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花梨第一个看到了倚在门边的秦海楼。
“你回来啦!”
秦海楼微笑着应答,被她拉了过去。
“算是给你们的洗尘酒。”柳萝暧昧道,“二位可要不醉不归哦!”
酒桌上,段花梨心下可怜秦海楼伤尚未真正全愈,三个妹妹的酒一一独自挡住,而秦海楼又不忍她醉的一塌胡涂,伸手拿过杯子一杯接一杯。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一杯一个理由,三个妹妹舌粲莲花,硬是将搬出来的几坛好酒悉数灌掉,最后的最后,段花梨用仅存的犹如一根丝线般细的理智强行将秦海楼带离开桌旁。
而事实充分证明,柳萝的话的确是有阴谋的!
不知道是谁扶着谁谁搀着谁,不知道是如何倒在了床上,段花梨努力睁开眼,迷蒙间看到粉红一片。
哈,三个妹妹好有心,居然将她的房间小小的装饰了一番。
段花梨翻个身,撞到趴在床沿的秦海楼。
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喝过酒的秦海楼双颊红得绚丽,浑身的酒香诱得人一身发烫。
“海楼——”段花梨轻轻呼唤。
秦海楼艰难地睁开双目,脑中一片混沌,不知今夕何夕。
而段花梨的脸就在眼前放大,数得清的长睫,嗅得到的香气,吻得到的艳唇。
不知道谁先靠向谁,不知道谁的唇先去吮吸;
不知道谁先动的手,轻柔而缓慢的褪去谁的衣裳。
通体粉艳,含苞欲放……
秦海楼的瘦不露骨,段花梨的丰而不腴,在彼此的眼中,辗转胜人意……
终于——
就像是两条渴水的鱼,在逐渐燥热的空气中寻找沉溺。
发海纠结,一辈子再也理不清。手在青丝间穿梭缠绕,迫使对方更贴近自己,黛眉、醉眼、樱唇,争相辗转追戏;手在玉颈侧撩拨,步步下移,柔胸、纤腰、蜜腹,令人心旌摇曳的熟悉与神秘。
不知道谁先寻找彼此的欲望,只知道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空虚……
不知道如何去纾解,只知道朝着芳香四溢的方向……
一切在旋转,心如鼓动;一切在燃烧,喘如呜泣……
被吸附住的指与魂……
被贯穿着的情与欲……
也许有先后,也许是一起,攀过临界的爆发点,不依不饶又不肯离去,还要更多,跌与宕,来与往……
悸动、迷乱、沉醉!
堕落、升华!
餍足!
……
清晨!
在欲撕裂脑袋的头痛中醒来。
身子一动,秦海楼听到一声媚吟。
立即,不敢再动,秦海楼闭着眼,在头痛之外感觉到另一种疼痛。
“痛、痛、痛——”耳边突然炸响,身边一个温热的物体不停地里蠕动。
“花梨!”秦海楼翻个身,止住她的动作,蒙住她的嘴,一脸的窘意。
“啊?”段花梨喘气,瞪着眼看着秦海楼,一手扯下她的手,“你、你、你——”
“你什么?”秦海楼将头俯下去,埋进她的颈边,“我和你一样,也——很痛啊。”
“什么?”段花梨的脸,艳如红霞,她的手向下摸去,被秦海楼极快地握住。
“你干什么?”秦海楼抬头也瞪着她,两个人的体温可以将床燃烧。
“我不相信,”段花梨噘起丹唇,很委屈的样子,“你怎么可能痛——”
“我干嘛骗你,昨夜——”秦海楼叹气,却说不下去了,脸色越发的瑰丽起来。
“哈哈——”段花梨却突然笑起来,显然牵动了腰身,又龇牙咧嘴,尽管不太雅观,在秦海楼眼里,却美的惊人。
秦海楼俯下身去,吻住她唇边的笑意。
在确定醉酒之后两个人彼此拥有了彼此后,段花梨的心才算有了些平衡,红绫被被拧成了一团,褥子上的点点血迹让彼此居然有些做贼心虚。于是穿起衣服扶着对方踉踉跄跄的去烧水净身,顺带毁尸灭迹——要知道,被那三个丫头发现了,不给她们笑死才怪。
其中,段花梨曾厚颜的打趣,说没想到秦海楼真的会采花。
谁知秦海楼轻飘飘一句,将段花梨惹得笑得不行。
“孔子也有云,食色性也!”
第九章 情殇
段花梨和秦海楼忙了好一会儿,幸而其余人都晚起,等天大亮时,她二人已坐在厅中喝茶,而段花梨看向三个妹妹的目光中颇为阴险。
红苹与绿桃忍着笑打着哈哈,柳萝却在看到秦海楼时眼睛一亮。
只听说过女子在情欲后会更加的娇媚——大姐证明了这一点,但却没听说过男子也会益加的俊美。
无论从神采,从肢体,柳萝只觉得有些不一样,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早饭用过之后,秦海楼起身离开,辞官的事还没有完,她如今既然想通了,只想越快办好。
与段花梨道别,眼神一时割舍不开,三个妹妹在一旁窃窃地笑,秦海楼也只好握了握她的手,便走了!
只是她尚不知道,这一走,差些两人就成了永别!
段花梨等秦海楼走后,笑吟吟地转头,三个妹妹见状才后觉的想溜,却被段花梨一个个唤住,从头训到了脚。
这才训到柳萝这,宫里锦绣乡宫来人了。
这回却不是碧乔身边的丫头,只是个小公公。
三个妹妹欢道娘娘有赏了,段花梨却在心中苦笑,看来等她和海楼回京的人还真不少,不知道还有没有谁。
小公公先行,段花梨随后,经过吃豆腐脑的那道桥时,桥上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摊位。
这些日子太快乐,许久不曾感受到的苦涩突然降临。
站在桥上面,段花梨有些发呆。
回过神的时候,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另两个人。
段花梨愣了下,她和柯芙渠,自十多天前的京外分手后,便再没有见过,但她不知,只这些日子,也可以如此改变一个人。
柯芙渠的目光沉如死水,面容清瘦。她身边的莎莎难得的没有和她起杠而根本就看也不看她一眼。
柯芙渠的目光,不需她指点,便一直落在她的发上。
说什么呢?
说好巧?
说你好吗?
说你后来去找了海楼吗?
还是说你大哥怎么没将你送出京城?
任何一句话,甚至于任何一种表情,在这个时候都将是一种伤害。
段花梨选择了转身,下桥。
“虚伪!”
置之不理,虚伪也罢!
“做作!”
仍是置之不理,做作也好!
“卑鄙!”
莎莎的声音喊的不够大,她已经快听不到了!卑鄙?无所谓!
“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不要,莎莎,你可以说我虚伪、做作、卑鄙,因为我把幸福握在了手里,所以你可以说,可是不要诅咒,我害怕我的报应会牵连到海楼。
感情里没有谦让,那只会让三个人都不快乐。
终于来到皇宫,最后到了锦绣乡宫。
还是没有看到莫儿和慧儿,段花梨有一点儿奇怪,而且她见到锦媛时,这回傅公公留在了她的身边。
她看到锦媛,又有些惊讶。
如果说可以理解柯芙渠的消沉,那么锦媛为何也如此没有元气?
她斜靠在软榻旁,双手垂在身侧,她的目光下垂,比柯芙渠看起来还要沉寂。
这样的锦媛,她很陌生。
段花梨跪下行礼,傅公公自她进来后便一直冷冷地睨着她,那眼光真的很有压力。
“花梨见过娘娘——”
“抬起头来!”锦媛的声音听似很弱,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睁开美目。
段花梨被动地抬起头,眼一花,锦媛竟扑到了她的跟前,随即带着风声扬起手来——
“啪!”
清脆而有力!
段花梨的脸被打偏,左颊上火辣辣的,她不知道从来娇弱无力的锦媛也有这般力气。
“你骗我!”
锦媛的声音咬牙切齿。
“花梨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段花梨回转头来,依旧平静,甚至还在心里想,这算不算莎莎嘴里的报应?如果是的话,那太好了!
“啪!”
依旧清脆而有力!
“你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锦媛的声音压抑得紧,其中还有段花梨刚刚察觉出来的悲愤。
“发生什么事了娘娘?”
“发生什么事了?”
锦媛没有再挥第三掌,她梦呓般复语,然后转身笑起来。
笑声低切却凄厉。
“你居然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锦媛回眸,双手捂住胸口,身如落叶般抖动。她笑着,丝毫不掩饰对段花梨的恨意。
“当初你说你不知道碧乔在哪里,尔后又装做听不懂我的话,我说了老傅会去找她,为什么你不相信?”
碧乔——
段花梨在心中惊呼,傅公公找到碧乔了?
她看向傅公公,傅公公眼中的冰冷不变。
“你为什么要装做听不懂我的话?你明明知道老傅找到她便不会饶了她,你为什么——”
“你们把碧乔怎么了?”
段花梨粗鲁地打断锦媛的话,冲动地喊道,双目不由睁大。
“怎么了?”锦媛凄然,幽幽道,“她死了,你杀了她!”
她死了?
碧乔死了?
我——杀了她?
“你说谎——”段花梨尖叫,脑中嗡地一声,一把愤怒从心里燃烧,她从地上爬起来,速度之快比刚才锦媛还过,她扑向锦媛,就像锦媛刚才扑向她一样,她的目光中有恨意,也像锦媛一样。
“你发过誓你不会伤害她的,你为什么杀了她?我根本就没有见到碧乔,你为什么要杀她?”
段花梨抓住锦媛的双臂,锦媛被她压制的跌倒。
一切,乱了套。
那个身长玉立的碧乔,那个爱锦媛盛于自己的碧乔——
“你骗我的对不对?碧乔根本没有死对不对?”
段花梨急切地追问,但她的逼迫也仅止于此,傅公公一把挥开了她,她跌坐在地上,还不忘死死地盯着锦媛。
“是你杀了她,如果不是你隐瞒了她的下落,如果不是你不肯替我拿回画来,老傅不会动手,碧乔便不会死。”
锦媛的声音阴冷,她的目光不再看段花梨,但也不看傅公公,而是一个人在那左走右走,像道游魂。
“你真是放肆,居然敢对娘娘动手,”傅公公的嗓音尖锐,他朝外高喊了声,“来人——”
段花梨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碧乔死了,她心中的一个希望灭了。
碧乔,为什么,你这样好的人,会是这样的下场。
好像有人进来了,脚步声渐渐聚在身边,双手被人架起,段花梨被以以下犯上之名打入大牢。
大牢里,段花梨慢慢回神,刚刚心好像麻木了,又好像刚刚崩溃了一回。
她送碧乔出宫,碧乔给她写信,是碧乔让她鼓气勇气去向海楼表白的,甚至是因为碧乔她才知道了她这样也叫做爱。
可是,这个人却不存在了。
“吱呀——”
牢门打开。
傅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余的牢头都已退下。
段花梨不清楚自己关在什么大牢里,却清楚自己恨不得咬眼前的人一口,血淋淋的,也不能解恨。
“说,画在哪里?”
傅公公看着她,直接问。
段花梨突然想笑,原来想得到的还是没有得到。
看看自己的手,就是这一双手,画下那样的画,害死了碧乔。
锦媛说是她杀死碧乔的,这样说来,的确是。
“我不知道。”段花梨轻轻吸着气,牢里阴冷,风不知从何处不断灌入。
“娘娘答应不动你们,那是娘娘的保证。”傅公公冷道。
每次看傅公公的表情,都永远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变下脸。
“你不怕娘娘吗?你为什么敢背着她的话?”
“我只做我该做的,”傅公公又问,“说出画在哪里,便饶你冒犯娘娘之罪。”
“我真的不知道!”许是累了,许是因为碧乔死了,段花梨的心一时有些空,她茫茫然,不清楚为什么傅公公会死追着她不放。
“所以说你撒谎!”傅公公哼了声,“在槐郡的时候,她明明去行宫找过你们。”
“什么时候?”段花梨惊讶。
“就在娘娘去林业寺为皇上祈福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不在行宫里——”段花梨倏地收口。
那一天,她没有在行宫里看到碧乔,因为她出去找碧乔去了,甚至跟到了林业寺,而在行宫里的人,只有海楼!
傅公公没有再问,只是毫不放过段花梨的每一个神情,她看似不在说谎,而突而惊慌的样子又告诉他,即使她没有见过碧乔,另一个人也一定见过。
他怎么会不知道娘娘赐了谁的婚,他怎么会不知道人都有弱点。
傅公公见她差不多收起自己的惊慌,于是转身。
“你去哪里?”段花梨忙问,双拳握死。
“你没有见过她,我自然要去问问别人。”傅公公最后看了她一眼,“你就在这里呆几天吧。”
“你——你要去干什么,傅公公,傅公公!”段花梨追出去,却被牢头给推了回来。
一切像是个谜团!
段花梨坐立不安,碧乔的死,碧乔去过行宫,她也许真的见过海楼,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见自己?为什么海楼不告诉自己碧乔去过?
这些,都是为什么?
满心都是盲点。
差不多段花梨被关起来的时候,秦海楼回到了段府。按柯司衢的话说,她现在随去哪里都不再有官职的责任,他像是在赶自己走,神情有些焦急,许是还怕自己和他妹妹有什么牵扯吧,秦海楼笑笑道过谢后便告辞了。
回到段府,红苹等人都已经不在了,府里的下人告诉她宫里的人接了花梨走了,秦海楼一听心下便一惊。
才刚回来,会是什么事?
坐在府里有些忐忑,秦海楼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