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问题临近下课的老同志已经了解了其政治生命行将终结这一事实。但用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不愿退出历史舞台。
这些老同志一个个说话潇潇洒洒,说船到码头车到站,愿意把权力移交给年富力强的同志。
但是真的事到临头,一个个都是各自有充分的理由不下,比较讲他们方才五十多岁,在中央一级还是年轻同志,在地方上只能算是人到中年,要求领导再给他们干革命的机会。
这些老同志工作这么多年,关系肯定是有一些的,他们动用掌握的各种资源,尤其是行政资源,想借助别人的手来扶住自己行将倒塌的大厦,通过方方面面打招呼,想再发挥一下余热。这部分人有一定的能量,不注意就很容易给工作带来被动,所以必须要解决好。
而对于年轻的干部,陆政东是有所想法的,每一次机构改革裁掉的人员实际上多是没什么关系又是在实际工作中挑大梁的,这是最为现实的问题,这也是每一次为什么精兵简政之后,要不了多久,人员又重新臃肿起来,并且人员比之前更为臃肿,主要原因就是,真正该精简的人并没有精简多少,而这些精简了的人离开之后工作就要受到影响,不得已又要重新招进这样的人,而在进这部分人的同时,又一批关系户也会搭顺风车进入。这也是机构改革,人员精简无数次,却根本就没有取得实际效果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催生了党政部门招聘人员实行公务员考试,但是越是时代发展,公务员这个既体面又实惠的职业就越吃香,就是进行公务员考试,各地因人设岗,定向招聘,篡改成绩等等徇私舞弊乃至为了把关系户弄进党政部门不惜以身试法成为阶下囚的报道都屡见不鲜,由此也可见要裁掉这部分关系户有多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陆政东也只有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多的保留一些人才……
陆政东讲完抓大,接着又谈起了放小:
“放小,就是各部门的人员分流,由各部门以及部门的归口部门或者分管领导负责,把工作细化下去,明确各个领导和部门的责任……”
末了陆政东还是面色凝重的说道:
“这一次机构改革的力度非常大,就是采取再多的措施也只能是尽可能的减小化解矛盾,不可能完全消化掉,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邱智慧担任组织部长的时间不长,对于这样困难而又浩大的任务,心里既有几分忐忑,如何完成机构改革任务,用了许多心思,对于如何开展工作,心里也有一些腹稿,不过却没有陆政东这么系统,按照陆政东所讲,就把矛盾分解到下面,她以及组织部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听完陆政东所讲,心里也是豁然贯通,整个思路都清晰了起来。
邱智慧也不由暗道,申国中看样子是不安分,但是申国中和了看重的比起来,格局还是小了很多,只会耍点小手段,陆政东却是善用阳谋,这很多撤掉或者变为企事业单位的是政府部门下属机构,一转移下去,县里包括申国中在内的领导承担的责任就更大,这样又是进一步把申国中这样有些想法的人套得死死的,申国中等人若是在机构改革这个事情上不作为,那领导责任就是在申国中等人那里,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就是不顾全大局,市委市政府的板子第一下就会落在申国中等人身上,这样是让县里的主要领导都动了起来,既有利用机构改革的顺利推进,也让申国中等人根本就不能拿这件事做文章,陆政东也是当县委书记不久,但是处理起这样的事情来是举重若轻驾轻就熟,显得手法很老道,还真是老谋深算……
第48章虚惊一场
机构改革的事情,已经轰轰烈烈的展开,陆政东也就很少呆在办公室里,一来是这事一旦展开,求情的、不服的等等各色人等都会找上门来,他也是不胜其烦,还有一点,机构改革,势必要对县里的工作产生一些影响,他也就在下面跑的时间多一点。
望月乡是宜蓝最偏远的一个乡,陆政东上任之后还没去过,这一回从部里要到的资金到位了,到望月的路也要修成柏油路,乡里还有两条机耕道要修,陆政东觉得这想法实在是太对了,因为一路之上颠簸得极为厉害,陆政东早上六点半出发,到望月乡都快中午了,一百公里出头的路跑了五六个小时。
陆政东才刚刚到乡政府,迎上来的乡党委书记姚庆三等人一边把他迎下车,一边说道:“陆书记,组织部邱部长来电话讲,市组织部丘部长到了宜蓝,正在镇里考察试点工作,请您到了之后给他去个电话……”
望月乡实在太偏僻了,不但手机没信号,就是传呼也没有信号。陆政东也就赶紧给邱智慧打手机:“市里没通知啊,丘部长怎么突然到了宜蓝?”
邱智慧道:
“丘部长是在丽都县检查机构改革之后临时决定过来看看的,陆书记,丘部长情绪不大好啊?”
陆政东一听问道:
“试点有什么问题?”
陆政东听到压低了声音:“试点的事情丘部长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丘部长在镇里考察时去了一个村了解情况,结果被村民围住,村民们反映了不少情况……”
陆政东一听也是一激灵,问道:
“修路征地的事情我们是做了充分的工作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还反映什么情况?”
邱智慧道:
“主要是反映都农民负担的。”
陆政东一听也是默然,农民负担问题是一个全国性的老大难问题,陆政东在乡里工作了两年,是太了解这个了,在长滩市,除了要求农民上交的税费除了农业税、农林特产税、屠宰税和提留统筹以外。还有以资代工的积累工、义务工等等。这些都是正规的税费,其他还有各种说不清的搭车收费多不胜举。
而粮食收购价就几大毛一斤,扣除了采购农药、化肥等基本成本,每亩农田的收益也就堪堪持平甚至为负数。绝大多数农民们剩余的也就是能留下一年的口粮。
虽然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增加农民的负担,但是财力有限,为了维持一地政府的正常运作,增加农民的负担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陆政东作为县委书记对宜蓝的情况也了解,宜蓝之前在这方面就更突出,为此陆政东也采取了不少手段。可是现实如此,他作为县委书记在县里是最高领导,但是在共和国的整个体制党政却是最基层的官员。没有制定和修改政策的权力,亦就无法彻底解决此问题。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遏制乱收费。可是。就算没有乱收费现象,正规的税费也让种田的村民没有多少收益。
其实这样的事实不管是县里还是市里,乃至省里都很清楚,但是因为要维持政府正常运转,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陆政东想了一下才说道:
“邱部长的主要目的不是来了解农民负担的。你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尽量回到试点建设这个主题上来。”
陆政东说完又道:
“这一路颠簸,车出了点状况,弄好之后我马上就往回赶,不过回来也是傍晚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把丘部长留在宜蓝……”
陆政东放下电话之后对望月乡的领导道:
“本来今天来是想好好的和大家谈谈,并去下面村里看看的,但县里有急事,我得尽快赶回去,这样吧,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汇报……”
陆政东一边说着一边道:
“人是铁饭是钢,我们就在这里边吃边谈……”
姚庆三搓着手道:
“这哪能成?我们望月乡偏远,陆书记难得来一回,这成什么样子啊……”
其他几个乡干部也都附和着,陆政东摆摆手,温言道:“我知道同志们的心情,也理解大家的心意,我也知道同志们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工作,是真正意义上的艰苦奋斗,不容易,觉得我这个县委书记来了机会难得,都希望能和我说说心里话,说说乡里的困难。我非常理解,但今天确实是有事,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会再来……”
陆政东眼神从众人的身上扫过,继续说道:
“望月乡作为全县最偏远最贫困的乡,这是现实,我们必须要正视这个现实,这从一个角度看,是不利条件,但是换个角度,这也是有利条件,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锻炼人,越是落后的地方,发展的潜力也越大,县里对你们这样偏远贫困的乡镇也是高度重视,你们看这一次修路,你们都是优先考虑的,这是为像望月这样的乡镇创造发展的条件,路修好了,发展的机遇也就更多了,大家的工作开展起来也就更有成效,希望大家要把握这样的机会,把望月发展上去,这比吃什么都重要,也比吃什么都让我高兴,你们的努力工作,县委县政府肯定是会看在眼里的,我也相信同志们是金子在任何地方总会发光的……”
陆政东的一番话让乡里的所有干部都有些激动,望月乡实在是太偏远了,乡里这些干部都记不得上一次县委书记是什么时候来的了,乡里的干部有时候自嘲的开玩笑望月乡就是被县里遗忘的夹皮沟,自生自灭,陆政东不但要修路,还亲自前来,这已经让他们感动莫名了。
一人一碗饭上面弄了些菜就在会议室里开始了汇报,陆政东这次来主要也是了解望月这样的偏远贫困的乡镇的修路准备情况以及考察一下望月乡的生产省生活情况,当然,刚刚得到丘成云在了解农民负担的问题自然也是要了解这方面的情况的。
望月乡多年受困于道路,这一回不但到城里要修柏油路,乡里两条机耕道,乡里主要自然村的出行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所以乡里从上到下积极性非常高,但是望月实在太穷了,提留统筹几乎没有哪一年完全收齐,乡里吃财政饭的政府工作人员和老师的工资一直都是个大问题,陆政东听完汇报沉吟了许久才说道:“你们乡里的主要任务是带领农民如何增收,我看有这么几点,一是要因地制宜带领农民发展副业,比如可以适当的养些牛啊羊的,也可以补贴家用;二是要充分利用公路修好的机会发展适合本地的一些农业产业,第三在组织富裕农民出去打工这个问题上你们的动员工作还要进一步加强,这一点你们一定要高度重视,宣传好动员好……”
外出务工在陆政东看来是改善农民收入的一条最主要的捷径,陆政东早就指示县里要大力开展这方面的工作,但是望月乡太偏远,老百姓的意识很落后,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对外面的世界本能的有一种畏惧,虽然很穷,但却总觉得故土难离,对外出打工的积极性不高。
陆政东没有批评乡里的干部工作没做到位,而是鼓励了乡里的干部一番,又提出了具体的要求,作为长期在这样艰苦条件下工作,并且工资随时都没有保证的地方,鼓励肯定要比批评更让他们有干劲,交代完这些,陆政东才赶紧往回赶。
汽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狂奔,下午六点过,陆政东才回到了宜蓝县里的小招待所,邱智慧在院门口等着,也不寒暄,见他就道:“我和邱部长也是刚回来,丘部长沿路了解了不少农民负担情况。”
陆政东摆摆手道:
“你能把丘部长留下来,这就好,这就好。”
只要丘成云留下来,他就有机会说服丘成云。
邱智慧有些担心的道:
“丘部长脸上不太好看,能留下来多半是要兴师问罪的,你得注意一些。”
陆政东早就有心理准备,道:
“农民负担是大问题,在今年之前,宜蓝的乱收费乱摊派在市里应该是比较严重的,但在今年,我们应该是最轻的。真要切实减轻农民负担,至少的从省一级开始,事关整个国家的大政方针,我们县级城市根本无法作主,只能执行。”
陆政东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招待所里。
“丘部长,实在对不起。不知道您要来,去了县里最偏远的地方,紧赶慢赶,现在才赶回来。”
丘成云的神情虽然严肃,但是还不算阴沉,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我下来是工作。不是增加你们的负担,你能深入最基层的地方了解情况,这是好事,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就赶回来。”
陆政东道:
“邱部到宜蓝来了,是对我们宜蓝的重视,我也想当面听取丘部对我们工作的指导,我怎么能不回来?我虽然没有当过兵。立正稍息还是懂的。”
丘成云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以前知道农民负担重,却不知重到这种程度。”
他直视着陆政东道:
“宜蓝县农民负担问题的情况你知道吗?”
陆政东老老实实点头,道:
“知道。”
丘成云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
“我询问了不少农户。几乎每家都是一年忙到头,除去种子、农药、化肥等,最后就剩一家人的口粮了,有三家人,一家的堂客生病,花了五百多,现在还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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