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都准备好了?”
“拿着呢,这回必定会完成爵爷的吩咐,只是可惜了这姑奶奶,听说还挺年轻的……”
“主人家的事情你少管那么多,我们只要完成了任务,然后到庄子去避一下风头即可,她死不死的与我们无关,谁叫她道德败坏到天理难容。”
“也是,是我多想了,现在权家的女儿因她所累名声不好听,要不然爵爷也不会要她死,我们就好心点赶紧把她勒死悬到梁上,这样一来,她也少受罪……”
“得了,就你同情心多,还不赶紧让人通传一声,说我们要见姑奶奶?”
那发出同情声的年轻家丁搔头笑了笑,立即就前去准备要人通传,谁知道这门轻易就推开了,一眼就看到屋里的两个一老一少的女人,老的头破血流不止,年轻的那个藏在床角处不停地打抖。
“姑奶奶呢?”那名家丁上前去把那小侍女拖出来,当即质问。
小侍女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爵爷派来的,是权家的家生子儿。”家丁答道。
小侍女一听忙抓住这人的衣襟,“姑奶奶被人带走了,她被人带走了……”
那名家丁瞪大眼睛,这姑奶奶被人掳去了?这可不是小事,忙拖着这人出去,嚷道:“雷子哥,不好了,那姑奶奶被人掳了去……”
等在外面的几名壮汉家丁闻言,立即围了上去,“你说什么?姑奶奶如何了?”
小侍女一看这几人真是权家的下人,这回胆子壮了些,声音也沉稳些,“那人说他叫霍堰,是……是来接回他的妻子……”
“糟。”那名领头的雷子哥顿时大叫一声。
之前年轻的家丁不明所以看向雷子哥,这姑奶奶被其前夫掳了去是好事啊,至少不用死啊。
雷子哥看了眼傻乎乎的手下,一掌拍打到他的后脑勺,“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如果说这姑奶奶跟前夫私奔了,这名声还能听吗?连到庵堂都不安分,如何堵世人的悠悠之口?回头爵爷还不是怪我等办事不力?”
那年轻的家丁这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不好对付,忙问向小丫鬟,“看到他掳着姑奶奶往哪个方向而去?”
那小侍女是买回来的,并不太清楚权美环的往事,如今听了这几个家丁的话,顿时知道这回事情大条了,她不敢说她什么也没看到,仓忙之中,用手指了个方向,“就是那边,我看到那霍堰拉着姑奶奶往那边而去……”
“追。”
那雷子哥忙撒腿向丫鬟指着的方向,而这偏偏与霍堰的藏身地背道而弛。
他仔细地观察着那群人的动向,看到那年轻的家丁拉着那小侍女也赶紧追上去,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权美环一声不吭,也没再挣扎,那几个家丁之前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面打转,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她哥要她死,她是做了多对不起权家的事情,居然容不下一个渺小的她?
霍堰一回头就看到权美环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那雪地,冷笑道:“都听到了?你的好大哥这回要你一死以谢天下呢,美环,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恨着你,这世道真公平啊。”
权美环听着他这带着恨意调侃的话,一双含泪的眼睛愤恨地瞪着他。
霍堰却是笑着拉她从雪地上起来,冷笑道,“你应该要感谢我,没有我,你现在早就死了,美环,这是你我上天注定的缘份。”
权美环踢着双腿被霍堰趁着夜色拉着离开。
狂风在耳边吹,这下山的路只凭双腿,权美环没吃过这个苦,全身无力的她只能任由男人拉着她走,睁着一双无力的眼睛看向漆黑的雪地,不辩方向的她也知道那庵堂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而家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权家再也容不下她,天地之大,又有何处是她的归所?大哥能来杀她,估计爹娘也是同意的,要不然大哥是不敢这样做的。
心,第一次茫然起来,随后是又钝又痛。
天将亮,权家的一片混乱平息了下来,权延肃全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里,爹娘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掐了掐鼻梁处,他是长子还要努力地打起精神来。
权吕氏给丈夫递了一碗茶水,“也不知道庵堂那边有消息传来了没有?”
一提起这个,权家人都打起了精神,为这个与权衡和权萧氏都闹翻了,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大嫂,姑奶奶不过是个弱女子,估计一击就能得手,不会出岔子的。”二夫人权苟氏道。
“但愿如此。”权吕氏心头狂跳,似有不吉祥的事情要发生,只是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夫人,稍安毋躁。”权延肃安慰着妻子。
正在这时,那出发去庵堂准备逼死权美环的家丁回来了,他听了通报立即让人进来禀报。
那叫雷子哥的壮年家丁提着那小侍女进来,立即给家主权延肃行礼,“禀爵爷,我们去时,姑奶奶已经不在了,这是侍候姑奶奶的侍女。”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什么叫姑奶奶不在了?
“把话说清楚。”权吕氏喝道。
那小侍女睁着眼睛看了眼雷子哥,最后在他点点头的授意下,这才嗫嚅道,“姑奶奶……跟人……私奔了……”
私奔二字一出,权吕氏身子一软瘫了下来,这姑奶奶就不能省省事,偏还要雪上再加霜。
权苟氏和权徐氏低低地惊叫一声,这姑奶奶还真行啊,这是嫌权家女儿的名声还不够“好”听吗?
“跟何人私奔了?”权延肃又惊又怒,立即跳起来喝问。
那小侍女何时惊历过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这些话都是路上这叫雷子哥的男子一一教自己说的,说惟有这样包括她在内的众人才能免去罪责。
“快说。”权吕氏怒喝。
那雷子哥一看就知道这小侍女被吓住了,他不敢说自己没完成任务,遂只能把一切都推给权美环这个姑奶奶,遂膝跪上前,“跟前姑爷霍堰。”
权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权吕氏一脸无力地道:“真是冤孽。”
权延肃也跌坐在椅子里面,这会儿他是完全无力,这妹妹果然是家中的扫帚星,就没有做过一桩对家里有贡献的事情。
权苟氏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道,“这事有多少人知道?还有那个蒋嬷嬷呢?”
还是那叫雷子哥的壮家丁答道,“这事就只有奴才几人知道,奴才们可以发誓不会乱说出去,而且连庵堂也没有惊动,至于那个嬷嬷,估计是去追私奔的姑奶奶,黑夜里在雪地上奔跑,跌进了冰窟窿里面,小的急于回来复命,没能打捞她的尸体。”
小侍女忙点头表示附和,她是亲眼看到那厉害的蒋嬷嬷,被这几个人推进新凿出来的冰窟窿里面的,所以这一路回来她都是怕极了他们,一个搞不好,兴许她也就没命了。
“就是说这事还没有传开?”
“没有。”
权苟氏得了这答案,看向权延肃夫妻,“大哥大嫂,惟今之计,我们不能任由姑奶奶私奔的事情传出去,不然权家的女儿名声会更糟,要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说姑奶奶跌进冰窟窿里面死了吧?”
“这不行,要是姑奶奶回来了呢?我们到时候如何辩?”权吕氏直摇头,这样一来,权家还是要丢脸,而且是丢大发了。
“那有何难?就说她是假冒的不就得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们不认还能奈何得了我们?”权徐氏发狠道。
“对,三弟妹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让姑奶奶的丑事拖累权家女儿的名声,就这么办。”权苟氏立刻表示赞同。
权延律也点了点头,“大哥大嫂,惟今之计要先下手为强,绝不能让人传出丁点关于这方面的风声来。如今美环不争气地与人私奔了,我们跟爹娘就这样说,有人证在,爹娘不信也得信,这样一来,她还如何有脸回来?”
这次派去办事的都是权家的家生子儿,谅他们也不敢乱说话,至于这小侍女留着还有用,过后自然会杀了她堵嘴。
权延肃细思,这个二弟说得在理,都到了这步田地,不能再耽搁了。
权吕氏思忖一会儿道:“天一亮我就去趟叶府找义安郡主,她毕竟是姑奶奶的亲生女儿,如果突然说姑奶奶死了,估计她不会信,切肉不离皮,这实情她必须知道,这样一来,她也怪不到我们的头上。”
“大嫂说得对。”权苟氏与权徐氏等几个媳妇都表示同意。
对策商妥后,权家众人再次行动起来。
权萧氏还在病榻上喝药,就听到了这惊悚的消息,“你们有没有弄错?美环怎么还会与霍堰搅和在一起?”
“是真的,婆母。”权苟氏抹泪道,“我们接到消息时都不信,只是派人去查找了,姑奶奶确实重新与霍堰在一起。”
“庵里生活太清净,姑奶奶受不了也在常理。”权徐氏也睁着泛泪水的眼睛道,把那小侍女拉上来回话。
权萧氏大受打击,她处处为女儿着想,结果女儿却给了这么一份“惊喜”,“她怎么就这么不自爱?私奔是她这把年纪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越想越悲愤,她吐了一口老血,五官歪邪地倒在床上。
“娘(婆母)?”权家儿子和儿媳们都围了上去。
一时间又再度混乱起来,府医立即过来诊治,最后摇头道:“老太太气极攻心,中风了。”
权家众人面面相觑,中风了?几个儿媳妇悄然看向床上,这会儿老太太中风好啊,这样一来就不会坏事,只需要安心养病即可。
而权吕氏却是一大早就去拜会林珑,这件事无论如何要与林珑相商,这对死磕到底的母女其实关系不若外人评判的那么差,这到底也是林珑的生母。
只是她到达时,林珑的马车刚驶了出去,府里的侍女说是到玉肤坊去了。
权吕氏急忙又上了马车往玉肤坊而去。
马车堪堪停稳,权吕氏就下了马车进到最近冷清不已的玉肤坊,这会儿伙计们正在清点货品,看到这一大早就来的客人忙去招呼。
林绿氏从后面出来,一眼就认出了这权家的当家主母,遂忙上前去问候道:“权夫人?这么一大早的有事?”
权吕氏看了眼这林绿氏,只见林绿氏穿了件烟丝色团花镶玄边立领衫子,下面套了条黑绿二色绣红纹的凤尾裙,头上更是梳了个高髻,插着一支简单但又显奢华低调的金钗,钗边还戴了朵紫色绢花,整个人看来与以前大变样了不少。
其实她不喜欢这个从妾侍爬上来的女人,遂昂着头道:“我要见义安郡主。”
“郡主现在不在……”
“你诓我吗?”
林绿氏看到整个人不客气的权吕氏,心头也渐渐不悦,但这人是林珑的大舅母,她不想林珑因她而为犯难,遂忍住气道:“她现在真的不在,林家二房的姑娘要出阁了,她与琦姐儿一道过去给添妆,估计要到午时才会回来,权夫人若非要等她,请到里面去坐。”她做了个请的手式。
权吕氏闻言,脸色难看,这会儿打道回府也不是法子,丢人也不能丢到林家去,思来想去,惟有跟着林绿氏到里边的客厅坐下。
看到林绿氏以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招待自己,她心里就万分不舒服,尤其听到下人唤这新上任的主母叫太太,她就更不是滋味,只是再如何现在也不好发作。
此时的林珑并不知道权吕氏来访的事情,而是与妹妹一道把挺厚实的添妆给林白氏搁到桌上,坐下喝甜汤的时候,她笑道:“既然璃堂姐要出阁了,我这做妹妹的也要有所表示,这些二婶母收下吧。”摸了摸肚子,“我正怀着胎,与这喜事相冲,当天我就不过来观礼了。”
林白氏看了眼这丰厚的添妆,心里自然乐开了花,忙道:“那是自然,姑奶奶当以胎儿为重,你能来我这当婶母的就开心不已了,上回的事我真怕你连我也记恨上……”
“二婶母说笑了,我不是那好歹不分的人,这回谁参与了谁没参与,我都心中有数。”林珑笑道。
林琦扬了扬脖子,“璃堂姐呢?怎不唤她出来与姐妹们坐坐?”
“她在里屋呢。”林白氏忙唤下人去将林璃唤来,“你母亲把你告了的事情我听说了,之前我真的不知晓,要不然我早给你提个醒儿?”
“那事都过去了,我家二娘也扶了正,我已经遣人回苏州给上族谱了,回头二婶母与二叔父打声招呼,让这事容易些。”林珑不太愿意过多的提及那段事情,沉思了一会儿道:“二叔父如若想当那族长,我倒是可以为之筹谋一二。”
与其扶个别支的人上去,不若就给了林刚,反正现在他们夫妻也算是改邪归正了,过往的事情她也不想太过于斤斤计较。
林白氏一听,顿时脸上一惊一喜,“真的?”
“那还有假?”林珑笑了笑,“我好歹是义安郡主,二叔父又是我亲叔父,怎么说也比旁人亲近些,二婶母不若写信回去问问二叔父可有这意向……”
“怎么没有?”林白氏忙打断林珑的话,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二叔父想了好些年,只是你祖父没了,也就竞争不上,现在有你帮忙,自然事半功倍。”她家的老头子札根于苏州,能当上族长自然是好事,“到时候真能成事,姑奶奶要办什么事只管支一声就是。”
林琦撇了撇嘴,这林刚夫妻就是那见风使舵的,只有自家亲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