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她站立不稳一头栽下去似的。
回来之后,木青试图用他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去向他解释。她说,地下有冷的水在流动,也有热的水。冷的水溢出地面,就是普通的泉水,热的水出来了,那就是刚才的温泉。这是前次那场地动过后从地下被挤压出来的,是丛林之神对他们受到的惊吓的一种弥补。所以他们不必怀疑,而是应该去享受。
她觉得骊芒还是没有完全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热池子。但是他认真地听了她的话,然后郑重点头。
木青笑嘻嘻地捏了下他的下巴。觉得他现在认真听话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自从发现了这个温泉,木青每天的生活内容就又多了一项,那就是带着小黑过去查看下情况。
池底的温泉口看起来还在不停往外冒水,池子的面积比她第一次看到时扩大了些。但是温度一直差不多。
在把自己投入这个冒着热气的池子里前,她要确保它真的可以用来浸泡人。所以她用罐子取了水带了回来,等冷却了,就去溪流里捉了条鱼放了进去。几天过去了,鱼儿仍在游动,并没有死。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泡温泉了,当然一定要拉上骊芒一起才行。
最冷的严寒真正袭来了。
这是木青在这里感受到的第一场严寒。
骊芒在内洞与外洞的拐角处安了一大张用并排的木头扎起来的排子,木头的缝隙之间用泥巴糊住,中间开了道供出入的门,挂上了兽皮遮挡住,以此把严寒挡在外面。
但还是冷。
她终于明白骊芒之前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坚持给她弄到一张虎皮了。
如果没有他们之前砌出来的那道长长的火墙,她相信自己现在大概只能终日包裹着厚厚的虎皮瑟缩在火堆前取暖。
幸好有火墙。
那是严寒来临之前,有天她突然想起北方民居里的火墙,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骊芒。骊芒明白了她的意思,第二天开始便用粘土捏成块状,在窑炉里烧出了砖,然后将粘土和融化了的少量树脂搅拌均匀做粘合剂,从外洞口沿着洞壁垒砌出一道火墙,一直延伸到内洞。火墙砌好了,他又去丛林里收集一种动物的粪便。这种粪便即使干缩了,直径通常也在一尺左右,大摊的有尺五。
木青不知道这来自于什么大家伙,但在火墙口燃烧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管用。火焰蓝红色,热力持久,只要燃烧几块,再加些柴火,整条火墙就会发热,把整个内洞烤得暖意一片。而且因为燃烧口在外洞洞口,所以里面也丝毫闻不到干粪燃烧时散出的异味。
现在只要不出去,她穿衬衫,再加一层普通的皮毛衣服,也完全感觉不到冷。
小黑看起来也很中意这道火墙,晚上的时候总要把那个被它看中已经成为它所有物的大龟壳推到边上靠近,然后纵身跳进去躺在里面睡觉。
有天木青半夜做梦,梦见了由由。她站在那里,大眼睛含笑着地看着她,说着“太萨喀穆”。
她猛地醒了过来,突然非常想念她明亮的眼睛,还有娜朵温和的笑容。
她想起聚居地里的屋子。那样的屋子,就算燃了火盆,她们又怎么能够抵挡像现在这样的严寒?
她急忙推醒了身边的骊芒。
骊芒起初以为她做噩梦,等听了她的话,只是笑了下。
他告诉她,聚居地的地面之下,除了那几个储藏食物的地洞,还有好几个很大的地室,相互连接,用树木支顶。每年到这时候,他们就会全部搬迁到地下,用以躲避外面的严寒。
木青这才放心。
只是她身边的骊芒却沉默了下来。
她感觉到了来自于他的一丝沉重。
她想应该是和她刚才的那番话有关。她勾起了他对他族人的思念,就像她突然在梦醒之后思念由由和娜朵一样。
她低低叹了口气,伸出光…裸的胳膊抱住了他的头,让他贴在她怀里。黑暗中,她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耳畔响起他均匀低沉的呼吸声。
雪一直漫无边际地下,已经连着下了将近半个月。瀑布和溪流早已冻成了冰雕,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看不到原来的半分痕迹。
整个世界都成了冰雪的海洋。
骊芒每天都要裹得像个爱斯基摩人一样地出去,把这里通向外面的那条道路上的积雪清除掉。否则这条通道很快就会被厚厚的积雪堵死。
现在他早已不再对那个温泉池抱有成见,反而在她因为怕冷懒得出去时,经常怂恿她过去,并且提供十二分周到的服务:把她裹在虎皮里抱过去,再裹着抱回来。她的脚甚至不用沾到一片雪花。当然他也要回报:他喜欢趴在没过他腰身的池边,让她站在他身后帮他慢慢搓洗后背。
四十三章
木青发觉自己手背本来已经有些皴裂粗糙的皮肤在慢慢好转,小腿处由于干冷天气出现的片片鱼鳞状干纹也消失了,怀疑是温泉水的作用,反正也没事做,干脆三天两头地去泡,泡完了还不够,叫骊芒取水过来供每天洗脸擦身用。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用还是她的心理作用,慢慢觉得全身皮肤摸起来比从前还要光滑细致。唯一有些郁闷的就是她比从前胖了些,估计是天天吃肉又没怎么运动的缘故,脂肪都堆积了下来。她自己有些不满,但是骊芒似乎很着迷,把没处用的精力都花在了她身上,搂着又亲又摸的总要不够,她也就释然了。反正他不嫌弃。
这里的冬季似乎漫长到没有尽头。再好的温泉,再美的雪景,当变成了一种生活常态,也就显得有些枯燥乏味了。
木青的生活内容确实一成不变。除了泡泡温泉,吃吃喝喝,满足骊芒随时随地的身体**,她剩下的时间里就是教他算数,教他说“我爱你”,在岩壁上用这里的一种质地很软的白石给他画汽车、飞机和别的各种各样的现代东西,不厌其烦地向他解说,甚至把自己从前当导游时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故事讲给他听,当然是夸张了无数的。看到他被自己说得一愣一愣的,她才有种存在感。
其实她只是需要找点事情来做,这样时间才好打发。
当她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将来有一天,当人费劲了心机,坐着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工具飞到月亮上去后,发现那里除了坑坑洼洼的沙石表面,此外别无他物时,骊芒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揉乱了她的头发。他说她的脑瓜子里怎么连这样古怪的念头都想得出来。但是很有趣。他非常喜欢听她这样的瞎编胡造。她嘟着嘴反驳他说,你不信,那你觉得我带过来的那个可以看见远方的东西是怎么来的?还有那把锋利的刀,晒了太阳就又可以发光的电筒……你不是问过我是从哪里来的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其实就是从可以飞到月亮上的那个世界里不小心被雷劈到了这里的,正好掉在你的陷阱里。说不定有一天再打下个雷,我就又回去了呢,那时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笑嘻嘻地刚说完这话,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骊芒眼里的笑意慢慢凝冻了起来,脸上掠过了一丝看起来有些伤感的阴影。
她非常后悔,所以这天闭口没再提半分关于她从前的种种。晚上有些幽暗的火把照明光中,她很温顺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他身畔,希望让他忘掉自己白天里无意说过的话。因为自她说了那话,他就出去铲雪到天黑,一直沉默到了现在。
他感受到了来自于她的小心和讨好,仍是那样摸上她的腰,探索着向下,但却带了丝惩罚般的力道。
木青微微吃痛,捶了下他的肩。他猛地探身扯下边上洞壁上挂着的那张虎皮,一半覆在他们睡觉的石台上,一半拖垂铺在了地上,双手握住她的腰身将她扛到了石台边,让她站在地上的虎皮上,按她弓身把手撑在了台沿上。
木青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他立刻把她头按在了虎皮上,一指已经从后探进了她柔软滑溜的腿间。
比起从前,现在来自于他的亲热竟像是带了丝森然的味道,这让木青有些不惯,略微不安地扭了□子,想让他退出去。
他果然退了出来,只是几乎同时,他的坚硬已经往刚才被带出了丝丝腻滑的所在撞了进去,又急又猛。
木青站立不住,被撞得整个人跪趴到了虎皮上。
柔软厚实的虎皮承受了她的撞击,她的手脚膝盖并不疼,但被他撞击的那里却有些吃痛,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像是乞怜的哀声。
骊芒俯身吻上了她后颈,手伸到前抓握住她的丰盈,身体静止了下来。
木青渐渐情动,忍不住又扭了□子。他终于收回了手,紧紧握住她的腰,离开了少许,再狠狠撞进。
木青埋首在虎皮上,整张脸几乎被淹没,只是细碎的呻吟声却点点地漏出。等她整个人几乎软倒在虎皮上的时候,骊芒就住留在她身体里的姿势,把她再次拦腰抱起转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处,他靠着石台坐在地上的虎皮上。
木青软倒在了他怀里,眉眼含春,千娇百媚,泪光点点。
“离开我么?嗯?”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地问了一句,猛地掐住她腰,由下往上狠狠顶上去。
木青尖叫一声,仰头闭目拼命摇头,承受着仿佛灭顶的撞击,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骊芒搂住了她脖子,亲上了她的唇。
墙上照明的火把光最后跳了几下,终于熄灭了。虎皮上的惩罚却仍在继续。
第二天看着昨夜被他两个压得长毛倒地痕迹斑斑一塌糊涂的虎皮,她心痛得不得了。挖了雪块擦来擦去,又用自己的梳子去梳,好容易才恢复了原来的光鲜。
骊芒不喜欢她说离开,就算他明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
他是块开不得玩笑,只知道认死理的木头。
经过了这次的惩罚,就算她觉得再憋闷无聊,她也不敢再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了。取而代之让他讲故事给她听。
她这才知道,他的世界原来也充满了瑰丽的色彩。
他说他小时候第一次跟着父亲出去狩猎时,他知道了怎样辨别丛林里生长的各种各样的野果子。猛一眼看上去,它们有些就和鸟生出的各种蛋一样。但是其实却是各种形状和颜色。有些当他调皮地踩上去的时候,就会从破裂的壳里挤压出一瓣瓣的肉芽,手一碰就会被沾牢,甩也甩不掉。有的吃完后,整张嘴巴会变成蓝色,很多天都褪不掉。他发现的最稀奇的一种,顶上有一个圆孔,他用指头在下面一捏,就会有一簇白烟从圆孔里喷出来。于是他就偷偷摘了一大袋子回来,等到心情不好或者吃不饱肚子饿到难受的时候,就把它们弄得冒烟,直到缩成一团皱在一起。但是后来却被无意撞见的父亲打了一顿,因为他认为那不是一个男孩应该做的事情。
他又说他们现在住的这个谷地,他其实在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来过一次。那是他和以加一道瞒了族人沿着大河一直往东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他们想探寻大河的尽头。结果发现了一片草原,草原过去是山,再过去是无边无际的海,至于海再过去是哪里,就再也没人知道了。经过了那次,他明白了原来世界并不只是他原来一直以为的这片丛林。大河永远没有尽头,海那边也没有尽头。
说到后来他和以加回到聚居地,被心焦如焚的大人们责打的时候,他和以加都争着说是自己撺掇对方离群出去,结果两人都被罚三天不准吃东西,后来饿得受不了了,偷偷抓虫子烤着吃的一幕,他呵呵地笑了起来,仿佛那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木青听得津津有味,听他说丛林里的各种各样奇异的动物和植物,没几天,晚上听他讲故事已经成了她睡前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了。
但是很快,她所有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给抓住了。
刚到这里的时候,她有每天计算日子的习惯,数着这是自己到此的每几天。但是现在她早已经不再去数了。知道这是她离开原来世界的第几天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幽闭在这个山谷里的这个冬天,她甚至连自己的月经日子都有些犯迷糊。直到这天早上起身到外洞洗漱时,闻到骊芒一大早起来在罐子里煮的肉汤,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干呕个不停,等缓了过来,这才模模糊糊想起离自己上次月经已经好些时候了。
她立刻想到了怀孕。
骊芒在外面铲雪。两边被铲开的雪堆积得已经快要和洞口齐平了。听到里面的声音,急忙进来看个究竟。
她的灰白脸色吓了他一跳,急忙抱着她回到了内洞放在榻上,用虎皮把她紧紧裹了起来,不住揉搓她的脸颊,希望能恢复平时的血气。
木青笑着拿下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让他放心。
她很想立刻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他。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