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宫城门口热切地期盼我们的归来,顺妃挺着大肚子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多月,她就该生产了。淑妃、德妃和萧妃自然也在。 这一刻,就宛如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只有我知道,杨广是不该死在雁门的。 我只好劝慰她们无需过分忧伤:“朕不是好生生回来了吗?”同时在心中再次提醒自己:“过两年可千万去不得江都啊。” 杨暕凭借在崞县的表现,也终于获得了我一定程度上的谅解,摆脱了“监视居住”的待遇。 皇帝的工作其实真的不轻松。 刚到东都,就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 说起来,倒也不全是坏事。 首先,李靖和杨玄挺他们已经平定了西南,濮部、望部、茫部、和部都已经降服,并且又北进收服了金齿部(今云南德宏一带)。 我下旨李靖等班师回朝,昭通、东安郡划归西川道,曲靖、安顺郡归黔中道,改南宁州总管将军府为南宁都护将军府,迁昆明郡,在昆明设通海镇和两个屯田校尉府;在云南郡设大理镇,也带两个屯田校尉府;设宁边镇(今云南普洱)和两个屯田校尉府,驻节都护濮望(在今云南临沧一带中缅边境一带)茫(今西双版纳中缅老边境一带)和(今云南红河中老越边境一带)诸蛮车骑将军府;设都护金齿校尉府和永昌郡(今云南保山)。以上及所属各土司府,统归南宁都护将军府。地盘虽然去掉一些,权限倒是大了,因为屯田等民政,也尽归其节制。我对杨家兄弟这些年的表现,还算满意,再说西南少数民族事务,各有土司负责,汉官在民政方面的权限,也是有限。 第二起是湖北。 谯郡的城父县(今安徽亳州东南),原本有个小吏朱粲,在杨广东征时被征入军中,因为不愿到辽东“送死”,开了小差,跑到山上做了土匪,人称“可达寒贼”,自称迦楼罗王,多的时候有十万人马,不过张须陀平定黄淮,朱粲的人或死或降,越打越少,只剩下几百号人,逃到荆州、襄阳一带,远远躲开了张须陀。 起先,根本没有人把朱粲这几百人放在眼里,朱粲虽然继续占山为王,却也不敢声势太大。等到我被困在雁门,朱粲个把月居然又有了上万人马,盘踞在汉水山地,劫掠附近的房陵、巴东、襄阳、夷陵诸郡,官军人少,又比较分散,居然处处被动。这朱粲为人残暴,凡是对他的劫掠稍加抵抗的村镇,几乎杀的鸡犬不留。官军集结一万人马,于九月对其进剿,朱粲在当地呆不住………老百姓当然都很恨他,于是一路向东流窜,据说行军没有军粮,就杀人充饥,到了十月,流窜到蕲春郡一带。 我于是调窦建德领兵平叛,对付民变………顺便提一下,我实在不愿称朱粲为农民起义军,窦建德比普通官军更加拿手。张须陀我要留在身边,也该让他歇歇了。 窦建德手下一批六、七品的郎将,如单雄信、杜伏威、刘元进,本来就是变民军出身。 第三件是辽东。 八月,就在我被围雁门的几天前,渤海郡王达隆死了。本来,达隆死了,达荣继位也就是了,他是长子,又是我册封的王世子,接替达隆,顺理成章。 可是有人不乐意。 达隆的弟弟,达荣的叔叔达非。 靺鞨人的风俗,类似于突厥,或者说更早的匈奴。首领的位子,除了传给儿子,也可以传给兄弟,关键还要看实力。糟糕的是,达荣和达非都各有实力。 达非的优势,在于他先有准备。特别是在龙泉府(扶余城)一带,达非的实力,还要超出达荣。 所以,在达隆死后的第二天,达非发动了政变。好在达荣也非全无防备,带着妻儿和一干亲信,逃回了粟末故地,在那里,达荣有父亲留下的一班家底。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两边自然杀做一团。李密虽然是都护靺鞨诸部的中郎将,可是还要防备高句丽,加上不知朝廷旨意,除了照会双方,却也只能作壁上观。 事实上,李密也不可能去干预,因为高句丽得知粟末部内乱,果然起了“收复失地”之心,起兵来攻,李密急忙上报李子雄,李子雄亲自率了怀远镇(泸河镇已经为了解雁门之围去攻突厥)东援,加上李密所部和新城都督拉洛所部(他是高句丽的“叛徒”,自然比其他几部更加卖力),侧击北上的高句丽军,而达荣和达非外敌当前,也只好先摈弃前嫌,一边相互搞点摩擦,一边有共同抵挡高句丽。李子雄又以安东都护大将军的名义,调铁力、莫吉等靺鞨诸部都督助战,到了九月底,终于击退高句丽军。可是达荣和达非外敌一去,又彼此攻杀起来。 我于是下旨调停,本来,道理应该是在达荣一边,不过我早已顾忌粟末部势力太大,将来会“尾大不掉”,正好借机削弱,便出来和稀泥,一面让达荣继承渤海郡王的位子,一面却又封达非哥勿都督、哥勿郡公,名义上要向达荣称臣,其实却是独立,取得包括龙泉府在内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地盘和人口。达荣于是在故地修筑新城,仍称龙泉府,而扶余则改哥勿城。
第五十四章 安边之策
我在离开东都前,给臣下们布置了一篇“作业”,而今我回到东都,自然是该交“作业”的时候了。 大臣的奏章,递上来不少,可是能让我满意的,却很有限。 有的建议放弃“夷地夷民”,说什么“华夏人自居华夏,蛮夷人自居蛮夷”之类,不看也罢。 有的建议“占其地而驱其民”,把少数民族赶走,这样的建议,我恨不得扇他耳光,只是当初一再声言“言者无罪”,只好隐忍。 还有的建议采取高压政策,“不归王化者,尽可诛之”,也是混账话。 相对有些见地的,所提也还是裴矩、韦云起的老法子,“分而治之”,倒是可取,其实这几年我也在力行,不过仅靠如此,也还不够。 有两篇奏折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篇是秘书右丞魏征的,建议“化蛮夷为王民”,在少数民族地区兴办教育,传授汉族的先进文化,并使少数民族的知识分子也可以参加科举,有参与国家政治的可能。 我一直以为,古代中国最有影响的,不是武力,而是文化,魏征所言,倒与我的想法相近。 另外一篇是正六品民部粮部侍郎房玄龄的,建议笼络少数民族上层人物。其实这一点我一直有做,不过房玄龄认为力度不够,对其中多数待遇偏低。此外,房玄龄还建议可以允许少数民族与汉族通婚,从少数民族中选募士兵并且选拔将领。 十月初十,设立“理番司”,以魏征为正四品理番侍郎,房玄龄为其副手,正五品理番大夫,理番司直隶门下省,虽然品级较低,却与六部并列,可以列席内阁会议,全权负责少数民族事务。 理番司成立后,实施了一系列政策: 边疆各郡学、县学和育所等,招收少数民族子弟入学,与汉人(当然也包括鲜卑人,其实这时除了留在北方游牧地区的一些鲜卑人,其他鲜卑人已经汉化,以下同)子弟一视同仁,可逐级升学,直至参加科举; 鼓励汉族知识分子到少数民族地区“授学”,官府予以资助、保护,提供便利; 允许各族通婚,“夷人”可以到汉区生活居住,不过由于除了少量与汉族男子通婚的少数民族女子,其他人很难在汉区获得土地耕种,所以多数人一般是在城镇从事商业活动,对于这些人,地方官府要在税收等方面予以照顾; 汉人到“夷区”,则要受到一定限制,不得强占“夷人”土地,而是限定在屯垦区; 御林卫和禁军、卫镇招募少数民族士兵,有功者也和汉族士兵一样升迁。不过除了少数情况,一般而言,这些少数民族士兵的招募,通常并非通过鹰扬府,地方政府也不能参与,而是兵部和理番司直接派人征募,与府兵制的“义务兵役制”不同,类似于志愿兵或者说雇佣兵; 重新厘定给少数民族首领的爵位。隋的封爵,最低为伯爵,往上是侯爵,再往上是公爵,公爵又封三级:县公、郡公、国公,而后是王爵,分郡王、亲王,亲王往往是皇帝的子孙或者兄弟。 我原本在东北封的都督,依其实力,多是县公郡公,个别国公,比如新城都督拉洛,就因为近来的“战功”,由郡公升到了国公,个别是郡王,比如渤海都督达荣,其他一些藩属………南突厥处罗可汗、西突厥射匮可汗、林邑国王(这些藩属归鸿胪寺而不是理番司管,理番司管“内附”的少数民族)等,还有等同软禁的曷萨那可汗,享受“郡王”待遇。这些关系也还顺当,不过提高些待遇罢了。 西边的党项八部,原是封的土司,我此次也不计前嫌,一律改封都督,和其他原有的几个都督,都是县公或者郡公的爵位。南方土司,原本不过按县令稍加优待,此次皆依其实力大小,给予伯爵、侯爵,云南郡(今大理)附近六个部族,实力尤强,称六诏土司,当然更是封侯。其实笼络少数民族上层的做法,就是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也依然被采用。 此外,处在“夷区”的一些边郡如昆明、交趾,都增设一个通守(副太守),由当地夷人出任。 突厥!突厥! 发动百万大军,一举平灭阿史那咄吉?广阔的草原,骑在马背上居无定所的突厥人……百万大军,散入茫茫戈壁草原,其实是那么渺小!后勤如何解决?都是相当困扰的问题。 与以后的宋比起来,隋因为刚接受了大批鲜卑,以及之前的羌、氐、羯、匈奴等民族与汉族融合,民间尚武,骑兵还是比较强大的,但是这也只是和南朝相比,与草原骄子突厥比起来,却又要差上许多。 并且隋的养马之地,主要是陇右道(今甘肃和青海东部)以及关内、河东两道北部如五原、定襄,其中五原、定襄等地,与突厥相连,极易受其侵袭。 而在广阔的戈壁草原,步兵无论行军还是战斗,比骑兵都要差太远。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是很难与突厥抗衡的。 但是此次阿史那咄吉无疑是和大隋撕破了脸皮,中原与突厥之间,不久必有一场决战!战备必须及早开始。 “皇上近来,有很久没有去元妃姐姐那里了。”沈莺对我说道。 “我最近很忙,就是你的‘海棠别院’,我而今不也四五日才来的一次吗?” “可是,你已经有上十日未曾去看她了,佳音和洁儿,也很久没有见过父皇了。” 我叹口气:“突厥的事情,最近实在令我心烦,想想我们在雁门的狼狈,我几乎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算来,回到东都,连你的琴也不过听了两回而已。” “我看你近来憔悴了许多,也心疼得很。”她把头靠在我胸前,我搂着她的光洁的肩膀,“我也曾经听父亲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好比弓弦,是不可以绷得太紧的。来日方长,你且莫坏了身子。” “你而今不在御书房,其他当值的人,却没有你的好手艺,总能做出几样令我开胃的小菜点心。” “既是如此,莺儿明日便回御书房,伺候你处理大事。” 我爱惜地用手拢拢她的头发,她言语的关切令我温暖:“你如今已经是娘娘,怎么可以去做普通宫女的事情?” “昔日你封我婕妤,我不也在御书房侍奉吗?” “那时你尚未过门,今日却已经是我的媳妇。”我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口,“而今你若是再以皇妃的身份去御书房侍奉,宫中和朝堂,只怕又要议论。” “可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还有,其他姐姐那里,你若是不去,只来我这‘海棠别院’和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她们不会议论,只怕会对我有怨言。特别元妃姐姐,和我情同姐妹,莺儿实在不愿她伤心。” “过得几日,我抽空去她那里坐坐便是。”
第五十五章 对突厥的小动作
因为皇后和沈莺一再劝说,我又开始到各宫履行自己“丈夫”的职责。 不过我的确是该善待元妃的,两个孩子,她带的很好,一个个乖巧可爱。不过,如果我可以知道以后的事情,我一定会加倍地体贴、善待她。 历史已经因我发生了改变,有许多事情,已经不是我可以预知的了。 还有高妃,我在雁门被困,正值她身怀六甲,却要为我担心,以致动了胎气,还好宫中御医高明,总算没有大碍。 不过,一个月里的将近一半的晚上,我却是都要在御书房度过的。因为不能到御书房当值,沈莺每次都会做了精美可口的饭食,让翠荷或者杏儿送来。 十一月十七,窦建德在竟陵郡(今湖北钟祥)讨平朱粲,朱粲走投无路,率了数百残部投降,消息报到东都,我恨他歹毒,下令押解到深受其害的房陵郡(今湖北房县)斩首,当地百姓“竞抢其肉生啖之”。吃人者,终被人吃。所部全部流放建安郡(今福建)。原任江汉道镇守使“处置不当”,被降了一级,调到西都做了个闲散的朝请大夫,而原清河郡丞杨善会,此次作为窦建德的副手,平贼有功,接任镇守使。其他杜伏威、单雄信等,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