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叶蔓君没有生育一事让她是暗暗高兴的,她没做什么老天就成了她,就算朱子期成为世子又如何,他的妻子不能生。而且她也看得出来朱子期与叶蔓君的感情极好是不可能会纳妾生子,所以她想着只要朱子期没有嫡亲的孩子,肯定是要从她儿子子佼那儿过继一个的,这样一来这王位不过是兜了一圈又轮到了她的血脉来继承。
只是想象终归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叶蔓君居然怀孕了。
“回侧妃的话,有不少人见着,说是真怀上了,而且滕侧妃,不,是滕太侧妃满面笑容地接受旁人道贺,可见这事是千真万确……”
安侧妃这边发生的事情,刚一回到府里的朱子佼和滕纱纱就知道了。
朱子佼对于自己的母亲始终没有真正放下心来,母亲的不甘心他看在眼里,知道她安份不了太长时间,父亲将母亲交给他看管,一来给了他这个当儿子的面子,二来也是让他好生看管母亲,省得母亲一时拎不清又去做出什么祸事来。
“夫君,妾身怕……婆母一时接受不了,会不会?”滕纱纱挥退下人只剩夫妻二人时,忍不住隐晦地点破安侧妃的不安份。
为母则强,她就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能被愚蠢的婆母给拖累了,对于现状,她是相当满意的。
如今在汝阳城,除了叶蔓君最受人羡慕之外,其次就轮到她了,每次回娘家,就连嫡母也得高看她一眼,众姐妹们对她的羡慕嫉妒恨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还有何不知足?
朱子期的目光从妻子的脸上滑到她浑圆的大肚子上面,他就要当爹了,这王位与他八杆子打不着,他不想争也不想让人毁去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生活,遂握住妻子的手道,“娘子,你放心,娘那儿有我的人看着,她出不了什么乱子的。”顿了顿,“我这就先去看看她,你且先歇息,记住,现在你不能过于劳神,要好好地安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嗯?”
滕纱纱娇羞地点了点头,“你且好生与婆母说话,她年轻大有时候又固执,别激怒了她,省得婆母气坏了身子。”
安侧妃若在这时候传出什么身体抱恙的话来,只怕又有人会在背后嚼舌根,而且她不想传出任何会让人捕风捉影的事情来。
朱子佼明白地向她保证会与母亲好好沟通的,在嫂子叶蔓君怀孕期间,他都不掉以轻心,这城里也有人看不得他过得好,时时刻刻想扯他后腿,毕竟他舅舅一家子所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意见,他这才前往母亲独居的院子。
安侧妃一看到儿子到来,脸上倒是绽出一抹笑来,“儿啊,这会儿怎么想到娘这儿来坐坐?”
“娘,儿子有话要与你说。”朱子佼不打算拐弯抹角,这个话题不容他再逃避。
安侧妃一愣,嘴唇也合了起来紧紧地抿着,挥手让屋里侍候的下人都出去,她这才端起茶盏茗了一口茶水,“子佼,你要与娘说什么……”
“娘,嫂子怀孕了,而且不日大哥就会正式举行仪式继承王位,儿子不希望娘因此生事,还请娘为儿子以及未出世的孙子多多着想……”朱子佼诚实地表达他的希望。
安侧妃的脸不禁拉长,满脸的不高兴,“你娘又没有要做什么,你来这儿与我说这些做甚?”
“娘,儿子不过是给您提个醒罢了,这王位我们争不到也不应该争。”
“呵呵,你就这点出息?”
安侧妃觉得她这儿子的性子不知道随了谁?居然如此怕事。
朱子佼不为母亲的态度所动摇,“娘,儿子只想过安稳日子,至于出息不出息的儿子也管不着,这段时间您哪儿也不要去,就在府里等着小世子降生吧。”
“你这个逆子,这是要拘着你娘了?”安侧妃大怒,没想到儿子居然要禁她的足。
“娘,儿子也是为了你好。”朱子佼淡淡地看了眼母亲的勃然大怒,“娘,这也是爹的意思,他希望二哥的孩子能平安出生……”
“你给我滚,滚出去!”安侧妃跳了起来吼道,手指指着门外就要驱逐儿子。儿子说其他的话她还可以容忍,但提到她与丈夫的离心离德她就再也忍不了。
“娘,儿子在好好地与您说话,您就不能认真地听一回?”朱子佼脸上也隐隐带着薄怒,他的性子再好也有自己要坚持的原则。
“我就是听了你的才害了你舅舅一家。”安侧妃反唇相讥。
娘家的灭绝其实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尽管最后她与兄长等亲人反目成仇也亦然,毕竟血脉相连,她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朱子佼的眼睛一沉,母亲的话深深地伤了他的心,当时舅舅等人打算做什么母亲又不是不知晓,都事过境迁了,好在父亲与兄长都没有真的记恨他,这已是万幸了。
“娘,您真的这么想?”
听着儿子轻飘飘问出来的话,安侧妃不禁微微心塞,别开头不到头回答这话。
朱子佼突然感觉到心灰意冷,为了他们母子二人能生存下来,他忍了常人不能忍之事,可母亲倒好,一再地将他往绝境上推。
他站了起来,“娘,儿子的话已说完了,您最好记在心里。”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如果与母亲沟通不了,他不介意动用些手段,事关妻儿,容不得他再温和地处理此事。
安侧妃气得大怒,在儿子的身后骂道,“逆子。”
朱子期对于母亲骂他的话充耳不闻,在掀帘子出去的时候,他朝侍女们道,“以后唤安太侧妃。”
“是,爷。”侍女们不敢有违,忙应声。
一听到太侧妃这三个字,安侧妃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表示她已无力回天再与滕侧妃争什么。
对安氏不放心的人,不独独是朱子佼与滕纱纱,还有深知她禀性的滕太侧妃。
翌日,滕太侧妃就过府来探望安太侧妃。
徐娘半老的两人哪怕是一脸平静地面对面坐着,也能让人从中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两方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地侍候着。
滕纱纱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她夹在中间好生为难,想要离开又得罪双方,不禁用手抠着帕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纱纱,你且先下去。”滕太侧妃看了眼这侄女道。
滕纱纱方才站了起来,目光瞟了眼自家婆母,又不敢真的全都听亲姑姑的话。
安太侧妃在人前也不屑于刁难儿媳妇,遂冷声道,“退下吧。”
滕纱纱这才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这才由侍女搀扶着离开。
滕太侧妃看了眼这侄女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果然女大不中留。
“你来做甚?”安太侧妃不客气地开口道,如今她也懒得做戏与对方虚以委蛇。
滕太侧妃轻喝了口香茶,这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向安太侧妃,“怎么?不恭喜我吗?我也要当祖母了,而且子期不日就要宣告全城继承王位……”
安太侧妃阴深深看着这昔日的竞争对手,她是来向她炫耀的,这个女人好生可恶。“你来就是为了向我炫耀吗?”
滕太侧妃享受着对面女人的嫉妒,一直以来,身为前任汝阳王侧妃,她们一直是面和心不和的,此刻她笑容满面地再道:“我来是警告你的,安氏,收起你那肮脏的手段,如果你敢害我的孙子,我决饶不过你。”
随之而响的就是她手中摔到地上的茶盏破碎发生的声音,这表示了她绝不容忍的决心。
安太侧妃被气得当场吐血。
滕太侧妃冷脸站起来,朝朱子佼府上的下人道,“还不把你们府里的府医给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气若游丝的安太侧妃,“想死?我可不会让你如愿,好生地活着看我的孙儿出世并长大才再去死。”
讽刺完后,她不理安太侧妃那剜她的目光,昂着头高傲的转身离开,反正目的达到,先礼后兵,安氏若敢动手,她就斩了她的爪子。
得了消息的滕纱纱立刻赶来,一看到自家姑姑要走,目光又看到倒地的婆母,一时间不禁面上有些急色。
滕太侧妃一把抓住她手腕,“纱纱,你是我侄女,我也就多嘴一句指点你一条明路,招子给我放亮点,别想再干些什么小动作,要不然别怪姑姑不念亲情……”
“姑姑放心,侄女都明白的。”滕纱纱立即表态,“侄女是真心实意恭喜二哥二嫂的,姑姑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纱纱懂得惜福。”
滕太侧妃仔细地打量这侄女的表情,见她没有说假话的意思,这才神色淡漠地松开她的手臂,“这番话说得出就要做得到,还有看好你婆母,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侄女知道。”滕纱纱应声。
滕太侧妃这才满意地离开朱子佼的府邸,这趟警告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不过该防的还是要防,她的宝贝孙子可不容许任何人伤害。
与此同时,休息过一宿的叶蔓君还是召见了劫后余生的水帘。
水帘眼眶红红地进来给自家主子请安,她还在悲痛着珠帘的遇难,上香之时叶蔓君被掳,珠帘却是直接遭了毒手一命呼乎。
她们姐妹四个当初做为大姑娘的陪嫁大丫鬟到了这汝阳城,如今就只剩下自己,这心情实在是无法向人诉说。
叶蔓君一看到这丫鬟的表情就知道她仍在为珠帘难过,其实她的心情也一直是沉重的,“我已下令让人收敛珠帘的遗物,到时候随她的骨灰一块儿回京交给她的亲人。”
“奴婢代珠帘谢过王妃。”水帘感激地道。
叶蔓君轻拍了一下这丫鬟的手背,“看开点吧,这样的结局没有人愿意看到。”
“是,王妃。”水帘哽咽地点点头。
好一会儿,主仆二人方才不再那么伤心,水帘这才把京里发生的事情一一与叶蔓君细说,当叶蔓君听到大嫂林珑又怀了身孕的时候,不禁吃惊地大张着嘴,啧啧道,“我嫂子这肚子是什么构造,这也太好怀了吧?”
水帘应声,“大奶奶命好。”
可不就是命好吗?她想到林珑,觉得这大奶奶的命比自家大姑娘还要好。
提到京中的趣事,两人的情绪这才真正和缓下来。
正在这时候,朱子期走进来,笑看向妻子,“在说什么?”
“说我大嫂又怀孕一事,我算算日期,怕是早就生了。”叶蔓君忙起身迎接丈夫。
哪怕还没有太过于显怀,朱子期也不让妻子操劳,立即反手扶着她坐下来,“你别忙活这些,安胎要紧,这胎儿来得不是时候,之前吃了那些苦还没有补回来呢。”
他看着妻子仍略显苍白的面容,不由得对宝珠兄妹二人又记恨了一番,看来与蒙国的平南王谈条件的时候一定要剥下对方的一层皮才行。
“都没大碍了,就你还不放心。”叶蔓君笑着由丈夫扶着重新坐下来。
“等你身上养回一些肉,我这才能放心。”朱子期笑道,“对了,提及你大嫂有孕一事,我倒是新收到消息,你嫂子又给你哥生了对双生子。”
一提到这茬,他也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大舅哥太好运了吧?想到叶家有双生子的传统,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妻子的肚子,这里面会不会也怀了一对小子?
叶蔓君被惊得目瞪口呆,“夫君,我嫂子真这么厉害?”
朱子期点了点头,“该说你哥厉害。”
叶蔓君这时候方才消化了这个喜讯,随后喜滋滋地笑道,“我该给这对小侄子备什么礼好?不行,等明年一开春冰河解封就让人捎回去,若不是隔得这么远,真想回去看看四个娃儿可人的样子。我哥我嫂子都长得好,这娃儿得多好看啊……”
提及家人,她的笑容显得灿烂又温暖,朱子期只愿永远沉醉在里面不愿醒来,他一脸笑意地听着妻子念叨这家常,日子要这样过才有滋有味儿。
举行了汝阳王的继任仪式后,叶蔓君接见了即将离任的马大人一家。
马兰氏一脸感激地看着叶蔓君,“这次多得叶侯爷的垂怜与帮忙,我们夫妻二人会永远铭记于心。”
与当初的承诺一样,她丈夫调回了江南,这样一来一回去她就能见到儿女,光是想想这心都激动得彻夜难眠。
“马夫人言重了,我们叶家人一向一言九鼎。”叶蔓君道,“如今马大人离任,这是我备一份礼送给二位,也算圆了我们曾相识的一场缘份。”
马大人在汝阳城任职时间颇长,好聚自然好散,她也不是吝啬孤寒之人。
马大人与马兰氏惊讶地对视一眼,两人纷纷起身谢过叶蔓君的赏赐。
马大人心里明白,哪怕离任了,他也得管住自己的嘴,关于汝阳城的事情往后都尽量不提,一想到他见证了前王妃朱陈氏的死亡以及汝阳城世子之争的流血,他就猛地打了个冷颤,看来这离任工作一定要做好,省得朱翌父子秋后算账。
“王妃放心,下官一向嘴严,不会到处胡说八道。”他朝叶蔓君保证道,同时也希望叶蔓君能把话带给朱子期,有这王妃从中调节,他的心方才能安定一些。
叶蔓君也没有打马虎眼,遂点了点头。
马大人夫妻离开后,她这才起身到丈夫的书房去。
推门进去,就看到朱子期正在伏案疾书,她忙上前与丈夫道,“别忙坏了身子。”
“你来了。”朱子期这才起身,上前扶着妻子坐到一旁的罗汉床上,“最近积压了不少事情,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就能空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