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鲁一听,才知道冯延巳心意竟然如此决绝,又惊又惧道:“兄长可要千万救我,以后我什么都听兄长的就是了。哎,只是叔文还有一事不明白,眼下六殿下通敌卖国,千夫所指,就连一向与他走得最近的纪国公,也公然向六殿下发难,照这情况,恐怕六殿下再没有翻身之日了。在朝堂之上,兄长对此却为何讳莫如深,一直不站出来说句话?”
冯延巳道:“你是要我落井下石呢,还是要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六殿下说情?”
冯延鲁嬉笑道:“嘿嘿,自然是落井下石了。现在朝廷上下都是这个风向,要兄长说这样的一句话,应该不难吧?”
冯延巳冷哼道:“说出一句话不难,但说出去的话,再想要收回来,就恐怕难喽!何况朝廷的风力虽猛,但陛下的圣意,却也更不能忽视。”
冯延鲁一惊,道:“兄长是说,圣上并无真的怪责六殿下之意,六殿下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冯延巳淡淡道:“恐怕也不是什么东山再起,因为六殿下看似摔了,其实却根本就没有被绊倒。叔文,你明日就领着圣谕,亲自到福闽之地找买些兵马去吧,此行切记要公事为重,尽心办事,不要再给人留下些以权谋私之类话柄了。”
冯延鲁连连应承,正要告退,冯延巳又提醒道:“记得要多留心一个人。”
“是谁?”
“建阳林仁肇。”冯延巳如数家珍的道,“此人乃是旧闽裨将,沉毅果敢,纹身为虎,闽中兵士多敬重之,称之为为林虎子。我记得刘仁赡与圣上论世之名将的时候,曾经说过,当世南北有两大奇将,北有杨无敌,南有林虎子,俱为国之柱石也,用为辅国,可保疆域无忧。你此去福建,若能募此一人,胜得千军,又得讨圣上满意,你需多花些心思才好。”
第三卷《烽火》终
第五十三章 兵败正阳
钟谟阴恻恻的道:“一定要挑起圣上和安定郡王的不和。只有圣上不再支持安定郡王甚至厌倦他,国公爷才能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李从善一听钟谟想也不想就说出这番话,即知钟谟心中早有计较,于是请教道:“还请钟大人明示。”
钟谟道:“我随驾圣上多年,知圣上一直有心纳妾,国公爷若能遂了圣上这桩心愿,大事焉能不成。”
李从善皱眉道:“钟大人的意思是。。。。。。”
钟谟道:“昔年董卓与吕布,因一貂蝉而成反目,如今天香阁的苏灵窅就是貂蝉,老夫就姑且扮一回王允又如何?”
李从善叫绝道:“我终于明白当初钟大人为何执意要派蔺刚去监视苏灵窅了,现在蔺刚终于派上了大用场。这件事,就交由你和马空凌去办吧。”
就于此时,朝廷急召,传亲王、国公及三品以上官员火速入朝议事。
李从善、钟谟二人面面相觑,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一时却不知究竟何事如此惶急,需等不得明日早朝再议。
翌日,刘彦贞阵亡的消息弥漫江南,南天明朗的高空仿佛被周朝的利剑生生的戳出一个莫大的窟窿,滚滚的浓烟战云正从窟窿里不断涌入,贪婪的吞噬着安宁,看得江南君臣人心惶惶,难以寝食。
接下来一连几天,整座江宁城都笼罩于惶恐的阴霾之中,再没有丝毫春节的气氛。
江州。庐山。
庐山巍峨奇峻,平地飞峙,主峰高耸入云,北临长江,南面鄱阳,自古来,就有“匡庐奇秀甲天下”之美誉。
李煜一行人乘船南下,至庐山脚下,已觉庐山山峰多断崖陡壁,纵横交错,云雾漫山间,变幻莫测。
这番景象,使得李煜忍不住由衷叹道:“庐山蕴云蓄雾,气象万千,果真名不虚传。”
乐史、胡仝二人深以为然。
又行几步,乐史忽然指着山脚的一间茶寮,提议道:“乐某早闻庐山茶叶驰誉天下,如今既然亲临其境,我们何不先歇脚品尝,然后再行登山?”
李煜一路来游山玩水,倒也不急着赶路,于是三人在茶寮捡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茶香更是沁人心脾。
李煜浅尝了一口,忽然想起老革命家朱德的一首诗来,乃欣然称颂道:“庐山云雾茶,味浓性泼辣,若得长时饮,延年益寿法。”
此诗一出,四座连声称好,无不动容,其中一名高冠博带的年轻公子更是不吝赞道:“好一句庐山云雾茶,既雅且切,足与此茶相得益彰,店家,依我看,从今日起,不如就将庐山茶叶命名为‘庐山云雾茶’,如何?”
所谓近朱者赤,那店家既在庐山国学附近开着茶寮,自然也懂得些诗文,欢喜道:“小人正有此意。”接着走到李煜跟前,爽朗的道:“多谢客官为此茶赐名,今日这茶钱便当是小店请了,客官请慢用。”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李煜却不禁为之愕然,始知在南唐前尚无“庐山云雾茶”这个说法。想不到这名列中国十大名茶之一的“庐山云雾茶”,却是因他的这一句话而得名,实在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原先那位公子移桌过来,道:“我看这位公子很是面生,不知来庐山是来游山玩水,还是求学论道来了?”
李煜还是首次领略到古人喜好交游这个特点,不假思索的答道:“鄙人一半游山,一半求学而已。”
那公子欣然道:“如此岂非同道中人,足下若不介意,不如就由在下为诸位领路,如何?”
李煜下意识的朝乐史、胡仝瞥了一眼,那公子却以为是李煜有所顾忌,自以为唐突的道:“哦,忘了自我介绍,在下乃庐陵宋子升,潜居庐山国学数年矣,国子助教朱弼是我恩师。。。。。。”
李煜觉得这名字倒有些耳熟,不自禁在心中喃喃念了“宋子升”几遍,忽然身躯一震,茶盖竟没有拿住。想不到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种地方遇到了宋齐丘之子宋承天。
宋承天见状,却以为李煜被自己父亲的名头吓了一跳,不禁好笑道:“有家父的名声做担保,兄台该不用担心我欲求与你同路,是想图谋不轨了吧?”
乐史心道:“不担心才是怪事。”他正找了个接口要替李煜回绝,却不料李煜一口应承下来道:“如此却是求之不得了,在下秦州李济安,幸会。”
正阳。李毂军帅帐。
赵匡胤示意李毂遣散一众裨将,只留下李重进、韩令坤二人,然后才语出惊人的道:“陛下对各位很是不满,所以决定御驾亲征。”
李毂、李重进、韩令坤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须知他们用计在正阳东歼灭唐朝三万大军,为僵持长达数月的两淮战线豁然打开了局面,可谓功劳莫大矣,却不料换来的结果,竟是赵匡胤带来的“御驾亲征”这则消息。
李毂首先领会过来,倒抽一口凉气道:“莫非圣上已改变主意,要在寿州城下打一场硬仗?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圣上竟然要行此下策?”
赵匡胤双目异芒大盛,淡淡的道:“是因为一本书。”
“莫非是《武经七书》?”
赵匡胤却不置可否,忽然道:“现在唐军形势如何?”
韩令坤道:“自从刘彦贞败亡,皇甫晖、姚凤已退守清流关,希图借清流关之险恶,扼住我军南下之咽喉。皇甫晖与刘彦贞不同,此人持重有法,军纪严明,部队齐整,士卒亦多乐为其驱策,可谓上下一心,我们想要拿下清流关,殊为不易。至于寿州刘仁赡,这厮坚壁清野、龟缩不出,异常坚忍,陛下若想强攻之,不花些大血本,恐怕是挠不到寿州痒处。”
赵匡胤沉吟片晌,忽然道:“圣上命我便宜行事,务求在最短时间内摧毁唐军主力,今我请李大人分五千兵马与我,就由赵某去清流关会一会皇甫晖。”
“什么?”李毂脸色大变,失声道,“五千兵马?匡胤你莫不是疯了不成?你可知如今皇甫晖、姚凤会师一处,兵力已超过五万,加之敌军又扼险要,别说是区区五千,便就是尽起我部大军,想要撼动清流关,也是胜算不多呀。”
赵匡胤道:“正因为清流关敌军众多,而且赵某又素来没有什么功名,所以敌军看见只是我领了五千兵马,必然会滋生轻敌之心,届时我便有机可乘了。”
李毂正要再劝,李重进却激道:“找点检你说得倒是轻巧,可你敢立下军令状否?”
“有何不敢!”面对清流关前皇甫晖的数万大军,赵匡胤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斗志。
清流关一役,注定要成就他赵匡胤的威名。
第五十四章 西林变故(上)
乐史在庐山国学呆了两日,忽然明白了为何安定郡王要化名李济安,还说自己是秦州人士。乐史心中暗骂自己后知后觉,概主公的亲信,无不知道主公以一代英主李世民为目标,所谓“济世安民”,李济安,李世民,盖主公的这个名字,便是取自于此也,至于秦州,其中“秦”字,则是对应了李世民的封王称号。想不到主公信手捏来,却是饱含深意,由此亦可见主公对于泱泱王道,心中慕念久矣。
让乐史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主公似乎对于宋承天并没有什么戒心,而且还称兄道弟,交情很是热乎。虽然表面上看来,宋承天道貌岸然,的确是一个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君子,与乃父宋齐丘有很大的区别,但却不能排除这不过是宋承天在演戏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了宋承天的介绍,主公对于结识庐山国学的国子助教朱弼等名流,的确大有助益,至少不用抬出主公安定郡王的身份来压人。何况如今江南士林多误以为主公通敌卖国,一旦主公昭示身份,结果还可能适得其反,不但求不到贤士,更可能被唇枪舌剑给轰出庐山。
这一日,乐史陪同李煜、宋承天等人游历庐山,宋承天忽然兴致勃勃,道:“庐山多断崖陡壁,峡谷幽深,有时淡云飘渺,似薄纱笼罩山峰;有时一阵云流顺陡峭山峰直泻千米,倾注深谷,就像眼前我们所见之景象,天下人谓之曰‘瀑布云’,当真俊伟诡特,天下之冠也。如此胜景,却是让我想起了李太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李煜欣然道:“庐山之奇特,却是令我想起了另一个人,哦,不,是一首诗。”李煜心中捏一把冷汗,他差点就把苏东坡的大名给吐露了出来,幸好收得及时,不过苏东坡的那首《题西林壁》,却是再不能藏拙了。
果然,李煜此话一出,宋承天等人即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煜于是大放厥词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此时的李煜早已剽窃成性,对于这种盗版的无耻行径已经麻木了。
宋承天、乐史听了,却自然不是李煜粗描淡写的那般姿态。
只见宋承天目定口呆,好半天才回味过来,不停的拍手叫绝道:“妙哉,妙哉,好一句不识庐山真面目,道尽人间众生百态矣。如此诗句,却豪不逊色李太白的《望庐山瀑布》了。前方不远处,即是西林寺,李兄不若将之题于西林壁,供来往文士共赏,如何?”
李煜盛情难却,一行人遂来到西林寺,宋承天正要叫家臣为李煜准备笔墨,却忽见三道身影从西林寺里窜了出来,嬉笑打闹,竟是对着西林墙脚,正准备解手。
宋承天显然认识三人,厉声喝止道:“卢绛、诸葛涛、蒯鳌,你们‘庐山三害’不好好在书堂呆着,却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既然是庐山三害,我们自然是出来害人来了。”其中一人哈哈笑道,“我卢绛倒要好好问你,前阵子你不是已经回江宁去了,现在又为何去而复返,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宋承天为之一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事实上,卢绛还真没有说错,他这趟回来,的确是为父亲招揽人才来了。
宋承天略微思想,刚要开口说话,又一人抢口道:“卢兄,人家的爹可是堂堂的国公兼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手底下庸人太多,贤士太少之外,还能有什么企图呢,你这不是明知顾问吗?我蒯鳌敢打赌,宋承天此来必招隐士大贤,目的就是为了助纣为虐,帮宋齐丘祸国殃民。”
宋承天便是性情再好,又如何受得了这气,加上一直以来,宋齐丘在他的心目中,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贤臣,又岂容他们诬蔑。
宋承天想也不多想,当下指挥着几名手下,要将庐山三害痛打一顿。
那庐山三害见状,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更加的手舞足蹈,还一个劲的四处嚷嚷道:“大家快来看啊,贵公子又要仗势欺人啦。”
西林寺倒还真出来些人,不过他们一看是庐山三害在喊,竟没人相劝,便又进去寺中了。李煜心中好笑,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这庐山三害顽劣成性,又没有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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