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问出什么,便又回去找微浓。他对魏侯府的防卫还是有信心的,为了怕王拓有私心,方才他已亲自布下守卫,并放话出来,没有他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能离开这座院落! 所以,当原澈再次来看微浓时,发现院门已经上了锁,他对手下人的办事速度感到十分欣慰。 侍卫们见世子殿下又跑了过来,还没等他吩咐就把门锁给打开了。原澈看了一眼那开锁的侍卫,虽没开口说话,但表达的意思是:你很有眼色。 他笑意盎然地走进去,发现微浓正在用午饭,而且是清汤寡水的午饭。 他第一反应是:“你还有心思用午饭?” 第二句则是:“你就吃这个?” 微浓放下筷子,自然而然地问:“作为被您软禁的对象,难道还能吃山珍海味吗?” 原澈闻言大怒:“谁?谁克扣你的午饭了?老子他妈还没发话呢!谁他妈自作主张?” 微浓没做声。她自然不会说是厨房的下人们势利,见她失势被软禁,立刻变了嘴脸。 原澈则越想越觉得没面子,将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全部扔到了地上,又把管家叫进来狠狠批了一顿:“我们魏侯府缺这几两银子吗?你给她吃这种饭,不是落人话柄吗?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丢人都丢到燕国去了!” 管家心里叫屈,更不明白为何会“丢人丢到燕国”,但他嘴里只能连连称是,一个劲儿地谢罪。 原澈好生发了一通脾气,又叫下人进来收拾了一地狼藉,这才想起正事来:“你怎么不问问,我方才见着你妹子了没?” 微浓心里觉得好笑,口上还是配合地问:“那您见着了吗?” “见着了,我说你受了伤,她就走了。”原澈停顿片刻,又道:“她说要去买药,过两天再来看你。” 微浓根本不相信,不禁叹了口气:“世子,把璎珞放了吧,此事与她无关。” 原澈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怎么?你不信我?” “若是个普通女子来找我,您放了,我信。但若是璎珞,我不信。” 原澈闻言忍不住拊掌:“不错啊,跟了我这些日子,你长进了嘛!” 微浓没心情与他迂回曲折:“她人呢?” 原澈耸了耸肩:“关起来了。” 微浓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您最好善待她。墨门的追踪术天下第一,也许不出三天,就会有人去告诉祁湛,璎珞被困在魏侯京邸。您说,祁湛会放过您吗?” 原澈无谓地笑了:“他知道又能如何?有本事让他硬闯试试。他新婚燕尔,若是为了个女杀手闯到亲叔叔的府邸来,你猜老爷子会怎么看他?是会欣赏他英雄救美呢?还是觉得他不识大局呢?” 微浓一时语塞,竟想不出驳斥的理由。 原澈终于噎了她一回,心里高兴多了。 “那您让她到我这儿来吧!”微浓只得换了个提议:“她能来照顾我,我也有事要问她。” “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原澈“哈”地一声笑:“我是脑子有病了吧?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商量出什么鬼主意。” 微浓挑衅地看他:“魏侯京邸到处都是您的人,难道还怕我们两个女人?您就对您的侍卫这么没信心?” 原澈知道微浓是在激他,要是换了别人,他不仅不会上当,反而会整治对方一番。但他就是不想被微浓看扁了,遂斟酌起来。 微浓又添了一把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世子,您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原澈挑眉冷笑:“量你俩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言罢拂袖而去。 一刻钟后,璎珞被送进了微浓住的院落。姐妹两人一年多未见,自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便也顾不得彼此还在软禁之中,立即关在卧房里说起话来。 微浓率先问出疑惑:“你不是随祁湛进宫了吗?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璎珞摇了摇头:“没有,自你走后,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拒绝进宫。” 微浓闻言叹了口气:“你难道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璎珞咬了咬下唇:“倘若他一直是个杀手,哪怕他不喜欢我,哪怕他三妻四妾,我都愿意跟着他。没名分都行!但他如今是王太孙,我……” “我不想搅合到宫里头,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像个怨妇一样,十天半月等他翻一次牌子来看我。”璎珞言语之间有些自卑,又有些不屑:“进了宫,我就什么都没了,我不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得规规矩矩的,不能给他添麻烦,还得看他娶了一个又一个,而且都不是他喜欢的女人。” 璎珞越说越是伤感:“我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的。但若是为了他,让我一辈子囚在宫里,我又觉得不值得。” 有些话,璎珞已憋在心里一年多无处诉说,如今见着微浓,竟似见到亲姐妹一般,说着说着已是哽咽起来:“以前我缠着他,他总说我不自爱。这一次,我想给自己留点面子。与其这么憋屈地跟着他,我宁愿都忘了。以后……以后再找个人成亲生孩子,或者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至少我活得自在,能让他记得我的好。” 是啊,没什么比自由更值得了。璎珞如今的处境,微浓自己九年前也曾遇到过。当时她刚与聂星痕热恋,知晓了他的身份,也曾无比煎熬,考虑自己是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敬侯姬妾,还是继续自由自在地生活。 但她当时没有璎珞这么洒脱,她放不开那个人,便决定跟着他走下去。谁知世事弄人,她才刚下定决心,就成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成了青城公主……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微浓笑着握住璎珞的手,试图冲淡这伤感的气氛:““那后来呢?你这一年多去了哪儿?又怎么会来找我?” 璎珞这才发现自己扯远了,连忙“哎呀”一声,吸了吸鼻子:“我都把正事给忘了!你离开宁国没多久,我也回墨门去了。不过因为和祁湛的关系,门主没再给我安排任务,只让我去服侍姑姑,哦,就是祁湛的娘。但从去年底开始,姑姑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今年二月,她病逝了。” 这件事微浓已听冀凤致说过一个大概,便问:“那你见到我师父了?他也回墨门了。” 璎珞点头:“见到了!冀师叔很伤心,还遵照姑姑的遗愿,亲自火化了她的遗体。” 话到此处,璎珞不知怎的,神色紧绷起来:“你看我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没说到点子上!冀师叔在墨门只逗留了一个月,就带着姑姑的骨灰来黎都了……结果他半路上遇到追杀,只得又返回墨门养伤……” 师父遇到追杀?难怪这么久都没来黎都!微浓大惊:“是什么人做的?师父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冀师叔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璎珞无奈叹道:“师叔说自己游荡江湖多年,受过他恩惠之人不计其数,被他得罪过的也不计其数,他也不晓得是哪个仇家。” 微浓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是祁湛的舅舅?你们门主?” 璎珞很是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微浓斟酌着话语,“听说师父和你们门主不和,当年脱离墨门时也吃了不少苦头……” 璎珞果断否认:“不会的,门主这个人虽然阴冷,但是对待同门还是有情谊的。他若想杀冀师叔,师叔根本就走不出墨门。而且师叔受伤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回墨门养伤了,可见他也没怀疑过门主。” “那会是谁?”微浓陷入了深深的疑惑:“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师父来黎都时动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什么人会去截杀师父?自己和师父走了一路都是平安无事,为何一去了墨门,师父就出事?如果和墨门门主无关,那会是谁? 宁王?祁湛?原澈?他们都没有动机这么做啊! 聂星痕?更加不可能伤害她的师父。 姜王后?云辰?可是自己上次去见姜王后,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了。她会出尔反尔吗? 好像每个人的动机都不够。微浓越想越是迷惑。
第214章:各存心思(六)20500票加更
“你别再想了,冀师叔都想不出来,你怎么可能想得出来。”璎珞适时劝阻。 微浓也回过神来,忙问:“那师父现在哪里?还在墨门吗?” 璎珞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附在她耳畔悄悄道:“冀师叔没住福家客栈,但已经进城来了,我护着他来的。” 微浓明白了,必定是璎珞护送师父前来,在师父的指示下去了福家客栈,看到她的书信之后便赶来魏侯京邸找她。 可是她们都太大意,全被原澈扣下了。虽说如今她和云辰的事情已经了结,师父来这一趟也没什么急事了,但她们这样被软禁在魏侯京邸终究不是办法,而且很有可能再卷入什么朝堂风波之中。 微浓本意并不想闹大。她只想悄悄地来,再悄悄地离开。只可惜好像事与愿违。 璎珞则是一丁点儿都不担心的,她向来是个“走一步说一步”的人,再者也知道墨门会有人来救她,也许还会惊动祁湛。虽然知道他已经成婚,彼此也已经一年没有见过面,但想到能再见祁湛一面,她心里还是有些悸动。 “光顾着说我了,你这一年多怎么样啊?脖子上怎么会有勒痕?”璎珞说着又去看她的左腕:“你的左手好像也不利索。” 微浓没有刻意隐瞒,便大致说了自己离开宁国后的经历,包括受伤回国、逃离燕王宫、再来宁国、遇见原澈……只不过略去了到姜国的事情。 璎珞听了她的经历后,执意要看她背后的伤,只看了一眼便开始忍不住流泪:“这是谁下的狠手?若被我抓住,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微浓沉默着,不肯回话。 璎珞抹了抹眼泪,又去查探她脖颈上的勒痕:“云辰不认你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弄伤你?这么坏的男人,你还去找他做什么?” 微浓笑了笑:“以后再也不会找了。” 璎珞心生愤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说出这句话时,面色凝重尤带泪意,是微浓从没见过的样子。璎珞是个女杀手,在说起祁湛时都强忍着没有流泪,却在看到自己的伤势后泪流不止,这又岂能不令人感动? 微浓替她擦了擦眼泪,斟酌片刻,才道:“倘若墨门的人来救你,你不要顾念我,能走就走吧。” 璎珞愕然:“那你呢?是等着摄政王来救你吗?” 她指的是聂星痕。 微浓摇头,唇畔勾起一抹自嘲:“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再见他。” 璎珞有心安慰:“他那么喜欢你,不会轻易放弃的。” 微浓默然良久:“但我早就没有资格了。” 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认识了这么多的人,聂星痕、楚璃、云辰、祁湛、原澈…… 唯独最初那个人是毫无算计地真心待她。而她曾以为最真心的那一个,到头来竟然最会算计。 人生就是如此得讽刺,如此得……无法回头。 ***** 从那日起,璎珞也被软禁在了魏侯京邸。不过好在她能和微浓作伴,两个人的情绪都不算太糟糕。原澈又专门吩咐要好吃好喝伺候她们,所以除了行动不大自由之外,两人生活得还算不错。 尤其自从璎珞来了之后,微浓明显情绪好转,食量也上去了,还算一件好事。 原澈手里“捏了”两个举足轻重的女人,原本以为第一个来找他的会是祁湛。但不曾想,没等到祁湛,先等来了云辰。 若是在半个月之前,他是非常着急想见云辰的,他想要知道微浓的秘密、和云辰之间的关系。但如今得知微浓的身份后,许多疑点迎刃而解,他反而不想见云辰了,尤其没兴趣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但云辰奉宁王之命出去办差,一回城连府邸都没回就直奔他这里,他总不能避而不见。于是,他只得出面招呼。 云辰也根本没给他机会说废话,见了面就开门见山:“关于您府上的女护卫……说来还真有些难以启齿。” “既然子离为难,那就不用说了。”原澈笑吟吟地道。 云辰蹙眉:“即使为难也得说,否则一直让世子瞒在鼓里,我于心难安。” “怎么?难道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原澈有意无意地调侃。 云辰叹了口气:“只怕比女魔头更为棘手。” “哦?愿闻其详。” “您府上那位女护卫,她真名不是‘璎珞’,而是‘暮微浓’,燕国的废后。”云辰直言道。 原澈故作讶异之色:“真的假的?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废后暮氏?” 要说微浓“大名鼎鼎”一点也不为过。九州四国至少有百年没出过废后了,尤其涉及君王的家务事,哪怕真是夫妻不和,王后也至多是被架空了权力,形同废人。但从未有哪一任君王真真正正地下旨废后。 尤其微浓被废的缘由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