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凛心动,十万大军当中取敌酋首级,听起来好似天方夜谭。可曾小胖刚刚那句戏言,却给了程凛一点启示。古有荆轲刺秦王……
“设身处地去想,你们要是耶律可汗。手下人报信给你们,说是西夏人在袭击北辽重镇,你们怎么反应?”程凛换了个问法,暂且打断了三熊逼孩子的“论战”。
“不信!”牛卉摇摇头道:“北辽素与西夏交好,狼狈为奸,我要是耶律老匹夫,必然是不信的。”
“可架不住所有人都这么说啊!那句成语叫什么来着,一个人说老虎来了,没人信,二人说还没人信,三人说就有人信了。”曾小胖胡撸胡撸脑袋,想冒充斯文人,可怎么冥思苦想都没能拽出句正确的成语来。
“恩,可是三人成虎?”程凛接过话茬儿。
“对对对,就是这词,还得说我程老弟是读书人。”狗头军师曾小胖一记马屁送上。
“传本将军令!休息半个时辰,一会儿上路!”程凛一勒缰绳,把马停住了,寻了有树荫的地方,跳下马来。二千儿郎纷纷停了马,军容整齐,各自找地方吃饭喝水解决个人问题,一切井然有序。
几个坏小子凑到一起,围着大地图指指点点。
“这里,这里,还有这儿!”程凛噙着笑,一一解释道:“这座城是北辽的南大门,只要耶律南下,无论如何,最后都要经过此处。离它不远,就是贝伦镇,镇子小,防御就不严!而贝伦不远处,就是三不管,西夏不管,北辽不管,大周亦不管的不毛之地!贝伦虽小,却是屯兵所在!那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老百姓,全是……军人!”
说到军人二字的时候,程凛眼中泛起寒光。俩军交战,不到万不得已,本来就不该把战火点燃到平民百姓身上……
“那咱们下个目标就是这里?可是贝伦离主城这么近,会不会出问题?”左力胆子不小,可没真正打过仗的人,要么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怕,要么事事瞻前顾后,什么都想。
“和大将军一样,打闪击战?”牛卉眼睛一亮,挥舞着拳头,兴致勃勃说道:“我知道了!听我阿爹说过,北辽的镇子其实不像咱们大周那样,有城墙吊桥什么的,实际上简陋得很!毕竟他们是草原游牧民族,防御低是肯定的!咱们去冲营,可等他们去向主城求助的时候,咱们早早就跑路了!”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咱们去当马贼骚扰骚扰他们!敌人不来招惹咱们,咱们去招惹他们!给他一拳,咱就跑!等他不追了,咱回头再给一拳!”程凛解释道。既然判断着耶律御驾亲征不会行进太快,熊孩子动起来了歪脑筋冒坏。
“当马贼?不是装党项人吗?”牛卉惊呆了,这个……这个和说好的不一样!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程凛故作玄虚,吐出八字真言。
“对,内穿党项人的衣服,外面穿辽人的衣服!”不学有术的狗头军师忽而一拍脑门,道:“不对不对,咱们还是去诈营的好!一部分兄弟装成是辽兵,另一部分兄弟装成是咱们大周的散兵游勇。”
“好主意!那个什么哲的将军进攻雁门关虽未大获全胜,但胜多输少,一场大战,有不少周的败将跑到了草原,被咱们草原骄傲的胸衣抓了!”牛卉说到“胸衣”二字,看着曾小胖嘿嘿笑了起来,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着啊!”左力闻言,一竖大拇哥,高声“赞”了起来:“还得说你们老曾家和老牛家的人坏啊!幸亏左某早早和你们搭伙了,否则被坑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党项人的衣服还是要穿的,甚至连蛛丝马迹都要留给他们一些。”程凛补刀道。
四个臭皮匠,怎么都得比得上一个诸葛亮吧!泛着坏水的臭皮匠们绞尽脑汁,你一撒把盐,我添点油,他倒点醋,又仔仔细细和了一遍流程,开始调兵遣将,安排部署。
黑羽军各个都是流氓大兵,一听上官们如此会玩,通通兴高采烈,摩拳擦掌,挣着抢着要过过当辽兵的瘾儿头。御林军众人虽然觉得有失军人的堂堂正正,可转念一想,这和暗中摸营似乎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样是杀敌,何必在意形式。
新任流氓头子给自己套了身辽兵千夫长的衣服,喝道:“看看,威风不?”
“哈哈,威风!咱们镇北……不对,咱们千夫长是草原上飞得高高的雄鹰,威风!”流氓大兵起哄架央,哄堂大笑。
“兄弟们!辽人若入关,辱我姐妹,杀我兄弟!我等该如何?”
“杀!”
“咱们是不是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杀!杀!杀!”
日昳之时,贝伦所在守军刚刚换岗,便见远处来了一支队伍。领头的是位高高大大的千夫长,他身后的队伍,居然押解了不少的周军……
☆、74|第七十四章 误打误撞,勇者无敌(四)
日昳之时,贝伦所在守军刚刚换岗,便见远处来了一支队伍。领头的是位高高大大的千夫长,他身后的队伍,居然押解了不少的周军俘虏,起码有几百人。
贝伦镇,身为青桐主城的附属镇,确实如牛卉所言,防御极其简陋,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只有低矮的木栅栏,倒是符合游牧民族走到哪里生活在哪里的特性。
“站住,你们是哪位将军账下?”刚刚轮值上岗的士兵,看见镇外来的队伍,提高了嗓门,用辽语喊道。
“贝伦的守军兄弟,咱们是哲将军账下的勇士。雁门关一战,咱们哲将军首战大胜,有不少弱周兵将游荡到了咱们草原上。这不让咱们兄弟抓了嘛。此来别无他意,只想休息休息,补充一下水源!”千夫长身后,有人越众而出答话,辽语流畅,燕京腔调地地道道。景宗心细如发,知道此行危险,又有语言不通的障碍,早早做好了准备。一千御林军中倒有那么三五十人粗通北辽、西夏俩地的语言,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三位辽语专精人士,以及一位党项语说得挺顺溜的存在。想去给人家栽赃嫁祸,怎么能不动点心思呢?
“原来是哲将军账下的,等等,待我等报与上面得知!”外面人太多,连友军,带周军的俘虏,约莫有一千多人,守门的辽兵不敢擅自做主,有个机灵的小哥一路小跑,冲到了镇中营帐去报信。
不多时,一名千夫长模样的辽将快步走了出来,边往外迎,边喊道:“原来是哲将军账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你们俩个,还等着什么?快去给开门啊!”前面一句是冲着镇外友军喊的,后面却是对着自家属下说的。
贝伦是个屯兵镇,最高的守将不过是个千夫长。他远远看着镇子外的队伍,领头的是千夫长,在队尾压阵的亦是位千夫长。千八百人的队伍,龙马精神,一看就是百战之师。再看被押解的几百周军,各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精神萎靡,还有不少人身上衣襟血迹斑斑的。
草原的人最重勇士,能打胜仗的勇士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受到人们的尊敬与崇拜。
这里虽离雁门关不远,可古代信息流通不畅,前面哲家父子都让程凛弄死一对了,这边还没接到消息,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信息的不对等,加上以前从没遇上过周军行诈营之计,贝伦的守将瞪着俩大瞎眼睛,亲自指挥,打开了防御极其脆弱的贝伦镇门。
俩辽兵不疑有他,加之上官有令,忙把手中长/枪往木栅栏上一靠,开镇门,迎接友军。
外面领头的千夫长高高大大,一脸冷傲,眼睛都快顶到天上去了,催着马进了门,才翻身下马,把马缰绳递到帮忙开门的兵丁手中,只哼了一声,连句话都懒得说,遥遥冲着贝伦守将行了草原礼,算作招呼。
“这俩位兄弟,帮忙去给马饮水,都颠簸大半天了。”还是刚才用辽语答话那位,笑脸迎人,叮嘱喂马的事儿。
没想到竟如此轻而易举,压阵的少年千夫长唇角悄悄勾起,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催马前行。不多时,一共连俘虏一共一千五百多人的队伍井然有序都进了镇。
“这位大人幸苦,兄弟们都累了大半天了,能不能先给匀个地方休息休息?补充些水源!”辽语说得流畅的士兵躬身冲着贝伦守将请求着。
贝伦守将原本热情满满的迎出来,哪成想自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对方不过遥遥行了个草原礼,连句招呼都不打,顿时觉得自己在下属面前失了颜面,脸黑得像锅底一般,紧紧抿着嘴唇,半字不说。
“这位大人见谅,我家……”乔装的士兵绞尽脑汁,赶紧往回圆。他见贝伦守将面色不愉,连忙指着自己咽喉处低声道:“伤了嗓子,您见谅见谅!”
他如是一说,贝伦守军脸色方才好了一些,吩咐手下道:“你们,去!带着哲将军账下的勇士们去南面营地休息休息,顺便补充些水源。”
之前辽兵有不少去大周打草谷的,回来之后都来贝伦补给水源,顺便留下些草谷作为答谢。因有这样的先例,贝伦守将虽然心中不快,却依了往例而行。
一千多人的队伍走得不紧不慢,在双方交涉间,程凛作为压阵之人已经进了镇中。
雁门关早已弥漫了紧张的战争气息,可贝伦却处在常规状态,士兵们有正常巡视的,操练的,也有三五成群,拉家常唠嗑的,一点都看不出紧张来。
程凛左臂有伤,用布兜着挂在脖子上。经过贝伦守将身边的时候,熊逼孩子甩蹬离鞍下了马,笑呵呵和人打招呼,怎么看怎么像个热情的草原人。
贝伦守将刚刚被忽视,心中不痛快,可见了对方另一位千夫长笑脸迎人,心里那点怒气顿时烟消云散,正要聊上俩句,攀攀交情。
说时迟,那时快。程凛右手速度极快,一点征兆没有,雁翎刀已出鞘,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寒光闪烁间,已将对方脑袋砍了下来。
“兄弟们,动手!”杀人为号,程凛一声狂吼,拉开了贝伦镇战斗的序幕。
几百周军“俘虏”闻言都双臂一晃,轻易而举便将肩上的麻绳抖落,一抄手,从衣服里抄出弯刀,羊皮一扒,瞬间成了出闸猛虎,嗷嗷怪叫着冲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贝伦士兵。
趁你病,要你命!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血腥……
一个有心算计,一个无心过失,结果可想而知,不少贝伦守军连武器都没举起来,便被他们打心底看不起的“俘虏”大兵免费送上西天。
“啊,不好了!大家快跑!”
“有诈!是弱周的人!快!快跑啊!”
“不是,他们是党项人!是西夏话啊!”
……
“不要跑!杀回去!”
……
贝伦守将被杀,主心骨没有了,一部分贝伦守军们根本无心恋战,抱头鼠窜,另一部分却是有草原人天生的血性,抄起武器来,就要真刀真枪的还来犯之敌对着干。
战争当中,最怕自己人没有统一调配。他们一部分人往外跑,另一部分人要迎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再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攻来。
小将牛卉那是心黑手辣的熊逼孩子,见了便宜哪有不捡的道理,嗷嗷怪叫着,任凭胯/下骏马驰骋,一杆长/枪扎、挑、刺,枪法简单实用,一点多余动作没有,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痛快万分。
跟在他身后的是黑羽军的流氓大兵们,高呼着刚刚才学会的俩句党项话,车轱辘似的来回喊,一边喊一边举着雁翎刀砍人。
杀了贝伦守将,程凛飞身上马,喝道:“杀!”字正腔圆的党项语,高人传授的速成语,此时正好拿来显摆显摆。做戏就要做全套!
骑在马上的伪辽兵,从得胜钩上纷纷取了长/枪;打马扬鞭,冲锋陷阵起来。马儿越跑越快,流氓大兵的兴致越来越高,长/枪翻飞,追上正要逃命的辽兵便是一枪。原先都是辽狗来我大周境内打草谷,祸害人,今日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让爷爷们好好一雪前耻,杀人报仇!流氓大兵们心中高兴,长/枪挥舞的越发卖力起来。
“党项勇士们,跟我杀!”左力大喝一声,拔出雁翎刀,领着周兵“俘虏”一路向西杀去。四个臭皮匠商量来商量去,诈营之后,左力领着乔装成俘虏的御林军兄弟们往西杀,程凛则领着一部分流氓大兵往东去,剩下的人则由牛卉挑头一路向北。虽然谈不上中心开花战术,可在人家镇门就来这么一家伙,怎么想怎么舒爽!
贝伦屯兵六千人,都处于散兵游勇状态,一下被友军打得蒙了,竟还有人高声呼喊:“自己人,自己人,莫要打了!”
“什么啊!不是,快跑吧!他们是党项人!”
“快!大家伙合力往东北走,去主城!”
……
不消多时,贝伦守军已有二千多人死于战争当中,仅有的一小撮人好不容易经过险难险阻,冲出了贝伦北门,正好往青桐主城突围之时。
一只几百人的队伍突然出现在了通往青桐主城的必经之路上。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爷爷我;嘿嘿,管杀不管埋!”为首一人,胖得和球一般,大肚一挺,手中开山斧一挥,一只胳膊带伤,口气却不小。他得意洋洋说了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