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似是传来吴妈的声音,“这几个新来的想要在老先生面前博表现,我求之不得呢。今天的晚饭咱们也能享受个现成……”
黄昏6:00左右,吴妈亲自过来唤眉生吃晚饭。去饭厅的路上,眉生随口对吴妈说,“今天一直觉得口很渴,大约是上火了。”
吴妈一听,马上道,“一会儿吃了饭,我给你煮一碗凉茶去。哦,还有,今晚有你爱吃的芦笋。但芦笋吃多了怕也会上火,您今天就忌个口吧。”
“好。”顾眉生笑,与吴妈一同往饭厅走去。
这会儿时间还有些早,几个工人正在摆着碗筷。顾眉生见顾希颜养的那只小猫在门外不停地转悠,便端了小碗芦笋烧肉走出去,喂给它吃。
“眉生,吃饭。”
她听到母亲的声音,这才起身重又走进了饭厅。
身后顾眉生听到一阵极虚弱的猫叫声。她回头一看,那只猫刚走到槐树旁就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起来。
顾眉生望着自己手里的空碗,眉心就这样一点点地拧了起来。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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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七千字,还有三千。
☆、二更:咱能少干点缺德事不?
芦笋的事是瞒不了人的。
那一晚,张小曼的情绪差到了极点。顾鸿华回到秋波弄的时候,张小曼命人将那只因为吃了芦笋而夭亡的猫放在他面前。
那只猫早就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瞳孔睁得极大,横躺在饭厅的主位旁,躯体已经微显僵硬。
顾云礼就坐在一旁,面色极难堪。
顾鸿华走进饭厅便感觉到了餐厅气氛的僵直。他瞥了眼地上的猫,又看了眼在座的众人,对刘文道,“将桌上的菜都撤了重做。”
顾云礼冷哼一声,“撤什么!我老头子倒要看看什么菜能把我吃死了!”
张小曼淡淡看他一眼,说,“爸,您一意孤行,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令我如何在秋波弄里继续再当这个家?”
她说着,对刘文道,“先生说的话,你没听见?”
顾云礼有些意外地望着张小曼。记忆中,这还是张小曼嫁入顾家之后第一次在大厅广众下忤逆自己。
他瞪着眼看着她,“你……”
张小曼毫不避忌他的目光,说,“爸爸,您年纪大了。记性难免差一些,现在的秋波弄里由我当家。晚饭重做这样的小事,您就别操心了。”
她说着,扫了眼顾鸿华,然后又对刘文说,“扶老先生先回房歇着。等新的饭菜好了再请他出来吃。”
刘文夹在几个主人面前,三面为难。他尴尬地望向顾鸿华。
顾鸿华深望了眼张小曼,然后对刘文道,“看我做什么?太太既然已经发了话,你照做便是。难道还令老先生长久坐着等开饭不成?”
“是。”刘文于是上前欲要搀扶顾云礼,却被这好面子的老人气得推开。顾云礼瞪着儿子,“我这个老东西还没到路都走不动的时候,用不着你们赶!”
顾云礼离开后,顾鸿华对张小曼说,“你跟我来。”
顾礼墨兄妹三人冷眼旁观,见顾鸿华明着暗着都偏帮张小曼,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顾希颜急中生智,开口对顾鸿华道,“爸爸,白伯母让我今晚去她家中做客。”
顾鸿华闻言,停下脚步,问她,“几点?”
“7:30。”
“我派人送你过去。”
顾希颜摇摇头,乖巧道,“不用了,爸爸。您忙您的,我让大哥送我过去就行了。就别让刘叔晚上锁了门令我们回不来就行。”
她垂头把玩着自己的双手,模样看起来十分地惴惴不安又充满了不安。
顾眉生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忽然发现,就凭顾希颜装可怜的演技,不去当偶像剧的女主角实在是可惜了。
顾鸿华的怜爱之心很轻易就被她勾了出来,他温和道,“你这孩子,秋波弄就是你的家,怎么会回不来?去吧,让刘文给你准备些礼物,去白家做客咱们可不能空着手。”
顾希颜甜甜一笑,“嗯,知道了。”
顾礼墨和顾希颜离开不久,顾子墨也走了。顾眉生这才起身,也离开了饭厅。
她回房间很快地换了衣服便出了秋波弄。顾钰墨的车子已经停在路边,她径直开门坐上车,“照片都处理好了吗?”
“当然。”顾钰墨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交给她。顾眉生打开,检查过之后便以匿名信的方式发到了蒋梨的邮箱之中。
她还顺便给娱乐周刊的官方邮箱也发了一份。
另外,她还将一份以顾礼墨的名字开设的虚拟账户的交易明细发送到了蒋梨的邮箱。
这一次,她要借蒋梨的手,将顾礼墨和顾希颜赶出自己的视线。
顾钰墨载着顾眉生来到白家别墅时,却看到顾礼墨的车在白家门前打了弯又离开了。
顾钰墨奇怪,“不是说白家人请了他们?”
顾眉生不以为怪,“多半也是顾希颜胡诌的借口。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去哪。”
两人跟着顾礼墨兄妹一路到了酒吧街区尽头的一间不起眼的夜店门口,顾眉生见他们走进去,便也想下车,“我进去看看。”
顾钰墨闻言,连忙拉住她,“不行,我陪你。”
顾眉生将长发利落地盘起,“不用。”她下车跟在顾礼墨兄妹身后走进了那间夜店。
夜店里灯光暧昧幽暗,人头攒动。顾眉生在里面绕了一会儿才看到顾礼墨和顾希颜正与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坐在角落中聊着什么。
她四周看了一圈,从两人的背后绕到他们身边的卡座坐了下来,她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功能,趁着两人不注意时塞进了他们沙发旁的细缝中。
“白家夫妇最近一直在调查中银广场的事,你们要不想被他们发现,最好给我们兄弟一笔钱,让我们离开荣城。”
“要钱可以,但你要再替我们解决两个人。”顾礼墨说。
“那就是另外两个买卖了,价格得另算……”
期间,那男子起身去洗手间。他将裤子的拉链拉下来,就被人用一把匕首抵住了脖子上的动脉。
他的身体瞬间僵直,手放在裤裆处一时忘了放下来,“谁?”
顾眉生问他,“你一直收顾礼墨的钱替他办事?”
那男人一听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转身就想去夺她手中的刀,却被顾眉生用匕首的刀柄毫不留情地砸中了右眼角。他痛得连忙用手去唔,嘴里正骂咧着,又不设防间被顾眉生一脚踢在了他的子孙根处。
他痛得面色大变,“你特么哪条道上的?!”
说话间,就想要去掐顾眉生的脖子。顾眉生当机立断,直接将短匕插进了他的大腿根部。
血顺着白色的瓷砖流了一地。顾眉生冷冷看着他,“现在还不肯说吗?”
男人被她一只脚踩在臀部,痛得半死,只得答道,“其……其实也没什么。就之前让我们替他教训一个小丫头,叫唐……唐什么的,然后就是这回,让我们跟着你去中银广场,看准时间动手将你绑了,没……没想到却……却出了岔子……”
顾眉生一听,原来上回唐朦被吓的事也是这帮人所为。她心中本就一直对唐朦心存愧疚,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倒替唐朦出了口气。
她望着地上受伤的男人,冷哼一声,“我也跟你做个买卖。你若是肯,我就保留你传宗接代的功能。你要是不肯,我现在就断了你做男人的念想。”
她说着,踩在男人屁股上的脚又多用了几分力道。
那男人闷哼一声,痛得满头冷汗,忙道,“你……你说。”
“一会儿我离开你就大声叫保安,他们要是问你怎么伤的,你就说是顾礼墨弄的。”
男人一愣,“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顾眉生两只脚都踩上了他的臀部。他痛得简直是呜呼哀哉,忙点头,“知……知道了!”
顾眉生离开男洗手间,听到男人叫唤救命的同时,她打电话让顾钰墨进来帮忙。
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两人将顾礼墨和顾希颜打昏扛进了车子里。
一路上,顾钰墨不停地念叨,“顾眉生,你什么时候能找到不缺德的事给我干不?不是偷盗就是绑架。我要是不小心被关进去,你养我一辈子不?”
顾眉生扫他一眼,看了眼后座的顾礼墨,“上次唐朦被人无辜抢劫,就是顾礼墨找人干的。”
顾钰墨一听,“什么?!”
顾眉生耸耸肩,问他,“怎么样?这人该不该绑?”
“该!”顾钰墨想起那段时间在唐朦那里吃的闭门羹,心里依旧觉得堵得慌,他从后视镜中瞄了眼瞎了一只右眼的顾礼墨,“这孙子光瞎眼可不够。老子非得好好招待招待他不可!”
“问题是,咱们把他们弄哪里去?”
“皇廷酒店。”
顾钰墨先将顾眉生送回秋波弄,才载着顾礼墨兄妹去了皇廷酒店。
顾眉生去自己的房间绕了一圈再回到饭厅时,新鲜做好的饭菜刚刚被工人们端上桌。
顾鸿华与张小曼来到饭厅,听刘文说顾云礼依旧负气不肯出来用餐,他于是道,“我亲自去请他。”
顾鸿华刚从位子上站起来,就见两个工人带了几位警察走进来。
“请问,顾礼墨在家吗?”
“什么事?”
“二十分钟前,我们在酒吧街发现一名下身被严重刺伤的男子举报,他声称自己是被顾礼墨刺伤的。可我们警察到的时候,顾礼墨已经不知去向。”
顾鸿华一听,道,“礼墨陪着小女去朋友家做客了。”
那几个警察于是问,“请问他们是大约几点出门的呢?”
“大约一个小时前。”
那几个警察又问了在场的其他人,见众人说的都一样,只得道,“那好吧,如果顾礼墨回来,还烦请顾先生告知我们。”
顾鸿华淡淡颔首,“自然。”
待到两个警察离开之后,顾鸿华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看了眼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子墨,道,“你知道礼墨带着希颜去哪里了?”
顾子墨一脸的事不关己,答,“不知道。”
顾鸿华望着他,微眯了眼,“你最好真的不知道。”
这件事现在真正变得棘手了。若长久找不到顾礼墨和顾希颜,警察一定会再上门。可他要是亲自插手,这件事就必然要牵扯白家的人。
两家人的关系本就处在极微妙的时期,要是再扯上这件杀人事件,顾白两家的关系就真的岌岌可危了。那顾希颜与白锦恒的婚事又怎么还能成?
顾希颜若被白家嫌弃不要,他顾鸿华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搁?
顾鸿华心情一时间变得阴沉郁结。他抬头望着满屋子从福佑公寓里调来的工人,忽然对刘文道,“谁让你将这些人弄来秋波弄的?”
刘文见顾鸿华心情奇差,不敢辩驳,答道,“对不起,先生,都是我办事不当。我这就将这几个工人都遣散了。”
顾鸿华冷哼一声,“永不再录用。”
顾眉生沉默不语地专心吃着饭,仿佛周遭所发生的一切均与她无关。
☆、栾亦然说她:傻姑娘
这世上的许多事是不能较真的,亦有很多人是不能仔细推敲的。
顾眉生记得年春的一个周末,她在外婆家度周末。
郑温娟平时闲来无事爱练字,顾眉生受她提点,从小也算是闻着墨香被熏陶着长大的。
小时候,郑温娟只是教她握笔,模拟,练个形。
待到顾眉生上了高中,被她逼着读了许多的诸子百家之后,郑温娟便开始要求顾眉生的字还要有意。
她对顾眉生说,“就好比你想要去了解一个人,光看外表是不够的。五官五色皆能惑人,我们生活在现实中,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矛盾体。”
顾眉生对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如此费心,但为了了解顾鸿华,她却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身为荣城首富,顾鸿华是比任何人都矛盾的复杂体。
在荣城,顾鸿华三个字是财富与权势的象征。众人敬他,趋附于他,奉承于他,亦同时惧怕他,忌惮他。
越多了解顾鸿华一分,顾眉生便越相信外婆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矛盾体。
只不过顾鸿华的矛盾远比普通人更甚。
秋波弄里,春景闹到了最盛处,红了一季的花草流萤便也就渐渐地颓败起来了。夜半,水上居的廊前空气寂寂,两排灯火将深而唱的水泥路照得幽深湿漉。
顾鸿华走到门前时,听到张小曼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极轻的歌声,即便隔着厚厚的门栏,顾鸿华都可以想象得出张小曼听着音乐时的模样。
顾鸿华没有进去,他无意去打扰这份极难得的平静。
他走到廊前坐下。十几年的光阴里,每每心烦意乱,心神不定时,有张小曼在的地方,便成了他最容易平和心境的场所。
在外人眼里,今时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