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林安然打了王勇的手机,说:“你在哪?”
王勇笑道:“和几个美女出海钓鱼游泳呢!这不是你让我回城里避避的吗?”
按照林安然的安排,王勇在查封满城香的当晚就赶回了滨海市区,一直悠哉悠哉等电话。
林安然说:“行了,吸演够了,陈县长打电话来要请你好好吃顿饭,怎么着?王老板赏脸不?”
王勇嘿嘿笑道:“要不要订个高级的地方,让他来买单,让他出出血?”
林安然说:“行了,你别瞎胡闹了。他陈存善请吃饭还用自己掏腰包?还不是纳税人的钱?你就替老百姓减少点负担,要不这样,我看,订个大排档,要没空调的,路边摊,让陈县长纡尊降贵一回,尝尝路边摊的滋味也好,比让他上大酒楼更能让他难受。”
王勇哈哈大笑:“安然啊安然,你真是人精了,招惹了你,可真没什么好下场!这么折腾人的事亏你能想出来!”
第420章作弄县长
大顺虾煲店位于开发区工业园不远处的一个城中村村口,这里有两道菜是店里的招牌菜式。
一道是油焖软壳虾,一道榴莲炖鸡。
这里生意相当火爆,但却是露天大排档,价格实惠,味道却挺有特色,不过由于是露天大排档,所以一般衣着光鲜之流是不来的,都是附近的打工一族或者普通民众来消费。
陈存善坐在大排档的小矮凳上,申请厌恶地不停挥手赶走在面前嗡嗡叫的苍蝇。当官多年,陈存善不可避免的发了福,有了个大肚腩,平日里人家都说他这是有官相,走起路来就是一只秋天正当季的大肥蟹,又肥又横。
不过这时候,这个以往无比傲慢的大肚腩却成了累赘,坐下来几乎连呼吸都感到苦难了,小腿上裸露的地方还经常有饥肠辘辘的过路蚊子过来叮上一口,让陈存善防不胜防。
“这鬼地方!”他怨气十足,又无可奈何。
原本打算在海景山庄定个房间请王勇吃饭,可是没想到,林安然回电话来,说王勇今晚要请陈存忠吃饭,不过地点王勇自己定。
结果一说地名,陈存善就愣了。
大顺大排档?在哪?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一看现场就傻了。
陈存善都忘了自己多少年没吃过大排档了,当然,陈县长没发迹之前,也是吃过大排档的,不过现在的他可真的不想重温旧梦,尤其是看到一堆堆绿头苍蝇飞来飞去,蚊子借着夜色像轰炸机一样在耳边呼啸而过,陈大县长当场一阵头昏脑眩。
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于人嘛,就得听人家的安排。
等了一会,腿上多了几个包,才看到王勇开着车停在了大排档附近。
“陈县长!好久不见了!”王勇脸上溢满了热情,上前就握着陈存善的手摇个不停。
陈存善苦笑道:“没想到王总你腰缠万贯,生活也这么朴素……”他看了看周围,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里。
王勇拉着陈存善坐下,对林安然说:“安然,赶紧去点菜,要这里的招牌菜。今晚我要好好招待陈县长。”
林安然会意,点头道:“你们谈,我去点菜。”
等林安然走了,陈存善迫不及待问王勇:“王总,存忠的事情,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勇拿着茶杯倒了杯茶,又拿起碗筷在里头又洗又刷,边道:“陈县长,说实话吧,你想想,我投资做个企业多不容易,真金白银扔进去,好不容易出了点成绩,造假的就来了。你说,我不杀鸡给猴看,以后谁不都在我脑袋上敲几下子……”
他故意看了看脸色发青的陈存善,画蛇添足道:“当然了,我不是说你哥是鸡,只是个比喻。”
陈存善吞了口唾沫,讪讪地艰难一笑。
王勇继续洗着自己的碗筷,又说:“安然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是把他给臭骂了一顿,做生意又不是讲人情,我投资不是开善堂,可不能这么败家,你说对不对?就算我肯,我家里老娘也不肯,我妈她说了,这回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造假的。”
陈存善脸色更难看,由青转黑了。
“不过嘛……”王勇话锋一转,换了个语调:“安然和我多年兄弟,同穿一条裤裆,过命的交情。今天他打电话我,想来想去,我还是放不下这份兄弟情呐。况且这又是你陈县长的哥哥,往后我还在你地界上找食的,还要靠你多关照呢。所以我就回去跟我妈商量了,又打电话给港资房的秦总,一番沟通,总算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陈存善眼神一亮,道:“啥办法?你说,只要我哥不用蹲班房,就行!”
这时候林安然却回来了,王勇停住了话头,说:“点好菜了?”
林安然笑道:“马上就上菜,我们是熟客嘛,大顺这里的老板说了,先给我们上菜。”
话音刚落,陈存善就抽了抽鼻子,像嗅到什么不好的味道。
“什么味儿?”
王勇阴阴一笑,说:“陈县长,闻到什么了?”
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盘鸡汤上来了,陈存善顿时站了起来,捂着鼻子道:“这是什么玩意?!”
王勇讶道:“榴莲炖鸡嘛,大补呢!现在刚入冬,最适合吃这玩意,暖身呢。”
说罢二话不说,给陈存善就勺上一大碗,往他面前一放:“陈县长,尝尝!”
陈存善眼里的瞳孔一下子扩大了几倍,脸上显出恐怖的神情:“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了!”
人噌噌噌往后退了几步。
林安然心里暗笑,其实这主意是王勇想的,林安然想安排大排档,王勇却忽然问他,陈存善最怕什么食物。
幸好陈存善是公众人物,要打听他最怕吃什么很容易,林安然打了几个电话,最后在钟跃民那边找到了答案。
陈存善最怕吃榴莲,认为那玩意简直就跟猫屎没什么两样。有回,县府办一个新来的公务员不知道陈县长的忌讳,吃了榴莲后给陈存善送文件,结果被狠批了一通。就连那份文件,最后都是重新打印过再送过去的,据说是上面沾了榴莲的味道。
从此,陈存善讨厌吃榴莲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县府机关。
现在居然还榴莲炖鸡,这不是直接要他的命么?
王勇脸色一沉,不高兴道:“陈县长,我今晚请您吃饭可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呢,交朋友,讲究志同道合,我也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好歹也得志趣相投对不对?你连我最喜欢的汤都不喝一口,咱们这朋友怎么做嘛?”
陈存善心想,恐怕这王勇是找碴来了,但一回想,现在是自己大哥被人攥在手心里,不低头实在不行。
忍一时之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后再给这姓王的下绊子不迟。
连吞了几口气,陈存善重新坐回椅子里,眼睛一闭,捧起碗来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口。
“好!够爽!”王勇道:“陈县长,你哥一定不蹲班房,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
陈存善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随时有可能吐出来,硬生生憋了几口气,才压住那阵呕吐感,嘴里像寒了颗大枣一样,瞪着一双死鱼一样的眼,艰难地吐了两个字:“你……说……”
第421章割肉
林安然本来就没打算将陈存善赶紧穷巷,这时候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口吻道:“阿勇,有什么条件就说嘛,陈县长百忙中过来一趟也诚意十足,你也别太有风使尽舵了。”
王勇叹了口气,说:“行吧,谁让你是我多年的兄弟呢。这事要解决也不难,现在开发区这边的公安、工商不是要追究制假售假的刑事责任吗?如果满城香酒厂是我们神王厂的副厂,这里头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副厂生产的东西,是经过授权的嘛。”
陈存善眼神一亮,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想过这个办法嘛。王总你的意思是……”
王勇慢悠悠喝了口汤,说:“我现在给你兄长提个条件,我出五十万,收购他的厂子,另外工人全盘接收,陈厂长退出经营。如何?”
陈存善愣了愣,心想,这不是狮子开大口吗?满城香酒厂占地近五万平米,虽然城关县不是什么经济发达的县区,不过这地皮怎么也值得几十万,这里头还没算上厂房和设备的钱呢!
“王总,我哥的酒厂,光地皮就不止这个价格了……”
王勇道:“陈县长,若放在没出事之前,你哥的酒厂我出五百万收购都不为过。不过现在出事了,按照相关的规定,罚款数额将是十分巨大的,还要追究刑责,厂子的声誉也是一落千丈,几个因素相加,再衡量的话,也就是值得这个价。多的话,我也没兴趣了。”
说罢,他看都不看陈存善一眼,埋头吃东西。
陈存善心里十分矛盾,王勇说的话切中要害,他现在是抓住了陈存忠的痛处,猛追狠打,要讨价还价,自己手里确实没有什么筹码。
他望向林安然,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林安然会意,用胳膊碰了碰王勇道:“阿勇,神王酒厂我们太平镇也算是个股东,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们的意思。五十万……我看也是确实少了点,能不能多加点?”
王勇筷子往桌上一拍,口气冷得像块冰:“安然,我可是当你朋友才出来吃这顿饭的,说实在的,人到牢房里,再多钱也没用,况且面临的罚款你也不算算要多少,五千多箱假酒,几百万的制假金额,罚款是多少倍?行了,你别说了,再说伤感情呢!”
林安然看了看陈存善,装作下狠心帮忙一样道:“那你说,咱们之间的交情,值不值得再加点?”
王勇哼一声说:“林安然,咱们是哥们没错,我可以请你吃饭喝酒,一顿一万我王勇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不过生意归生意,生意场上有它的游戏规则,不值这价钱的东西我掏那么多钱来买,别人怎么看我王勇?我以后还能在商界这块地盘上混?人家不都会在背后捂着嘴笑我是煞笔?”
林安然说:“再加三十万,你看怎样?”
陈存善见两人吵得厉害,心里七上八下,这回见林安然多争取三十万,赶紧点头道:“对对对,加点吧,我也好去跟存忠说,你说五十万……他还不得一头撞死在里头啊?”
王勇故作十分为难,又十分气愤的模样,拿着筷子半天没说话。
陈存善呼吸都不敢大口,几乎是屏蔽了自己的鼻息,只等王勇开口。
林安然在一边,觉得现在的陈县长还真的没了县老爷的风范,就像个破产被迫卖厂的可怜破落户。
王勇足足默然了一分钟,这才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人站起身,说:“行了,今晚这饭我算看清了,你们俩是合着伙给我下药呢。这鸿门宴我可不吃了,安然,我王勇就看你面子上,八十万,不能再多了。不然的话……陈县长,你自己回去跟你哥说,让他自己掂量吧。”
说罢,头也不回,走到自己的车边,上车绝尘而去。
林安然指指王勇离开的方向,故作恼火道:“陈县长,你看……这人就是一副牛脾气……唉,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对不住了。”
陈存善已经被林安然灌了足够多的迷汤,一开始,他有过一丝怀疑,觉得林安然是不是和王勇在唱双簧。不过后来看到王勇气鼓鼓地离开,将这场戏推到了高潮,把陈存善这点疑惑彻底打消。
只能说林安然和王勇俩人的戏演的太好,加之陈存善已经是心乱如麻,所以对林安然是感激涕零。
“林书记,这是哪的话嘛。你已经尽力了,也是我哥存忠自己惹下的麻烦,怪不得谁。我明天去开发区找他谈谈,尽量少说服他。对了……王勇说的八十万,不会变卦吧?”
林安然见陈存善已经彻底上钩,便拍着胸脯道:“我保证,他不敢!他敢,我跟他翻脸!”
见林安然忿忿不平,陈存善更是感激,说:“安然同志,以后镇里有什么困难,直接到县里向我反应,能解决就马上解决,不能解决,变着法子也要给你解决。”
说完伸出自己肥厚的手掌,在林安然肩头上一拍:“好好干!”
陈存忠身板儿和他那位当县长的弟弟陈存善十分相像,腰圆膀阔,肥头大耳,当陈存善在开发区经侦大队的羁留室里见到他的时候,不由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短短七八天时间里,就落了形,从前脸上都是肥嘟嘟的横肉,现在凹了下去,就算用霜打的茄子来形容都已经不贴切,只能说是一条被挖出来丢在地里晒了十几天的烂番薯。
“你们怎能这样对待嫌犯的呢?他还没定罪呢!”他摆出官架子,对值班的民警大发脾气。
陈存善是县长,开发区虽然不属他管辖,不过经侦队的警察还是挺客气,解释道:“陈县长,我们可没虐待他,不信你问问他自己去。一天三顿,晚上又不夜审,除了没自由,别的什么都不缺。就连报纸,也每天给他送去。”
陈存善跑去问陈存忠,这干警有没有说实话,人有没有受虐待什么的。
陈存忠的回答却和那名警察说的一点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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