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东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
“先还是不要铺得太大,从易到难,一步一步的来,这事估计就快在市长办公会上研究了,这一块可以先动起来,以工业局那边为主,你们生产办要从大的方面把关……其他该准备的你们好好准备……”
这已经超出了陆政东的预期了,说实话,陆政东以为怎么还要拖上一段时间才会把这事给正事提上议事日程。
看来市里的这些巨头们也是被低迷的经济和窘迫的财政状况给逼得没法子了,凡是“有利可图”的事情,那办事效率真叫一个高。
当然这其中周天放也是功不可没,若是没有周天放做何子东的工作,恐怕何子东也不会这么积极。
熟人才好办事,这还是正儿八经工作上的事情,若是求个情托个关系,没熟人肯定是难办得很,官场政治学从一定程度上说就是社会人际学,人际关系就是生产力。
谈完正事,三个人也就聊着些工作之外的话题,兴致勃勃的钓着鱼。
就这么一钓鱼,陆政东感觉到和何子东的关系一下就拉近了,陆政东不由想到一句话,不怕领导“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
这是远华大案中老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确实精辟,只要是人,谁能没“爱好”呢?
“好财”,是几乎所有人的爱好。“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
谁也不会跟钱有仇。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绝大多数干部都是栽在这个“爱好”上。
“好色”,是几乎所有男人的爱好。“食色,性也。”
瞎子眼开为见钱,英雄难过美人关。金钱和美色是最常见、最“俗”的爱好,古往今来因此栽跟头的人比比皆是,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对财与色还是常怀警惕而保持克制的。
但并不常见而且很“雅”的爱好,如钓鱼、文学、书画、下棋等,就往往让人放松戒备。
领导爱好下棋,就有下属专练棋,然后风雨无阻陪领导;领导爱好写诗,就有下属专门请评论家写文章,称颂领导不仅是个好领导而且是个出色的诗人……
陆政东不由由己推人,自己最大的“爱好”是什么呢,女人?算是吧,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是他现在没结婚,也挺注意,这方面被人捉住把柄的机会不大,实际上栽在这上面的往往是层次很低,或者经济牵连出来的。
想来想去,陆政东觉得最大的爱好应该是政绩吧,他是一门心思的想搞政绩,这或许是他最大的爱好了。
他投何子东所好,何子东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这样的心思?谁被钓,这还真难得说清楚,自己也得注意啊……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中午,罗金明和两个小车的师傅过来叫吃饭了,大家纷纷收杆,陆政东对钓鱼兴趣一般,也就是个半吊子,不过看周天放钓鱼的技术挺不错的,但最后清点战果的时候,何市长收获最大,钓了有近三十条鱼,周天放只有十几条,而他则是更少。
何子东把鱼篓提了提,看起来很有成就感,陆政东也就明白周天放为啥只有十几条了,这就和古代狩猎一般,猎物的多少,是划分领导者和被领导者的标准,也是一种界限。
周天放是故意放水,他何尝又不是?看来自己也是逐渐真正融入了官场之中了,但这也是个大染缸,陆政东也暗暗的提醒自己,必须要保持着一份清明……
第22章新高度新境界
陆政东随何子东钓鱼回来没多久,市委组织部、市政府编制办、市人事局联合发文,明确了市生产办的职能,干部、职工配置。
生产办的人员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
王琳琳和杨忻州原来是主任科员,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科长,王琳琳成了正儿八经的办公室主任,杨忻州也是企业科的科长,都是正科职而不是不带长的正科级。
王琳琳是满心高兴,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她职务问题在公公还在位的时候没解决,没想到却就这么得到了解决,杨忻州对陆政东是感激涕零,他没有任何的背景,在生产办完全是坐冷板凳,主任科员的级别还是熬资历熬出来的,这回是真跟对了人,在尿素厂虽然是备受煎熬,但是现在看真是大值了。
明峰也成为了副科长,他就更激动了,他原本是小兵一个,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若是寻常按照论资排辈,他这样没啥大背景的年轻人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希望升到副科长的位置,这回固然是有生产办升格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若是没有陆政东的提携,否则根本就没有可能轮到他头上。
明峰很激动,其实他知道比他更激动的是他父亲,一个六十年代的老知识分子,奋斗一辈子也才是一个股级干部,看到自己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倍感欣慰。
其他有了职务的,一个个也是笑逐颜开,至于其他没职务的人,也看到了希望,生产办还有一些科室没成立起来,现在并没有按照编制完全配齐干部职工,即便是有关系户会夹带些进来,但近水楼台先得月,希望也不小。
这轮调整没杨振功什么事,灰溜溜的从生产办调走了,新来的副主任还没来,不过,谁来对他都已经不能构成任何威胁了。
能够这么快就一步到达副科级,也只有在这样的年代,这样机构调整的机会才会有,陆政东心里自然也挺高兴,但是高兴之余,更多的则是思考。
正科和副处虽然只是小小的半级,甚至他的职务也没发生变化,但是陆政东清楚,自己在仕途上已经完全面对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陆政东一直都在想生产办升格的事情,这恐怕是与市里的大气候相关。
陆政东这些日子也基本上把市里的格局弄得比较清楚了。
市里的原市委书记现任省顾委常委王老书记、市人大主任周卫国、党群副书记白立波是市里的老人一脉相承,关系密切,市里众多行局的关键位置,下面各区县的一二把手多出自其门下,市委书记孙伟阳从外地调来,在长滩市没什么根基,虽然在上面也有关系,也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却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至于市长肖清扬,属于没什么大背景的技术性官僚,知道最大的威胁不是孙伟阳而是虎视眈眈的白立波,这从党群副书记兼管经济就能看出来,既要联手孙伟阳,提防白立波,却也不敢把那些地头蛇得罪得太狠,夹在两者之间,基本是保持中立。
原本这样的局面还是保持着微妙的中立,但是苏联八一九之后,党内关于姓社姓资的争论再度升级后,王老书记一派是实行计划经济反对市场经济的坚定支持者,各类媒体主要的都是保守言论,上面占据优势,维护计划经济的王老书记一方占据主动,孙伟阳是改革的坚定支持者,不但在舆论上处于劣势,肖清扬见势不妙更是缩起头不掺和,孙伟阳举步维艰,在经济发展的主导权上,眼看要尽丧他人之手。
这局面绝不是孙伟阳所愿见到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王老书记一派在长滩一统天下,提升生产办的地位,算是其反击的举措之一。
陆政东之前虽然在生产办也算干得风生水起,但是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避开市里的权力漩涡,杨步山那仅仅是个意外。
但现在生产办的位置重要起来,那就不一样了,生产办也就是孙书记拉出来和被王老书记一派控制的计委打擂台的,或许垭口火电厂挪用资金的事情省督查室下来,也是孙伟阳暗中操作的手笔吧?
孙书记有那心思,他作为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想要完全置身事外这就很难,从计委分权,这不可避免的就会要和保守一派发生纠葛。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没有的,他升为副处,这恐怕就是要付出的代价,陆政东虽然也很想把生产办带上一个新台阶,但是想要打击敌人,同时必须得保全自己,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肯定是不愿意干的。
该如何应对?
陆政东琢磨着,不由想到了何子东的应对,何子东显然也不想卷入漩涡之中,很巧妙的周旋在其中,采纳他的腾笼换鸟的建议,这是发展壮大国营企业,跟计划和市场没直接的联系,既不得罪王老书记一方,也符合孙伟阳要从计委分权的心思。
身在官场,要在其中游刃有余,举重若轻,这得靠自己的政治悟性,手段高明者撒豆成兵,浑洒自如,进退有方,把一枚枚棋子用活。这些都需要他多多思考,多多琢磨……
很高明的一手,这让陆政东也很受启发,只是何子东用的这一手,是摸不清形势的稳成之举,不适合他,陆政东沉思着,他要去和计委打擂台这也是他的想法,但是他必须要从中获得最大的收获。
王老书记一派最大的依仗就是有自己的人马,孙书记在长滩举步维艰,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可用之人,这便是自己的机会。
有了自己的人马才真正有博弈的本钱,实力才是根本,看到生产办的人一个个都对他感激不尽的样子,陆政东心里也是感触良多,想用工作能力、人格魅力取得别人的信任拥护,这算是一个方式,但是真要跟着自己走,还得要把他们的前程和自己绑在一起,自己的前程和他们息息相关,这些人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走,有了这个,才有了和人家博弈的本钱,才敢从容布局,进可攻退可守,陆政东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第23章女人心
开发区的准备工作和几个市里企业搬迁的事情还没有进入正式实施阶段,陆政东也趁着这个时间把建行的房子拾掇了出来,周末的时候又去商场买了不少东西,只是下了车,却找不到搬东西的苦力,陆政东等了一会也没见人影,陆政东也只好自己拧起东西准备扛上楼,就听到有人说道:“陆政东,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找人帮忙呢?来,我帮你拿点东西吧……”
陆政东回头一看是张梦甜,眼神有点怪怪的,大概是不曾想到他会这样下里巴人,干这样的体力活。于是笑了笑道:“没找着苦力,只好自己当苦力了,你上去吧,你这样娇滴滴的,别人看我这么使唤,恐怕会骂死我,这点东西我没事……”
陆政东笔挺的西裤和纯天蓝色衬衣,看着既英俊挺拔又带着一种温文尔雅,却扛着这么多东西,怎么看都有些滑稽,张梦甜不由扑哧一笑:“你看你西装革履的还不是这样?我可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在银行上班可不是件轻松活,拿点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梦甜是真没想到陆政东还亲自动手,她已经从表姐沈如双那里了解到了陆政东的身份,她表姐沈如双给她讲,陆政东这么年轻就坐上了高位,是靠关系才这么快爬上来的。
表姐对陆政东没有一丝好感,但她的感觉却不一样,陆政东在车站不顾危险出手,现在又没有叫手下代劳这些事情,能干这样的事情,不管工作上如何,至少这人为人还是比较实在的,所以她也就装着不了解陆政东的身份,依然叫着陆政东——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什么,也许一称呼官职,两人的地位就立马变化,一下拉远了距离,难以说话了吧……
张梦甜不由分说的拿了一包东西,跟在陆政东身后上了楼。
张梦甜跟着陆政东进了屋,打量了他房子一眼:“陆政东,你这怎么收拾的啊,你们这样的男人做这些,还真是不成,你女朋友呢,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让她来帮帮忙……”
陆政东笑了笑道:
“我现在还是光杆司令……”
“还是我来帮你收拾收拾吧。”
张梦甜一听陆政东还没女朋友,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一种欣喜的感觉,马上就动起手来。
陆政东也没干过这些,实在是不怎么在行,见张梦甜愿意帮忙,也就笑着接受了。
两个人由于汽车站那档子事倒是没有什么生分的感觉,一边收拾着,一边说着话,陆政东可是一直都想和银行的领导处好关系,而且最近因为企业搬迁的事情还得和建行的领导打交道,所以也问了银行的不少事情,当然也少不得谈谈对银行的看法。
张梦甜觉得陆政东的很多讲法很有道理,不说别的,就学识这一项,陆政东就让不少干部望尘莫及,在关于金融业方面的有些见解甚至比他们银行里的领导有水平。但在表姐眼里什么都不是。
张梦甜也清楚表姐为什么对陆政东这样年轻的干部带着一种极度的偏见,这和她的感情经历有关,当初表姐就是嫁给一这样的人,嫁进门三个月就不得不离婚,虽然表姐对于离婚的理由讳莫如深,但是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其实那人有自己的心上人,却被其父母拆散,娶她不过就是为了报复他父母。
虽然她也不清楚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她想来留给表姐的是从不会替他人考虑、完全自我、冷酷无情、一副皮囊肚子没货等等记忆,表姐被那人伤害得有多深,从她原本性格还是比较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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