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俘虏,皆因镇北将军说过“本将军没看见过有俘虏!本将军的战斗,也从来没有俘虏一说!”黑羽军的流氓大兵长记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手法简直不要更麻利!
“清扫战场,安顿兄弟亡灵。大队人马,随本将军归城!”程凛如是吩咐道。她自然知道,哪怕自己不说,雁门关的将士也会如此,可身在任上,岂能不说。
雁门关北门大开,高大而宽阔的城门,敞开了心扉,敞开了怀抱,来欢迎为“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城门正中,站着一位老将,甲胄在身,红色披风迎风飘扬,猎猎作响,未顶盔,头发花白,双眼炯炯有神,不是左大将军又是哪个?
“哈哈哈,镇北将军英勇无敌,雁门关将士骁勇善战,左某代关内大周百姓,来迎接众位!”老将军声如洪钟,说话掷地有声。
“程某不才,哪敢当左大将军如此厚爱。”新出炉的镇北将军差点受宠若惊。不对,宠没享受到,光剩下惊了。怎么自己就出城打了个仗,左大将军都出现了!说好昨天他才出征的吧!左大将军难不成是飞过来的?程凛心中疑问一个接一个。
勤政殿外,景宗负手而立,望向北方。
“圣上,您这是想着左大将军是不是带着大军已经到雁门关了吧。”小邓子机灵,在边上伺候着,揣度圣心。
“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景宗浅笑,他今天刚刚糊弄了西夏人,卡住了对方的底线,既让他们不至于马上发狂联合北辽一起进攻,又没让他们得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党项人纵然不可信,可起码能缓上一缓,让他们不至于这么早早出兵。只要左大将军能在正面抵抗住辽军进攻,程凛在敌后实行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再加上自己派出的死士去行刺耶律,三管齐下。孤就不信,如此多手段还弄不死你耶律老匹夫的。
景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一个道理,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正奇之道,相辅相成,可谁也没说过奇之道只能用一个吧。
“圣上,小邓子心中一直藏了个疑问,总是想问不敢问。今儿个万岁爷您心情好,能不能让小邓子也明白明白,替您开心一下。”小邓子察言观色,觉得此刻主子心情出奇的好,故意卖蠢。
“讲!”确如小邓子所言,景宗今天心情分外舒畅。
“左大将军明明昨天才出征,怎么您就这么肯定今天这个时候他就能到雁门关呢?”小太监揣着明白装糊涂,几天以来,景宗难得展颜一笑,他得识趣,马屁一记,不着痕迹送了上去。
“哼,真正的左大将军当日就带着五万大军北上了,至于昨天的誓师北上,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为的是让党项人见识见识咱们大周的实力罢了。”景宗唇角微微翘起,轻声回应道。雁门关吃紧,那是大周的北大门。辽军南下,那里一日没有精兵强将镇守,孤心一日不宁。
“圣上真是远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小邓子恍然大悟,举了大拇哥赞道。
“皇兄,原来你在这里,害我守着下朝路等了许久。真是的!”宁国公主笑颜如花,款款而至。不用和西夏人联姻,自己的婚姻自己选择,小丫头现在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哦?宁国,你寻孤何事?难不成要孤现在就赐你一桩好姻缘?”景宗逗弄起自己小妹子,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了程家少年郎翩翩身姿。
“哎呀,讨厌,皇兄羞羞羞!先给我找个皇嫂,再来调侃我吧。”宁国被笑,双颊绯红,眼珠一转,立马反攻回去。自家哥哥被张天师预言过,不到二十,不能碰女人。咳咳,怎么想都比自己苦哈哈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哦?话说上次有人与孤提过,曾家公子一表人才,勇猛过人,且有容人之量,实为额驸上上之选。”景宗蔫坏,随手把曾博彦曾大少牵出来遛遛。
“曾家公子,一表人才,且有容人之量?”宁国公主皱着眉头想了半响,突然怒道:“到底哪个浑说,曾大胖子,那是有容人之量嘛?那是有吃人的肚量吧!”
“牛家公子也不错,年少有为,鲜衣怒马,傲气无边,放在家里看着也是极好的。”遛完曾小胖,牛卉又被拉出来陪着胖哥哥一起成了“乘龙快婿”的候选人。
“才不要他!俩只眼睛顶到天上去了!”牛卉傲气,在京城上层圈里不是秘密。小伙长得好,家世好,有不少家里有适龄的姑娘的官宦人家想与牛家结成亲家的。宁国公主心中另有他人,自然看不上牛卉之流。
“啊,孤知道了!能配上孤皇妹的,一定得是个力大无穷的英雄!”景宗故作醒悟状,眼睛弯弯,复又补刀道:“左力是不是?”
“皇兄最坏了!不理你了!”宁国公主不开心,嘴巴撅了起来,怎么看怎么能栓俩头驴。
“宁国,不闹。那人去了北辽敌后,不知何日能归?”景宗声音低沉,叹道。说出此话,他尚能回味起当时俩人手掌接触的热度。沉默寡人的少年,看上去清清冷冷,可却能给人安心的感觉。程凛的傲气是浸没在骨子中的傲气,不浮夸,却真实。如果有可能,真不愿意让他手染鲜血,身负罪恶。
一声长叹,宁国公主怅然若失,只回应道:“皇兄,他已去了三日,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尚未,你也晓得。此去雁门关,纵使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亦要三天。他这个时候能到,就算是快的。”宁国心急,景宗又何不心急呢?
“皇兄,你派他去降服黑羽军的人,就没想过万一不成呢?那群流氓大兵各个桀骜不驯,前科累累。正面冲突那人自是不怕,可万一他们给他阴招,冒坏点子怎么办?”宁国公主关心则乱,在景宗面前像眼前花一般来回来去走,晃得人眼晕。
“你以为那小子是正人君子?他的坏主意一点都不必曾家的胖公子少!”景宗抿起薄薄的嘴角,笑了起来。能想出挑拨离间,驱虎吞狼计的人要是正人君子,那天下……算了,不提,这小子坏不假,可真是坏到了孤的心坎中,坏得如此可爱。
景宗兄妹口中那人,现在正在雁门关中狼吞虎咽吃着东西。
“胖哥哥,你都吃六个白面馍了,你倒给我留点!”程凛手疾眼快,从曾小胖手中抢下最后一个白面馍,一口咬了下去。俩残疾人士都把胳膊挂在脖子上,单手比拼抢白面馍的速度,看着还挺像一对难兄难弟的。
“你吃,哥哥让着你!”曾小胖打个了嗝儿,满足的用剩下那只好手摸摸肚子,又灌了口热姜汤溜缝儿。
“左大将军来了,带来五万精兵强将,外加够十万大军使用的一个月的粮草。还有十五万大军在路上,往这里赶来!怎么看雁门关这里大概就算是守住了!”牛卉吃下最后一个白面馍,斜眼看看胖哥哥,嫌弃的扭过头去,冲着程凛道。
“不错,既然大将军已经来了。咱们还是实行原有计划吧!话说那一千御林军大概今天也能到了。准备一下,大后天出发吧。能早日解决才好!”程凛的脸沉了下来,辽人可恶,死有余辜!
“嗯,的确!”
“不过,在那之前,本将军可要好好和他们算上一笔账!”
☆、67|第六十七章 新的征程(一)
“不过,在那之前,本将军可要好好和他们算上一笔账!”程凛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斜眼往外看看黑羽军大兵处,颇有些腹黑意味。雁门关外,她要独自断后,但当曾小胖和牛卉冲出来救人的时候,若说心头没有一热的话,那绝对是蒙人的。伙伴们不离不弃,甘愿以身犯险,这是过名的交情。可再转念一想,那六百盾卫儿郎,md,都让你们回城了,你们这群祸害居然敢不听军令,几个意思!
“兄弟们也是心急你嘛,来来来,降降火,先来杯茶,消消气!”曾小胖多精明,一眼就看出来程凛到底心里记得什么小黑帐。他一边说,一边亲手给程凛倒了一杯,狗腿到了极点。
“为将者,令行禁止。”牛卉嫌弃程凛火不够大,添油加醋。却不想想他自己也是祸殃子。
“去去去!少上眼药儿!”曾小胖冲着牛卉挤眉弄眼,示意身边这货儿闭嘴,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恩,这次就算了,毕竟……”程凛后半句说不出口,盾卫六百儿郎,只回来了四百多人,换句话说,有一百多条鲜活生命已经永远沉睡在了战场之上。
“不讲不开心的事情,咱们说说下一步怎么办?”牛卉长叹一声,转移话题,傲娇少年本非一点人/情/事理不懂。
“还能如何?先等御林军一千兄弟,再拉上黑羽军那一千多人,打散了,先混入北辽境内,找个地方汇合。在他们肚子里大闹一通,栽赃嫁祸给党项人。”曾小胖说到得意处,只觉自己是诸葛在世,孔明重生。
“粮草呢?地图呢?最后又如何脱身?”牛卉最看不得曾小胖这般嘴脸,当头棒喝,砸出三个无论如何都避之不开的问题。
“啊!”在世胖诸葛瞠目结舌,大胖手一捂脸,冥思苦想起来。狗头军师刚刚光痛快嘴皮子了,现在遇上真格的,简直想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再次吞回肚里。
“粮草问题其实好解决。”程凛捏捏头,掐着手指算算,道:“准备三五日的干粮,随身携带,轻装简行,化整为零。路上实在没的补充,就……干脆就地解决!”
“好,就算粮食问题解决了,那地图呢?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与人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没地图,就和瞎了眼的苍蝇一般,万一一不小心,撞到人家陷阱里,不就瞎了。”牛卉继续设问,他并非有意泼冷水,而是深入敌后,要先有个预想,把困难都摆着眼前,先想好如何解决再说。
“咱们没有,但是,左大将军一定有!”程凛笑了起来,一改清冷表现,露出小白牙八颗半。
“嗯?你怎么知道的?”曾小胖好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不知,连忙不耻下问。
“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研究你!”程凛嘴角含笑,轻描淡写道,眼睛“不经意间”往窗外瞟去。
“哈哈哈,镇北将军真是厉害!难怪圣上对你赞不绝口,青眼有加!”声似洪钟,左大将军推门而入,毫不客气,直接自己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小年轻们身畔。不等程凛给他端茶倒水,老将军自斟自饮,先灌下俩杯浓茶,才道:“渴死老夫了。”
“老将军此来,定是要对晚辈们教诲,我等洗耳恭听!”人家能豪爽,可咱们辈分小,不能失了礼数,程凛起身冲着老将军一拱手。
“不愧是老程家的种儿,好儿郎!”左大将军唏嘘不已,十五年前,他为主帅,手下的将军们可不正是眼前三个娃娃儿的父一辈嘛。想起长平战役,老程家满门马革裹尸还,左大将军就后悔,甚是自责不已。当年,要是早一步就好了,程家也不至于门庭凋落到如今这程度。
“大将军此来……”曾小胖说话说一半,留一半,静静等着老将军接茬儿。
“探伤!顺便问问你们打算。”左大将军说得直白,慰问伤员来了,还是空手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催促程凛三人上路。景宗的计划,大将军知之甚详,甚至他行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匆匆赶过来,一来是怕雁门关失守,二来,便是催促程凛三人带兵早些上路。景宗想要速战速决的心简直太迫切了。目前的大周禁受不住长时间的战争,更不敢俩线作战。形势所逼,情非得已。
“大将军刚刚大概也听到了,不知……”程凛微微笑,道:“可愿意赠我等一份北辽军事地图。”
“哈哈哈,你小子就是精明。老夫手里的的确确是有一份,不过是十五年前,与辽狗战斗,缴获的战利品!本想留着镇宅,既然你们需要,老夫自当割爱。”大将军思索一下,又道:“只是年代久了,怕是不准确。”
“无妨,总比俩眼一抹黑强!”程凛见老将军茶杯又空,赶紧帮忙续上水,连道无妨。有就比没有强,就算是现在新绘制的,能精确到哪去?
“至于你们之前说的脱身问题,老夫已经替你们想好了。”老将军拿手蘸了茶水,直接在八仙桌上画了起来,边画边解释:“这是燕云九郡,这里呢,是耶律的老窝。不过现在嘛,老匹夫御驾亲征,南下攻城。相对来讲,他这都城就防御空虚。自然,老夫不是让你们去打那里。看这!”他画出个半圆月的地方,指着内凹的地方道:“燕云湾,连内海。辽兵虽然是旱鸭子,可有海口的地方,还是造了些船的。虽不如我大周船高,载重大。可夺下三俩只也能从海上归来的,不过半月海路而已。再看这边,通商古道,直通西夏,实在不成,让弟兄们化整为零,取到西夏,绕远路回大周亦可行!”
三言俩语,左大将军便替众人做出规划。他半生戎马生涯,做梦都能梦见自己打到北辽,开疆拓土。
“凛多谢大将军教诲!”程凛实心实意道谢。三个臭皮匠凑一起都没琢磨出个名堂来,不愧姜是老的辣,人家大将军字字珠玑,分析得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