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蔓君也没有出言挽留,而是起身相送。
看到自家嫂子由着打灯的侍女相送到客院去安置,她这才拢了拢氅衣,转身回去温暖如春的寝室内。
坐到镜台前,看着自己这精心打扮的妆容到底没能让心上人仔细一看,到底还是有几分遗憾的,“卸下吧。”
“姑娘,不等姑爷了吗?”珠帘朝外望了望。
“他这会儿忙,还是不等了,梳洗后我就先歇下。”一面说,叶蔓君一面将头上的凤冠脱下来,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脖子一阵酸疼,之前忙起来都忘了这玩意儿实在是重死人。
珠帘与水帘对视一眼,这才动手将叶蔓君头上的珠钗一一卸下。
而朱子期安排到新房来侍候叶蔓君的六个大丫鬟端水的端水,拿巾帕的拿巾帕,行动十分麻利敏捷,没有一人敢对叶蔓君不尊,显然是在成亲之前,朱子期就让人调教好了的。
叶蔓君看了看这群长相适中的大丫鬟几眼,一一问了名字,这才遣了她们出去。
实在是累得够呛,她一躺到铺好的床上就睡了过去。
珠帘与水帘忙把帐幔卸下,两人对视一眼,到旁边的耳房歇下守夜。
另一边厢的林珑却是一直在等着丈夫回来,好几次眺望总算盼到了丈夫回转,她忙起身相迎,“用晚膳了没有?若是没有,我让人赶紧做些端上来……”眼看就要转身去吩咐如雁和如眉二人。
叶旭尧拉住她,不让她瞎忙,“囫囵用过了,你也别忙了。”
林珑这才挥手让如雁和如眉两人退下,亲自给丈夫卸下外衣,“我让人备好了洗澡水,还让他们回去官衙拿来你的常服……”
“你也累了,别光顾着我。”叶旭尧知道这场婚事,表面看来新娘子最累,可自家娘子一直在筹备婚礼,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更是脚都没点地,眼里有几分心疼。
林珑因他这么一句话,哪里还感觉到疲累?“还好,你在外奔忙更是没得闲,我这算什么?”
叶旭尧一把抱起她,她惊呼一声,忙双手揽上他的脖子,娇嗔一句,“吓死我了。”
“我们一起去泡个澡,我帮你捏捏肩。”叶旭尧一面道,一面抱她旁边的澡间。
热气熏人的澡间里面,林珑看着那闭着眼舒服得靠着澡桶的丈夫,她的手仍旧挂在他的脖子处,俏眸睁大看他,“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叶旭尧睁开眼睛看向娇妻,手轻抚她被热水熏得迷人不已的脸庞,“什么故意的?”
林珑握起粉拳捶了他胸膛一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的,还要反问我?”顿了顿,又道:“汝阳王的情况算是稳定了,不过府医跟我说,只怕汝阳王好起来,这身子也是大不如前,寿命会缩短许多。看来他是要提前让儿子承袭王位了,安家这事,我不信你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其实她早就有了怀疑,汝阳王父子没料到安家会如此大胆情有可原,可自家丈夫一直紧盯着九王爷,又岂会放过时刻注意的汝阳城权贵的动向,所以说安家之事,他是故意听之任之。
叶旭尧看着她的红唇在眼前一张一合,早就是心猿意马,低头就吻了上去,辗转缠绵,勾得她娇喘不已。
好半晌,他方才松开那亲得红肿的双唇,“不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大妹,这安家乱上一乱是好事。”
------题外话------
今晚有二更。
☆、第二百二十七章初见(二更)
林珑闻言,怔怔地看着他,“这么说,你真的事前就知道?”
叶旭尧的嘴角一勾,他家娘子这反应看着还挺可爱的,“他汝阳王不是不同意取消纳妾吗?现在这安家一闹,给他们父子添了乱,这一收拾,必会大力打击这汝阳城中的各方势力,如此一来,又何须用纳妾来平衡城中的各方势力?”
林珑似不悦地又捶了他胸膛一记,为自家小姑抱不平,“那会儿怎不和小姑把话说清楚,还让她心塞这么久,你啊,真的坏透了。”
面对妻子的打抱不平,叶旭尧一个翻身,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澡桶的边缘,看到她嘟起嘴唇,一时心动又起,竟是俯身再度攫住她红唇亲吻起来。
好半晌,他的吻慢慢地游移到她的耳边,往她的耳洞里面吹气,用着低沉的嗓音问她,“坏不坏?喜不喜欢?”
林珑的耳朵痒痒的,被他问得心湖乱成一团,只能随着他沉沉浮浮。
等她从云海中回到陆地的时候,已是置身在柔软暖和的床辅上,被丈夫抱在怀里,到头来还是遂了他的愿,她不甘心地又握紧粉拳捶打他的胸膛。
这于叶旭尧来说不痛不痒,就由得她去发作那小性子。
好一会儿,唱独脚戏不好玩,林珑一个翻身躺靠在他的臂弯上,看着黑夜中的帐顶,“这安家动乱不会太持久吧?”
不然这姑爷与自家小姑何时能圆房?当然她是不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夫妻总得有名有份才能踏实,相信小姑如今也是心底叹息的。
叶旭尧这回却是没有听出妻子的言下之意,一个翻身抱紧她的柳腰,“朱子期若没有能力收拾这残局,那他还是不要当这个汝阳王,直接就请旨回京当个闲散王爷得了。”这回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意,“夜深了,睡吧,明儿还有大把正事。”
林珑想想也是,还是抓紧时间补眠,一个翻身,缩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半夜里,一直浅眠的叶蔓君听到动静,忙睁开眼睛,低喝一声,“谁?”
这新房到底不是那住了好几个月的闺房,她略有不适应,不过仍旧推开帐幔下床,打算唤珠帘和水帘进来。
偏在这时候,八仙桌上的蜡烛被人用火折子点燃了,骤亮的光线中出现的人的轮廓是那样的熟悉,坐在床上半掀帐幔的叶蔓君顿时连呼吸都停窒了,只能眼也不眨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朱子期一向所见的叶蔓君都是衣着整齐一丝不苟的端庄样子,何尝见过她披头散发衣着不齐地坐在床沿勾人的模样?此时见着,早已是乱了心湖,放轻脚步走近,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庞,“吵醒你了?”
在他出声的时候,她突然起身冲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你终于回来了。”
她以为他忘记了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想到在这么忙乱的时刻,他还记得回来看她一眼,这就足以让她感动不已。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千金,所以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拖他的后腿。
朱子期两手揽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面,就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两人无声地紧紧相拥了半晌,他这才轻轻地松开怀中的新婚娇妻,一低头就看到她柔情万千的眼眸,这让他恨不得溺毙在她的世界里面。舔了舔干涸的唇,再艰难,他还是开口道:“就是回来看看你,过一会儿我就要整装出发去歼灭安家诸人,你且在家等我。”
叶蔓君听闻他这就要走了,忍不住泪眼婆娑地道:“一定要去吗?”
她想要自私一次留下他。
朱子期亲吻她含泪的眼睛,“一定要去的。”
这是他的责任,他不能不去,现在父亲的身体状况暂时是稳定住了,他就更不能卸下这层层重责。
叶蔓君看了他一眼,没有抱怨也没有开口再挽留,离开他的怀抱穿上外衣,“我让人去煮点宵夜,你且吃过再出发吧。”
朱子期想说让她不要这么麻烦,只是看到她开口唤外头侍候的丫鬟进来吩咐,突然间不想打断这温馨的一幕,只两眼痴痴地盯着她看。
叶蔓君刚吩咐完转回来,就看到侍女掀帘子进来,“世子爷,周副将在外问世子爷可以出发了吗?”
朱子期在听到侍女这声禀报之后,知道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而他回家一是为了父亲,二自然是为了新婚娇妻,如今两事都了了,他自然就要出发处理正事。他毅然而然地起身准备离去,低沉的嗓音道:“我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舍不得离开这温柔乡,从来没有一次离开会让他如此牵肠挂肚,就算是母亲也不能,毕竟他知道母亲最依赖的是父亲。
叶蔓君看他就要掀帘子离开,她猛然冲过去抱着他的腰,“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不想一成亲就当寡妇。”
他们还没有洞房,她还想要为他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所以为了她,他一定要平安回来。
朱子期感受到她的心意,突然转身捧住她的头,重重地吮吻着她的红唇。
叶蔓君也不顾一众丫鬟还在那儿侍候着,两手圈住他的肩膀回应他这个为激烈的吻,这是他第二次吻她,可与第一次一样,她的心跳加速,只想要在他的怀里天长地久。
好半晌,朱子期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带着香气的嘴唇,猛然转身毫不犹豫地大踏步离开。
叶蔓君倚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他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来,这会儿她开始理解大哥离家时,为何大嫂会那般怅然若失,毕竟一颗心早就随所爱之人一道儿出了门。
“世子妃,世子爷已经出去了。”王府原有的大丫鬟进来禀报。
叶蔓君这才不再倚在门框处,转回身带着几分惆怅坐在罗汉床上,而珠帘与水帘二人正端着紧急做出来的宵夜进来,“姑娘,宵夜做好了……”
叶蔓君闻言,连看一眼也未曾,“你们端下去吃了吧,世子已经出门了。”
语毕,她起身到内室准备穿上外衣,看这天色也快到五更天,反正睡不着,梳洗后她打算到公爹的院子去看看,不知道滕侧妃这婆母可曾去歇息?若没有,少不得要相劝一番。
珠帘与水帘对视一眼,看来自家姑娘的落寞是与新晋姑爷有关,再看了眼手里的吃食,顿时也没有了食欲,端出去后让其他的大丫鬟分吃了事。
两人进去侍候叶蔓君梳妆,水帘更是挑了条红色绣金线的常服,这可是自家姑娘新婚的第二天,少不得还是要穿得喜庆一点。
叶蔓君回头看到后,道:“公爹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现今外头的局势也不好,给找条不失喜庆又素雅点的来穿。”
“可?”水帘想说姑娘正新婚呢。
“去吧。”叶蔓君坚持道。
水帘无法,只得翻霜倒柜地挑了条红底有宝石蓝暗纹的常服,叶蔓君这才伸手让她侍候穿上,下面配了条石榴红的凤尾裙,这一妆扮虽说不那么抢眼了,但还是看着十分有喜气,水帘这才又重新欢喜起来。
叶蔓君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插了几样饰品,觉得妥当后这才起身到公爹的院子去。
朱翌吃了解毒药后一直在沉睡,滕侧妃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生怕自家丈夫有个闪失,正打了个盹之际,看到叶蔓君掀帘子进来,忙道:“天亮了?”
“还没呢,不过就快了,婆母还是先到旁边的厢房歇上一歇,这里有儿媳妇即可。”叶蔓君劝道。
滕侧妃摆了摆手,一张本来十分美艳的脸庞因为熬夜而憔悴了许多,“没事的,我不困,倒是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夜里世子爷回来一趟,后来又惦记着公爹的病情,哪里还睡得着?婆母不用管我,我年轻人少睡点不碍事的,倒是您,还是先去躺在床上眯会儿眼更好。”叶蔓君以前不大待见朱子期这生母,当然也与她坚持让朱子期纳妾有关,可现在看她对朱翌如此情深意重,倒也让人敬佩。
“不了,我担心王爷……”滕侧妃两眼都注视着朱翌,这是她的主心骨。
“婆母,您若是不肯去歇息,公爹好利索了,你去病倒了,岂不是更不划算?”叶蔓君话中有话地道。
滕侧妃一怔,这府里现在是她独大,不过尚有夫人姨娘等人,她可不想给人腾位置,不过,“可你公爹他……”
“儿媳在这儿侍疾,婆母还有什么不放心?可是信不过儿媳妇?”叶蔓君故意板着脸道。
滕侧妃怕她误会,忙拍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罢,你且在这儿看着点,如果有什么变动,第一时间遣人通知我。”
她不想拂了这孩子的一片心意,遂由得叶蔓君扶她起身,不过仍旧略有些不放心地吩咐几句。
叶蔓君忙回应,让她放心云云。
滕侧妃这才由侍女葡萄扶着到正房旁边的厢房歇息,因为上了年纪也熬了这么久没有歇息,所以和衣一沾枕,她就睡了过去。
翌日,林珑过来探望汝阳王朱翌,结果一进来只见自家小姑,没见着滕侧妃,遂拉着叶蔓君到一边道:“怎不见滕侧妃?”
“她到旁边的厢房去歇息了……”叶蔓君老实道。
林珑俏脸一沉,神色严肃地道:“她让你在这儿守着的?”
如果是,她可要好好地与这滕侧妃说道说道,虽说她家小姑唤这滕侧妃一声婆母,可认真追究,这正儿八经的婆母可是朱陈氏,还轮不到她滕侧妃来糟贱她家小姑这正儿八经的世子妃。
叶蔓君一听自家大嫂这语气,心知她误会了,忙道:“不是的,大嫂,是我劝她去歇息的,毕竟上了年纪,熬夜也是难为她了。”
林珑一听,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既然不是滕侧妃吩咐的,她也犯不着让她们婆媳离心,“你早说嘛,看我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