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她唠叨的空,殷骞早就爬上二楼查看了一下,这时跑下来对我说道:“真搬走了,怎么办?”
“追!”我哪还敢犹豫,发了声喊,扭头就朝胡同外面冲去。
出了小胡同口,我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认识那王永利长什么样子,只得等到殷骞拖着他那一百八十多斤的身躯跑出来。我俩左顾右盼,却发现整条大胡同里,到处都是在后面搭了蓬的三轮摩托。
“你南边,我北边!半小时后没找到再回来这里集合!”到这一步了我自然不肯放弃,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看见坐在车里面,还带着行李的男人,只管拽下来问就是了。而且据殷骞之前所说,王永利特征应该非常明显,因为他被剁掉了两根手指。
我俩没再言语,就这么一左一右冲了出去,毕竟在胡同里一条线还好找,一旦到了外面大街上,四通八达,那可就真没戏了!
我在胡同里辗转腾挪,前进中除了观察身旁的每一辆三轮摩托,还要尽量避免各类障碍物,这一行为自然招来不少骂声。但此刻我只想尽快来到胡同口,希望能抢在王永利出去前堵住他。
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往往是残酷的。直到我冲出胡同口,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又挨个察看了停在附近的十来辆三轮,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我们错过了这次找到王永利的绝佳机会。
二十分钟后,我就回到了刚才和殷骞分开的地方,没想到这家伙比我还早到,正坐在一家商店外面的台阶上唉声叹气。
我在旁边摊上买了两瓶可乐,挨着殷骞坐下,递给他一瓶,安慰道:“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这次找不到,还有下次嘛!不行咱们再去赌场打听,我跟你一起去!”
“恐怕难喽!”殷骞叹了口气道:“上次我那是侥幸,刚好碰到的那个人,头天晚上看见了王永利,我在附近蹲守了两天才找到他。这家伙现在一身是债,恨不得躲到外地去,我看这次他那赌瘾想不戒都不行了!”
“那也没关系!咱们是干嘛的?”我知道殷骞为了这事儿总是耿耿于怀,给他宽心道:“咱们收古物的,还怕这种东西以后不常见么?再说了,我舅爷就那么一说,什么二十三岁是个坎儿,我今年才十九,还好几年时间呢!不用急!~”
“不急!不急!你整天就是不急!”没想到殷骞一反常态,站起来指着我道:“贺朝阳,我问你,你是不是真不拿自己的命当成一回事儿?但你有没有替身边人想过,替你的家人想过,万一到时候你有个好歹,变傻了、变痴了、或者更干脆死了。是,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你父母呢?你爷爷奶奶呢?他们该多难过?你想过没有?!”
“没…没那么严重吧?”我被他说得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殷骞可能是压抑得久了,还不解气,继续道:“是,你舅爷就说了一个坎儿。但我觉得,如果是一般情况,甚至哪怕再严重那么一点儿,他都不见得会告诉你。毕竟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完全没有必要承担这么重的心理负担。所以,既然老爷子选择了告诉你,而且是临终前反复提醒,就足以说明其重要性!你如果还像现在这样等闲视之,那么我也告诉你,到最后不光你会痛苦,连带你身边的一圈人,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兄弟姐妹,包括我们这些朋友,哪一个不会难受?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说完,殷骞就转过身去,显然有气,可能没想到自己这么努力再帮我,我却根本不怎么上心。
第三十七节 有人跳楼
是,经过殷骞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意识到一些问题。我总是能拖就拖,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拖来拖去,最后受伤的还不光是自己。这里面主要也是因为自己的性子使然。
当然,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明白不过。只是没想到殷骞竟因为这件事关切至此。足见我们这些年来的交情实深。
叹了口气,我站起来,拍着他肩膀正色道:“你放心吧,我不会那样的。就算老天肯,我也不肯!不过这事情呢,你也看到了,不是咱们所能左右的。当然,我向你保证,但凡有半分希望,我就会用十二分的努力去争取。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知道不?”
“…”殷骞没说什么,沉默地点了点头。我趁机揽着他肩膀道:“呵呵,走吧!晚上带着咱们的小妹妹去吃个夜市。不管将来怎样,专注眼前,做咱们力所能及的,这就足够了!”
其实我怎能不急?说不在乎那是假的!明知道自己要遭罪,不想办法,还乐呵呵地一点也不上心,等着去遭罪,那不叫勇气,叫缺心眼儿!
但是我又不能在殷骞他们面前表现出来。我自己的事情,总不能害得身边所有人都闷闷不乐的吧?
当然,殷骞的急,只不过是对于这段日子来他神经紧绷的一种发泄罢了。这家伙始终以为会闹到现在的地步,是因为当初没有收下那块齿寒铁所惹的祸。所以,他实际上的心理压力要比我大得多。
好在走了一会儿,殷骞也慢慢开朗了些,我俩正打算回御宝斋,途径一个工地时,我刚抬头想看看这新楼盖到了几层,却瞧见一个人形黑影从天而降,然后“砰”地一声摔在了围墙后的工地里。
不好!有人掉下来了!我只是一愣神,就立刻拉着殷骞跑进了施工工地内。
“怎么回事儿?出人命了?”殷骞虽然没看到人掉下来的场景,但却听到了那一声,再看周围人的表情,猜也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儿。
工地虽大,但人并不难找,因为有一片地方正往四周弥漫着阵阵灰尘。那是人掉下来时所夹带的风造成的。
我在奔跑中再次往上方瞧了瞧,发现楼已经盖到第八层,而且这一整面此时连一个工人都没有。那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是因为施工造成的悲剧?恐怕很难让我相信。
本以为我俩是第一批到现场的人,但冲进那灰尘中,跑到跟前,才发现竟然已经有位女性正在观察掉下来那人的伤势。
从装束看,掉下来的是位标准的工人,浑身上下都穿着灰色的工作服,此时仰面躺在地上,嘴中正一口一口地向外吐着鲜血,四肢还在不停抽搐。
看到这情景,我不禁摇了摇头。如果是平着拍在地上,别说是八楼,八米以上,基本上就很难救得活了。因为内脏在如此猛烈的一击之下,能碎的都已经碎完。
尘烟渐渐散去,当我瞧清了这方圆几米内的情况,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那工人刚巧掉落在一块直径约有三米的六方形水泥槽内,底部是平的,深不足一米。而且这六边形的每个角上,都镶了一块圆形的白瓷片。
我使了个颜色,让殷骞帮忙打着掩护,自己蹲到一块白瓷片前,悄悄用手抠了抠…没能扣掉。不得已我又掏出那把瑞士军刀,将最厚的钢锯取出来,从缝隙中插进去,用了几下力,那瓷片承受不住,从中间裂开,崩飞了一半。
我低头看去,下面竟然还埋着一根钢管,直径有鸡蛋粗细,顶端已被个小铁片死死焊住,为的就是不让人轻易打开。
都在我的推断之内,一切情况似乎越来越明显,我此时真的希望能够发生奇迹,那工人不要死!如果他这一死,必然会遭受无尽之苦!
想了想,我跳进这六角形水泥槽内,抢上前蹲在正施救的女人对面,把了把地上那工人的脉搏。
“什么情况?”殷骞也跟着跳了下来,蹲在我身旁小声问道。
“唉!~”我叹了口气说道:“不行了,他们这是要奠镇魂基啊!”
“点…什么鸡?”殷骞没听过这个词,忍不住追问道。
奠基我想大家都知道,盖楼、施工动土前,都会埋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奠基”两个字,然后领导象征性地动上几铲子,将其埋着,这其实是有说法的。
奠基仪式中国自古有之,就好像是有些楼前面和那太平间里的“泰山石敢当”一样,起的作用是保护建筑物不受无妄之灾。虽然现在看来奠基更多的是一种形式,讨个彩头,但依然是有其实际用处的,许多人在盖楼时也都会这么做。
基石越牢固,年岁越久远,越能镇得住,保这一方土地不受干扰。
第三十八节 镇魂基
当然,这用做奠基的基石也不是随随便便一块石头就行,非名山不取。就拿泰山来说,“泰山石敢当”用的是泰山之巅的石头,所以需要露在外面,如果将建筑比做一棵树,那它护的就是茎和叶。而基石则正好相反,一定要用泰山之根的石头,也就是山脚下那些,且越接近中心的越好。它护的,则是一幢建筑物的根。
一般情况下,如果一幢建筑有了基石,是不会再放“泰山石敢当”的,因为护住根已经足够了。如果放,那就说明这幢建筑当初盖的时候肯定没有放置基石,或者基石的选材并不怎么好,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所以,许多人并不知道的是,在电视上看到的那块刻着“奠基”二字的石碑,几乎都是不远千里,从各地名山山脚下取来的。有的甚至是不惜耗费大量财力、人力、物力、在山脚下打洞,钻进山体内,只为取一块奠基用的上好石料。
而这些基石的价格也往往不菲。那些打洞取石的,动辄就要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一块。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修习异术的人们慢慢发现,在基石不好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通过许多其他物品,来达到强化基石的目的,而且比起开山取石的代价要小得多。所以我们也经常能看到或者听到,特别是在农村,谁谁谁家盖了新房子,杀了两只鸡,一只羊来庆祝。
当你应邀去吃饭的时候就会发现,鸡血和羊血都不翼而飞了,因为都将其泼在了基石上,以增强其作为建筑根部的力量,来保一家平安。
所以,后来就慢慢出现了鋑血基(用动物血辅助奠基)、鋑金基(用宝物或者金子来辅助奠基)、僶神基(将基石雕刻为佛爷或是神仙的造型来辅助奠基)等各种奠基方法。我还听舅爷说过,老家县城有户人家,几年来家中总是出事儿,到后来没办法,甚至将先人的棺材挖出来埋在堂屋中间充当基石。而这其中最管用,且最为人所不齿的,就是镇魂基。
所谓镇魂基,是奠基里面最强悍,也是最邪恶的一种做法。
据说万里长城之所以能屹立千年而不倒,就是因为当年秦始皇将下令将筑造长城时累死的工匠一同砌在了城墙里。过了这么多年,虽然上面的早已腐朽不堪,但只要基还在,就不会倒。
普通的奠基,多是以阳克阴,只要让建筑内阳气时刻都大于阴气,就能保证不会出什么事情。而镇魂基则刚好相反,是以阴治阴,故意埋下一股极强的阴气,用它来克制其他阴气,虽然建筑盖好后会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但居然也能不出事儿。
这时候,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冤死之人的魂魄,因为冤死的人,怨气和阴气也最重。
也就是说,当我第一眼看到那六边形水泥槽的时候,基本上就明白了,这是奠镇魂基镇的标准做法。六个角上的铁管里,也一定埋了相应的东西,以保证冤死之人的魂魄在这里面绝对出不去。
想到这里,我正打算先简单给殷骞解释两句,却没想到对面突然传来一句话:“请问您二位是医生么?”
抬头一看,开口的是始终抢救着工人的那位女性。
她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不得不说,长得非常好看,瓜子脸尖下巴,五官都精致地几乎挑不出毛病,脑袋上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前面还在额头上斜搭着一撮刘海。
这个造型倒让我想起了萧雨佳。只不过一个天真有活力,一个更加具有成熟韵味。
更难得的是,眼前这位那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非常舒服,再配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充满着动感的野性诱惑。
只不过她一张嘴,竟是一口听起来较为别扭的普通话。我不是说她声音不好听,只是这发音有点像…对!就像那种港台剧里面女演员的语调。
愣了一下神,发现人家还瞧往这里,我使劲儿咬了下舌头,暗自骂道: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有闲心去评论人家大姑娘的长相!真是没心没肺!
“请问!你们是医生吗?!”姑娘见我呆看着她不吭气,加重了语气又问一次。
“…不是。”我如实答道。
“那您二位学过急救知识?”姑娘又问。
“…学过一点。”我那些本事,在正规医生看来,是很要不得的。
“那您看…”这姑娘的确客气,一口一个您。但我并没有听她在说什么,此时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身后一些附近的居民也在纷纷议论:
“这个工地还真不太平啊,前两个月刚着了次火,还说万幸没烧着人呢!今天可就摔下来一个!”
“可不是咋的?!这些个盖楼的都黑了心了!能省则省,一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