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你这样和冯姐较劲很没意思吗?你给自己假象了一个敌人。”
“任宽,”吴欣然抬起头望着他,“我知道她对你有恩,但是我做事情有我的方式,我不想在她面前落下风。”
吴欣然闷闷不乐地整理着桌子上的报纸,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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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宽刚刚把茉莉花摆放到院子里,就看见了冯月珍的高跟鞋。“冯姐?”
“您这话说的,简直是折我的寿!”冯月珍亲密地挽起王景明的胳膊,“最近不是比较忙嘛,又怕打扰您老人家怡享天年。”她朝吴欣然看了一眼,“昨天听王公子说你这几天关节炎犯了,就过来看看。”她扶着王景明坐在沙发上。
“月珍,你自己的事最近怎么样了?”王景明发问了,主动把握起家里的气氛。
“什么我自己的事?”冯月珍故意问。
“景明,你说笑了。”这回表情尴尬的是冯月珍了。
距离
“你怎么这么凉?”任宽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虽然对于王景明他心有不快,但是对待自己的老婆,他还是疼爱的。
“任太太啊,”金太太好心好意地提醒她,“有些事情,我们外人是不多问的,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年纪轻轻,不太了解——你怎么可以让自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跑到另一个地方谈生意呢?”
“我最讨厌嚼舌根的人了。”逛街的时候,吴太太说。吴太太凯瑟琳是中美混血儿,美女,算是半个上海人,又是大学生,因此和吴欣然十分投缘。“各人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说人家闲话算是什么?!话说回来,然然,任宽有钱有势,长得又英俊潇洒,哪个女人不喜欢?有点风言风语也是正常,你别太往心里去。”
“啊什么?按着你们这岁数,正是最旺盛的时候,如果任宽有半个月没和你……那就有些反常了。”
“不相信。”她趴在床上,自信于自己的夫妻关系。
吴欣然暴露在月光下的胴体此时此刻似乎失去的吸引力,为此,她的自尊心收到了伤害,她固执地认为任宽和冯月珍之间的一些相似的经历或者一些共同的生活让他们俩之间有种坚不可摧的默契和友谊,是外人无法改变的了,即使他曾万般宠爱,无数次抚摸过的身体。
信任
“然然,然然!我的书终于要出版了!”任义一进宾馆门就激动的喊道,满面春光,任宽多年没见过任义僵硬的脸上有如此之多的情感,巨大的快乐像都要把他的五官压的扭曲,他径直朝吴欣然站着的梯子奔去,“我的书终于要出版了!”他对吴欣然摇摇手里的书,“你看!”吴欣然从梯子上爬下来,拍了拍手,捧着任义递来的书,“这是样品书,封面就按你讲的那样去做的。”
“那太俗了!”任宽有意刁难着。
“不早了,昨天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有暴雨。”
“嗯,”吴欣然点点头,拿了自己要的书去结账。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吴欣然换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正对着镜子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粉扑扑的,面若桃花。“我亲爱的大小姐,怎么还不出场呢?!”任宽笑呵呵地推门进来,把手放在她白嫩的肩膀上。
“那挺好的。”吴欣然腼腆一笑,放松下来。
“你还没吃吧,我去叫点吃的送过来。”
“不用,我现在不饿,我早上起得迟。”
任宽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拿起任义的衣服走到门口,突然把衣服往沙发上一扔,从后面抱住吴欣然。
庆功宴
今年的台风刮得过于猛烈了,吴欣然一头困兽一般望着窗外花园里被折损的花花草草,想起王景明的风湿腿,不禁心疼着。“唉——”
任宽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我本来就是个细心的人呵,对你尤其细心。”
吴欣然瞪了他一眼,笑着走上楼,自从台风来了她就有点嗜睡,不过被困在家里也无事可做。
“这是她写得文章?”
“是李密的《陈情表》,讲孝道的。她写了两幅,写得好的那副送给老爷子了,这幅就留在家里了。我觉得好,就给她挂起来了。坐。”
冯月珍坐在任宽对面,借了任宽的火,抽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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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宽欣喜地接过冯月珍递过来的合同书,翻看着。听见门外的声音,任宽翻了一遍,点头说:“这个我晚上研究一下,过两天再给他们答复。任义回来了,他这几天正忙着出书的事情,我去问问。”
读懂任义脸上的表情,冯月珍脸上的笑僵硬了,这个小子跟她漂亮的嫂子一样,傲慢到骨子里,看不起自己。
“我不太适合这种场合,不是吗?”任义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是适合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
“可是你总是要让大家分享你的想法啊?”吴欣然挽起任义的胳膊,朝人群中走去。
任宽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这话说得真不好听,”他的手也落在胡志远的肩膀上,“我可是公平竞争。”两个男人都笑起来。
怀孕
王妈妈笑着搂着她,拍着她的肩膀,道:“平时我和老爷在家着急,为什么你和任宽结婚一年还没有动静,现在有了喜事,你还跟我说是什么意外!真是……”王妈妈点了点她的额头,心疼道,“然然,如今有了孩子,你不再是姑娘了,就是女人了,你要真正成长起来,勇敢起来,想什么,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要知道你还有个孩子……”她抬起吴欣然的脸,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你看,任宽和老爷子知道你有了孩子,多高兴啊,你也应该高兴起来,做母亲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和使命……”
流产
任宽笑起来,说:“你怎么可能是过来人?傻!”
“你怎么了?”吴欣然回头困惑地望着他。
“以前的事情,”见吴欣然脸上有疑色,他解释道,“寸金和周律明的事情,你想听吗?”
“不想听。”吴欣然舒心地靠着丈夫,幸福地微笑着。
“可以从香港那边调厨子过来帮忙,只要你们这里的厨房配合,厨师配合就行。”
冯月珍面无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说:“那行,到时候你们派人过来就是。舞台那边在调试话筒和音响,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吴欣然在舞台上试音的时候,冯月珍微笑着对任宽说:“要恭喜你了,任宽。”
“你们说什么呢?!”吴欣然及时走来打断冯月珍的眼波。
“你早就应该这样了,天天把我关在家里,我会发霉的,台北天气又这么潮湿。”任宽耐心地听着妻子的牢骚,心里却是十分甜蜜。
“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们这个时候来不是来当监工的吧?”胡志远从楼上的办公室下来,远远地望见二人,笑着说。
“我们是来看海的。”任宽笑着把妻子一搂。
“海边有些冷吧,让你多穿点又不愿意。”任宽理了理吴欣然被风吹乱的头发,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因为我喜欢看你穿衬衣。”
“因为……”她的小手停留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这样可不好,太太。”任宽挑逗地看着她,拿开她的手,“做了母亲的人要正经一些。”
“Mypleasure。”任宽殷勤地跑去给她找水喝。
坐在沙滩上望着海,吴欣然深深吸了口气,空气充满了海水的味道,咸咸的。她舒服地躺在沙滩里,四仰八叉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
胡志远抬起头,迎上吴欣然惊慌的双眼,却泄露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喜好,吴欣然显然是被他赤裸裸的目光吓坏了,她慌张地朝任宽走的方向跑去。
“你想多了,吴欣然!”他大喊道。
“胡志远,你简直无耻,你对不起你死去的妻子!”
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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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命好,没有付出就拥有这么多,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总有一天,是要还回来的!”吴欣然突然睁开惊恐的双眼,望着光秃秃的天花板。
被眼泪冻结住的棕色眼睛看到三张模糊而熟悉的脸,她冰凉的手被一双温暖而粗糙的大手紧紧握在手心,“你终于醒了。”温度顺着手心穿达到心房,终于融化了眼角的泪珠冰凌,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
“好,我进屋歇会,你帮我把我的花伺候好!”王景明笑呵呵地从吴欣然身边走过,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想回家。”吴欣然轻轻的说,像任宽耳边吹过的一阵风。
流产后的吴欣然就像香港的阴雨天,抑抑郁郁,失去了神采。待吴欣然的身体休养好之后,和任宽一起去了马来西亚,任宽认为马来西亚的阳光对她很有帮助。似乎是这样,在玩耍嬉戏的时候,吴欣然又变回以前任宽熟悉的那个爱疯爱闹的小女孩,但是一旦沉静下来,她棕色的眼眸里还是透露着一股凄凉。直到一天夜里,任宽晚归回来,发现吴欣然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你怎么还不睡?”他坐到床边问,这些日子吴欣然经常从睡梦中惊醒,还伴着一句梦话——“命!”“又做梦了?”他把她抱在怀里。
任宽愣了一下,才冒出一句“开玩笑吧?”但是吴欣然脸上毋庸置疑的神色让他竟有些发毛,“为什么?”
“我不喜欢她。”她冷冷的说。
“台北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管我这里!”
梁国涛
“谁啊,这个时间没有预约啊?”任宽头也不抬的问,继续专心于自己的工作。
看见办公室门被关上后,任宽才笑着捻起梁国涛的名片,说:“陶国良,你这个名字起的有意思啊。怎么来香港,不是单纯地旅游了吧?”
“然然?”任宽快乐地把办公桌上的合影递给梁国涛,“这是我们那年蜜月在巴黎拍的,身后是埃菲尔铁塔。”
“先别管任务什么的,中午我做东,请你吃饭。”任宽回避着梁国涛的眼光,接起电话,“喂,哦,然然,有什么事情?好,我中午也不回去吃饭,嗯,好,晚上见。”
吴欣然作为一个称职的女主人,热情地招待了梁国涛,并炫耀地带着他参加了自己的房子,还拿出照片给他看。“看得出来,你们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梁国涛奉承着说。
“你们呢,你和文月现在好吗?”
“老夫老妻了,”梁国涛笑笑,“我们是没有你们的生活这么丰富多彩的,大陆现在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很多……”
“喔,那……”吴欣然回头看看任宽,小心翼翼地问,“文明好吗?我知道他现在街道做事情,他……”她感觉到任宽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结婚了吗?”
梁国涛笑起来,说:“你和文月操心的一模一样,她也在操心这回事,今年夏天,街道的大妈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两个人相处地还可以,你知道文明,一向温和体贴的。”
“噢……”吴欣然的嘴巴轻轻噘起,那么他是已经彻底把自己忘了咯。
“我以为共产党不让我们回去。”
“是吗?”吴欣然开心地望着任宽,像是征求他的同意,“任宽,我们可以告诉阿公,他不是过了春节就在念叨台北的空气太潮湿想要回上海吗?”
任宽皱了皱眉头,笑着说:“我的然然,别那么着急。你为什么不问问梁国涛,上海的那座老房子还在不在了呢?我想如果老爷子回去,是不会愿意住在宾馆里的。”
梁国涛无奈地看着任宽,苦笑说:“以你的经济实力,仅仅参股,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我是生意人,现在是和平年代了,我不想再颠沛流离地做生意。况且,我有了家庭,我也不会抛开我一个男主人的身份,把重担交给我的妻子。”
梁国涛第二次来到香港的时候,把胡文月的一封亲笔信交给了吴欣然,请她转交给台北胡万舟夫妇。临走前,他问任宽对于他提出的回大陆的想法有没考虑,任宽笑起来,说:“你心里清楚三五年内,我是不会回去的,对不起,无法帮你完成上头的任务。”
“人得知道满足,对于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
“那有朝一日能让香港回归的也是中华人名共和国政府,而不是那个孤岛上的中华民国!”
“我不想再参与政治了,梁国涛,玩不起,我救过很多你们共产党,我亲眼看到过他们是怎么被审讯的,我自己也因为通共的罪名流亡多年,并且坐过牢,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梁国涛在这个自制能力很强的男人的黑眼睛里看见一团火焰。
听课
“这是,是……”任义瞥见任宽,原先脸上的从容潇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羞涩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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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任义的眼光,吴欣然看见了自己的丈夫,“任宽!”她起身上前,热情地迎接他,“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