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山那边有鬼,您知道了吧。”
“收了,没事了。”
“哎呀,这——何师傅,您跟那只鬼斗了一夜是吗?”
“是啊,是啊,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那鬼生猛无比,我师傅愣是跟它斗了一夜,一夜啊,想我师傅法术这么高绝,啧啧啧,这只鬼不简单,不简单。”
我抢了他的话回答,就要笑出来了。
“这件事情我不想说出去,免得吴王派人来查,就这样吧。”
何如面对贾府的管家,扶额状。
“好的,好的,您说我们照办就是。”
管家满脸的欣喜,诚然点头哈腰。
……
一直睡到晚饭时分,我醒来发现大家都在讨论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如精绝的医术。
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议论这神医。
问了几个丫鬟的话后才知道,原来他——救——人——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特地赶来瞧一眼何如救的人,据说危急,命悬一线,据说找过了吴国里名声最响的大夫看过了,说没救。
按照丫鬟们说的,一路寻了过来,在侧院孤零零坐落的木屋,推开了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咦,怎么不是个美艳婢子,貌似是男的,何如这次又是为什么救他?
他朝内侧躺在床上,似是熟睡中,背影还算好看,且这一头黑发不错。
我又蹑手蹑脚地出来了,几个丫鬟正找我,说是开饭了,大家都等着我动筷。赶去饭厅,一眼便看见贾毓,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对着我笑得无比柔美,看着她这个样子,我觉得跟饕餮那一战很值,也开始意识到何如说的除魔卫道的正义感、荣誉感。
……
酒足饭饱跟着何如坐在屋顶上观星,我是陪坐的。
满天的星星,醉人的迷离,跟何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师傅,你说饕餮跟那只鬼有关系?”
“暂时不清楚,过几日等那饕餮伤养好了,再来犯事的时候便知道了。”
“喔——”
清风幽幽,难得这个时刻不用练功。
“师傅,咱门派的绝技是什么?”
“你还学不上。”
何如淡淡地说了句。
“喔——为何?”
“你年纪尚小。”
“和年纪有关?”
“嗯——”
何如长长的尾音特别地有磁性。
“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返老还童术?哈哈——哈。”
何如望着我笑了笑:“徒儿当真想知道?”
“嗯嗯——师傅快说,别卖关子。”
“双修术。”
“呵呵——呵。”
我干笑了几声,瞧着何如那挑逗的眼神,无比欠揍的眉眼笑得正欢。
“双修”,哈哈——哈,自找的尴尬。
师傅用了一个很道家的说法,这个俗话又叫“房中术”。
我在龙涎城长大,阿爹家中有七个老婆,外面情人用指头是数不过来的,他风月之事从不含糊,但是我知道“双修”这个事情却不是从阿爹身上晓得的,而是阿爹的一个门客——李厢。
李厢,其人俊美异常,他本身貌似是一个极其贪恋美色之人,而且他房中的书籍成架成架的都是春宫、或者御女之术之类的图册。
当然在我没进他书房之前,我一度认为李厢是一个博学多才、风流倜傥的才子,里面的书应该也是讲琴乐书画、文物古籍鉴赏之类的。
呵呵,直到一次我和龙云想看看李厢那秘密书房里到底藏着些什么书,便偷偷猫进他的秘密书房,见证了那满屋的那种书。
龙云羞红了脸拉着要把我拽出去,当时我随手翻了一个,才看到一本名为《素女秘要》的书的前面一章,不巧我们争执的声音把李厢给引来了,就被他请了出来。
《素女秘要》这本书,乍看一眼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些养颜护肤什么的书籍,这种书几个姨娘甚是喜欢,不过翻开了第一页,才发现不是那回事。
第一页开篇便说人之求生,求长生,求升仙,以道教的一种修生养性的方法“双修”最为玄秘,阴阳调和,男女因此祛病长寿云云,关键是当时里面还有很精美的配图,画技高超,惟妙惟肖。
何如这是什么门派,不是说楠派在天下间顶尖的仙道派中位居前三,百年间难得有道友飞升,一旦有多半也是楠派出生,怎么门派的绝技是这个?难道那些楠派飞升的道友们,都会这绝技吗?
我不敢过多联想了,何如笑得正欢。
“师傅——你膈应到我了。”
“哈哈——哈,若不是你年纪尚小,师傅还真想和你试上一试这双修的玄妙。”
话毕,刚刚在屋檐上露出半个脑袋的贾澜不见了,听得砰的一声,哎哟叫得惨不忍睹。
何如和我飞身相下去一看,贾澜摔在地上面目扭曲。
“啧啧啧——怎地那么好的轻功还摔成这个模样?”
我怪腔怪调地说着,何如已经伏身去扶他了。
贾澜即使摔得痛,含泪的眼框里那眼珠转得格外的诡异,像极了那晚的眼神,我暗笑得岔气。
唉,知道偷听讲话不好了吧。
哈哈——哈,被何如膈应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现在全被贾澜这副可圈可点的惨状逗笑了,贾澜是不知内情,我呀,是女子。
哈哈,贾澜啊,贾澜,你不是想做何如的徒弟莫,这等美差还要不要。
?
☆、不归旧时一叶差
? 这个不太平的世界上有一个从来都不太平的江湖,而这个江湖上总会有几个高手,因为各种名目时不时约着打一场架,而作为一枚俗人,我对于今夜在吴宫凤紫殿楼顶的对决分外感兴趣。
这两个胆儿也够肥了,竟然不把王城的禁卫军放在眼里,把决斗地点挑在那儿,时间还是子时,夜黑风高的。
要是没有月亮的话什么都看不清,叫我们这些想观战的情何以堪,话说果真和传闻中一样是绝世高手吗?
今早一起床就听见人们在议论西门雪和紫偃月的这场对决,什么十年之约,家仇国恨情伤云云,不知道哪个版本可靠。
于一般人来说,这场对决的时间、地点,知道了跟不知道是一个样儿的,设在凤紫殿之上,摆明了是不想被市井之民围观。
还好吴王本身是个武林佼佼者,获悉这个事情,索性发了英雄帖许各界有名有号的豪杰夜来一观,据说一些权贵也得了英雄帖,这样的阵势让我更加迫不及待。
我摇醒了正在打瞌睡的何如:“师傅,我想去看。”
何如皱了皱眉:“那你只能一个人去了,我须在这里候着饕餮。”
我挑挑眉:“你就放心你徒弟一个人去观战?高手对决哟,气场分外强大的,要是被误伤了怎么办。”
何如看我这副样子,只是笑笑说:“我可以撤回对你施下的变身术,将这些收回的法力给你布一个结界出来,如此自然是不会被伤到的。”
我大笑:“哇哈——哈——哈,师傅,你是天下最可爱的师傅了!”
何如也大笑:“哈哈——哈,少拍马屁,前提是晚饭前灵火术练熟第二层,气剑再进一层!”
“……”
黄昏时分,何如检查完我的功课,很满意地撤去了施在我身上的变身术。穿戴起了早前收好的锦衣和金镯,化为原貌的我,感受得到浑身罩上了一层结界,何如说没有高深法术的人根本看不到。
我表示看不到结界。
他对着我端详一阵子后,幽幽地说:“这个样子其实也好,那以后就不变回来了吧。”
我无奈至极:“……本来就好。”
他啃了口苹果,嚼了好久,似是想起什么话还要补充一下:“对了,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你是剑仙乱七的关门弟子。”
我一听,眼帘拉下来了一半,有些鄙夷地说:“师傅,开玩笑,剑仙乱七——师傅?!”
半晌意识到了什么。
乱七?!何如?!
又瞧了瞧那个流氓似得睡卧在楠木桌上的何如,一下子明白了乱七这个名字的猥琐之处,接着乱七前辈那些情史在我脑海中走马观花地联想了一遍之后,我终于了解“何如”两字的缘由——何如薄幸莫相识。
何如竟然是乱七剑仙,我语无伦次地问了很多遍,何如只是啃他的苹果。
哈哈——哈,我竟然是剑仙乱七的关门弟子,哈哈——哈。
何如抠了抠鼻子,这个动作一下子给我再次燃起来的敬仰之情浇了个熄。
“万一要真的跟人死磕上了,就把这药丸吃一颗下去,至少还有小命回来叫师傅帮你报仇。”
他哈哈几声大笑,扔了一个小瓶在桌上,一个轻功飞身,穿过了垂花帘进得里间,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我要睡觉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剩下我一个人凌乱中。
北芝林南乱七,想不到我竟然是乱七的关门弟子,忽然觉得上天一直在给我惊喜。而且何如说过,他只有我一个徒弟,如今说我是关门弟子,也就是说何如以后也不会收徒弟!
唉,身上的担子好重啊,要承继剑仙乱七的衣钵,压力排山倒海地袭来。
“师傅啊——”
“还有事?”
“嗯啊——你以后真的不收徒弟了吗?”
“有你一个就够折腾了,不收了。”
“喔——呵呵。”
我收起小瓶,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将门轻轻地带上。
日暮时分,天上施展着轻功飞过的人不少,地上一些人或骑马、或加快脚力往王城的方向赶去,我也运着轻功往那边赶,没过半个时辰就瞧见了朱红的城墙,巍峨的王城之门。
慢慢地放缓脚步,身侧不少人拿着英雄帖往里面走,各色衣着的人物,有老者,有青年,有美妇,有少年,能看出来他们都是高手。
这个时候听得一旁有人说:怎么还有小孩子往这边来了。
一说:大概小孩子看见这边热闹吧。
很多人说……
各种对我来这里的猜测,我发现这些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连我这个小娃都要揣测一番。
我问一个守城的侍卫:“大哥,是不是非得英雄帖才能进?”
侍卫朝我望了一眼,笑了笑:“两条路,要走城门呢,就拿英雄帖,否则没得进。再一条路就是从上面过去,没英雄帖也不打紧。”
侍卫大哥指着那少说有五丈高的城墙,笑得发颤,这时一个少侠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他欣长的身影挡住了夕阳的余辉,将我包在了他的影子里,拿出英雄帖给侍卫说:“这英雄帖是她落下的,我方才捡到了。”
侍卫一愣,拿着英雄帖一看,忙改了番口吻说:“原来是芝林前辈门下的,失敬失敬,小女侠里面请。”
诶?这少侠是芝林前辈门下的!
我望着那少侠,他对着我使了一个眼神,我会意了。
但是,作为与芝林齐名的剑仙乱七唯一的徒弟我,怎么能以芝林前辈的徒弟之名进去。
于是笑了笑,摆摆手对那少侠说:“少侠认错了,这个不是我落下的。”
少侠那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在微笑中掩去。
侍卫饶有兴致地将目光在我和那少侠之间游移,少侠微微颔首,飞身往城墙上去,虹影消失在目送中。
我的轻功还不至于一下子上这么高的城墙,看来不得不御剑上去了,原来何如要我今天将御剑术进一层是有预见的,此刻我对何如的严苛很高兴。
侍卫仍然盯着我,不仅仅是那侍卫,因为刚才那一出,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我,来往的宫人、侠士、侍卫所有的目光汇集我处,头皮有些发麻。
我对那侍卫大哥来了一个江湖式的标准抱拳:“那我就从上面过去了。”
那侍卫大哥有些愣了,于是在众人的注目中,我施展了连贯的一套动作:念动划气,剑出幻形,飞身踩剑,御剑过墙。
我自认为这是我完成得最流畅的一次了,为了增强视觉效果,还将气剑增强了些剑气,微微泛着金色的光。
身后滔滔的议论,许多的感叹,可能在想如斯年幼,竟然已经到了金辉的修炼级别,他们哪里知道是因为我体内的那道气正是剑仙乱七灌注的,与我本身的修为无关。
我想了想,龙涎城与现在吴国的王城是并肩而论的,若是按照国与国之间的礼仪,身为龙涎城城主的嫡长女,至少要派两队宫人来迎我才算合乎礼节,如今不仅要我自己来,还要从城墙上来,这事情怪诞得很。
一路御剑在宫城之上,身下许多宫人朝我这边看来,自觉有些招摇了,便缓缓地落到地面上,气剑自行消退,化为一缕气进入体内。
?
☆、灯火阑珊又逢君
? 正值华灯初上,宫灯波光流转,衬得王城内愈加金碧辉煌,然而满城静寂,似乎为了迎接那场旷世之战而营造了这庄重的气氛。
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