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说:“有!”再问:“在哪儿?”答:“在车里…”
见我不吭气了,托娅苦笑着接道:“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契约只是一部分,黑日泽格临死前的话是诅咒,又是另一部分。契约其实在他死后就已经失效了。也就是说,那句‘什么时候湖中的瘟疫彻底被消除了,我们才能获得自由。’作为诅咒的重要部分,会在契约完成后依然生效。”
但是,想要杀灭湖中瘟疫,就得先拿到契约,可偏偏又无人能够进入其中。
所以,我觉得现在的问题就是:究竟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消灭这湖中的病菌?
托娅听后,摇了摇头道:“没有办法,黑日泽格所创造的这种病菌是使用了黑巫术的,永远不会消散。”
我自忖这的确是个头疼的问题,怪不得千百年来牧湖部落都想不出个解除诅咒的办法。
托娅说完,叹了口气总结道:“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不是不信你们早上说的,因为部落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长时间远距离离开圣母子湖,一旦离开,结局是非常惨的。我师兄也一样,他离开的一年是我师父折了十年的寿换来的。就算他和那几个外乡人做交易,他也依然逃不开终身伴湖而居的命。”
那我就奇怪了,既然钱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如此重要,那沈万楼究竟靠的是什么才让博斯沁心甘情愿地与其合作?还是志豪又得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以让他跳出宿命?更或者…难道和那个轮椅上的怪人有关系?
想不清楚这些,我只能暂时放下。不过托娅刚好讲到了博斯沁,于是我接着话茬儿把我们知道的,我们猜测的,以及和沈万楼谢志豪这些年的交集都跟她说了说。一方面是老爷子特意交代的,人与人相处,你要先掏心,人家才会把心交给你。更主要的是我想激发一下托娅的正义感,就算她不担心博斯沁,至少也能够为外面的世界考虑考虑,帮助我们阻止沈万楼。
可是托娅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等我下了大功夫,绘声绘色地把所有事情都讲完,她却依然有气无力地道:“唉…就算我想帮你们,我也做不到啊!我师兄比我大了整整十岁,学的比我多,能力比我强。再加上他那个帮手,比你厉害的师弟,咱们怎么可能会赢嘛!”
事已至此,我只得继续对她打气道:“实力,讲究的是综合能力,这其中不单包括你们的法术能力,还有精神力、毅力、随机应变的能力等等。咱们目前输的只是法术能力,别的并不见得会比他们俩差,只要你想拼、敢拼,完全有赢的可能!”
托娅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几乎不怎么懂我这些话的意思,眼神呆滞且茫然地点了点头,就算应付了事,我看她的样子,也只得暗自叹气,她根本就不想比,哪会在乎什么输赢?至于我说的那些事,对她来讲就跟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唉…得想个什么法子激激这丫头。我既然跟来了,就是打算将托娅推上呼斯楞的宝座,这时候已经不由得她愿意与否了,这关系到整个部落甚至外面世界的将来。哪怕她当上后真的不习惯,等一切都安定了,再退下来也不迟,反正绝对不能让图谋不轨的人得逞,否则到时候连后悔药都没得吃。
剩下的一半路程,我俩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心事,都没怎么说话。
第九十五节
剩下的一半路程,我俩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心事,都没怎么说话。
两个小时后,我们停在了那热水井子的南山口,看着下面时不时喷涌的水汽和翻滚的泥浆,我也有些胆寒。毕竟这不是游戏,搞不好会死人的。
第一个任务,是我们要深入这片地热喷涌的中心地带,在最频繁喷发的地坑口,寻找一种叫做火爷藻的东西。
听说这种火爷藻就是一种生长在潮湿地方的苔藓类植物,由于它喜长在温度较高的岩石上,颜色恰又呈暗红色,所以得名火爷藻。
呼斯楞给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刮一小瓶最烈的火爷藻回来。因为这火爷藻多生长在人不能至的高温区域,所以极少被发现,它是一种疗伤圣药,特别是治疗烫伤、愈合伤口,都有奇效。
而火爷藻也分所生长区域的温度不同,有好几个档次。一般最低也要在七八十度间,颜色呈近似于黑的深红,往后,则温度越高颜色越艳。这次,呼斯楞给的任务有两个评判标准,谁带回火爷藻的速度快,颜色艳,谁就是胜利者。
两人正发呆中,右侧传来健马的嘶叫,扭头看去,博斯沁和志豪两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显然早已到了,却不急于去寻找那火爷藻,似乎专门在等我们。
慢慢走近,博斯沁当先用普通话说道:“托娅,你就看着我们好了。反正你也不想当呼斯楞不是么?有师兄在这里,你就别去冒险啦!”
托娅呆呆地瞧着她师兄,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行。
其实小姑娘打心眼里巴不得同意呢,但毕竟是她师父亲自安排的比试,如果上来就胆敢明着放水,要是让呼斯楞知道,一定会严惩不贷。
见托娅不吭不响,既不点头也不答应,博斯沁又换上了一副恶狠狠地表情道:“你给我听着!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着!等我们走了,你该干嘛干嘛,只要回去交得了差就行。你要是敢不听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说完,挨个瞪了我俩一眼,调转马头朝山坡下的喷涌区域奔去。
志豪我俩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他看着我,我也回看着他。直到策马经过我身旁时,志豪才说了这么一句:“师兄,要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你干嘛还来呀?”
他这句话就像一个嘴巴子,一下将我打了个激灵。是啊!我的目的可不完全是为了帮托娅的忙!更重要的是,那枚袁大头一定不能落在沈万楼的手中!
眼瞅着两人越跑越远,已经进入了那片区域,我一抖缰绳,对托娅道:“咱们也走吧。”可迈出去几步,一回头,小丫头竟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奈,我只得又调回来,靠近了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托娅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下嘴唇被咬的发紫,表情痛苦地道:“我…我…”连说了三个我,她也没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知道小姑娘正陷在极度纠结的痛苦挣扎中,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她根本不想比,但却更不敢违抗师命,托娅六岁不到就开始跟着呼斯楞,这一跟就是十年,师傅的话那就是圣旨,她从来都没有违背过。
但今天不一样了,他有那个心却又没这个胆。如果刚才博斯沁好声好气地说说,也许托娅心一软就答应了。可偏偏那个二愣子心急,见没回应,以为软的不行,又改硬的。小姑娘这会儿也是颇有点不服气,想比试,却又不想承担那赢了后的“奖励”。
当然,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更希望博斯沁再狠点儿,甚至能激起托娅的怒气和自尊心,那到时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眼瞅着小妮子全无一丝斗志,我也知道我俩如果这会儿下去,别说找火爷藻了,我还得看着她以免被那些突然喷出的水汽烫死。于是干脆下了马,在前面来回遛了几个来回,见托娅看过来,我示意她也下马,平心静气地问道:“你真就那么不想当呼斯楞?”
托娅摇了摇头,走到我身旁,远远地看着几百米外的两个小黑点儿,幽幽地道:“最开始也不是这样,每个部落里的孩子在懂事后,都会把能够成为呼斯楞当成自己的目标。毕竟那不仅仅是领袖的荣誉,呼斯楞也是英雄,是传说…”
第九十六节
见我不吭气,托娅接着道:“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直到十三岁,我都为能够成为呼斯楞的弟子而感到骄傲。但也就在那一年,我的母亲,她告诉我了许多以前关于外祖母的事情,有多么狠心,多么不讲情面,多么孤独,没有朋友,亲人见了面也要行礼。到后来,母亲甚至偷偷地去找了我的师傅,希望师父能够将我放弃,以免我将来成为呼斯楞。结果你也应该想到了,师父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呢?他当着我的面,严厉地惩罚了我的母亲,甚至两年内都不允许我和母亲见面。为此我妈妈还差点要寻死。从此,我就开始慢慢抵触呼斯楞。”
听到这里,我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症结的所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关键还是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
呼斯楞,是一个符号,一种信仰,草原人民的精神寄托。虽然他们一开始也是凡人,但为了人民,为了部落能够生存下去,他们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信众和跟随者着想。这本身并没有错。
但托娅的母亲就错了么?她也没有。她只是站在亲情的立场上,她是上任呼斯楞的女儿,部落百年一遇的神童、也有可能是下一任大祭司的继承人的妈妈。可以说她在孩提时代就在付出,体会不到普通女儿该有的感情,而现如今又要眼看着自己失去一个普通母亲的权利。
于是乎,她对大祭司这个职位感到害怕,甚至是恨,她觉得因为呼斯楞,她的母亲变得不像母亲,因为呼斯楞,她的女儿也很有可能不久以后就不再是女儿了。
其实这在我看来并不算是什么难题,只不过托娅年纪还小,她想不到这一层,目前只是单单地觉得呼斯楞不好,她不要当呼斯楞。
这就和古时候的帝王之道很像。皇帝,乃九五之尊,威服天下。皇帝该怎么当,也是有说头的。有的帝王暴虐成性,下面的人稍有不合其心意的,就有可能遭杀身之祸。但有的皇帝却偏偏平易近人,从不轻易处罚谁,极少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怪罪到别人头上。
所以说,这是一个“道”的问题,帝王有帝王的道,但他们也要有一个为人的道,这两条路既不冲突也不重叠。同理,呼斯楞有一个大祭司所应遵循的道,他们同时也该有一个为人的道。
以前是封建社会,掌权者都要这样,目的是为了时刻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但现在不一样了,即使是国家领导人也少不了要表现出亲民的一面,人与人之间平等了。
但是想要一个与世隔绝一千多年的小部落快速融入这套体系,少不得要废一番功夫。当然,这个带头求变的人,一定且必须是呼斯楞。只有他先不介意,大家才能不介意,才敢不介意。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有计较,笑着问托娅道:“要不要当呼斯楞的,咱们先不说。我问你,你对你们部落的感情怎么样?你爱他们么?”
“当然了!”托娅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些,但还是立即答道:“我爱部落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爱我母亲,爱师傅,也…也爱师兄。”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引导着她问道:“那你想不想部落将来能越来越好呢?比如大家再也不用靠天吃饭,吃得好穿得暖,甚至不用再追着瘟疫之海跑,找一处水草肥沃的地方定居下来?”
托娅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道:“如果真能那样,哪怕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会做的!”
“那你想不想将来不会再有人因为想表达真实的情感而受到呼斯楞的处罚呢?”我再接着问她。
托娅这次没有立即回答,但点了点头。
“呵呵,好的。”我提问结束,开始做“结案陈词”了:“这些事情你都想,但你的师兄并不想。你联系一下他以往的习惯作风,你觉得如果他当了呼斯楞,会和你一样去关心爱护部落中的每一个人么?会考虑部落的将来么,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会从此不再随意处罚敢说真话的人们么?”
小丫头愣了,认认真真地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师…师兄应该不会这样做,他从小到大,无论干什么事情,首先考虑的是自己。”
“这就对咯!”我引着她,继续说道:“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师兄来当这个呼斯楞并不合适。他不会去替别人考虑,永远都是有什么好事先紧着自己。”
“啊…那怎么办?”托娅听着我的分析,一想的确有可能会这样,赶忙紧张地问我道。
第九十七节
我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所以,呼斯楞必须要让肯为部落和他人着想的人来当,这样部族才能延续下去,走向明天。你知道你的祖母和师傅为什么如此不近人情么?因为他们考虑的永远是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了整个部落,就只有牺牲自己,放弃自己当一个正常人的权利。这是一种无私的精神。你母亲觉得呼斯楞不好,只是因为她不在那个位置上她体会不到。而且也正是有她的例子,才能说明呼斯楞真的是牺牲掉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部落和人民的将来。这种行为难道不值得尊敬么?它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至少你师兄就做不到。”
托娅低头咀嚼着我的话,表情也逐渐起了变化。
我见小丫头开始正式思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