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见老板那么大块头都被撩趴下了,一时哪儿还敢上前。
胖子虽然受制,但并不服输,趴在地上还放狠话:“老不死的东西!你要能站着走出工厂大门,我就跟你姓!”
“呵呵?那我倒真想试试!”舅爷说着,用手捏了捏他头上的那个角。
“啊!啊!别动!疼!”胖子一边喊一边往后面倒着爬,舅爷也不拦他,这家伙在地上蹭了几下,退到两米外,就撑着地站了起来。
舅爷跟着也站起来,指着他头上的角道:“疼就对了!说明还有救!等不疼了,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摘不掉!”
“…”胖子轻摸着自己头上那玩意儿,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也适时地冲他嚷道:“我舅爷说能给你治,就一定能治!”
“怎么样?你不想顶着这个东西过一辈子吧?”舅爷见他心思有些动摇,继续说道:“不过呢,就算不治也死不了人。但是这东西一长熟,是会遗传的,而且一传传三代!到你重孙子出生,才算不再长了。话我说到这,你自己考虑。”说完,拉着我转身就要出院门。
“…高…高人!留留步啊!”胖子眼瞅着我们就要推门出去,发了声喊,赶忙冲过来拽着铁门笑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咱屋里借一步说话,您看行不?”
“哼哼~”舅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才拉着我又转身回来,跟着胖子进了那三层楼的一楼客厅。
胖子喝退了工人,把我们让在沙发上,又泡上两杯茶,才搓着手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说今早起来就听见喜鹊在门口叫,原来是高人要来啊!小的真是瞎了眼,您老别见怪,别见怪啊!”
“咱先说清楚。”舅爷喝了口茶道:“我可不是冲你来的,你也没那么大面子。我就是来找木头的,找到了就走,你呢,态度好点,我兴许就帮着看看。要是态度不好,我要走,你们这些人恐怕也拦不住。”
“那是…那是!”胖子连声附和后,赶忙道:“您看中了我这里的木头啊?没关系,全给您都不打紧!一分钱都不要!只要您能让我这…嘿嘿!”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角。
“我要那么多干吗?”舅爷笑道:“还是刚才说的,不多不少,几斤就行。”
“那太容易了!”胖子见舅爷不再绷着个脸,知道有戏,冲着外面那个脏兮兮的“瘦猴儿”喊道:“黑狗,去上午才收的木头那,给老师傅锯上五斤好的送过来!”
舅爷见那小子得了令就跑去,怕伤着了志豪的伴生材,赶忙站起来喝着那个工人,对胖子道:“卖肉呢?你知道我要哪儿么?你就让锯!”
“…”胖子马屁拍到了腿上,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跟我俩走出来。
很快,在舅爷的指挥下,我们总算凿下了志豪的伴生材,胖子又找来一块不透光的布,将其包好,交给我抱着。
第二十八节 还人情
舅爷看要找的东西终于到手,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到胖子面前:“喏!你小子人还算不错,这点木头,二十块钱,不少了吧?”
胖子一见,连连摆手道:“我哪敢要您的钱啊?!不要不要!白送!”
“好吧!”舅爷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推让,收回了钱道:“你过两天到东山大佛,找城东陆家老四,就是我,到时候自会给你瞧病。”说完,拉着我就要走。
“别介啊!爷!爷爷!亲爷爷!”胖子见舅爷不愿意现在看,怕一走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说什么也不肯放人。
但是现在给他看,肯定不现实,因为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将伴生材送回去,不然就会失效。
缠搅了半天,这家伙突然灵机一动道:“您二位不是急着要回东山么?我开车送你们去啊!小轿车,一个小时要不了就到了!还不耽误。您看这怎么样?”
舅爷寻思一下,只得答应了他的建议。
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找回了伴生材,志豪也总算有救了。
虽然路上颠簸得厉害,但毕竟是小轿车,我们一个小时后就回到了陆家老宅,舅爷下车就赶忙安排家里人架起大蒸锅,将伴生材放在里面,又在上面盖了一张塑料布,引一根管子出来,然后烧火蒸起来。
不一会水开了,开始逐渐从管子里流出淡淡的青绿色液体。
直到凑够大半碗,天也快黑了,舅爷这才让大伯二伯把志豪从木桶中捞出来,把这碗汤水给他灌下。
效果立竿见影,没一会儿,志豪原来青灰色的脸,逐渐恢复了血色,也有力气说话了,但身子依然虚得很。
舅爷说这是阳气冲没了的后遗症,非要静养他十天半个月后,才能缓过来劲儿。
等一切都忙完,舅奶又喂志豪喝了一碗米汤,安排在里屋睡下后,天早已经黑了。
我一天一夜没吃饭,也没怎么睡觉,这会儿正在厨房里狼吞虎咽,却有人在背后拍我。
转过头来,是一张又大又肥,油腻腻的脸。原来是那个造纸厂的厂长,在外面等了我们半个下午,眼看着舅爷把个就剩一口气的孩子愣是给拽了回来,更加坚信自己这病非舅爷不能治了。
“嘿嘿,小朋友。”此时这大胖子五官都撮在一起,细声细语地冲我道:“能不能跟你爷爷说一声,我这都等好几个钟头了。该轮到我了吧?”
“哦?你还在啊?”我还没回他,刚好舅爷拿着些中药走进来,冲他道:“你看我白要你块木头容易不?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咱们就上路!”
“不吃了不吃了!”大胖子客气完一愣,问道:“上路?去哪儿啊?”
舅爷把中药放下,在锅里也盛了碗饭,边吃边对胖子道:“你头上这个包啊,叫聚毒疣,一般老干坏事儿,加之身子不好的人,就会长这个。”
说着,舅爷端碗走过来,点着胖子的角,也不管他呲牙咧嘴的,说道:“当然,这和周围环境的因素也很大,你们那个厂子风水不好,我要没猜错,里面那条渠是你为了图省事自己挖的吧?”
“…您真是活神仙啊!”胖子张大嘴愣了好久,毫不吝啬地夸道。
“这个聚毒疣呢,顾名思义,里面都是毒。”舅爷在我对面的小凳坐下来,接着道:“初期疼得很,碰不得,到中后期就渐渐发硬,变质,其根甚至会挤开头盖骨,长进脑子里去,最终影响人的思维和行动。但这玩意却割不得,你要是敢去医院,我保你会死在手术台上。你想啊,平时他自有一层东西包裹着,可一割开,毒水四溅,你脑袋上鸡蛋大一个疤,想不被喷到都难。”
“那…那您说,还治不得了?”胖子被舅爷说得汗流浃背,特别是想到最后能长进脑子里,连我听了都不寒而栗。
“呵呵,治不得我还带你来干吗?”舅爷又吃了几口,将饭碗放下,站起来对胖子道:“破聚毒疣,必须要以毒攻毒。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得回你厂子里找到毒物才行!”
说完,舅爷又笑着问我道:“朝阳,晚上跟舅爷捉大毒虫去,怎么样?”
“行!”一听抓虫子,那可是我的拿手菜,赶忙答应道。
“呵呵,有胆子有魄力,真是棵好苗子!”舅爷乐呵呵地拍着我肩膀道:“记住,想要成长,必须不断在实践中磨练心智和本领,不光是我这行,做什么事都如此!这也是舅爷两天来一直带着你的原因。就是可惜啊~大姐看不上我这个行当,不然只用几年,就能把你…”说到这里舅爷停住了,脸上难掩失望之情。
“舅爷,我跟您学本事吧!”我似懂非懂地看着舅爷,算是第一次正式想要拜师。
“呵呵,以后再说吧!舅爷要先把你身子调好了才行!”舅爷哈哈一笑,扫光满脸落寞,拉着我上了大胖子的车。
出门前,我又去看了看志豪,他已经睡着,看来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小轿车在乡间小路上疾驰,我却不怎么感觉困和累。可能是舅爷这两天来,带给我那幼小的心灵一层层震撼所致,也许他惩戒孙学庆有些狠,也许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但舅爷是实实在在的帮助别人。
特别是志豪,这家伙恐怕不知道师父为了他,这一天一夜里都干了些什么?就连救了他的命以后,还要连夜去还那本就不该还的情。
按理说舅爷完全可以不理这个大胖子,他非法办厂,污染一方,又收购非法砍伐来的木材,可以说长个什么聚毒疣是活该。
但舅爷还是本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心,帮他解决问题。
救的虽然是人,但我看来,舅爷治的更是心,一颗颗快要坏透了的心。
可能舅爷自己并不觉得,跟了梅道人这么多年,他早就从当初的小混混,变成了现在的大师、高人。
如果不论本事,也许他和号称一代宗师的梅道人差得并不远,只不过缺少的是这个时代所赋予的一种肯定罢了。
但舅爷注定永远得不到人们的认可,因为这个时代,不需要“神棍”。
第二十九节 邪镇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过了好几年,我长大后才渐渐想明白的。
夜路并不好走,过了晚饭的点,我们才回到那大胖子在凤舞渡的厂房前。院子里灯火通明,显然工人们还在加班加点地干活。
舅爷下车后,婉拒了大胖子让我们休息一下的建议,直接在大院里开始了“侦查”。
我并不知道舅爷在找什么,也不敢问东问西。直到他顺着院内的小水沟来到三层小楼前,方才停住,转身问胖子道:“你怎么盖的房子?先挖的排水渠后建的楼?”
“嘿嘿,先有的厂子。后来我嫌天天跑着挺累,就在这儿盖了个小楼,把家也搬了过来。”胖子不好意思道。
“嗯…这样的话恐怕事情就严重了。”舅爷皱眉看着穿楼而过的排水沟。又拐到楼后看了看,吩咐胖子道:“去多拿两个手电筒来,我要下小河沟瞧上一瞧。”
胖子不解道:“去那儿干吗?又脏又臭的。”
舅爷抬起头,对他正色道:“我这是在帮你!你当我愿意下去啊?现在看来,我怀疑你们家里藏有邪镇!”
“…邪镇?”胖子对这个词毫无概念。
我倒是听舅爷和志豪讲过,所谓邪镇,就是镇宅的东西。只不过这种东西也分好坏,好的物品,能保一家平安,财源广进;但坏的东西,不但招不来财运,有时候甚至还会掠取房子主人的精气神,好让自己更加强大。
说白了,好的镇宅物,是以物养人,而坏的,则是以人养物。
所以人们就把这类坏的东西统称做邪镇。
“不…不会吧?我当初盖房的时候,可是探过地基的,什么也没有啊!”胖子怎么也想不通这邪镇是打哪来的。
“邪镇多是活物。”舅爷耐心解释着:“你看这条水渠,穿屋而过,下面常年阴暗潮湿,加之有活水流过,完全满足了邪镇的生活条件。更重要的是,你盖了房子后,上可接人气,对它们来说,那是千里挑一的‘风水宝地’,不抢着来才怪!”
此时我们已经来到后面的小河边,舅爷又指着从工厂里探出的排水管道:“看到没?前后通风,把围墙里面的阳气都冲了出来,顺着小河,上下数里的毒物都可以寻气而来。而你在房下的这截水道,就是他们的聚集地!”
“毒…毒物…还…还都是活的?”胖子听了,恶心不已。别说他,就连我都起了一身的皮疙瘩。
“我原以为只不过是普通的风水问题,现在看来…哼哼,咱们还是先瞧瞧再说吧!”舅爷欲言又止,转身从河沟旁拔了一些干草,揉了好大一个团,又从兜中取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黄色粉末都到进干草团里,最后将其塞入管道的排水孔中。
做完这些后,舅爷又掏出一个大瓶子,里面还是那种黄色粉末,递给胖子道:“这里面的是硫磺,你现在回去,以房前的那个水渠口为中心撒一个圆。记得,不可太大,也不可太小,以五到七尺为宜。撒好给我个信号。”
胖子得令,赶忙拿着一大瓶硫磺去了。舅爷趁机又揉了一个干草团,让我拿在手里,而他则取了一个老式的火折子在手中。
这种火折子是用很粗糙的土制纸卷成紧密的纸卷,用火点燃后再把它吹灭,这时候虽然没有火苗但能看到红色的亮点在隐隐的燃烧,就象灰烬中的余火,能保持很长时间不灭。平时不用就装在垫了石棉的通风竹管中。需要点火时只要一吹就能使它复燃,不过吹是很有技巧的,需要突然、短促、有力送气量要大。
当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工厂墙头上也适时露出了胖子的大头。
“都撒好了!”胖子朝我们挥手喊道。
舅爷拔掉竹管的小帽,将里面的纸卷挑了挑,并没有吹着,而是将其直接塞进了我手中的干草团里。
这一年的夏天很少下雨,干草很快就冒出了浓烟,但却没有燃烧起来。
舅爷让我将这个草团也塞进出水孔中,又在口上套了一个塑料袋,不让烟从这里冒出来。
此时管道内一定是浓烟滚滚,因为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