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父被气得要命,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亏他有这个脸说出来,“我家珍姐儿已经嫁给你……”
贝明绯“噗哧”一声嘲笑出声,引来孔父怒瞪的目光,她不惧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孔姑娘已嫁给我家夫君,若这婚事真成立,我家夫君爱如何安置她也成,轮不到外人指手划脚。”顿了一会儿,说了句让孔父气得吐血的话,“俗语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乞丐跟着走,这可不关娘家人的事。”
孔父这才看到贝明绯的存在,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让他不由得生厌,微眯眼打量了一下贝明绯,凭心而论,他的女儿不如人家漂亮,怪不得方辩不变心,“男人说话,如何轮到你一个女人强出头?给老子滚一边去,方辩,我问的是你,你让你婆娘出面是何道理?”
“阿绯是我的妻子,是方府的女主人,她当然有权说话。”方辩极力维护妻子,不容外人轻侮半句。
贝聿哪会容得人欺侮自家女儿,不管如何,他也曾是苏州城呼风唤雨的盐商,往前一站,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孔父,“你是何东西,敢这么说我女儿?养出一个死赖在男人家中不要脸面的女儿,你有何资格在这儿大放噘词?没得让人笑话你,有这功夫不如回去教教女儿如何做人,恨嫁恨成这样,我也是头一回见。”
“你是哪根东西敢这么与我说话?”孔父见贝聿穿着很普通,但气度不凡,可他也不是吃素的。
“贝聿,方辩的岳父。”贝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怕他现在表面看来落魄了,但曾经毕竟到达过那一般旁人企及不到的高度,所以他自报姓名时气势十足。
孔父顿时怔愣在那儿,他是在江南做生意的,哪里没听过贝聿的大名?那曾经是他花了大钱请人铺路也没法接触到的人物,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岂能不惊讶?贝聿摊上官司的事情在江南的商圈来说不是秘密,本来所有人都认为他死路一条了,没想到最后还能无罪释放。
比起贝聿,那卖胭脂水粉的丰盛德的周当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同样卷入官司当中,后者却是直接掉了脑袋,这对于商圈里的人来说都不是小事,顿时商界众人都开始收敛,不敢轻易插手进敏感的事件当中。
贝聿能出来,后面必定有人。
他阴晴不定地看着贝聿的脸,随后在众人错愕当中,他转身就掀帘子离开,一如他来时那般匆匆又突然。
“他这是怎么了?”贝申氏不明所以。
“谁知道。”贝聿冷哼一声,“最好他识相一点,不然我决不放过他。”
烂船尚有三分钉,哪怕他已数年没回苏州城,但他曾经积累的人脉中估计还有人会讲点情义,要整垮一个孔家并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估计他听过岳父大人的大名,所以一时间落荒而逃了。”方辩一语中的,他当然知道孔父是怎样的人,这种人难成大事,也就只能小富而安,若他还是宏爷,这样的人物又岂敢纠缠于他?
“不管他如何,这孔家女不能久留,迟则生变。”贝申氏语重心长地道。
“岳母大人,我晓得,正在想法子赶走他们一家子。”方辩再度许诺道。
贝明绯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已经不见人影的回廊,似乎有点头绪产生,只是一时半会儿她抓不住罢了。
夜里,夫妻俩躺下,方辩与贝明绯久别重逢,自然少不得要敦伦几番才肯罢休,抵死缠绵过后,他才躺下把妻子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搞不好明天那孔姑娘就会宣布病好了呢。”贝明绯不无讽刺地道。
“说她来扫兴做甚?”方辩原本对孔令珍是十分感激的,只是现在孔令珍的举动让他十分的烦恼又不屑,自然不想提到对方。
“夫君,我倒是有个想法。”贝明绯突然兴奋地道。
“说说看。”方辩一脸纵容的笑容。
贝明绯趴在丈夫的胸膛上开始低声说话,方辩初时并没有聚精会神地听,有一下没一下地骚扰妻子,结果当听到意味处,他停下这种骚扰,两眼定定地看着妻子的脸,妻子的提议似乎也可行。
“如何?”贝明绯双眼亮晶晶地道。
“可以试试,希望她能知难而退。”方辩点了点头道。
贝明绯把头枕在他的颈窝处,望着华丽的帐顶,“但愿如此。”
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只希望别人能要一点面子,不至于死抓着她丈夫不放。
翌日,不出贝明绯所料,孔令珍开始宣布病情有所好转的消息,这是她不想被打发到别院去的惟一方法了。
贝明绯听闻消息之时,把茶盖往茶杯处重重一盖,“我就知道她会来这招,这脸皮还真是厚啊。”转头朝母亲道,“娘,我去看看她。”
“你这是何必呢?平白给自己添堵。”贝申氏不明白女儿非要去那厚脸皮的女人做甚?
“娘,女儿自有女儿的道理,她毕竟真救过夫君的性命,我也不想夫君被人戳脊梁骨,说他忘恩负义,所以这戏无论如何都要演下去。”贝明绯道。
她以前不懂这些,后来看林珑如何当襄阳侯夫人,方才渐渐摸到一些脉络,这会儿拿来依样画葫芦,这个世道礼教威力很大,这也是孔家人挟恩有恃无恐的原因所在。
贝申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也没再拦着女儿。
贝明绯的探望,说话依旧挟枪带棒,刺得孔令珍心塞不已,又没有立场赶走她。眼看自己完全处于劣势,她略带哭音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容不下我?我又不与你争宠,只要方爷把心思分给我一点点便成,我若现在离开,名誉就会受损,你让我以后如何嫁人?”
贝明绯原本是在做戏,但听到这几句厚脸皮的话,顿时火起,“我还没见抢人夫婿像你这般理直气壮的?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光了?你扒着我夫君不放是何道理?换成你是我,你又会同意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
反讽的话说得孔令珍口哑哑,换成她是贝明绯,她是绝对不会让丈夫另有异心,哪怕是挂名也不成,没有人想要与你分享丈夫。
贝明绯看着她羞红的脸蛋,知道害羞看来也还没到没救的地步,语气不由得一缓,若能说服对方主动放弃是最好的结果,“孔姑娘,你的家世也算差,将来何愁寻不到好夫婿?你老是说若是就此放手未来没希望什么的,在我眼里就是纯扯蛋的事情。”她一时没注意说了句粗口,意识到后呼了一口浊气又接着说,“我夫君不是说要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当谢礼吗?如果你真的担心闺誉受损,我还有一法子,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孔令珍见贝明绯说话诚恳了许多,吞了口口水道,“什么法子?”
“就是让你与我夫君结成义兄妹,这样一来把这事变成佳话一桩,一来维护你的名誉,二来咱们两家也没成冤仇,你意下如何?”贝明绯想着能和平解决此事,那么让丈夫认个义妹又如何?不过是一份嫁妆罢了,她并不太在乎。
孔令珍不由得怔愣地看着贝明绯,一时间也抓不定主意,亲娘这会儿又不在身边,她也有几分六神无主,好半晌只挤出一句,“你让我想想。”
“那孔姑娘好生想清楚为好,这是人生大事,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贝明绯严肃地道。
孔令珍却是沉默不语。
贝明绯离开之时,不由得心下叹息,看来还是要使点非常手段才行,要不然这孔令珍是不会轻易罢手。
这边厢贝明绯忙着解决掉丈夫的烂桃花,林珑却即将迎来二十一岁生辰。
在她生辰前几天,叶旭尧在早上起来由妻子给穿戴整齐衣物之时,道:“你的生辰在即,今年没有什么大事,就大肆操办一番,一圆往年的愿望。”
他一直很遗憾没能给妻子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这几年都委屈了她。
林珑一怔,随后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我不求别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这话深深地满足了叶旭尧那颗男人自大的心,反手抱紧她,亲上那在眼前晃的红唇。
结果,他当天出门晚了半个时辰。
林珑拉过薄被裹住自己不着寸褛的身躯,想到之前丈夫火热的举动,不由得傻笑了好几声,直到今年,她才有了一种与他谈情说爱的感觉,经历过周雪柔的胡搅蛮缠之后,他们的感情比以往更深了一些。
手摸了摸小腹,希望能再怀第三胎,对这孩子的期盼她一日比一日强,毕竟这个孩子是他们如今感情浓烈之下怀的。
“奶奶,要起了吗?”外头传来如眉的声音。
“等会儿。”她躺着没起身,抓过枕头垫在腰下,这会儿她不想动。
躺在床上难免东想西想,不由得想到妹妹林琦又开始发愁,这成婚已久迟迟未有身孕,上回请的太医诊过脉,都说身体没毛病,但就是老怀不上,她这当姐姐的也跟着发愁。
霍周氏中风嘴不能言脚不能行,想要找茬也难,可还有一个急于想成为祖父的霍堰,上回请太医诊脉时,霍堰就口出难听之话,她当时也震怒了,不过没等她发作,亲娘权美环就开始与霍堰争吵起来,最后这两人争吵的内容就是翻旧账,霍堰也就不记得儿媳妇一直未有身孕一事。
直到临近午时,她才带着俩小儿子和方念苏过去叶钟氏的院子,叶旭尧白日不回来,她多数就是在叶钟氏的院子里用膳,顺带的还有苏妙珏和叶蔓籽,人多点热闹些。
“今日怎生这么迟?是有不好解决的家事吗?”叶钟氏好奇地问。
林珑脸色一红,哪有什么家事缠身?现在府里除了她的生辰没啥大事,一切都可按例执行,她也轻闲了下来,“还好。”
叶钟氏看了眼她有些异样的眼神,心下突然明了,遂也不再多问,说句实话,现在叶耀星和叶耀辰都一岁多了,也该是时候再怀下一个,人老了就想要多孙多福。
“三弟妹,今儿个如何?这都五个来月了,一切都得小心些。”林珑问身旁的苏妙珏,看到她的肚子凸起行动有所不便,遂以过来人的经验告之。
“嫂子放心,我身边有懂这事的嬷嬷,不会出差错的。”苏妙珏对这孩子异常的紧张,早就安排得妥妥帖帖的,看到叶耀星和叶耀辰俩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娃儿正在吃点心,她忙挪过去侍候俩小娃儿和方念苏吃东西,摸摸他们毛绒绒的头发,眼里一片慈爱。
叶钟氏看着这小儿媳妇的举动,眼里一片满意之色。“融哥儿媳妇与你怀庭哥儿和辉哥儿一样孕相极好,看来这娃儿出生后也会极好带。”
林珑笑着接口,“这倒是好事,我怀星哥儿和辰哥儿时太受罪了。”
苏妙珏安然度过三个月居然也没有孕吐,那会儿她都觉得苏妙珏的运气相当不错,毕竟吐得天昏地暗的日子她试过,想起都还心悸。
苏妙珏莞尔一笑,温柔地给俩小娃儿拭去嘴角的糕点屑,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她就已经母爱泛滥成灾了。
“对了,嫂子是不是要过生日了?今年灾情已过,各地在开始复苏生气,京城各大家的宴席也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嫂子,今年就大宴宾客做大点?”叶蔓籽兴高采烈地道,她就喜欢热闹。
“这……会不会太隆重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林珑有所顾虑,府里的叶老侯爷、叶明恂、叶钟氏生辰也是大宴宾客的,但她一个年轻媳妇也大搞生日宴席,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早丈夫提及此事时她的兴致也不高。
“这不碍事,你嫁进来这几年,一直都是自家人吃顿饭,大不了也就请了几个亲朋好友,正好今年大操大办一次也是可行的。”叶钟氏道,林珑嫁进来这么些年确实为叶家做了贡献,她也不想委屈了这儿媳妇,能让她长面子的事情她也乐于给。
林珑生辰会大肆操办的决定就这么定下了,所以叶家开始重新布置府里,各大管事娘子又有得忙碌。
林珑也不得闲,就连苏妙珏和叶蔓籽也过来帮忙写请帖,苏妙珏的字极好,秀气又不失庄重,绝对比林珑和叶蔓籽的要好得多,所以林珑干脆把剩下没写完的请帖交给这弟妹来写,毕竟这活儿轻松,适合孕妇。
她则开始与管事娘子们考虑菜单的事情,这不单是她过生日,同样也是侯府的宴席,一切都马虎不得。
林琦过府来探望姐姐,结果见到这阵仗,不由得还吃了一惊,不过她是知道她姐的生日近了,最近二娘与亲娘权美环也开始商讨怎么给她姐办生辰,不过看来叶家是要给她姐办个盛大的生辰宴席。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姐,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她笑着走过去与苏妙珏还有叶蔓籽打招呼,挨着她姐坐下了。
林珑看到妹妹过来,脸上漾起一抹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府里没事可做,想着姐你的生日快到了,我这不过来问问你打算如何过嘛?”林琦答道。
最近国泰民安,边境也只发生小冲突,大仗几乎没有得打,她也庆幸着霍源不用出征,夫妻还是不分离得好。
“这些事都杂得很,你不若过去帮着三弟妹写请帖安排坐位,这京城的贵妇们你都认识,谁跟谁不和这些你比我还清楚。”林珑给妹妹安排了个轻松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