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到这里不说了,但我们谁都明白,呼斯楞不但是部落的领袖,更是萨满教中很重要的精神领袖,影响人数何止数十万。继承人这个样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更不能让人民知道,否则,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
“既然是这样…”黄博雅听后接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咱们交交底,托娅也能对咱们有些信心。”这句话,显然是怪我刚才不让她表明身份。
我是觉得现在告诉她并没有什么正面的影响,毕竟我和志豪由师兄到敌对的这样一个关系,解释起来就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倒是司寇老爷子对我道:“该说还是要说的。人与人相处的哲学就是坦诚以对。包括那个姓沈的想干什么,我们都要让托娅知道。告诉她了,知道了,再由她决定争不争这个大祭司的位置。”
我知道老爷子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为难道:“可是,沈万楼他们想干嘛,咱们之前仅仅是猜测。今晚虽然看到了袁大头,几乎可以肯定其目的,但并无实实在在的证据。托娅会相信咱们么?更何况沈万楼与博斯沁的交易内容目前也全不知道。理论上托娅只会在乎他师兄想干嘛,至于沈万楼想干嘛,应该不在她的理会范围之内吧?”
“呵呵,至于这个问题…”老爷子似乎早已有准备,抬抬下巴冲我道:“你得去求小严,他那儿也许有你想要的证据。”
严克?我和黄博雅都吃了一惊,怎么沈万楼和博斯沁的交易内容他会知道?
此时和殷骞一同走在前面的严大哥扭过头来笑着道:“老爷子厉害啊!我自认为没人能发现,您居然会注意得到!”
众人大感奇怪,搞不清两人这打哑谜似的对话究竟在说什么?追问下才知道,这次严大哥来,带了不少他们平时搞护卫用的工具。晚上在沈万楼走近来和我们对话时,他趁众人不备,将一个极细小的窃听器粘在了沈万楼衣襟边角处,一会儿回到车上打开设备,只要那沈万楼在方圆三百米之内,就一定可以探听到他们的对话。
当下我们不再耽误,回到吉普车处,严大哥掏出一个和微型收音机类似的东西,就同殷骞一起出去找寻监听点去了。
本来我也想去,但无奈身子一直酸软,关节胀痛,这几天来都是强撑着的。只得跟着两位姑娘安排内务,准备睡觉的地方。
过了两个多小时,秋天都等不及先去睡了。严克和殷骞二人才匆匆忙忙地返回吉普车旁。
看着二人阴沉的脸色,我当先问道:“怎么了?没有听到有价值的东西?”
“不是…”严大哥表情有些古怪,简简单单地答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那是你们根本就没找到他们?”黄博雅又问。
殷骞在车上翻出两瓶水,递给严大哥一瓶,他自己先喝咕咕嘟嘟把整瓶水都喝光了,然后才道:“也不是。”
“哎呦!那究竟是什么?你们急死我了!”黄大小姐忍不住催促道。
严大哥喝了水,边调试手中的那个“收音机”边说道:“我们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探听到了信号,他们也没在部落里面住,而是在山脚的那一边。至于后面的内容…你们还是自己听吧。我都录下来了。”说完,他把那个“收音机”调好,放在了吉普车的发动机盖上。随即,那小匣子里传出了一阵兹兹啦啦的声音。
第八十七节
这个声音持续了大概有几分钟,然后我们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很模糊的低吟,这个声音特别小,虽然连续,却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嗷”得大吼了一声,把我和黄博雅都吓了一跳,然后紧跟着是那个声音发出的一句极短促、却毫无意义的音节,然后重又回到很小的低吟,过一会儿,突然又是一句没有意义的怪吼。数分钟内,这样的情况断断续续出现了两三次,而且每次都能听到那种自喉结里发出的“嗬嗬”声,就好像是这个人快没气似的。
严大哥见我看过来,耸耸肩道:“在我们监听的近一个小时里,前面几乎全都是这种声音,我们也猜不出他们在干吗。”
我又看向司寇允,老爷子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个细微的声音,应该是在念什么咒语,但是杂音太多听不清。”对于突然出现的无意义音节,似乎他一时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又听了好几分钟,发现都是这样,我们确定无法再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让严大哥快进到了关键部分:
录音停在了最后三分多钟的时候,那低吟此时已经停下。不一会有个声音突然问道:“怎么样了?能够确定这是最后一枚么?”说话的听声调正是沈万楼。
随后志豪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这样了。待和博斯沁完成那些终极测验后我再试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紧接着沈万楼问道:“明天开始的测试有把握么?三大考验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
志豪似乎也不太有信心:“不知道,没人可以预测到时候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所以只有临机应变。不过以博斯沁的萨满巫术加我的本事,自保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可掉以轻心。”听声音,沈万楼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道:“娜仁托娅那边明天很有可能会与贺朝阳搭档。虽然对于你我并不担心,不过博斯沁相比那个小丫头,除了年纪,他可没强到哪里去。”
志豪“哼哼”冷笑了两声,并没有接话茬儿。
沉默了大约半分多钟,沈万楼又道:“三枚标注有宝藏的袁大头,只差这最后一块了。但唯独这块最难拿。马三炮看来的确没有把宝藏藏在小双龙镇,不然以咱们的设备早就找到了。靠猜还是不行,这最后一枚一定要拿到手!”
“…”志豪不知在干什么,依然沉默不语。
沈万楼倒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还多亏了博斯沁,要不是碰上这么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到时候咱们只要一拿到那最后一枚袁大头,立刻就…”
他话说到这里却突然住嘴了。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志豪的声音突然大了好几倍,道:“师兄,用这种手段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听到这里我和黄博雅都吃了一惊,对视一眼,知道一定是被志豪给发现了。只听他顿了顿,接着道:“我说了,所有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不过呢,如果明天你们非要去帮那个托娅,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既然你不听我的劝,咱们索性就赌上一把,你赢了,所有的袁大头归你们,我把你想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顺带帮秋天解咒;如果我赢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西安等着,待我这边事情办完了,回去我还会告诉你。怎么样?两下里你都不吃亏。你答不答应那是你的事儿,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我一次。我不想用下三滥的手段逼你,但并不代表我拿你没办法。”
又隔了好几秒,我以为应该没下文了,志豪却又突然道:“当然,如果你们非要帮那个小丫头不可,我也希望咱俩能公平竞争。娜仁托娅的战斗意识不强,我向你们透漏个秘密,兴许你能拿来激发她一下,我们这次是和博斯沁有约定的,他助我们得到那枚袁大头,而我们则许诺帮助他成为有钱人并摆脱牧湖部落的诅咒。去吧,告诉她,那小丫头知道了这些兴许会有胆量一战。”说完,扬声器里随即传来“沙沙”的声音,应该是志豪已经把那个窃听器给毁了。
第八十八节
黄大小姐听完,嘴中喃喃道:“一共三枚袁大头…他们已经得到了那两枚,形势对咱们十分不利啊!最后这枚无论如何不能再落入沈万楼的手中!”
我操心的并不是这个。的确,正如志豪所说,托娅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比试和求胜欲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第三枚袁大头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我们手中,更何况沈万楼已经得到了另外两枚。
严大哥接着黄博雅的话道:“不如这样,咱们把这个录音交给呼斯楞,兴许比都不用比了,他会直接把位置传给托娅。”
“不急!”坐在一旁的司寇老爷子抬手阻止道:“呼斯楞大祭司的沿袭和继承非同一般,虽然常年伴其左右的只有牧湖部落,但信众何止数十万。咱们最好还是把录音拿给托娅,先听一下她的意见再说。不然这样公然将录音给呼斯楞,相当于直接就把托娅给推上了神坛,结局是什么,谁都不好说。”
众人一寻思,觉得老爷子说得在理。性子急如殷骞和黄大小姐这就要立刻去找托娅,走出去十几米,两人这才想起根本不知道人家姑娘住哪儿?这大半夜的总不能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掀开看,于是只得作罢,待明早起来后再说。
等其他人睡下后,我又特意找到司寇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
不管托娅明天的决定是怎样的,我至少得有备用方案。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别说是跟着小姑娘去趟那三大考验了,自己爬个山都喘得不像个样子。如果说明天托娅真是不得以应对,那也只有我去才相对保险一些,殷骞、秋天和黄博雅都不合适,虽然严克的功夫绝对好过我,但他不懂异术,这种考验纯靠身手估计也不行,司寇允一百多岁的高龄,就更不用考虑了。所以我只有求老先生,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在短时间内恢复身体状态,这样才能应付得了。
听完我的想法,老爷子沉吟道:“要说是得做两手准备。但是小贺,你可得考虑清楚了,你现在的状况并不是一般的身体不适。体内过剩的阳气无法得到有效宣泄,如果再将这唯一的发散通路给堵住,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会达到峰值,那也就意味着你的那道坎儿将会提前到来。提前到来的话,第二个周天尚不圆满,届时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连我也不知道。”
我何尝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自从最初黄博雅带来袁大头所隐藏的那些事情后,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其实本质上早已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单单是为了宝藏或是齿寒铁,则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拼命。没了宝藏大家充其量也就是发不了财,没了齿寒铁,有司寇老爷子在,我想挺过二十三的那道坎儿应该也会有惊无险。
但是半路却偏偏杀出一个沈万楼和推极盏,这就让我们有些始料不及了。
沈万楼想用推极盏干什么?那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对于这样一个人,一个崇尚权利和金钱的投机商,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败类。无论出于什么动机,我都不会坐视他得逞。
毕竟他这种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我想其他人心中定然也是和我有同样的想法。诚然,我相比他们,其中又多了志豪这么一层因素,从而使得这些矛盾和冲突却又带着那么一丝个人色彩。
但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可以说从头到尾也不曾变过。无论出于什么动机,添加进来什么情况,我们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到那最后一枚袁大头!一定要在沈万楼之前找到马三炮的宝藏,并且毁掉仅剩的推极盏和百尸果香!
至于志豪,他现在对我来说反而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阻止了沈万楼,我这辈子有的是时间找他算账。
当然,这只是我的如意算盘。志豪不重要么?答案显然不是!他就好像是横在我们和沈万楼之间的一座大山,想要拆了沈万楼这座庙,非得先翻过他这道山不可!
思来想去,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于是我下定决心,对老爷子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明天如果真的需要我和托娅应战,请您务必帮我,只要这几天内保证身体的正常运转就行,至于后面的再说。”
第八十九节
司寇允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只得点头答应道:“好吧,一切安排等明天托娅做了选择后咱们再行定夺。”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估计众人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就被一阵“噼里啪啦”放枪的声音给吵醒。稍微收拾了一下,我们搀着老爷子再次走进了牧湖部落。
依然是在呼斯楞帐外的空地上,昨晚的篝火灰烬已被清走,部落中的男女老少此时都聚在这里,等候着大祭司和两位准继承人的到来。
我们也有些焦急地到处找着托娅,希望不管她最终怎么做决定,至少听一听昨晚的录音。
终于,眼尖的秋天不久后即发现浑身白衣的托娅一个人慢慢从远处走来。我们赶忙过去拦住她,将这丫头拽至一旁,严克大哥打开那仪器想重放一遍,却吃惊地发现,出了那些时有时无的干嗬声,昨晚最后三分钟里志豪与沈万楼的对话竟不翼而飞了!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一定又是志豪用了秘法将那段声音抹去了!毕竟如果这些话被呼斯楞知道了,对他们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影响。
见我们几人忙得一头汗也没能说出来让她听什么,几人又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