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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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月,井梧桐-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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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澜的长随四方一手拖了我,边走边说:“那汤泉可养人了,公子莫推脱了,再推脱可就像小娘子了。”
  就推脱,我原本就是小娘子!
  然怔愕之余,既不能言明真相,终被挟了去。
  雕梁画栋,豆灯映泉,璧面浮花,热气升腾。
  面对一池汤泉,贾澜与何如早已开始褪衣解裤,先后露出那健壮的胸膛臂膀。观此情景,我脸上烧得厉害。
  何如邪魅的表情望着我,手放在裤腰上,悦色道:“隔壁还有一池,你是要在这里站多久?”
  闻听何如所言,贾澜全然一副不解之色:“何师傅,酬弟不和我们一起吗?这里位置宽敞得很,何况隔壁一般都是家中女眷在用,怕是酬弟不喜那女儿家的布置。”
  何如自是又要敷衍一番,笑说:“我与你待会有许多玄理要谈的,他在一旁少不了插嘴问话,打搅了我们的兴致,让他自己洗去,水都是一样的水,洗干净就成,徒儿?”
  贾澜笑意很浓,得意之至:“师傅说的极是,我有好多要向师傅请教的……”
  何如对我使眼色,我捂着通红的脸打开了一扇双开的角门往隔壁寻那汤泉,身上有种怪怪的气泽冲着脑门,我的神智有些恍惚。
  ……
  我曳着一袭白袍,缓慢地移步,穿过长长的轩棂,感叹着贾府的奢华。
  重帘垂珠,罗绮屏架,四时果蔬,好酒香茶。
  掀开帘帐,这池汤泉比之隔壁的要小得多,但如贾澜所说的添了几分精巧,并着四面屏风俱由外室的山水花鸟换了美人出浴图。
  我往池边走了一步,蹲下身去,吸了一口汤泉的温香,醉了几分。
  缓缓的,那池中好像映着一个美人的脸蛋。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唇齿微启,螓首浅探。她轻柔地捧着我的脸,我一时看得痴了,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
  水雾蒸腾着我的眼睛,我滑进了汤泉,趴在池角上,闭上眼睛,松缓精神。
  “公子,公子,奴家不好看吗?来,和奴家一起玩。”
  我听得分明,转头看去,那美人早已站在池中央。
  彼时,我陡然清醒了七分,自问不知何时落进这妖物的迷阵。
  不妙,我疲惫不堪,根本跑不动,更何堪隔壁与这边路还不近,要是这妖知晓我识破她的技巧,怒急害我怎么办。
  如是挣扎,我慢慢地爬出了池子。
  那美人面满是不解之色,音质飘渺道:“公子,来啊,你这是要离开去哪?”
  我见她与我距离还很远,思量一番便笑说:“让我高歌一曲先,你听听,看唱得好不好!”
  哪里容她说不好,我扯开了嗓子嚎了起来,反反复复的也不过是个啊字,诚然难听,不过呼救而已。
  闻得这般鬼哭,美人面嗔道:“当真难听。”
  我笑笑,内心却哭得比谁都厉害,伪饰语之:“跑调,跑调。”
  美人面忽然惊慌之色,瞬间近身拉着我。
  下刻,妖气迷离之际,于我耳畔呵气如兰,几分魅惑:“公子莫再唱了,奴家可不喜欢这般的浪费春宵。”
  她妖术渐入识海,乱了心神,并且力道不小,我一面顾自克制,一面紧抱着柱子,斡旋道:“春宵虽好,但前戏也是要的,你再听我唱些。”
  须臾,她已经有了凶色,妖气暴涨:“哪里容得了你说的算!”
  精疲力竭之时,我的手松开了那根柱子,被美人面拖向汤泉。
  没入了水中,窒息的感觉,隐隐地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然意渐涣散,自知将死。
  ……
  不知何时,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云海幻境,是一大一小两位神仙似得人儿。
  那俊美的男神袖了六块玉石出来,小女信手取之,因为玉的名字很特殊,直到我醒来时还记得清楚,分别叫苍璧、黄琮、青圭、赤璋、白琥、玄璜。
  小女赏玩之际,神仙告诫她这六块玉于人间四时稳定、社稷安康十分重要。然那时苍璧不知为何发烫,她手一哆嗦便将六块玉失落人间。
  眸色深沉,男神仙摇摇头,直说道命数。
  ……
  许久,我离开了那仙境似得地方,却有一个人抓住我。
  来人恨恨地捧着我的脸,忽地打了一巴掌,即刻贴过脸来深吻于我,顾自意迷道:“叫我恨你还是爱你呢,碧瞳。”
  我见他举了刀子来,慌乱地跑,却被绊倒了。仓皇中,他拉扯着我的脚,我死命地踢他。
  ……
  之后,我睁开眼睛从梦境醒来。
  床畔,贾澜捂着□□大汗淋漓地蹲坐在地上,面目扭曲地看向我,终昏厥过去。
  一旁,四方惊愕地叫嚷着:“大夫,看看三爷,三爷出事了!”
  即刻何如探了探脉,哭笑不得:“无事,不过是昏了。”
  话毕,他起身瞧向我,俊颜上双目空远,若似感念什么说:“我该庆幸给你拭额的不是我。”
  ?

☆、从来一花一世界

?  早晨,吴国全国戒严,气氛有些凝重,吴王带着一众妃嫔祭天祈福。
  四处国门都被重兵把守得严实,护城河上的九座吊桥只放了一个下来供人们通行,因为昨夜吴国占星官说近来恶相环生,夜间乌云交叠,预兆定出贼人威胁吴国社稷。
  “昨日那美人面定是感受了饕餮的戾气来的。诶,别走神,你,练功练功。”何如睁着没有睡醒的眼睛,半躺在贾府后园的池边,一边敞开衣襟掏虱子,一边招呼我练功。
  师傅说昨夜见到的那巨兽叫饕餮,上古恶兽,十分凶猛。
  十年前何如还未出山,随着他师傅一同赶赴无妄界收服它,结果他师兄与饕餮一同坠入万魂谷便没了踪迹,饕餮害人的消息再没出现过,没想到十年之后竟然在这个地方遇上,不过这只是饕餮的元神。
  娘给我说过饕餮的故事,可是娘跟我说的是饕餮只是一只贪吃的小兽来着,跟昨天见到的那只大相径庭。
  午饭,贾府饭厅,五张圆桌,二十一人缺一(贾毓昏睡未醒),佳肴满桌,鸦雀无声。
  连打个嗝都得忍着,不然声音会很突兀,所以师傅好辛苦吧。
  现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闻了那饕餮的口气,现在见了鱼肉就恶心。
  少见何如这么这么深沉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没有乱飘眼神,一直闷着,似乎在想大事。
  我有不祥的预感,等等,我这不详的预感就没有消去过。
  贾澜早忘了何如调戏过丫鬟的事情,对何如毕恭毕敬,亲近异常,就连吃饭也都要蹭过来和我们同桌,给何如添饭布菜,好像他才是何如徒弟,当然因为师傅的关系,他也对我和颜悦色了。
  与师傅相反,我的心情不错。
  我把弄着手中的牙箸,饶有兴致地瞧着这饭厅里的一干人,各怀各胎地想着事情,忽而对上了一双顾盼流转的凤眸,以我俗之又俗的心思来推测,这小姐——喜——欢——我。
  午后,湖畔小亭,何如打着瞌睡,我一人练着气剑。
  吐纳——吐纳。
  忽而鼻息里有股脂粉味,久不曾闻,遂不经意地睁开了眼睛瞧了一瞧,看见了一丈之外的璧人,四小姐贾汐笑意正浓。
  不远处贾澜正信步走来,神色含笑。
  明艳照人的脸,笑得毫无城府,那年锦瑟窃走我信笺之时亦是如此笑对的,然而我并没有什么东西让她觊觎的,除了我这可观而不可用的男儿身。
  哈哈哈,让我先笑一会。
  自然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多心多疑了些,看到这样贾汐的笑,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锦瑟。
  明明是芳菲花池的景致,竟然也透了些苍凉。
  “别分心,练功——功——”
  何如半睁半闭着眼睛,练功两字拖着长长的尾音。
  “是,师傅。”
  我闭上了眼睛,微微颔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香涌动,有丝袖扶额。
  “汐小姐。”
  师傅的声音?
  我不由地一震,何如从不对女人这番冷言,喔,当然是指除了我之外的女人,尤其是对像贾汐这样的漂亮女人,何如一直很温柔,生怕一个大声就吓哭了面前的人。
  “莫要打扰何酬练功。”
  贾汐的声音爽朗有质:“喂,何师傅,我从昨个儿就注意你了,自己打瞌睡要酬公子练功,你这个师傅也太不够意思了。”
  “你若是跟我徒儿有深仇大恨,就只管去逗弄他,让他练不成功。若是真心地喜欢他,就让他静心练,我自是有我的道理。”
  “疯子。”
  贾汐语气不耐,又大声道:“喂,傻瓜,可惜了,本来想找你去放纸鸢的,你师傅这样说我就走了啊。”
  纸鸢——又是一个遥远的记忆了,有些心动了。
  贾澜的声音又传来:“四妹,怎不将你的心迹挑明了,也好让何师傅做主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贾汐大笑:“三哥说笑了,什么心迹的,莫不是说我看上了酬公子,要何师傅给我二人牵红线吧。”
  贾澜声音有些沉了:“此言不虚。”
  贾汐笑得更大声:“可惜了,这是个傻瓜,是个榆木脑袋,现在我没这个心思了,三哥要喜欢就笑纳了吧,我也就有嫂嫂了。”
  贾汐大笑着离开,贾澜又没声了,我皱着眉,将剑气推至天灵又狠狠地压了下来,险些岔气。
  “练功心要静,像你这样轻易走神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何如冷道:“你这几天岔气吞血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再这样分心我也只有离开这里,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练功了。”
  “师傅,分明是……”
  “是什么,顶嘴的徒弟不是好徒弟。”
  “师傅,你……”
  “练功,少废话。”
  “……”
  分明是你色心懒病一并犯了,想多在这贾府呆的,徒弟对你的无赖叹为观止,五体投地。
  “澜少爷,找我有事?”
  “嗯。”
  “说吧,刚好我现在闲着呢,有事就说,咱们都痛快人说痛快话。”
  ……
  何如才说要我静心,还想找个没人的地儿给我练功,现在又像个话痨一样跟贾澜扯开了话匣子。
  “师傅——傅”
  我怨念地叫了声。
  “什么事?”
  “……没事。”
  无数只乌鸦从头顶灰过——我望着那一方春水,无限惆怅。
  “笨死了,你静不下心来练气剑就练灵火术,这个我不教你,你怕是还死磕上了。”
  “……”
  于是一下午贾澜聆听何如小型的讲经布道会,我才发现何如能引经据典地将天地人哲理说得蔚为宏大,妙语连珠、滔滔不绝,我几次再番盯着何如看,这是我师傅么,是么。
  ?

☆、竟无语楠派秘术

?  傍晚时分,在连峰山,精挑细选了一处悬崖峭壁,何如半躺着,一只手肘撑着地托住脑袋,一只手在衣服里探来探去,然后遗憾地说:怎么这么干净,找只虱子都找不到。
  再一次转过头,我站在悬崖边,迎着凌厉的山风,发丝向后翻腾着。
  “是自己跳,还是我踢你一脚送一程。”
  何如没睡醒的那种声音传过来。
  我扫视了一下四野,群山连绵的景致,可惜没了欣赏的心情。
  “嗯?——酬儿。”
  “师傅,你这是要谋杀亲徒么?”
  “我数三下,一。”
  “……”
  “二。”
  “师傅,来世再见,此生无憾了。”
  “……三。”
  我飞了下去,他踢的!
  ……
  次日清晨,在何如无数次将我往下踢,加之我自觉地往下跳了一整夜后,御剑术终于练出来了,抓脸,这是有多残忍的训练方法,把一个人从气剑第七层直接给逼到第二十一层,这还不说,还要学御剑,奇迹的是我还真学会了。
  与此同时,山里有鬼的事情传了出去,贾家村又沸腾起来了,紧接着这个弄得人心慌慌的事情又走到了吴宫,王城决定派几个道士赶赴连峰山做场法事。
  有人说:那鬼从晚上一开始就撕心裂肺地叫啊!
  这个说的很对,不过后半夜基本上我就没什么力气了。
  有人说:叫什么不回啊,不回啊,应该是轮回投胎,这鬼啊,看来生前也可怜,不想投胎啊,这是何苦呢。
  我想了想,貌似我叫的是不会啊。
  有人说:听山里人说,晚上的时候就看见崖顶上有两个黑影来的,结果还真是鬼了。
  何如表示很无奈,他眼睛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着我就想笑。
  “折腾了一晚上,为师补眠去,你那御剑术还得继续练!”
  “……”
  我死死地盯着他。
  “好,你也睡觉去。”
  远处来了一个人。
  “何师傅,您回啦。”
  “嗯。”
  “山那边有鬼,您知道了吧。”
  “收了,没事了。”
  “哎呀,这——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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