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继东有些懊恼,他是不该冲蒋申天发火的,纪检委的工作性质他知道,如果上面真不想透出风声,就算是打入核心部门也无济于事。很多案件之所以能透出风声,那是人家有意想让当事人知道,给当事人一个活动的机会。
可这次明显不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是,有人冲他下手了。之前詹继东一直认为,所有的暗招、阴招、损招,还有狠招都是周书明和陆政东相互对掐而已,陆政东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现在看来,他错了,陆政东对他没有动作并不代表别人没有。
对方的动作很小心,并没有直接找上央林芝,而是找上了和央林芝有联系的何玉华。
詹继东快把脑袋想烂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疑问一个个跳出,又被他一个个排除。央林芝身上他是花了不少心血,也犯过一些错误,但这些都不能成为第三方的把柄,更不会成为置他于死地的某种罪证。对方的重点或许是通过央林芝,牵出罗志林,这对他来讲才是致命的!
姜敏赫那边必须还要抓紧!
“当别人不择手段时,你该怎么做?”
姜敏赫才一见到詹继东就听得詹继东如此问,也是满头雾水,疑惑地看了詹继东一眼。
詹继东又说:“我们不翻别人的账,别人总在翻我们的老账!”
姜敏赫这次听懂了,其实最近省里一些绝密级的传闻,他还是听到了,也知道他所做的和此有关,不过詹继东不说,他不敢确证。现在詹继东说了,姜敏赫心里就有了底,他道:“书记不必手软,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还击时还是要还击一下,免得别人太过嚣张。”
詹继东回过目光,颇有意味地望了姜敏赫一眼,在给罗志林善后的同时,他也让姜敏赫在暗中收集梁先学的事情。这些,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护身符,因为梁先学出问题,周书明无论如何也难逃牵连。
不过这是最后一招,不到最后时刻不能动用,而不是现在。想到这层,他略带欣慰地道:“还击倒还用不着,先让他们闹吧,看能闹出啥来。”
“省长还是太仁慈,我就怕仁慈下去,别人会得寸进尺。”
姜敏赫说。姜敏赫的话里其实是暗藏着杀机的,他的确拿到了有关梁先学的情人疯狂捞钱的诸多证据,这也是保护他的一张护身符,姜敏赫很清楚他和兰超华之间的过节是最大的威胁,当权力想迫害某个人时,这个人是躲不过的,除非再遇到权力的保护。
姜敏赫已让兰超华逼到了另一条路上,兰超华只要听到一星半点关于她的消息,他这个处长也做不成了,詹继东成根本就保不了他,除非……
詹继东没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关键要看做什么。
贝湖高层间,很多关系都是极其微妙的,纪委书记洪志路一直都是很独立的游走其间,当然也不至于完全就是一黑脸包公,牵扯到一些干部的违规违纪,洪志路也能主动过来征求一下其他领导的意见,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他詹继东,詹继东也会如实谈出自己看法。但这种关系毕竟是没有根的。这点詹继东心里很清楚,高层之间说穿了是面子上的尊重,温文尔雅的一种斗争。如果缺少某个纽带把双方紧密联系起来,这种关系就称不上牢靠,更不会结成同盟。因此,洪志路彻底封锁消息,秘密对何玉华展开调查,詹继东并不觉得奇怪。从工作角度讲,他分管的工作和纪检没关联,洪志路不和他通气这他也无话可说。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问题还是出在何玉华身上。不,确切地说应该出在央林芝身上。詹继东原本以为央林芝也就是想出名出风头,没想到央林芝暗地里也和何玉华勾连在一起打着他的旗号巧取豪夺,做得太过分了。
可他们怎么知道何玉华呢,这事他做得极为隐秘,除他和央林芝知道外,没有第三人知道何玉华。而且和何玉华之间他一直都没有联系,目的就是防备着牵连上他。
但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躺在那张寂寞的大床上,詹继东将自己跟央林芝的前前后后又想了好几遍,送走央林芝,是怕他们揪出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不放,难道现在他们还想打作风这张牌?不可能,绝不可能,没有人会这么弱智。那么……
是的,别人要冲他下手了,尽管他还不能判定对方这样做目的何在,是想扳倒何玉华,还是借何玉华给他施加压力,进而达到扳倒他的目的?
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贝湖要地震了!可怕的是,到现在他对央林芝的情况并不了解,何玉华不出事他还想不起问这些,何玉华一出事,忽然让他对央林芝心生后怕。
这里面应该有祁玉民的推动,祁玉民到贝湖之后一直想有所作为,现在周书明和陆政东各自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体系,想要插足进来,不是那么容易,贝湖是一辆他拉不动的马车,这辆车上每一个零件,都带着周书明和陆政东的气息。
更可气的是,一段时间,他近乎指挥不动,政令下去不是推就是拖,或者看脸色行事。而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结果只有更糟,正是因为这个迫使祁玉民觉得该采取措施了,再不采取措施,一旦陆政东跟周书明相互间的关系更稳定,局面就更不好控制。祁玉民也深深忧虑,认为这是灾难。也正是因为如此祁玉民终于作出决定,必须给詹继东示以颜色了。祁玉民清楚,要想拿到詹继东一点把柄,比登天还难。之前也不是没人想动他詹继东,但都没成事,他们的教训,足够深刻。祁玉民不会再犯这种愚蠢错误。扳不倒他,可以在央林芝身上做文章,指不定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顺手给他致命一击。这么做就算不成功,也把他的名声搞臭,也要尽最大可能地将周书明的力量削弱。至少也要在这一次人事调整上让他不能添乱。
詹继东想到这里不禁有种特别的悲哀和酸楚,眼下周书明实际是抛弃了他,可是在祁玉民眼里他却是被作为周书明亲近之人予以打击,这是何等的讽刺!
更可怕的是,詹继东时时刻刻觉得,无论他做什么,总有眼睛在盯着。有些在明处,有些在暗处。如果祁玉民再联手陆政东,詹继东根本就不敢想,弄不好他会被自己的优柔寡断绊翻,甚至栽出大跟头。一想到这些詹继东觉得脊背后面凉嗖嗖的在冒冷气。
这都是些什么人,罗志林如此,央林芝也是如此,詹继东此时此刻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遇人不淑,不管如何,对方的目标是央林芝,进而牵出罗志林,那问题就大了,在正式对央林芝采取动作之前,他必须要抢先下手,先把央林芝送出国,这样这条线就算是断了,想到这里,詹继东很快就通知央林芝说:“你准备一下,明天去京城。”
央林芝刚要问什么,詹继东又道,“你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充充电,有两条你必须注意,第一,要拿到广电总局进修的正式文件,第二你去京城不能让罗志林知道,具体找什么人,我会通知你。”
央林芝突然离开只会加大对方的怀疑,所以有一个正式的名义这显得尤为重要。
央林芝也是心里一震,詹继东让她出去,实际上也就开始着手清除隐患,她一直担心这样的事情会降临,也一直在准备,护照之类的东西早已经办好,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还是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同时这也意味真的必须得要离开了,心里也有种如释重负。
而詹继东却是依然放松不下来,对于此事詹继东一向是慎而又慎,送走央林芝还远远不够,他必须要了解他们找何玉华是了解什么呢?或者说是知道了些什么,詹继东马上又将思路转到另一个方向,只恨别人是无济于事的,必须要靠自己去化解。
送走央林芝之后,詹继东一直紧张着的心情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但他依然密切的关注着省里的风吹草动……
第144章人事布局
围绕着这次地市班子换届,竞争是空前的激烈,谁都清楚这应该是周书明在贝湖最后一次最大规模人事调整,这更促使很多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2,特别是和周书明一系关系比较近的,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更清楚一旦周书明从省委书记的位置上下去,继任者很难会考虑他们了,这是真正的过了这个村或许就没有那个店了。
这里面的一些乱象被新闻媒体给捅了出去,这显然是有人有意而为之,詹继东明知有人是在借力打力却又不能说什么。省委连着召开了两次通报会,一次由纪委书记洪志路主持,一次由组织部长兰超华主持,主要就是强调人事调整期间的纪律,周书明在两次会上都作了重要讲话,态度很坚决,要求对采取非正常手段谋求进步的干部彻查到底,绝不姑息,无论牵扯到什么人,什么背景,都要顶住压力,绝不动摇。
周书明同时告诫与会诸人,要保持高度的政治警惕性,杜绝一切形式的说情,不但要管好自己的人,还要管好自己的嘴。谁要是违犯原则,干扰正常的人事安排,或者给省委施加压力,制造困难,省委将坚决不客气。
这是周书明担任省委书记后,态度最为强硬的一次。
周书明讲话的时候,詹继东的脊背是烫的,感觉所有眼睛都盯在他后背上,周书明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出乱子,进而影响到他周书明继续留任贝湖的大事。
周书明讲完,方南川也讲了话,除坚决支持周书明意见,跟省委保持高度一致外,又补充到要把好的干部用到关键位置上,形成贝湖发展的东风,陆政东这番话说得似乎有点意味,詹继东似是听到了一种弦外之音。
詹继东不由想到省里干部应酬的事情,陆政东从来就没把领导干部晚上进各种场所娱乐和大吃大喝当成一个问题提出来过,但贝湖最近此风锐减,就像明令禁止了般,特别是省委、省政府两个大院的干部,正常的应酬当然不会少,可应酬完就一个个乖乖溜回了家,再也不敢学以前那样三三两两去潇洒。詹继东也察觉到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安分起来?
起先他并不明白,干部们为啥会突然“安静”“本分”下来,后来忽地想起陆政东下去严格执行四菜一汤,不搞迎来送往等等。
政治说穿了是在玩一种信号,聪明者往往在信号发出前,就已选择好对策。每个干部,当你在舞台上活跃一段时间后,你身上就会贴上一种标签,不论走到哪,你都是带着某种符号的,这符号就是信息,就是你的风格,也是别人认识你判断你的一个基本尺度。
陆政东的风格是什么,贝湖中人早已明了,陆政东并没疾言厉色也没雷霆震怒的斥责某些风气,一切看似都很平静,但下面却一点不敢平静,都在猜测或预防着,生怕突然一招,将自己卷进去。
下面很多人都是人精,观察风向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陆政东已经在贝湖形成了气候。也正是因为如此,祁玉民会坐不住。
这一次地市换届可以说是一场龙虎斗,主角自然是周书明、陆政东、祁玉民,而他这一次只能做配角,或者说是旁观者,这一次人事调整他所能争取到的不多,可是祁玉民恐怕就是力争,能够收获的恐怕也不会太多,因为周书明和陆政东都是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呀!
詹继东所想的是没错,陆政东对这一次人事调整是极为重视,无他,这一次人事调整事关今后数年贝湖的政治格局,谋划得当的话,今后数年他会轻松很多。
唐中凯从安新赶到了省城海州,他是陆政东召来的。本来,陆政东是不想谈这次话的,对于安新,陆政东是有把握的,而跟唐中凯之间,陆政东自信有默契,不管他有什么意图,相信唐中凯都能准确领会。但他希望唐中凯在这一次人事调整中重点要放在梯队的培养与建设,在于第二第三梯度向外输出上,因为这个他觉得有必要把唐中凯叫来,简单谈上几句。
陆政东沏了一壶龙井,笑吟吟地对唐中凯说:“没吓着你吧,中凯?”
唐中凯正正衣衫,端端正正坐陆政东面前。
“吓倒是没有,不过一路上还是想了许多。”
“都想了什么?说说。”
陆政东一边接过唐中凯递过的茶杯一边笑问。
唐中凯也不绕弯子,如实道:“不会是省里又有变动吧,省长的语气从来没这么急,这次有点例外。”
“是吗?”陆政东笑看住唐中凯,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
唐中凯动了下身子,进一步道:“前几天都还很平静,最近突然活跃起来了。”
“活跃是应该的,不活跃才不正常,具体说说,都有什么新动向?”
唐中凯讲了讲安新的情况,陆政东听得很仔细,唐中凯谈到两个人,看法跟陆政东差不多,主要还是能力不足,现在听唐中凯这么一说,调整的决心就更大了。
等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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