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抬头看向包房那边,面前的一些雾气似乎有所明朗。
刚才彭部长出来送客,吴诗芮一行只能在旁等着,据说那贵客是国内资金圈子很有名的人,听得旁边同事和随同的机长隐讳的说是大人物,她倒是不以为然,这里到处都是名人大人物,随处可见,有什么了不起。
等彭部长送了客回来,她们这才“踱度审时”的走入进去。
“诗芮啊,坐,坐。”刚才和詹化在包房的半封闭露台谈完事情,这个时候彭立新才抽得出时间应付这众机长乘务和几个中层管制干部,面对几个空姐敬酒,彭立新看到吴诗芮就眼前一亮,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吴诗芮一个班机的机长一边笑一边以无容置疑的语气说,“吴诗芮,你看,彭部长竟然连你的名字都记得,你过来好好和彭部长说说话。”
吴诗芮长得还算漂亮。重要的是有种亲和力,这机长几次和吴诗芮搭班,示意过一些东西不成功后,后来在飞机上就特别刁难过吴诗芮,因为吴诗芮飞的头等舱,机长倒水倒果汁,要咖啡湿毛巾之类琐碎也指使着吴诗芮去做,颐指气使,还曾因为她动作慢了而训斥过,吴诗芮当时鞠躬道歉,但回乘务舱还是哭了鼻子,现在面对这个机长虽然她本人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坐在彭部长旁边。
彭部长就道,“诗芮啊,集团航空报找你去试镜了吧?能够在上面出镜是很好的,而且还是最具亲和力笑容,这就很好,航空服务和文化最注重的就是亲和力,亲和力是什么,就是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嘛。我看过你的照片了,拍得很好,航空报是咱们集团对客源的有力宣传力量,这对提升你个人形象和集团内知名度也是很好的。好好加油,我和宣传部吕部长关系不错,只要你保持这份亲和力,以后你肯定有再次上镜机会的。来,喝酒。”
“那真的是谢谢彭部长了。”吴诗芮尽管涉世未深,听这句话却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从周围姐妹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气氛的诡异,机长以及几个中层干部有说有笑,浑然掩护了彭部长这番说话,就是自己耍得好的几个姐妹表情很不自然。男人对看上眼的女人有什么样的表情姿态,她们不用看,倒也自然清楚。
接着彭部长就继续深入交谈,越说越亲切,越说凑得越近,酒气热度扑面而至,到后面两百斤的身体都无声无息的靠了过来,吴诗芮笑得很勉强,一个劲的盯着几号姐妹,心里面都快哭了,心想你们都来救救急啊。
柳嫣只当没看到,她不是见死不救,明哲保身是在这种深不可测的浑水里她自保唯一的方式,娜娜内心和吴诗芮差不多强大不到哪里去,现在也是不敢有所动弹,真正的见识到彭部长这一级的某种企图,刚开始见识世面的娜娜噤若寒蝉。众人中倒是桃子端起酒杯凑了过来,“彭部长,来我敬你一杯,咱们喝酒。”
彭立新扫了女孩一眼,不上当,摆摆手,“不急,我先和诗芮喝了再说。”
吴诗芮勉强镇定自若,“彭部长,桃子来敬你,要不你先和她喝吧,我已经连喝了好几杯了,不能再喝了。”
“怎么就不能再喝了,女人自带三分酒量,应该是比我们还能喝的,诗芮,你还年轻,更要多锻炼锻炼。喝,再喝一杯,这一杯无论如何也得喝了。”
大爷,这是伏特加啊。不是水。吴诗芮端着酒杯,双颊烫红,她刚才喝了两杯就感觉不对了,后劲打头,再喝一杯也许还能挺住,但关键是这之后的问题才是大问题,如何应付今天这种局面,才是最大的关键。
桃子还端着酒杯,“彭部长,你看,我都站在这里这么久了……”
彭部长大概很烦有人在旁打搅他雅兴,自然也看穿了桃子救急的意图,有点不高兴,头也不抬,“那你就站着吧。”
桃子十分尴尬,又只好陪笑道,“那我站着给您敬酒,我喝三杯,您喝一杯,领导,您要再不答应和我喝一杯,那就是看不起我了啊。”
“我TM就看不起你怎么了。哪有你这种倒贴上来的婊子?”彭部长勃然色变,今天对詹化他本就小心翼翼,实际上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喝了点酒,再有这等不顺,瞬时就爆发了。
包房里一片死寂。众女都得愣住了,不明白怎么就引发了雷霆怒火。
彭部长旁边的机长站起来,抢过桃子手上的杯子摔地上,反手就是一耳光,“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包房里一阵窸窣声,让起身正准备离开的苏灿怔住,突然就看到包房那头房门打开,吴诗芮的同事,那叫桃子的女孩捂着脸哭着跑了出来。
苏灿怔了一下,随即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吴诗芮也跟着跑了出来,显然也哭了,扶着桃子耸动的肩膀。两个女孩都有些柔弱萧瑟,线条在灯光下瘦削而锐利。
此番变故倒是一时成为全场的焦点,底楼和酒吧二楼上也有人探出头来张望。
在吴诗芮之后,跟着那机长冲了出来,倒是挺狼狈,脸上都是水,指着吴诗芮,手都在抖,“吴诗芮,你赶快进去给彭部长道歉,你,你自己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泼我酒就算了,你还敢把酒泼到彭部长身上……你简直狂妄到极点了!这就是你对领导,对上级的态度?这就是你接受的专业训练和教育给你们的态度?”
“我的专业训练是让我服务乘客,保证航班生产!而不是用自己去取悦逢迎领导!”吴诗芮哭的梨花带雨,不过倒也是不卑不亢,刚才桃子被打之后,她脑袋一热,脾气一范,也不管不顾了,这小妮子可是当初离家出走过,让苏灿和那帮朋友一阵好找的人物。当即就把酒泼机长身上,还顺势拿起另一杯淋彭部长头上,做完这一切又矛盾的后悔了,但木已成舟,这才哭着冲了出来,感觉这下子什么都完了,父母托了不少关系路子让她进公司,但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吴诗芮这么一说,酒吧周围也就轻轻的传出一些哄声,也大致了解到了缘由。
那机长一看影响不好,气急败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诽谤,污蔑,你们就等着被停飞处理吧!”
吴诗芮身体晃了晃,但是却被人扶住了。
苏灿皱起眉头,“什么事?”
“关你屁事,最好少管闲事,小屁孩!”机长一看扶住吴诗芮的苏灿,就知道是吴诗芮在大学的同学,在他眼睛里比起他这种有地位不缺财富的成功男人来说自然渺小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他日后为这句脱口而出的“小屁孩”是相当的悔之不及。
苏灿不管这个机长,拉着吴诗芮的手腕就到了门口,看到坐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的彭立新,这人正拿着手中旁人慌忙递来的纸擦头,转头问吴诗芮,“他骚扰你?”
看苏灿这个架势倒像是要打架的,所以那副机长和两个中层干部就立时上前,无形间横亘在了苏灿面前。
“骚扰?我他妈的碰都没有碰到她一下,小东西,你在跟谁说话,你说话要负责!”
说来也是,吴诗芮没吃什么大亏,倒是彭立新倒是被泼了冰冷的酒水,看上去狼狈不堪,于是神态大变,也就成顺理成章,苏灿心忖自己要是他那副样子,也没那么好定力,破口大骂也是难免。
吴诗芮怕苏灿吃亏,拉着他的手就要朝外走。苏灿却挣脱了,吴诗芮就哭道,“你别添乱了好不好!”
这声音挺大,弄得酒吧旁观者更是耳朵耸动,苏灿心想这样子,要不了解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让他们滚,让她们两个别在我面前出现了,让她们别干了!”彭立新一挥手,几个人就要过来挡苏灿。
“彭部长,你这个位子挺大牌的啊,我看你也干脆别干了好了。”
苏灿声音很有穿透力,这一下倒是让整个房间静了一时半刻。那些原本不敢发一语的吴诗芮同事此刻都纷纷转目过来瞪着面前这个南大学生,连那彭部长都着实的怔了一下,这辈子大概能够跟他说这句话的除了川南航空集团总裁之外,他不会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这么荒谬的一句话了。
所以他下意识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彭部长,不见得你这个位子就能干得长,你等着下岗吧!”
彭立新不怒反笑,“这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你有病吧,你他妈的凭什么?”
“就凭我爸,”苏灿顿了顿,“要买你们的集团!”
说完这句还算中气十足的话,苏灿随后拉着吴诗芮和桃子,乃至一干涌上来的吴诗芮同学朋友结账离开。
他们身后整个包房里的人陷入长时间大时段的沉默和呆滞。
鸡尾酒吧的大堂都近乎于感染了这种气氛,窗户透出上海夜晚繁华的外滩,光影间流落着一些寂寥的色彩,有种大战倏止的飘零静寂。
二楼的一个雅座上,一个在上海市名气可以跻身前十的明星主持人转过头对一个胖乎乎圆墩墩的男人笑道,“老同学,这是本年度我听过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最厉害的话了。”
那胖乎乎的男人“嗯”了一声,点点头,“那个……我有必要说明一下……”
“……刚才那位……是我女儿男朋友。未来女婿。”
四百九十一
“彭部,刚下去看了。人走了。要不然给吴诗芮打个电话过去?”包厢里面,坐在沙发上的机长明显失了方寸,拿着手机,刚才苏灿那番话的确值得让人回味,如果换以前,恐怕他们不免怀疑这小子是失心疯了吧,不过现在在航空集团重组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敏感时期,这番话的威慑力就无容置疑了。不得不让他们考虑这里面的真实性和分量。
在包房里留下的机组成员都面面相觑,呐呐的消化刚才出现的一幕,今天可能对其中一些人来说,一贯的处世观念想法都有所震动而为之改变。也没想到刚才还略带些腼腆并不多话的吴诗芮那位南大高材生朋友,那句掷地有声的话竟然让人感觉到一股极具威严的气魄。
至少从目前依旧面带怒容的彭部长就看得出事情的不一般。
吴诗芮一行走后,机长反应过来不对劲匆忙下去要找人,结果自然找不到了,这么一走回来,看到不说话的彭部长,不过领导就是领导,虽然脸色有被忤了面子的不善,但气度是很足的,至少让他心里面稍定了些,就开始做起了吴诗芮机组几个空姐的工作。“你们看,吴诗芮这女孩子就是冲动,这才说了她几句,就气冲冲的这个样子,大闹天宫嘛。”
众女连连应是,娜娜抹了抹刚才脸上的泪渍。
“你们都住一个宾馆,回去好好劝劝她,女孩子有干劲是好事,要放在工作上面,刚才我也喝了点酒,态度不好,也给她道个歉。”
竟然刚才苏灿出现的事情,就自动的忽略到避而不谈了。机长走回来再看彭部长,先无论苏灿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或者说是不是真有这个能量,至少他能第一时间屈伸处理,倒是不笨。
只是众女虽然应诺,但是眼睛是冷的,面前的机长刚才还叫嚣着要如何如何,现在倒是归结成喝了点酒的小冲突了,竟然还托口先道歉,倒是很能屈能伸啊。
不过这机长也有恃无恐,这不还有个领导顶着的吗,彭部长能定得住气,自己也不能在领导面前落了下乘,被一个还暂时来历不明的人物给镇住,出了丑。那以后还怎么沉浮于这个层面?
“彭部。我看那小子就未必不是虚张声势。就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彭部长身上还有点湿,但刚才的魑魅状态浑然不见踪影,只是略微抽搐的面部纹路,看得出在他看似沉凝的外表下压抑了怎样的怒意,对说话的机长摆摆手,拿出手机来,竟然是毫不避讳面前的一干人,打了个电话过去,“王卓,我彭立新,我向你问个事……”
很简单,他只是给人事部那边打了个电话,问起吴诗芮的来历,如此再大致推测一下,对苏灿的身份也就差不多知道了。
彭部长表情阴沉的挂了电话,机长忙不迭问道,“他是谁?”
“大榕建工,苏理成。”彭部长只短短的回了一句话。
机长面部肌肉抖了抖,再也没法从容下去,刚才七上八下还有点码不实在的心态,于此重重钝落。
半晌过后。彭立新又神情阴暗得道,“让我别干了?一个毛头小子敢跟我叫板,我倒要看看,怎么个让我不干法!?”
……
一晚言谈甚欢,刚和朋友分手的唐父坐回越野车里面,关上车门。看着老同学的奥迪开走,想起刚才谈话就笑了笑。他们喝得不多,这家酒吧也就是以鸡尾酒出名,所以开车还是没问题,也没打算让司机过来接,加之今天晚上心情甚好,带着观赏的心情在不夜城开夜车是一种境界。
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老婆,睡没?”
“刚准备,看一会书就睡,怎么,和安斌刚散,没去开始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安斌没把他那些私藏的小明星给你介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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