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色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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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色官途-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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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的人围着火盆咿呀唱着跳着,作着法事。

黄宏景神色怆然,双眼红肿,显然哭过。

孟华说:“这是他们当地的风俗,先开坟,然后择日下葬。”

见有人过来,黄宏景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见是林安然,脸上顿时显出一脸羞愧,拧过头去,又跪在地上,显然不愿意和林安然打交道。

孟华可不吃这套,直接朝黄宏景叫到:“宏景,过来,林书记有话要和你谈谈。”

黄宏景磨磨蹭蹭在地上站起,拖着两条灌了铅一样的腿,到了林安然面前。

“林书记,你啥都别说了,人死不能复生,宏贵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林安然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叹了口气问:“你这么做,你弟弟在泉下有知,能瞑目了?”

黄宏景凄然一笑,说:“他瞑目不瞑目我不知道,可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不是?”

林安然冷冷道:“朱得标给你多少钱了?”

黄宏景头又歪到一边去,嘴巴又像拉链一样拉上了。

刘军在一旁看不下去,嘴里颇不客气道:“人家是爱过求荣,你是卖弟求荣!就算你拿再多钱,也是你弟弟的命换来的,你花得安心?”

黄宏景的泪腺瞬间被戳中,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人往地上一蹲,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刘大芬见丈夫痛哭,赶紧也跑了过来,对着林安然等人劈头就一通骂:“你们有完没完?我们苦衷你们知道!?你们屁都不知道在这里瞎嚷嚷啥?!这一年多,宏贵那点优抚金,够他吃药治病?你们知不知道,我家男人为了治宏贵的病,借了多少债?!基金会欠了钱,又把咱家的渔船都给扣了卖了,吃饭的家伙都没了!我俩孩子怎么养?!”

她抱着自己的老公,眼眶一红,继续道:“宏贵死了,我们也难受!现在人家肯赔十万块,还把渔船还回来,你让我们怎么选?是你们,你们怎么选?!你们口口声声说他卖弟求荣,你这是往人伤口上抹盐你们知道吗?!咱们可不像你们当干部的,有工资领,有不要钱的饭吃,又不花钱的酒喝!你们吃饱喝足了,就跑来埋汰我们?你们凭什么!?你们还不是窝里斗才这么积极跑来怂恿我们讨什么公道!?别把你们自己说得多么高尚!”

说到最后,自己也激动起来,跟着黄宏景抹起泪来。俩孩子见父母哭成一团,也跑过来抱着大人的腿,哇哇跟着哭。

林安然心头堵得难受。刘大芬说的不无道理,换位思考一下,若换做黄宏景的位置,难道就真的为了讨公道而放弃赔偿?即便人是告倒了,又能如何?别人若不赔钱,黄宏景一家的生活的确是艰难无比。

他第一次感到十分无奈。和当年白老实一案不同,这案子完全是受害者家属自己放弃了追究责任,如果自己还是揪着不放,上级又怎么看待自己?

又正如刘大芬说的,自己难道在这件事上就没有私心了?在为黄宏贵讨公道的同时,不也是想把朱得标撤换掉吗?

一时间,脑海里思绪无比混乱起来。临了,林安然叹了口气,对孟华说:“咱们回去吧。”

第400章异类

回到办公室里刚坐下,陈港生就拿着一叠资料兴奋地走了进来。

“林书记,成了!”

林安然心情不好,拿着桌上的钢笔拔开盖子,又盖上盖子,想着心事,兴趣不大问道:“什么成了?”

陈港生晃了晃手里的那叠资料,说:“早上王总他们和县里商业局的人谈得很顺利,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明天正式签约,一个礼拜内进行交接,绿力集团派人过来接手。”

林安然没有半点兴奋的神色,脸上冷得像大理石,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了,烟雾顿时缭绕起来,说:“这事你抓紧一点,尽快把手续办了,让神王厂尽早恢复生产。”

陈港生说:“下礼拜王总就要过来太平镇,早上见到他的时候,说他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找你聚聚。”

说完,陈港生留意了一下林安然的神情,见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便收起资料,问道:“林书记,有事?”

林安然和陈港生从开发区一路过来,已经非一般的上下级,可以说是同志加兄弟,于是也不瞒他,说:“黄宏贵的哥哥和朱得标达成了和解……不,应该说是和政府达成了和解,不再追究弟弟被打致死这件事。”

陈港生错愕道:“朱得标下手可真快啊。”

林安然继续道:“我给彭书记打电话,不过他不是在市里开会就是很忙,秘书老说他没时间见我。我想,他是在避开我。”

在政府机关里,和领导见面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许多人可以从领导简单的日常会见中分析出政治风向变化的门道,其实一个镇委书记要见一个县委书记,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要见你的时候,即便是再忙,也可以百忙中抽空拔冗;若是不想见,即便你守在领导办公室的楼下,也不会有机会和领导说上一句话。

林安然十分清楚现在自己的困境。彭爱国显然受到了来自上级的压力,对朱得标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陈存善给朱得标擦屁股。

而自己只是个镇长,总不能像个老百姓一样到处找领导喊冤,这样会给人一个印象,是自己揪着朱得标不放。

和卫国庆的事情处理上有所不同,那次是白老实坚持要告,这次黄宏景主动放弃,自己即便想去追查,也师出无名。

出了问题内部消化,这是政府部门处理问题的一贯做法,何况基金会目前正是敏感阶段,从县里到市里,谁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自己作为一个镇委书记,总不能和县、市两级领导对着干,更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动用京城老爷子的关系,如果事无大小,动辄就到京城哭鼻子求援,秦家老爷子怎么看自己?秦部长怎么看自己?

正烦着,电话铃忽然响了。

林安然拿起电话,那头居然是彭爱国。

彭爱国在电话里说:“安然同志,听说你有急事要见我?”

林安然已经知道他的立场,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显然刘大同在市里动了手脚,彭爱国受到了来自市里的压力,才不得不选择做一个睁眼瞎。

“没什么事,就是向您汇报下神王厂收购事项的进展情况。”

彭爱国说:“事情办得顺利吗?”

林安然道:“还算顺利,估计两个礼拜内完成收购。”

彭爱国忽然说道:“这样吧,我现在恰好有空,我也很久没到太平镇走走了,晚上我亲自过去你们那里。你请我吃顿饭如何?”

县委书记纡尊降贵要来和自己吃饭,这顿饭恐怕不好下咽,林安然几乎可以猜到彭爱国的意图,不过官场规矩又不允许他拒绝,便道:“欢迎彭书记来我们镇上指导工作,晚上我恭候大驾,请您吃海鲜?”

彭爱国道:“这样吧,海鲜就不吃了,常年都吃海鲜,飘零高呐。要不就去青云山庄,吃吃那里的水库鱼?”

林安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显然今晚的饭局上,朱得标如无意外一定会出席,彭爱国出面,估计有两个方面的考量。一个是做做自己的思想工作,让自己服从组织上对黄宏贵一案的处理决定,二来是安抚自己的情绪,怕自己生事。

放下电话,陈港生已经听出是谁,说:“林书记,如果你觉得一定要讨公道,我一定支持,无论公私角度。”

林安然苦笑道:“怎么?你还想像在开发区那样?说实话,开发区那次,我也是兵行险著,最后卫国庆能伏法,也是他自己平素人缘不好,积下了旧怨。他如果不出昏招,我还真拿他没办法。这次我不能再把你牵扯进去了,跟着我被贬到这里,已经是误了前程,还想跟着我闹,然后连镇长都没得当?”

陈港生将资料往茶几上一,一屁股坐在沙发里,说:“不当就不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林安然笑了,说:“你那是官场浪漫主义。说实在的,为民做主,也要量力而为。这事咱们是输了先机,目前很被动,硬来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自己白搭进去。况且,港生,不知道你听说另一句话没有,当官不为权努力,不如回家仲麦地。以前我是挺鄙视这句话的,不过现在想想,还是有道理的。”

陈港生低头不语。

林安然继续道:“你还别觉得这话刺耳,细细想来还真是这么个理。当官的本来就是政客,商人逐利,政客逐权,若当政客不追求权力,你还不如去做商人。有权力才能够更好地造福百姓,所以这话和你说的根本就不冲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还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哲学关系。”

陈港生觉得林安然分析得倒挺有意思,于是笑道:“按照你说的,为了逐权,人民的利益都可以牺牲?”

林安然道:“不是牺牲,是让步,而且有时候你可以选择暂时性让步。这个世上,当政客的就没有不让步的,县长要给市长让步,市长要给省长让步,就算让你当到国家主席,你在处理国际问题上,有时候还是要让步。现在整个滨海市从县里到市里,都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个事情想低调处理,如果我这时候跳出来,恐怕翻不了盘,还惹一身骚。”

他把烟头揿灭在烟灰缸里,又道:“我忽然想起高中时候一个同学父亲跟我的一番对话。”

陈港生问:“什么对话?”

林安然说:“我那位同学,父亲是当年造反派的活跃分子,什么破四旧,什么批林批孔,揪斗老师,派别武斗,都参与过。我和同学关系比较好,有回去他家玩,一时兴起就问了一句,说叔叔你当年怎么这么疯狂,难道不知道那么做是错的吗?你猜他父亲怎么跟我说的?”

陈港生十分好奇,道:“怎么说的?”

林安然忽然呵呵一笑:“他说,那时候身边所有人都疯了,我不疯,人家就会当我是疯子关起来,闹不好还被人斗得死去活来,所以,不疯也得疯。现在情况也是这样,上下的领导都想着要低调处理,你一个人调到台前,要讨公道,讨得到吗?查案,也不只是光靠太平镇一个镇就能做完的,没职能部门的配合,咱们也没辄。”

陈港生很丧气,不忿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林安然摇摇头,说:“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彭书记今晚约我在青云山庄吃饭,无非就是安抚我,既然来安抚我,证明我身上还有让市、县领导顾忌的东西。既然如此,我手里就有筹码,今晚就可以开条件。现在大家是一张桌子上玩梭哈,怎么用最少的筹码赢最大的利益,就靠本事了。”

陈港生苦笑道:“林书记,也就是您才能这么乐观。”

林安然站起来,思想上已经想通了,伸展了下身子说:“哭要过,笑也要过。既然如此,为啥咱们不往好处想?今晚你跟我一起去吧,咱们一起去装装疯,卖卖傻,看看咱们的彭书记的底牌是什么。”

第401章底牌

晚上到了青云山庄,果然不出所料,朱得标也在。

当然,这种场合朱得标出现也是正常的,县委书记大驾光临太平镇,党政主官当然要出席饭局陪同。

从朱得标淡定的眼神里,林安然就知道他已经吃了定心丸,否则不可能如此惬意轻松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顿饭吃得相对沉闷,饭桌上,除了朱得标不断拍马屁之外,林安然基本是埋头吃菜,然后彭爱国问什么自己答什么,很少主动开口找话题。

其实他来之前,对于彭爱国此行目的,林安然是十分清楚的,估计是给朱得标当说客来了。

从实际上来说,黄宏贵的案子上想让朱得标背上太大的责任几乎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只是负一个领导责任,彭爱国之所以过来,无非是怕林安然采取卫国庆一事处理方式,把事情闹大。

林安然故意把陈港生带上,实际就是吊起彭爱国的胃口。有旁人在,彭爱国就不好提起这事。

一直到饭局将近结束,彭爱国也没找到机会说上话,最后不得不主动说道:“朱镇长,你和陈镇长出去走走,我和林书记有事要谈谈。”

林安然心里暗笑,彭爱国终究是忍不住了,这样一来,从心理上,彭爱国显得被动。他朝陈港生点点头,示意他出去。

等两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林安然和彭爱国两人。林安然主动给彭爱国倒了一杯酒,说:“彭书记,有什么秘密指示就请说吧。”

彭爱国举起杯子,对林安然道:“秘密指示就说不上啦。只是想单独和你谈谈,关于黄宏贵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林安然说:“看法倒是有,只是不知道领导怎么看。我怎么看只能是我个人的意见,关键还是看领导嘛。”

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关于基金会清欠工作的调研报告给彭爱国递过去,道:“我想说的都在这里面,实际情况也在报告里。如果彭书记有空,回去后可以看看。”

彭爱国随手翻看了一下,约略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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