乐珠伸手在信纸上敲了敲,是空白的。
男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声音略带怒意地说道:“如果你不是来寄信的就请离开。”
“这里允许寄信?”乐珠只是感觉有些荒唐。谁会去寄信,又去寄给谁,难道可以寄给外面的亲人朋友吗?
“当然可以寄信。”男人用一种讥笑的眼神斜视着乐珠。
“寄给谁?”乐珠又望了一眼门缝,扫街的女人不在了。
“那儿写着呢。”男人指向自己的身后。
乐珠转过身望向柜台侧面,那里并排放着五个圆形的像水桶一样的邮筒,每个邮筒上方都有一个开口,那是扔信的口。开口的下端写着一些字。从左侧开始五个邮筒上分别写着:主、己、陌、识、死。
“你最好解释一下。”乐珠的语调更像是在命令男人。
男人从鼻间发出一声不情愿的闷响,然后冷言冷语地说道:“你自己看不明白吗?”
乐珠看出来男人并不喜欢她,不过她更不喜欢男人,她准备给男人点厉害看看,任何男人都不能轻视女人,否则他们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后果。
“啪!”很响亮。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左脸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乐珠冷笑。
男人却傻呆呆地盯着乐珠,连声都发不出来。
“小姐,你可以将信寄给这里的主人,也可以将信寄给自己,还可以将信寄给陌生人,可以将信寄给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人或者是已死了的人。”老太婆的突然出现让乐珠有些意外,她根本没注意到柜台下面竟然有一个驼背的老人一直站在那里。
“我的儿子说话有些过分,请你不要生气,你现在可以写信了。”老太婆绝对长着世界上最善良的面孔,她的头发花白,身子还有些哆嗦,但是她慈祥的目光让乐珠的心情突然有了一丝好转。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还可以寄信。”乐珠发着自己的感慨。
“你打算给谁寄了?”老太婆伸手将信封递到乐珠的面前。
乐珠只是淡笑,没有回答。她拿起了笔。
信只有三个字:你是谁?
“你要寄给这里的主人?”男人的声音有些微弱,显然是被乐珠刚才那一巴掌给吓怕了。
乐珠白了他一眼,她不屑跟这样的男人说话。
“还寄给别人吗?”老太婆慈祥的目光再次映入到乐珠的眼帘里,乐珠微微一笑,也许应该给悟觉也写一封,她必须找到他,她希望他现在还活着。
当乐珠将两封信递给老太婆的时候,她看到了她那树皮般难看的手,她突然有些难过。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不堪,带着白净的皮肤来世,携着无用的糠皮离世。人生来就知道自己会死,可还是会在这个纷乱的社会中挣扎,也许连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挣扎,也许那只是本能。
“另外,我还想知道这封信是谁寄的?”乐珠从大衣内侧掏出了在施翔家发现的那封信。
老太太伸手接过了信封前后翻着看了看,道:“我不知道。”老太太将信封还给了乐珠。
“你真的不知道?”乐珠表示怀疑。
“这里寄信的人很多,有的时候他们会写好自己塞进邮筒里,谁也不会注意的。”老太太耐心地解释道。
走出邮局的时候,乐珠的心情仍然感到不舒服。她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她讥笑一声,那是对自己的讽刺。
乐珠累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再去游逛,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她只希望那个黑暗中的男人不要再出现。
当乐珠喝了一口餐桌上放着的热水时,灯又灭了。
乐珠的口中发出一声讥笑,她不喜欢玩这种游戏。
“听故事的感觉怎么样?”男人又出现了,像幽灵般飘然而至。
“我讨厌那个故事。”乐珠并不掩盖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男人没有说话,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乐珠继续喝水。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男人再次开口时,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感伤。
“你说吧。”乐珠放下杯子,也许他的故事会让她有些感兴趣。
“本来我生活得很不错,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有一套自己的住宅,还有一辆自己的爱车,最重要的是我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我本以为我会这样过下去,结婚生子,然后到老。”男人说到此时,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酸楚。
乐珠吹了一声哨子,冷笑地说道:“你活得真不错!”
“那又能怎么样,我还是被带到了这里,无缘无故地成为别人的陪葬品。”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伤痛。
乐珠没有安慰他,也不打算安慰他,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安慰一个陌生的男人,况且现在她还分辨不出他是敌还是友。
“刚开始来到这儿的时候,我很紧张,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真的有人来杀我,我总感觉这是一场梦,一场非常可怕的梦,总希望有一天梦醒。”
乐珠没有任何的感觉,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没有他那么多的感觉,也许她天生就不能算是个好人,也许她天生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你很坚强。”男人称赞道。
“谢谢。”乐珠冷漠地回应道。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让我来这做陪葬的人竟然是我的亲妹妹。”男人的声音中充满着讽刺,似乎直到现在都无法正视这个事实。
乐珠的心中略有所动,她又想起了那对父子。
“后来呢?”男人既然活下来了,那么也就是说又重演了那对父子的悲剧?乐珠在猜。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乐珠诧异,她不知道谁会来找她。
敲门声只响了三下就停了,乐珠没打算去开门,她继续问道:“你杀了你的亲妹妹?”
寂静。
乐珠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问道:“你还在吗?”
寂静。
乐珠摇了摇头,她很想知道结果,很想知道自己是否猜对了,但是看来今天是无法知道了,她起身走到了门口处。在准备开门的时候,灯亮了。
乐珠回头看了看,没人,她淡笑。
拉开门的时候,乐珠看到了一封信。
乐珠拾起信,却看到信封上有一个寄信人的落款。
主人。
21.悟觉收到了信
当一阵猛烈地狂风刮开窗户吹进房里的时候,悟觉打了一个激灵,立刻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的时候,发现东方玲不在,他轻声唤了一句:“你在吗?”
没有回音。
悟觉又提高了嗓音接着叫道:“东方玲!”
依然没有回音。
东方玲不在,在确定了这一点后悟觉准备走下床,但正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床头柜上已经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西红柿鸡蛋面。
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悟觉呆呆地看着那碗面,他舍不得吃。
他知道那是东方玲亲手做的,也知道是为他做的,他很感动,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会产生这种感觉,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只能在心中祈求佛祖的原谅。
人的感情有时候是无法自己控制的,悟觉虽然是和尚,但是他也是人,所以心中的那份感觉冒出来的时候,他不想强将其隐藏起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会有些寄托。
面很好吃,悟觉用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将面吃完,他是为了等她,他想感谢她。
但是东方玲一直都没有出现,悟觉有些失望,他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在猜测她的去向,他希望她平安。
放下碗筷,悟觉走下床在房间里随便溜达了一会儿。这房是一间卧房,两边正对着有两扇门。在悟觉左手边的是一扇红门,右手边是一扇白门。悟觉吸了一口气,房间里不管任何地方都充斥着女人的香气,那是东方玲的味道,悟觉能闻出来。这也是一间具有古代气质的房子,不论是从装饰还是到家具都透着古味,都保留着中国古代的风格。暗色的紫檀木雕嵌家具看上去雕式繁复、体积宽大、气度宏伟。家具的上面是多宝格,里面摆放着一些做工精致的瓶瓶罐罐,也许它们都是古董。悟觉伸手谨慎地轻摸了一下,同时发出一声感慨。多宝格的下面则是两组对门。整体看来家具的背底是大幅蓝底描金山水,显得富丽堂皇而又不失高雅别致。房间的正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的桌子,台面像是用上等的石头制成,纹路就像一幅天然而成的山水画,整块圆石完全嵌在木头中,木头围着台面一圈被雕刻成不规则的镂空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藤枝攀爬在石头边缘。支持桌子的是一个形状奇特的树桩,从它扭曲的形态上来看,这个桌子更像一个艺术品。倒是悟觉曾经睡过的床看起来过于普通,就是一个木头床,床头床尾就是两块木板,颜色也已然褪去,跟这间房里的那两个家具比简直是黯然失色。不过悟觉还是非常佩服东方玲的眼光。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身体也有些无力,可是悟觉确实不想再躺在床上,是应该活动活动的时候了。在活动了几下腰身后,悟觉有些担心东方玲。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来,她会去哪儿?也许她在其他的房间里?想到此,悟觉走向右边的那扇白门,伸手推开。
一道耀眼的光束立刻扑面而来,悟觉赶紧伸手挡了挡,随后才慢慢适应了这道光线。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院子,只是略微小了些,但是院内什么也没有,显得很整洁。
风有点大,但是悟觉还是决定站在这里待会儿,他需要多吸点新鲜的空气。
光线有些炫目,万里无云,天很蓝,显得异常透亮。
悟觉的手无意中触及到了那串念珠。他忽然又想起了师父,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能见到他吗?悟觉感到自己突然多了很多牵挂,那牵挂是对师父的。
悟觉自小在寺庙里长大,从来未接触过外面,师父就像父亲一样,关心着他的生活,他的饮食,他的起居。他已经习惯了跟师父生活在一起的感觉,更怀念跟师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如果不是为了找母亲,他不会离开师父,他会陪师父终老一生。可是他又放不下母亲,虽然她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但是是她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是她给了他生存的机会,他要报答她这份恩情。
悟觉深吸一口气,他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但是他要学会承担,他希望他能尽早找到母亲,然后离开这里回到师父的身旁。
“砰!”门突然发出了响声。
悟觉先是一愣,但随即脸上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一定是东方玲回来了。
悟觉随手将念珠塞进怀中,快速回到房里奔到了那扇红色的门前。
门是敞开的,但是却没有东方玲。
悟觉没有迈出门口,他心中开始警觉。
这个现象不太正常,门开着,没有东方玲,也没有别人。
悟觉没有动,他的眼睛快速地扫视着门口,双手已暗自抱成拳头,随时准备出击。
风在扇动着门,就好像门是被风吹开的,根本就没有人开启过。
也许太紧张了,悟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向前走了过去。
当看到放在地上的那封信的时候,悟觉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这个地方也能收到信?
悟觉拾起信,当看到落款是乐珠的名字时,他的眼前一亮。
乐珠果然还活着。
悟觉快速将信展开。
东方玲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看身后,她总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可是她却什么也看不到,她伸手将帽子又向下拉了拉,她不希望有人发现她,更不希望有人认出她。在一个路口处,她快速拐向一条小路。当绕了几条路后,她终于来到了家门口,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看到悟觉正坐在沙发中看着手里的一张纸,那张纸看起来似乎更像一封信。
“你回来了。”悟觉露出了笑容,同时将纸叠好揣进怀里。
东方玲随手将门关上,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的伤差不多好了,想起来活动活动。”悟觉看出东方玲的脸色不太好,立刻问道,“你不舒服吗?”
东方玲摇了摇头,表情黯然,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悟觉很担心,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东方玲仍然摇头。
悟觉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他本来就不擅长说话。
一切都安静下来,东方玲低着头脸色阴郁,悟觉看着她却不敢多问。
最终打破沉寂的还是东方玲。
“我要走了。”
悟觉一惊,瞪着眼睛看着东方玲却说不出话来。他不想让她走。
“你自己要保重,这里的一切都不能轻意相信,一定要小心!”东方玲抬起头望着悟觉,眼中暗藏有留恋之色。
“你要去哪儿?”悟觉难过,心中甚至有点恍惚。
“总之,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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