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心里也是高兴,陈吉桥是省长秘书,对于一般人肯定也是不会轻易结交的。对于像他这样级别的人来讲,更是很难有机会和省长的秘书攀上交情的,自己因为是陈吉桥老家市委书记的秘书,才会有这样的机缘……
陆政东通过考察发现比较差的县经济增长依然乏力,而且劳动力大量流往东部沿海地区和大城市,这也使得这些县份发展更为缓慢,市里边在如何解决这些经济发展缓慢的县份的发展问题依然没有找到一条更好的路子。
现在整个贝湖虽然发展总体势头不错,但是条件的改善所带来的效果也不一样,而经济发展也有一个最为基本的东西,那就是资本最是嫌贫爱富,流向的方向主要还是条件好,活跃的地方,就算是陆政东一直重视平衡发展,就算是在欠发达地区,情况也是如此,发展却越发不平衡,好的越好,糟的越糟现象十分突出,有的市里三四个区县的GDP竟然占到了全市GDP总量的六成,而其他七八个县还不足四成,这是需要引起足够重视的。
发展不平衡已经成为发展中的一个突出问题,而随着竞争的日趋激烈,产业同质化更是使得很多条件相若的地区在招商引资和发展主导产业上陷入了恶性竞争的局面,再加上环保问题日趋突出,很多地方党委政府也是绞尽脑汁寻找突破。
很多地方党委政府也不是不想发展,但是失去了先机,就可能步步落后,而越来越高昂的环保代价和人民群众法律意识越来越强也使得发展的社会成本和民众期望值在不断攀升,这就对地方党委政府在发展和民生这两方面的平衡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进入了改草深水期之后怎样来实现可持续的发展,从制度体系建设、政策出台制定到发展思路上都需要有新的思维和探索。
这些新出现的问题都让陆政东意识到需要有更深入的了解和更好的耐心以及更丰富的手段策略来解决问题……
第185章一花独放不是春(八)
陆政东很清楚,焦云发展得比较好,和这一届市委市政府班子有很大关系,焦云市委市政府能力确实比较强,也比较亲民,所以,民声比较好。比如说城管部门,是全国的一个焦点部门,以前公安的许多执法职能,转到了城管。
城管又不像公安,既没有那么多法律法规的约束,城管队员又不像公安人员,全都是由公安大学等一类高等院校培养出来的,个人素质不那么高,工作对象也非常特别,面对的是那些低层的市民甚至是城市贫民。普通人或许不太乎的利益,这些底层居民眼里,就是很大的利益,因此,也容易引冲突。
以前,焦云的情况和全国差不多,城管和摊贩的冲突不断,甚至常常生流血事件。
杨刘广来到焦云之后,感到这个矛盾太突出了,影响到了稳定的大局,不解决不行。他为此花了三个月时间进行调研,后决定将车站广场拿出来,这个矛盾就缓解了。
陆政东有一种观点,许多矛盾,并不是无法解决或者难以解决,关键于执政者想不想解决或者站什么样的立场和出点去解决。像城管这样,只不过一个决策,执行起来也没有丝毫难,就将一对极其尖锐的矛盾化解了,执政成本是降到了低,就充分体现了执政者的理念、能力和智慧。
这是杨刘广的功劳,这一点陆政东很清楚,杨刘广政声真的很不错。不仅仅是焦云,他以前干过市长市委书记的几个市,也基本就是这种情况。
可是,每次民主测评,他的呼声都不是太高,当地的官员,好像并不太喜欢他,陆政东同样清楚,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把杨刘广提上来,这是激将法。
陈吉桥原以为,省长不见了,这里一定乱成了一锅粥,实际上并没有,杨刘广等人,很平静地等大堂。陆政东并不是从大堂进去的,而是让出租车送到了后面副楼,然后再走到前面……
看到杨刘广淡定地坐那里,陈吉桥大感惊奇,他不相信杨刘广不知道陆省长神秘失踪了,可他既没有派人去找,也没有打陈吉桥的电话,真是奇事一桩。
后来,趁着陈吉桥回房间清行李的机会,杨刘广悄悄跟到了房间。陈吉桥知道,杨刘广一定是想知道,这两个多小时,陆省长干什么去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或许,杨刘广是希望他主动说。可现在的杨刘广,毕竟不再是当老师时的陈吉桥了,每做一件事,都要心里仔细地评估一番,有些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做的,有些话,就算是任何环境下,他也不会说。
直到他将自己和陆政东的衣物清理好了,杨刘广也还没有将这句话问出来。两人一起离开的时候,陈吉桥有点不忍,对他说了一句话。
陈吉桥说,焦云的清晨空气挺不错。
能说的,他说了,他只能说到这个份上,杨刘广绝对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陆政东的考察行程安排得很紧凑,有的时候是走马观花,有的时候又很仔细,总之陆政东应该是在用他的眼光在了解这些被考察的地方,用心在思考……
※※※
刚从陆政东的办公室出来,桌上的电话响了,陈吉桥看了眼号码,是曾奇伟的座机,立即接了起来。曾奇伟说,吉桥呀,有没有时间过来开个会,研究一下处里的工作?
陈吉桥想曾奇伟肯定是看了今天上午的安排,知道省长午十一点前不会出门。便道:“好的,我和陆省长打声招呼就过去。”
一处实际可以叫省长办或者叫陆办,主要职责,就是为省长服务。
省长的秘书其实是一个班子,这个班子,需要处理大量的日常事务。比如某个人给省长写了一封信,然后,这个人接到了省长的回信。显然,这封信,并非出自省长之手,而是这个秘书班子代劳的。此外,对于省长的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安排,诸如定期检查身体等,都由这个处负责。每天,省长需要处理大量的信函,对于省长来说,这些信函别说一一处理,就算是看个大概,也一定看不过来。所以,所有的信函,均由一处负责疏理一遍,只有那些重要的信函,或者一处无权也不知怎么处理的,才会层层上报,上报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秘书长,秘书长是省长的大秘,由秘书长决定是否呈报给给书记本人。
曾奇伟很早就是一处的副处长,综合一处资格老,此前跟过两任省长,陆政东是第三任。若按通常程序,陆政东来后,曾奇伟本应顺理成章地升上正处长,也就是坐稳陈吉桥现在的位置。可陈吉桥前任的到来,使得曾奇伟的希望落空,本来陈吉桥的前任离开之后有机会,可最后依然却是近水楼台未得月。陈吉桥这个外来者捷足先登。
可陈吉桥和其前任,都不是一处的处长,而是副处级调研员,可他们两个后台太硬,职权比主持工作的副处长要大得多。曾奇伟做任何事,都受这两个人制肘。既然他这个处长名不正言不顺,下面的人就不太听,处里的工作开展起来,困难重重。
既然曾奇伟主持处里的工作,他要开会,是很自然的事。可他又不得不给陈吉桥打个电话,颇为客气并且慎重地说明是商量。陈吉桥马上想到了自己第一天见曾奇伟时,他那尴尬的态度,和今天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吉桥想,经过这些天,曾奇伟或许已经想通了,既然一处处长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他陈吉桥的,与其以后调整心态摆正位置,不如现就做顺水人情。
陈吉桥来到曾奇伟的办公室,副处长雨泽高坐那里聊天。
办公厅的办公场地,就非常富余。综合一处都是省长的秘书处,办公室,比其他处,好一些。曾奇伟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此外还空了一间办公室,是以前一处处长的。曾奇伟虽然主持工作,却不敢去占那间办公室,这也说明,曾奇伟处里的地位,其实很尴尬。
雨泽高是不久前才由部队转业的,能够进入省委办公厅,已经是非常不容易,进入后又被安排一处,而且安了实缺,就加的不容易,至少相当一个时期内,没有提拔的可能。他对于目前的位置,显然是满意的,和处内同事的关系,也就非常融洽。尽管曾奇伟也是副处长,毕竟主持工作,并且资格很老,于伟对他十分尊重。
陈吉桥进去的时候,于伟不知讲了一个什么笑话,两位副处长正哈哈大笑着。陈吉桥看了看阵式,似乎是处长会议,便说,曾处,你们是领导研究工作?那我参加就不适合了。说着,就要往外走。于伟立即站起来,拉住了他,说,陈处你等等,我们一处就这么几个人,商量工作,怎么能少了你?
正这时,于伟进来了。于伟穿着很时尚,头是精心做过的,两边的头往上梳,头顶形成一个刀形。他一进来,便掏出一包烟,给大家分烟。陈吉桥伸手挡住,说,我不抽。于伟不依,一定要塞给他。他只好接了,于伟又掏出打火机,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点上。他点了烟,却拿手,不吸。
坐下来,于伟便掏出手机,翻了一下,说,我刚收到一个段子,很有趣,给你们念一念:组织部考察干部条例有规定,主要有两条,特别强调,要想当好领导,先要向女人学习:一是肚子里容得下小人;二是能顶得住来自上面的压力;三是能容忍有人后面捅;四是善于应付磨擦;五是能磨擦获得快感;是每个月必须开例会。同时,规定还强调,要当好领导,还必须向男人学习:一是从不外露炫耀政绩;二是关键时刻能硬得起撑得住;三是能培育出接班人;四是善于攻击对方并且让其感到愉悦;五是既能制造磨擦又使大家同感快乐;是胜利后能谦恭地缩小自己。
曾奇伟说,这都不知是哪些缺德鬼编的。
雨泽高说,有些人的聪明才智,全用这上面了。
于伟翻了一下手机,说,这里还有一个,也蛮有趣的。贪婪的汉字:晃。直接的汉字:昆。西化的汉字:咬。自豪的汉字:鹅。牛逼的汉字:昊。痛苦的汉字:旱!
余泽高说,这是什么意思?没听懂。
于伟说,我们的正宫娘娘是大才子,他一定懂,让他说。
他说的正宫娘娘自然是指陈吉桥。现坐这里的,不是副处长主持工作,就是副处长或者副处级调研员,没有一个是血统纯正的。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处长的,便是陈吉桥,所以,于伟说陈吉桥是正宫娘娘。
这个于伟,怪话一火车,和他的穿着打扮一样,方方正正的一个人,偏要往斜里窜。陈吉桥心里不由对自己说,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离这个人远一点。
陈吉桥由于伟的正宫娘娘之说,也想到了一个词,如果自己可以比喻成正宫娘娘的话,曾奇伟和于伟其实是自比为冷宫娘娘,孤独深宫锁阿娇的怨毒,溢于言表。人的情感真是奇怪,所有人都只看到了阿娇被锁进深宫的命运悲剧,却没有看到,阿娇的命运悲剧,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
生活就像一条大河,再宽广也有河堤的限制,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游戏都是有规则的,谁如果无视规则,就注定要被裁判红牌罚下场。你可以同情被罚者境况的落魄,你也可以愤怒执法者的严苛,却不能轻视尤其是不能无视规则的厉害。
曾奇伟见陈吉桥始终不出一言,大概意识到,他对于伟这一套不感兴趣,便说到道:“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们来研究一下工作。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事,马上就是五一长假了。一处的人,每天都陷材料堆里,难得有放松的时候,大家有一种想法,希望处里组织一次旅游。需要确定几件事,一是去哪里,二是怎么去。现大家提出了几个预选方案,一是去海南,二是去浦江,三是去安西。”
陈吉桥觉得这个话题与自己没什么关系,长假也好,短假也罢,他得跟着省长转,根本没时间去旅游。这类事,他基本不说话。
最后决定去安西,不去的人,一千元过节费。
第二件事,省直每个单位都有小金库,目的是要替职工谋点福利。厅里有厅里的小金库,各处室也有自己的小金库,至于小金库的资金来源,就是各显神通。一处只替省长服务,和外界接触少,要充实小金库,难比较大。以前,处里定了一个创收目标,处长每人每年创收四万元,副处长和副处级,一万元,一般科员,五千元。这个创收目标,通常都是处长想办法,全处一起打下手,实际等于是处长一个人完成的。毕竟,处长是省长的生活秘书,关系广人缘多,要完成这点创收任务,还真不是一件难事。可现情况不同了,处长一直没有定下来,曾奇伟主持工作,外人可不认这个账,他去跑创收任务,谁都不拿他当一回事,眼看二季也快过去一半了,今年的创收任务连影子都没有。
曾奇伟特别提到,于伟进入一处时,曾经夸下海口,一个人完成创收二十万。可到现,连一分钱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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