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心在极为激烈的交锋,火花四溅。
苏灿看到大舅面对曲线图和持股图皱眉的模样,苏灿心头一动,心想好悬,差点遗漏了这么一件大事。
九八年洪水带来的灾害性一系列后遗症就是股市的问题,因为几十年难遇的洪灾的到来,造成了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脆弱的民众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股市连续下跌动荡,那段时间的股民苦不堪言,对于大舅这边的情况苏灿倒是不太了解,因为就算是大舅不高兴,他也永远是那副板着脸的样子,无人看得出他心里的想法,只有后来越来越老,被架空权力后的萎靡,才能渐渐的感觉到一丝辛酸。
虽然无法知道九八年洪灾时候大舅的股市战况,不过在后来的几次股市动荡之中,大舅都是见好就收,且明确的在跌势面前小心谨慎,再无霸气,就像是被咬过一口,心有余悸的那种姿态。
结合分析,苏灿觉得后世大舅那种畏首畏尾,是来自于心灵的破绽,再没有自信亮剑的心态,直接导致了在工作上也逐渐被对手蚕食,各路博弈下节节败退。究其根源极可能是来自于九八年的这场洪灾带来的股市大跌。
人生无常,在股市中背枪带箭跳跃腾挪的大侠曾全明,又怎么可能料到自己跃然森林腾挪的当儿,一场劈头盖脸的洪水砸的自己轻功失灵。
这场洪水的侵袭,看来不光给许多人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也在未来给大舅带来了如同附骨之蛆的梦魇。
苏灿明白现在他的力量虽然单薄,他还无法改变世界,无法覆雨翻云,然而他却可以从身边做起,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不受到无常命运的侵袭,为他们而战!
苏灿来到桌子旁边,这个时候小弟曾圆在原地磨皮擦痒,心里恨恨着大舅怎么还不走开,看到老哥上前,心忖他难不成还看得懂大爸的曲线图?
大舅手头边上有一只水晶烟灰缸,据说是一个他办成事的地产老板送的,十分昂贵,大舅用的时候也小心翼翼,每个星期都会清洗一次,而今趟则因为几天都陷入了这样的思考中,烟灰缸里面的烟灰已经堆了小山一般厚积。
苏灿来到旁边,说道,“大舅,烟灰缸满了呢。”
大舅奇怪的看了一眼苏灿,还以为他要帮忙倒掉,将手中的烟灰弹了进去,大概因为处于某个偏执命题思考中的人多半会对一些字眼产生兴趣,比如苏灿的这个“满”字,又让他陷入了对自己目前状况的沉思之中,“嗯”了一声道,“是啊……满了。”
曾圆在后面的沙发上嗤之以鼻,投来一个鄙视的目光,心忖老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爱拍马屁了,还准备献殷勤帮大爸倒烟灰,做作!我很看不起你!
苏灿不动声色的端起烟灰缸,深呼吸一口气抡起,在小弟曾圆从疑惑到惊恐的眼神转变过程中,猛然朝着大理石的地面掼下去!
巨大的声音爆发自老姐的家里。
当!乒哩啪啦!
……
“疯了……你儿子疯了!”舅母面色铁青的盯着一脸仓皇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父母。
一大家人的围观之中,苏灿已经成为了动物园中最头大身黑的那一只黑猩猩。
地面全是碎裂的烟灰缸玻璃碎片,空气中还是漂浮四散的黑色粉末,烟头落满了一地,狼藉一片。
老姐曾娜知道这个烟灰缸对父亲的价值,陪伴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乃至于后来一些人送的景德镇瓷烟灰缸他都没有作为替代,每个星期亲自洗来自已用,与那个红砂茶盅的看中度几乎同等一样,都是自己亲自冲洗。可以知道今趟苏灿究竟发了什么疯,把自己爸爸最心爱的物件给毁了。
最后苏灿一家几乎是被从大舅家里赶了出来的。
一大家子看到大舅的脸色死灰,包括小舅曾兆丁,谁都不敢久留,纷纷灰溜溜的离开,只是曾兆丁离开时还恶狠狠的盯了苏灿一眼,正因为苏灿,所以他们才走的这么狼狈。
老妈和老爸也是极为不明白今天苏灿的作为,回家的路上老爸苏理成狠狠的批评苏灿,“苏灿,今天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大舅最喜欢那个烟灰缸,价值不菲,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这个娃娃怎么老是不听话……”
曾珂虽然心头也是生气,不过看到苏灿今天被所有人围攻的样子,也于心不忍,“苏灿,是不是手抖了?失手打碎了也没什么……”
“失手?都抡起来朝地上摔了还叫失手?你哥多喜欢那东西啊……这孩子脾气我看就和你哥一样,太古怪了!”
苏灿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父亲和母亲,淡淡的说道,“妈,爸,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放心吧。”
不知道是因为苏灿的镇定,还是因为他说话间所表现的那种自信,让苏理成和曾珂竟然一时无语,也知道责怪无用,倒是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后果,“你这几天也要找尹姐,你看这件事情……”
母亲摇了摇头,“尹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明天过去给她道个歉,嗨,你看这孩子,老妈这正在事业的关键时刻,你却出来捣乱,大舅今天哪里又惹到你了嘛,真是的……”
二十二
接下来的几天里母亲去和大舅母接洽得越加频繁,大舅母倒也不是习惯了颐指气使的人,也替苏灿想着,莫不是曾全明又惹到了这个性格和他同样要强的曾珂儿子,和母亲说话除了必要的抱怨之外,也让曾珂多花点心思在苏灿身上,关心一下他最近的学习生活。
舅母尹淑英大概觉得这中考刚过,家里给的让他考上第三高中的压力颇大,所以苏灿有点反常,年轻人这个阶段总归是这样的,也没有过分追究,和母亲曾珂之间的事情更多在如何促成这边门面的租用问题上面。
这边市政府管门口铺面租用的是秘书处的秘书小王,小王平时对曾全明这样的老干部也颇为尊重,舅母说的话也挺管用,门口的两个铺面就落在了舅母的头上,程序上没有问题,就看是母亲曾珂和梅兰,贾政两方谁占大头的问题。
虽然舅母也没有因此而讨厌苏灿,只是最近大舅的行为倒是让母亲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据说当天他们走了之后,大舅第二天一早五点钟就起床浇花,散步,然后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愣愣的发呆,最近上班也是有些魂不守舍的,也没和舅母多说什么。
母亲倒是内疚极了,自然认为是苏灿砸了他心爱的烟灰缸,以至于大舅心痛,茶不思饭不想的。想要给大舅补上,却又发现以他们的家底,对那样的烟灰缸也没辙,总不可能重新买一个还给大舅吧,再说了都是一家人的事情,要真买一个送给大舅,曾珂倒是很明白自己这个哥哥,多半不会收。
这下曾珂倒是对自己大哥内疚起来,加上最近事多,中考成绩马上要下来,从前的担心也再度滋生,对苏灿的埋怨也多了。
苏灿听闻自己大舅最近的表现,心头松了一口气,原本想到自己那一砸确实有点冒失,不过若不是这样掷地有声,他苏灿怎么可能打动一个在机关市规划办主任浸淫多年的大舅。自己的建议大舅是绝不可能听得下去的,若自己是一个门门考满分的尖子生,大舅或许会引起重视,或者自己已经成年,有自己的事业。
而现在的自己,自然只能承受大舅的训诲,而没有资格去参与和给予他任何意见。难不成要坦诚告诉大舅水灾马上就要爆发了,我是从未来来的,九八年的股市相当动荡!
本来苏灿也定了心思,如果这次无法触动大舅,他会等到下一次家庭聚会,再想办法旁敲侧击,毕竟这也非一日之功,想要改变大舅的观念,如何让大舅听进自己的说话,是要费些心思的。
两个人都要门面店铺的消息也让梅兰和贾政那边知道,一方面二姐夫贾政笑着脸说这样一家人都下海经商了,以后就搞个家族企业出来。另一方面则让梅兰接连突击,想要从大舅母这边套出母亲究竟想要做什么生意。
梅兰这边的软磨硬泡,倒是引起了大舅母的警觉,她也不是笨人,总觉得这梅兰最近献殷勤也太频繁了一点,还不是想要弄清楚她小姨曾珂究竟要做什么。
尹淑英也只是推说大概是烟酒那一类的生意,梅兰倒是没有怀疑,在市政府的门面下做烟酒生意,那应该不错,不过在这政府大楼周围,烟酒的摊子倒也不少,这么插一脚进去,利润不免就薄了。
都没有说破,接下来也就是谁用大店铺,谁用小店铺的问题。
母亲曾珂本来想想算了,自己还是用旁边的小店铺比较好一点,这样前期的资金也够周转,投入也比较小,本来和苏父商量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动心,却被苏灿强力的打断。
苏灿知道现在是最大拉锯攻坚战的当儿,如果让梅兰贾政占据了大店铺,历史必将重演,伴随着两人的做大做强,他们的本来面目也将展现,所以全力劝服父母,提出要做就要大门面,前期投入或许过多,货品在里面看上去也不多,不过未来的发展潜力却很大。苏灿知道后来市政府二楼办都迁了址,第二层全空了出来,后来贾政和梅兰两人就干脆将二楼全部包下,做成了一个大型文化用品超市,未来的成就潜能巨大。
在苏灿一句“如果做不全力以赴,不做到最好,那么还不如不要开店。”之下,母亲曾珂和父亲苏理成深感以然,在大门面上也不相让。
然而就在梅兰和贾政盯着大门面不放,大舅母两下为难的当儿,却传出梅兰和贾政那边临时钱筹不够,要租用大门面所需要的钱数额倒是有点巨大,所以两人不得不放手死逮着的大店铺,退居小店铺,然而表面功夫却说得很好,既然小姨要大门面,他们也就要小的。
苏灿心忖天助我也,接下来的事情母亲就开始联系进货渠道,然后父亲开始对内联系装修,这个时候父亲公司的效益已经出现式微的趋势,他也较为清闲,所以倒还是有很多时间去腾出来弄门面的问题,再说了市政府和自己家都在同一条街上,在这里开店,不外乎就守着自己家门口给自己做事,所以一家人倒是进入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生活状态中去。
唯一的两点担忧就是不知道店铺开起之后,能不能赚钱,第二点就是苏灿的成绩问题,如果考不上高中,要教高价,这笔钱可真是对目前来说雪上加霜。
近几天里面苏灿都没有和刘睿,薛易阳两个死党联系,两人据说也都去串亲戚玩去了,偶尔也去一下那个光碟游戏室,他们获得了不小的地位,然而似乎王威威,林珞然等人听说据上次他们赢了过后也去过几次,结果那几天恰好是苏灿他们都适逢中考的日子,只有一些放了假的不面临中考的学生,对林珞然一行惊为天人。
后来王威威接连等了几天,还是没见他们出现,也就失望的走了,再没出现过。这倒是成为了刘睿和薛易阳的心结,林珞然那靓丽而妩媚的眸子,几乎填满了他们青春期大半的美梦。
七月一日。
今天是中考成绩出来,可以提供电话查询的日子。
吃过晚饭,电视声音被调小了下来,一家人如临大敌,母亲手头边上摆着苏灿的准考证,父亲则坐在沙发上面,手持遥控板,可是明显心神不属。
电视报道着夏海市的新闻,下面还打出了今天中考查询热线将在七点之后开通的消息。
相信现在夏海市成千上万的学生家长,都和自己家目前一样,守在电视面前,等待着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
苏灿感觉到这种凝重的气氛和如临大敌的场面,无形中扩张着他的胸肺,回忆宛如潮水,汹涌的漫入脑海,当初也同样的是这一幕,母亲蜷在沙发边上,听到成绩的低落和面部神情的委顿,不停骂着他苏灿,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刚决定了留在原来的公司,每个月钱少了,家里存钱的进度也缓了,一下子又要拿出这么多钱,又要去开口向别人借钱,那种对生活的失望,确是只有他们这种普通家庭才能体会的辛酸。
苏灿坐在凳子面前,正对挂钟,挂钟上的一分一秒,似乎正在对他进行宣判,他重生过后,命运审判书的宣读。
苏灿再也不愿回顾过去的梦魇,往往每趟考试他的感觉好的时候,结果却可以让他大失所望。明明认为自己这次考卷可以在八十分及格以上,偏偏一百二十分的题他可以考得只有五六十分。
他怕自己如今亦有同样的感觉,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过去的梦魇,挥之不去。
当!当!当!……挂钟准时在设定的时间响起。
七点钟到!
母亲拿起电话,拨通了查分热线,全家人的神经立时紧绷了起来。
半晌过后,母亲失望的挂了电话,“占线!”
而过不了几分钟,母亲又略带激动的拿起电话,查分系统那头估计热线爆满,一时间无法打通。
就这么磕磕绊绊像是拉锯一样的拉扯一家人的神经,到了七点半左右,曾珂的电话终于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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