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猫,似乎对这种事情乐此不疲。当年她刚进律所的时候,可没少给申臣善后,如今风水轮流转,她怎么着也得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陆晋南打完电话的时候颜兮还在和申臣讨价还价,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密如海藻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阳光照在头顶,正好给她镀上一层淡金。
后视镜里的五官因为谈话而神采飞扬,眼睛亮若星辰,黛眉上挑,说不清道不尽的得意;粉唇撅笑,明明不怀好意,却意外的拨动心底的那根弦。
出租车直接到公寓,陆晋南简单冲了个澡,拿着给家人们准备的礼物,载着颜兮就赶回陆家老宅吃晚饭。
陆晋南的车是昨晚贺卿送过来的,宝石蓝的柯尼塞格,颜兮不懂车,只觉得这车子好看,低调又华贵,与他的气质相辅相成。至于车名,昨天贺卿顺口提了一句,她便记下了。
关于陆晋南的东西,她向来记得清楚。
跑车顺着环路开到市郊,路上行人逐渐稀少,道旁立着光秃秃的树,就像整齐列队的士兵,一堵高墙挡住了视线,威严的红墙昭示着里面的人身份非凡,门口站着带枪的士兵,绿色的军装站得笔直。
跑车被例行拦了下来检查、登记。
抬眼望去,一尘不染的大道延伸到大院深处,远处的一幢幢小洋楼沉浸在夕阳中,红墙青瓦,是时代的沉淀也是岁月的象征。
颜兮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这的场景,那是十五年前的夏天。那天,北京热得像个火炉,就连风都是热风,知了伏在叶底有气无力的叫嚣,被这三伏天磨去了力气。盛夏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落在玻璃上,跳进车里,留下斑驳的影子。
她坐的轿车没有任何阻拦直接开到了一栋小洋楼前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精神矍铄的慈祥老人站在外面,朝她伸出手。
老人和蔼可亲的对她说:“颜兮,爷爷带你回家。”
她看着老人的手,苍老,布满沟壑,像是战争刻下的痕迹。再看看老人的脸,陌生,但又慈祥。她没有下车,垂在身侧的手抓~住衣角,防备、警惕,像只受惊的兔子。
老人没有动怒,弯腰牵起她紧张得出汗的小手,带着她慢慢走进小洋楼。
那一年,母亲因病去世,她被爷爷接回北京,她才知道她原来有父亲。只不过她的父亲已有自己的妻儿,这个家不需要她这个多余的存在,父亲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她,他所有的关心爱护都给了路远和路瑶。
外人都说她不过是凭着颜家对路家的恩情才被路老爷子接回来,至于她是不是路家的血脉还有待商榷,她母亲是颜筱芸,但她的父亲不一定是路建安。
上一代的恩怨颜兮不想评价,谁是谁非谁有说得明白?颜家男儿都是铮铮铁骨的军人,为国捐躯,最后留下的不过是满室的辉煌无人过问。她顶着路家长孙女的名号,光鲜在外,谁又明白她寄人篱下的辛酸痛苦?
“颜小兮!大哥!”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刚取下安全带,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大一小的笑脸冲进视野,“姨姨,抱抱。”
“陆洵一,三年不见,娃都那么大了啊?”陆晋南取下墨镜,下车,语气调侃。
颜兮觉得只要不是对着她,陆晋南对谁都好,对外人彬彬有礼像一个中世纪的绅士;对家人体贴照顾,容不得他们受半点伤害;对朋友肝胆相照,可以为他们上刀山下火海。唯独对她,冷若冰霜。
“我像是那种早早踏进坟墓的人吗?这是堂~哥的女儿,多多。”
取出东西,关上后备箱,正好看见颜兮从陆洵一手里接过多多,陆洵一贴心的为她关上车门,两个人对多多的宠爱自然流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这个场景多少让陆晋南有些不舒服,湛蓝的眸子阴晴不定,似暴雨来袭的大海,“陆洵一,过来拿东西。”
一听拿东西,陆洵一跑得比谁都快,“多多比较重,我来抱,颜小兮你去帮大哥拿东西,我们先进去了啊。”直接从颜兮手里抢过多多,也不管多多当时正揪着颜兮头发。
头发被硬生生扯下一撮,颜兮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陆晋南见她水汪汪充满委屈的眼睛,再硬的语气也不知不觉柔和下来:“进去吧。”
“我帮你。”
“不用。”轻巧避开,绕开她,长~腿迈上楼梯。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发顶,“颜兮。”
“嗯?”抬头仰视,他站在上面,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像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大海,美得动人心魄。
“当初我们说好的。”
说好了人家装恩爱,人后两不干,五年之后离婚。
这是她逼他结婚的代价,自欺欺人的恩爱,她甘之如饴,哪怕这段恩爱时间有限,她也没有半点怨言,明明就是偷来的幸福,迟早都是要还回去。
“我知道。”收起玻璃心,暗淡无光的脸扬起灿烂至极的微笑,粉~颊上的酒窝也笑得可爱迷人,颜兮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目光沉静,直至与他平视,“陆先生,但愿你的演技不要拖我的后腿。”
挑衅。
陆晋南唇角上勾,冰冷的眸子难得多了其他的颜色,“陆太太,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怜,都木有人给二木留言,不过二木很有阿Q精神,哈哈哈~~~
【二木采访】
二木:陆先森,面对颜兮的挑衅,你准备怎么办?
陆先森:自己看第四章
☆、第四章 作秀
陆晋南三年来首次回国,此次家宴算是这么多年最大的一次,活跃在社会各层的血亲都赶回老宅,就连陆父也是临时从部队请假回来。
陆晋南的父亲陆闵涛是中德混血,是陆老爷子与第一任妻子Mia的儿子,陆晋南的眼睛便是继承于他。
这说起来也是一段令人唏嘘的跨国之恋。当年陆老爷子陆振川受上级指示到德国学习,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德国小姐Mia,两人虽然语言不通,但相处愉快,暗生情愫。一年的学习期满,陆振川不得不回国,谁想Mia千里迢迢从德国追过来非他不嫁。Mia的家人一方面派人强制劫她回去,另一方面通过上级向陆振川施压,Mia是个刚烈的女子,直接与家族脱离关系,怀着孩子跑到部队要求与陆振川结婚。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天妒红颜,Mia生下孩子后便香消玉损。后来陆振川虽然续弦,陆续又有了几个孩子,但他最在意的还是第一个孩子,是以在众多孙子孙女中他最宝贝的就是陆晋南。
今天与其说是家宴,倒不如说是陆老爷子向后辈晚生表明态度:陆晋南是他亲自挑选的继承人。好在陆家没有勾心斗角,加上陆晋南一直是晚辈中的佼佼者,叔伯们自然也相信陆家会在他手里发扬光大。
陆晋南在大厅陪着一众叔伯长辈聊天,颜兮则在偏厅陪着女眷们拉家常。
“小兮啊,你们所里有没有合适洵一的女孩子啊,给他介绍介绍。”
“就是,洵一也应该结婚安定下来了。”陆母赞同的点点头。
“二婶,我们所里那些小姑娘可经不起洵一辣手摧花。”颜兮故作惊恐,她可不想把所里的小姑娘推进火坑,成了还好,要没成,她怎么在所里混。
“嘿,颜小兮,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陆洵一走进来挤到陆二婶身边,抱着母亲撒娇,“杨医生,你别信颜小兮的话,律师都爱颠倒黑白,不靠谱。”
“小兮要是不靠谱,你就更不靠谱了。”陆母见自家宝贝儿媳妇被欺负,立刻站出来护着。
“得嘞,陆少,我不靠谱,你以后有民事纠纷可别找我。”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陆母,“妈,吃个苹果垫垫肚子,爸刚下部队,还得等会。”
“大嫂,你看,还是儿媳妇会疼人,贴心小棉袄。”二婶羡慕,转而哀伤道,“唉,不知何时我才能有这么个贴心的儿媳妇哟。”
“啧啧啧,还贴心小棉袄。”陆洵一拿起桌上的苹果直接咬了一口,“妈,我给你说,颜兮就是个黑心小棉袄,忒黑!”
“得,我黑,下次陆少爷处理桃花纠纷的时候不给个七位数,你甭想我帮你。”颜兮停下削苹果,思考,“我记得上星期是处理你与miss李的纠纷,上上星期是处理你和某个小花旦的纠纷,上个月是连着帮你处理与三个美女的纠纷。二婶,你帮忙评评理,我免费给洵一处理那么多纠纷,我哪黑心了?”
陆二婶的脸早在颜兮清数陆洵一时就黑得堪比包公,一把拧起陆洵一的耳朵,“好你个陆洵一,啊?!还给我天天在外面鬼混,嗯?!”陆洵一没想到陆二婶突然发难,疼得他哇哇大叫,“妈,妈,轻点儿,疼……颜兮!哎……哎哟,看你惹的好事,妈,我错了,耳朵要掉了!”
陆晋南进来的时候,见二婶又在修理陆洵一,家里人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陆母和三婶没有出手相救,颜兮坐在一旁削苹果。
“颜小兮,有你这么出卖战友的吗?!”陆洵一好不容易从二婶手下逃脱,转而投向三婶怀里,“大伯母、三婶,你们刚才居然见死不救。”语气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目光扫到颜兮,“颜小兮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哟,陆二少找谁报仇呢?”陆晋南给在座的老佛爷一一问好,坐在颜兮旁边的扶手上,手自然的撘在她身后,保护意味十足。
既然他们是演戏,那自然要做个尽职敬业的好演员。
“哼!还不是你家的黑心小棉袄。”
“你怎么黑我们家二少了?”
颜兮无奈的耸耸肩,一边削苹果一边把刚才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就是这样喽,要吃苹果吗?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削好的苹果已经送到嘴边,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苹果味刺激着嗅觉。陆晋南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明亮,像一弯清泉,纯粹自然,他第一次觉得也许苹果比荔枝好吃。
他没有接,手拿着苹果尴尬的悬在空中,只有这种时候颜兮才敢和他亲昵接触,光明正大的像夫妻一样相处。
“我要吃我要吃,饿死我了。”一阵风过,到嘴的苹果不翼而飞,陆晋南望向夺走的苹果、约莫二十出头的姑娘,鹰眸微眯,似乎不满。
“大哥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大不了让大嫂再给你削一个嘛。”陆童笑嘴里包着苹果口齿不清的说道。
“我再给你……”
“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晋南打断,颜兮悻悻低头,不知所措。陆晋南抽走她手中的水果刀放在桌上,拿起湿巾给她擦手。她的手很瘦,骨节分明;她的手很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她的手很冰,满屋子的暖气似乎都不能让它暖和。
“啧啧啧,秀恩爱分得快。”
陆洵一一语惊醒梦中人,颜兮心中泛出阵阵苦涩,他们貌合神离,秀恩爱不过是做给长辈看,从结婚那刻起他们就已经分开,越走越远。
“二哥,你也给我找个二嫂,天天秀给我们看看。”
“你二哥一大堆桃色纠纷没有处理,哪有时间给你找二嫂。”陆晋南把湿巾丢进垃圾篓,抓着颜兮的手放在腿上,拇指摩挲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的手太瘦了,戒指都快戴不稳。
“以后不给八位数,甭想颜兮给你处理。”
“八位数?!哥,你抢劫呢!”
“嗯,抢你。”陆晋南面不改色的回答,随后拉起颜兮,“爷爷说,让你去陪他下下棋。”
“好。”
跟着陆晋南去书房,两人的手一直没有分开,颜兮想,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书房里,陆老爷子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多时,案几上已经摆好象棋,就差颜兮。见颜兮一到,陆老爷子立刻进入主题,完全忽视坐在旁边的陆晋南。
下棋,最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内心。
颜兮下棋不急不慢,没有年轻人的心急浮躁,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对手进攻,前期以守为主,待时机成熟布局完善,她才会全面反击。
陆晋南记得颜兮初来那会,整个人看起来跟颗豆芽一样,又小又瘦。作为大院的空降部队,她不爱跑不爱跳,大家自然也就不怎么爱和她玩。加上她颇得长辈们的欢心,大伙就更不喜欢她了,那时大院孩子最怕家里人拿颜兮来做比较。久而久之,她就成了大院里的异类。
第一次见她,他刚从德国过完暑假回来,路爷爷带颜兮来家里做客,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规规矩矩的坐在路爷爷身边。她叫他“哥哥”,不像路瑶叫得那么欢快甜腻,也不想严清梧叫得那么尊敬崇拜。她的声音不卑不亢,看似亲切实则疏远。
“一会我要出去玩,去吗?”陆晋南酷酷的问,如果不是爷爷让他带颜兮玩,他才不想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