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冲动凑过去,只觉得嘴唇连带牙齿一疼,心想糟了,肯定撞人下巴上了。
楼梯口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也不知他是喜还是怒。这一下吻过之后要干什么也是一无所知,只觉得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鼻尖里竟还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清新味儿。
只是这味儿很淡,一眨眼的功夫就让酒吧浓重的酒气给盖了过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成韵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想不出个好主意来。她又开始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平时她是个很稳重的人,偏偏今天遇上了谢子桓让他恶心得不轻,害她一时情绪失控,演了这么一出。
这可戏光她一个人演不行。如果对方那男的立马推开她或是发脾气,很快谢子桓就会明白一切。
站在黑暗的楼梯口,成韵低着头骑虎难下,心里七上八下手足无措。谢子桓已是一副吃惊过度的表情,像被人重重击打了后脑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昏暗的光线里,几个人都站着没动。就在成韵感觉气氛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一只手竟毫无防备地搂上她的腰。随即她便听到头顶一个清冷的声音开口道:“你还不走?”
这话是对谢子桓说的,他自然听明白了。孟青和这是赶人的节奏,他原本还想跟成韵多说两句,可看现在的架势怕是不成了。
刚才那个吻已将他彻底震住。因为光线不够,他并没看到成韵吻到的是孟青和的下巴。从他这个角度看,两人确实在接吻,并且向来龟毛的孟青和竟没有推开她。非但没推开,他还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腰。
谢子桓做梦也想不到,当年被他扫地出门的女人有一天会咸鱼翻身,搭上孟青和这艘“超级邮轮”。他知道此刻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孟青和不是他能惹得。得罪这男人,搞不好今天晚上他就会被剥皮拆骨扔进海里喂鱼。
谢子桓不甘地看成韵一眼,抿唇转身离开。
眼见对方没入人群再也看不见,成韵这才松一口气,浑身软得差点就瘫倒在地上。然后她低头去看那只搁自己腰上的手。
那手迅速收了回去,随即她又听见身后有人哭诉般抱怨:“董事长,您咋抓我的手放人身上呢。”
孟青和铁青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给成韵解围是一回事儿,主动去搂她另一回事儿。他临时拉了小万的手过来充数已然是权宜之计,虽然不喜欢谢子桓,但也不代表他要牺牲自己的一只手。
更何况……他抬手摸了下下巴,刚才那一下还挺疼。
小万凑近一看孟青和的脸色吓得不敢再说半个字,只觉得肩上扛着方响越来越重。好在孟青和很快开恩,吩咐道:“你先扶他去我车上。”
小万一听这是准备跟人算账的节奏,哪里还敢再听,一股作气扶着方响下了二楼,钻进正群魔乱舞的人群往门口走去。
楼梯口很快就剩成韵和孟青和两个人。
到了这会儿成韵也明白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错误。都说女人自尊自爱,男人其实也一样。若换了她平白无故让人强吻也会心头不悦。
于是她主动认错:“抱歉,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
孟青和不说话,只盯着成韵看。她这衣服实在太省布料,勉强包住了该包的地方,剩下的全都露在外面。很难想像穿着这么暴露的女人,会介意跟个男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待上一会儿,又会对谢子桓的调/戏如此过敏。
通常这样的女人不是见男人就上的吗?
成韵知道对方在看自己,她从头到尾就没敢抬头,只觉得头顶被那目光看得几乎要烧起来,头皮烫得生疼。
到底该怎么化解对方的怒气?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您想让我怎么赔偿?”
孟青和微微一挑眉。这辈子头一回有女人敢强吻他,吻了之后竟还想拿钱打发他。他突然有种抬头敲这女人脑门的冲动。
成韵好话说了一箩筐,对方半点反应没有,心里的不安便越来越大。气氛也越来越尴尬紧张,害她坐立难安恨不得立马抬脚走人。
可她的脚还没跨出一步,手臂就让人直接抓住。随即她今晚第二次让人掼到了墙上。她终于知道谢子桓还是手下留情的,因为这男人的这一下显然毫不留情,她的后脑勺撞到墙壁的那一刻,疼得她直接叫了出来。
不仅头疼,浑身所有的关节和骨头都在痛。尤其是左手臂,那股子强悍的力量简直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只凭这一点她也知道,对方此刻怒意正盛。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占了便宜就想走,哪个老师教的你?”
声音有点熟悉,浑厚低沉好听,只是话里的意思让人很是局促,成韵瞬间感觉到了害怕。
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原本就悬殊,这一位又在气头上,成韵心知不能硬碰硬,可又无法太过放下自尊。纠结间她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显然道歉并不能让孟青和满意,他没接话,喉咙里轻轻吐出个“哼”字。只这一个字就让成韵心情愈加沉重。
“您、您说怎么办,我都赔。”
“赔什么?”
成韵一时语塞。这种事情该怎么赔?她吻了别人一下,难道让人吻回来。或者更过分一点出卖色相让对方玩个够?
成韵头皮发麻,立马回了一句:“对不起,我不做那种生意。”
黑暗里,她没看到孟青和脸上失笑的表情。在他看来占对方便宜吃亏的只是他,他当然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他放开握着成韵的那只手,改为撑在墙上,身体慢慢向前微微一倾,再次开口问:“想起来了吗?”
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好听。成韵细细品着他这句话,只觉得眼下的情形和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十分相似。于是她轻呼一声:“是你?”
“是我。”
成韵抬起头想看对方的脸,无奈看不清楚。那男人离得又不远,她实在不好意思和他面对面互看,只能再次把头低下。
然后她想到了脱身的办法:“那天我帮了你一个忙,今天我得罪了您,扯平了好吗?”
孟青和完全不觉得能扯平。无论怎么看,两次都是他吃亏。可成韵显然不那么想:“那天在杂物间我没出声,那些人才没找到您。”
那不是她没出声,而是他捂着她的嘴她才发不出声。孟青和撇撇嘴:“你觉得我该谢谢你?”
“就算不谢也别太难为我好吗?我刚刚是不小心,其实没碰到您的嘴,就撞了下巴。”
“所以你觉得还是自己吃亏了?”
“没有,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这跟您道歉好几回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接受了吧。”
孟青和突然觉得这女人也没想像中那么愚蠢,至少懂得讨价还价,还知道就地取材。若不是她提醒,他还真没觉得那天成韵有帮到他。
“如果我不同意呢?”话一出口孟青和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什么时候他也有这种闲功夫跟个不相干的女人在这里打嘴仗了?
成韵紧咬着下唇:“那你说怎么办?”
她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偏偏浑身上下透着不情愿和委屈,倒让孟青和觉得自己有点禽兽了。一个吻,还只是吻在了下巴。若换做从前,他要么甩手走人要么索性让人“教训”对方一顿。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想要掉头走人,偏偏心有不甘。
孟青和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不对劲儿,明明没喝酒怎么跟醉了似的,做出来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一低头,看到了成韵的脸。她低着头垂着眼,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紧张又无助的样子。孟青和平生不为难女人和孩子,刚才的几句你来我往已是反常。于是他迅速收回手,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最后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成韵一眼,转身就走。
成韵没想到形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出神。这时后面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喝多了的男人,一见成韵便厚着脸皮贴了上来,一副白占便宜的模样。
成韵被他吓一跳,本能地叫了一声。那一声并不大,却像针似的扎进了孟青和的心里。他几乎没有多想,转身、回头。在看清那一幕后迅速迈步上来,像拖死狗似的把那男人从成韵身上生生拖了下去。
然后他把人往地上一扔。那男人气得不行,嘴里立马骂骂咧咧起来。
孟青和一言不发,抬手往那人脸上掼了一拳,对方便像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昏了过去。
成韵简直看呆了。朦胧的灯光里,孟青和的一切动作都像被美化过一般,连打人的姿势都潇洒漂亮,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美。
然后她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胸前,微微皱起眉头。成韵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的乳/沟。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这裙子实在不适合她,被人非礼也属情理之中。面前这男人若不是个君子,刚才她大概已经让他占足了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多动症
成韵伸手捂住胸口,显得有些窘迫。
孟青和便侧过头去,不愿占这种便宜。这一转头便看到一楼上来一男一女,那男的手里拿了件西装外套,正和身边的女伴聊着什么。
孟青和于是一伸手,直接拿过那件外套,在两边的口袋摸了摸,发现没东西便一抬手,顺势罩在了成韵身上。
那被夺了衣服的男人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被塞了一叠钱。仔细一看还是美金,够买三四件他这样的衣服。于是他立马闭口不言。
孟青和转身往楼下走,忍住了想要回头看她的冲动。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真不像从前的自己。
成韵也有点怔怔的,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今晚的她太放纵了,做了以前从不会做的许多事情。本想为自己的事业努力一把,没成想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回头看看二楼的楼梯口,实在没有勇气再上去找人。时间已过午夜,她不由想到了儿子。虽然家里有阿姨陪着,但她也确实该回去了。
于是她抬脚准备下楼,刚迈下一级台阶眼睛却瞟到了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的东西。印象中这里之前是空的,成韵蹲下捡起来看,发现是一个小名片夹。
那里面插着十来张名片,很新的样子,应该没用过,并且都是一样的设计和文字。除了人名外,只印了名字公司和电话。成韵本来只是好奇,可一看到那个名字,身体便是一僵。
名片上面的“方响”二字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她又去扫下面的公司名,果然印的是青和影业。她想这名片夹大概是刚才那男人掏钱包买外套的时候不小心从里面掉出来的,她见过这样的设计,有些钱包自带名片夹,小小的对折起来可以装进钱包中。
那一瞬间,成韵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难道说刚刚那个冷漠倨傲的男人,就是传说中青和影业的二当家方响?
可他和传闻中的样子并不像。听人说方响这个人性格比较外向,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可那男人看起来就像尊黑面佛,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从骨子里就透出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哪怕先前两人离得很近,也让她觉得难以亲近。这样的人和传闻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浑身上下透不出一点外向气,反倒给人一种极度稳重自持的印象。
他真的会是方响吗?
成韵拿着那几张名片离开酒吧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个问题。正常人一般不会在钱包里放几张同一个人的名片,那通常就是钱包主人自己的名片。就像她常年会在钱包里备十来张,以备遇到客户时随时可以递上去。
方响这样的人给名片的机会应该很多。再想想那男人掏钱买外套时的模样,似乎金钱在他眼里便是粪土。从她无意间扫的一眼来看,那不是人民币。
这样的气势和派头,说他是方响也不为过。成韵这么想着,一头钻进了外头的夜色中。初秋时分的夜风有点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里,孟青和关上车门刚要吩咐人开车,便看到了站在酒吧门口的成韵。她打了个喷嚏,随即又像是吞了口风,伸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这让她显得有些狼狈也有点可怜。
他定定地看了两眼,伸手将旁边睡得人事不知的方响推开一些,冲老钟沉声道:“走吧。”
车子开过成韵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又打量她一眼,总觉得她这股可怜兮兮的样子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中午,方响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孟青和办公室的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