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情景,惨不忍睹,虽然护卫们已经将尸体都掩埋了,但路上大片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处理,山路上一片片暗红之色,看起来怵目惊心。
见她神情凄恻,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护卫好心的告诉谢素书:“何护卫和您的侍女虽然受了重伤,但性命都保住了!”
谢素书凄然一笑,虽然听到这个消息让她欣慰,可是一想到为了保护自己,折损掉那么多的护卫,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痛失丈夫儿子悲痛欲绝,她心里便无法宽慰分毫。
萧越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并没有让护卫们将自己送走,他命令护卫们去接到谢素书后一起回京。
此时,护卫接了谢素书,将她带到萧越的马车前,谢素书掀开车帘上了马车,见萧越闭着双眼,面白如纸,手上腿上都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胸口的伤口却触目惊心,虽然护卫已经帮他处理过,上了创伤药,用干净的细布包着,可是细布上又沁出血渍,染得鲜红一片。萧越静静躺着,气若游丝,毫无生气。
谢素书在萧越身旁坐下,一手抓着衣角,一手捂着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吵到萧越,她小声抽噎着,早上萧越丢下她去引开杀手时,她心中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担心他会受伤、会被杀掉,此刻看到萧越这般躺在自己面前,心中疼痛排山倒海。他果然是实践承诺回来了,想起早上萧越临走时说过的话她更觉难过。
她暗自庆幸护卫来得快,要是再晚些,恐怕太子殿下的性命真的是要不保!
谢素书正低头垂泪,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握拳捏住衣角的手,“不要哭……”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
谢素书忙擦擦眼睛,低头一看,见萧越正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我没哭,沙子迷了眼睛!”她反握住萧越的手。
包裹萧越掌心的手,手指修长,肌肤细腻,带着一丝暖意。他凝视着谢素书,断断续续说道:“我说过会回来的,怎么会丢你自己在那里呢!”
谢素书听他这么说,刚刚擦干的眼睛又眼泪花花,“你若不回来,我便再也理你!”
萧越被她逗笑了,指了指旁边的茶壶,“我要喝水!”
谢素书忙从壶中倒了一盏热茶,茶壶用棉被包着,放在小筐中,倒出来还泛着热气,她小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温度不烫不凉正好入口,她将茶水端到萧越唇边,一手正要去环着萧越的肩将他扶起来喂他喝茶。
萧越突然开口道:“我胸口的一剑伤得很深,动不得,你慢些喂我吧!”
谢素书忙把手收了回来,这下她为难了,萧越躺在车里,若直接把杯子放到他唇边,茶水肯定要流得满脸满脖子,用勺子喂倒是行得通,可如今情况特殊,护卫们能给萧越准备一壶热茶已经是费尽功夫,荒山野岭的,上哪里去找勺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宠妃难为
萧越见她愣在那里,催促道:“我渴,要喝水!”
谢素书为难的说道:“你胸口受伤不能挪动,我让护卫找个勺子来喂你,你先忍着点。”
说罢就要起身下车去找人,哪想到萧越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开,她怕扯动萧越伤口,也不敢用力拉扯,忙停下来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萧越一脸的不乐意,他不满的抿了抿唇,谢素书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他的唇,见本来漂亮的唇因为失血过多和干渴而变得苍白干燥,心中一震。
“荒山野岭的,那里找勺子去?”萧越虚弱的说道,“你喂我!”
谢素书为难了,怎么喂?用茶杯喂他,水肯定要漏洒的到处都是,他背上、脖颈下都有伤口,万一湿了伤口引发感染就不好了;用手指头沾了水滴到他嘴里吗?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卫生啊!
“要不我去找片树叶,盛了水喂你?”谢素书脑中灵光一现,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本宫金尊玉贵,怎么可以用树叶喝水?”
躺着的那位主儿,见她木愣愣的样子,只觉得万分痛心疾首,都暗示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明白呢,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这会儿就笨的不行。
“你喂我!”萧越看着她的双唇,呶了呶嘴巴。
谢素书这次终于明白萧越所说的“你喂我”是什么意思了,被他那个微微嘟唇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
要不要这样子啊,谢素书觉得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无耻,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萧越见她低眉顺目的愣着,还是没有动作,漂亮的凤眸眯了眯。
“咳——咳——”他突然用力咳嗽起来。
谢素书看着他咳嗽的微微颤抖的身体,发现胸口腹部简单绑住伤口的纱布上血渍变得越来越大,不免焦急,白太医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她轻轻抚了抚萧越未受伤的肩头,却于事无补,萧越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面上早已咳得通红,“水,水,……”他喘息着叫道。
此时,谢素书也顾不得她那可怜的羞耻心了,说到底,萧越是为了就她才伤成这个样子,要是连口水都不给他喝,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咕咚咽下,再喝一口,再咽下,第三口时才终于横下心,俯身覆住萧越的唇,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下。
入口处,那双唇不再似昨晚一般光滑湿润,是干燥的触感。想到这里,谢素书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滚起来,身体抖了抖,差点就把水洒了出来。
萧越喝了水,果然不再咳嗽,只是人依旧虚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还要……”他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艰难的第一步迈出去,下面的事情做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了。谢素书又喂了几次,直到一杯水喝光,萧越才说够了。
谢素书用手帕将萧越的唇角擦干,见他此时唇上已有了些红润之色,整个人比刚才看起来要气色好很多。
这时,马车外有护卫道:“殿下,徐世子到了!”
谢素书忙起身,“我先下去!”她知道徐虔过来肯定是有事与萧越商议。
萧越看着她,朱唇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徐虔站在车旁,深衣胜雪,长身玉立,见谢素书下车,他躬身拱手行了礼,一直目送谢素书走远了,才提着袍角蹬车。
“殿下又拿什么话诓人家了?眼睛都哭红了,亏你也忍心。”徐虔坐到萧越身旁,一脸八卦的问道。
萧越摸了摸唇,坐起来,不屑的看徐虔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恶俗的爱好?”大男人的,天天就想着打探各种小道消息,成什么体统!
徐虔气得半响没说出话来,气极反笑:“殿下,你怎么过河就拆桥呢?”他瞟一眼萧越,“活该你一把年纪还是个老处男!以后可别求着我帮你!”
萧越老脸一红,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偏偏徐虔丝毫不顾忌他的老脸,继续说道:“我说你都看了十来年了,到底啥时候能吃上肉,给哥哥一杯喜酒喝啊?”
萧越拿起身旁的枕头,一把向徐虔砸过去,冷笑道:“我好歹还娶了个媳妇,看你这浪荡样,也不知道昭阳什么时候能多看你一眼!”
徐虔登时就苦瓜着一张脸了,“昭阳嘛,我想想她就好,娶个公主在家里,我哪敢再出去找美人?你宫里那一摊子事,也别指着我帮忙了!”
说到这,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徐虔突然将头探出车外,贼头贼脑的查看一圈,然后缩回来,凑到萧越耳旁,低低问道:“殿下,我的方法怎么样?见效了吧?”
萧越啪的一巴掌将徐虔的脸推向一旁,“离我远些!”
“我就说嘛,只要你放得下身段,多哄哄人家,还不是手到擒来?如今正好装着是为她受了重伤,她更是要感动的一塌糊涂,你趁机,嗯,嗯,懂了吧……”徐虔眼角斜飞,贱兮兮的说道。
萧越斜睨他一眼,“还用你多嘴!”当我自己不知道这些吗?愚蠢!
徐虔也不与他计较,太子殿下自幼就在他面前别扭惯了!目光一扫,见萧越胸前和腹部的纱布上渗出不少血渍,顿时惊叫道:“怎么又流血了?白芷刚刚不是给你上药了吗?”
萧越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这个蠢货,再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白芷在这里了,那他刚刚让人告诉谢素书说白芷还没来的谎还怎么圆?
徐虔让他这么一捂,也反应过来,讪讪笑了笑,打趣道:“阿越,你还真能下血本啊!”
萧越踹他一脚,笑骂道:“去给我拿些药来,重新把伤口包好。”
今年的秋狩,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东宫众人也没有心情再去打猎,而且萧越的伤,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好。
当天,萧越和谢素书就回了东宫,一路上,谢素书颇为担心萧越的伤势,害怕一路车马颠簸,他来个疮口崩裂而亡什么的,可幸运的是,一直到回宫,萧越都没有任何的不适。谢素书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却一时又想出个所以然。
回到宫里,才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折损的人手太多,东宫里轮值的护卫都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了,永宁殿里也缺了那些惯常伺候她的宫人的身影,明川和海棠都伤势严重,虽然性命无忧,可一时半会是无法上殿侍奉。
当晚,萧越便拨了他书房里的花枝和竹影来永宁殿顶明川和海棠的缺。
摇曳的烛光下,谢素书看着花枝姣好的面庞,想起她这一世醒来后花枝过来传话,明川那一脸看她不爽的样子,隐隐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并不合适在永宁殿侍奉,但她一时也猜不透太子的意思,只好将人收下。
萧越并没有会明德殿养伤,回到东宫,他直接让人把他抬到永宁殿,赖在了谢素书的床上,让内侍郑弘去明德殿取了自己的日常用品,一并送到永宁殿。
庖厨做了几款软烂易消化的菜品送了过来,郑弘取了小几,将菜肴摆在床榻上,唤了花枝过去伺候太子进食,萧越却摆手冷冷道:“退下!”
花枝不明所以的退下,萧越看了看正在外间用膳的谢素书,在郑弘耳边轻语了几句。
谢素书吃完晚饭,刚漱口完毕,一口热茶还没咽下,郑弘就过来了,他站在谢素书身前弯腰行礼,恭敬地说道:“太子妃,殿下不肯吃饭,许是病了,您过去看看?”
谢素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肯吃饭?
她忙起身到了内殿,坐到萧越身旁,伸手去探他的体温。“殿下,为何不吃东西?可是身体不适?”
“嗯。”萧越躺在床上,含混不清的哼了一声。
“觉得哪里不适?我派人去请白太医过来给您看看?”谢素书说完欲起身安排人去请白芷,萧越却一把拉住了她,“不用,不过是伤口有些疼,你陪着我就好。”虽然语气淡淡,但话里却带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度。
谢素书笑道,“我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在永宁殿陪你,殿下忍耐些,好歹吃些饭,伤口才能好得快呀!”
萧越想了想,不乐意的答道:“好吧,扶我起来些,你喂我。”
谢素书忙拿了软垫放在萧越背后,小心翼翼的让他半靠在上面,“殿下,这样会不会扯动伤口?”她想起上午萧越还一动不能动的躺着让她喂水。
“小心些就没事,白太医的药好,伤口比上午好多了。”萧越不以为意。“快些喂孤吃饭吧!”他不耐烦的说道。
谢素书忙拿起碗,盛了饭菜,挑起一勺,喂到他唇边,萧越却不张口,他侧头看一眼站在远处的花枝竹影,冷冷道:“都退下,有太子妃在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禄山之爪
谢素书用小勺子舀了给他送到嘴边,萧越一口接一口,吃得开心。
从昨天下午开始,萧越就一直在奔波,早就累惨了,吃了东西没过多久就开始打瞌睡,却睡得不□□稳,才睡着片刻又醒过来。因他一直拉着谢素书的手,谢素书也没法离开,只得坐在床边。
萧越扯了扯谢素书,“陪我一起睡!”
谢素书犹豫了片刻,萧越浑身是伤,她害怕两人挤在一张床上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可还没等她开口,萧越已经一把将她拉倒在床。
“昨夜你没怎么睡,就别撑着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查杀手来历呢!”萧越睡眼朦胧的说道,因为太过困倦,吐词有些不清晰,听起来像是嘟哝,神识却是清醒,他还往床里面挪了挪,给谢素书腾出半边床来。
两人累得厉害,一宿黑甜无梦,萧越头天夜里因担心有人偷袭,差不多一晚没敢合眼,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重。第二天谢素书醒来的时候,他都还没有醒。
木槿双眼红红的伺候谢素书梳洗,谢素书知道她是为明川和海棠难过,少不得要劝她两句。用完早饭,木槿道:“太子妃,奴婢昨日在西南角的偏院遇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