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音响得太快。我还没准备好说什么。因此,我把电话挂断了。
非常成熟的声音。
我头晕目眩。二十年。已经二十年了。露西现年三十七岁。不知道她是否还和当年一样漂亮。我回忆起她那时的样子,她那种长相成年之后更耐看。有些女人就是这样。
科普,把心思放到游戏中。
我正在努力。但听到她的声音,听到那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这种听觉平衡就像与大学室友通电话一样:不出十秒钟,岁月便消失不见,你们仿佛又回到集体宿舍,什么也没变。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她的声音一点没变。我好像又回到十八岁。
我吸了几口气。有人敲门。
“进来。”
缪斯把头伸进房间:“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我试了她家的号码。没人接。”
“你现在可能找不到她,”缪斯说,“她在上课。”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首席调査官。我没必要对你言听计从。”
她坐下来,将那双穿着实用鞋的脚伸到桌子上,观察着我的脸色,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最后,她说:“你想让我出去吗?”
“先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吔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没笑:“她十七年前把名字改了,现在叫露西一戈尔德。”
我点点头:“结案之后这样做是明智的。”
“什么结案?啊,等等,你们对营地主人提出了诉讼?”
“是受害者家属。”
“露西的父亲就是营地主人?”
“对
“搞得很不愉快?”
“不知道。我没怎么参与。”
“但你们贏了。”
“当然。那的确是个没有安全措施的夏令营地。”说这话的时候,我蠕动了一下身子,“受害者家属得到了西尔弗斯坦最大的资产。”
“营地本身?”
“对。我们把它卖给一个开发商了。”
“都卖了?”
“有个与树林有关的规定。其实,那是一片没多大用处的土地。因此,林地被托管给某个公益信托机构了。不能在上面修建建筑物。”
“营地还在那里吗?”
我摇摇头。“开发商把那些旧木屋都拆了,建了一些社区。”
“你们得了多少钱?”
“扣除律师费用之后,每家人得到80万美元。”
她的眼睛睁大了:“哇。”
“是的。孩子丢了最好的赚钱机会。”
“我不是故意一一”
我摆摆手:“我知道。我这人就这样
她没说什么。”那一定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吧。“缪斯说。
我没有立即回答。那笔钱一直被存在一个共用账户中。我母亲拿走了十万,把剩下的都给我们了。我猜,她真够慷慨的。爸爸和我搬出纽瓦克,搬到蒙特克莱尔—个体面的地方。我当时已经得到罗格斯大学的奖学金,但又喵准了纽约的哥伦比亚法学院。我就是在那旱认识简的。
“是啊,”我说,“改变了一些事情。”
“你想知道老情人更多的情况吗?”
我点点头。
“她上的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专业是心理学,还获得了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以及斯坦福大学的英语博士学位。我没査到她的全部工作历史。但她现在在瑞斯顿大学工作,是从去年开始的。她,呃,在加利福尼亚时曾两次因醉酒驾车被捕。一次是2001年,一次是2003年。两次都服罪认罚。除此之外,她的历史很清白。”
我坐在那里。醉酒驾车。听上去不像露西做的事。她父亲,总辅导员艾拉,倒是个瘾君子,总是喝醉。因此。她对仟何让人兴奋的东西都不感兴趣。现在,她竟然两次醉酒驾车。很难想象。但当然,我当年认识的女孩子甚至不到法定饮酒年龄,一直生活得很幸福,有点天真,循规蹈矩,家里有钱,父亲好像也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自由主义者。
那天晚上,所有这一切也被埋葬在那些树林中了。
“还有一件事,”缪斯说,她在椅子上动了动,想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露西·西尔弗斯坦,也就是戈尔德,单身。我的调查还没全部做完。但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看,她也从未结过婚。”
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个信息。但它当然与现在发生的事情无关。不过,这仍然深深感动了我。她曾是那么活泼的女孩子,聪明伶俐,精力充沛,那么容易爱上别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直单身呢?而且,还两次醉酒驾车。
“她什么时候下课?”我问。
“二十分钟后。”
“好。我到时候再打。还有别的事吗?”
“韦恩·斯托本不允许近亲和律师以外的任何人探视。但我在努力。我正在想其他办法,暂时还没结果。”
“别在这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不会。”
我看看钟,还有二十分钟。
“我可能应该走了。”缪斯说。
“好。”
她站起来:“啊,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想看看她的照片吗?”
我抬起头。
“瑞斯顿大学有个教师主页,上面有全部教授的照片。”她举起一张小纸片,“网址在这里。”
她没等我回答,把纸片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
我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为什么不看看?
我打开我的默认页。我用的是Yahoo,可以选择许多内容,我有新闻、我的运动队、两个最喜欢的连环漫画——Doonesbury和FoxTrot等等。我把缪斯给我的瑞斯顿大学的网址敲进去。
她出现在屏幕上。
这不是露西最值得恭维的照片。笑容僵硬,表情严肃。尽管她为了拍照而摆好了姿势,但你可以看出她其实不想照相。金发不见了。我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又感觉她是故意改变了头发的颜色。那颜色不适合她。她老些了,但正如我所料,更耐看了。她的脸庞瘦了些,那两个高高的颧骨更明显了。
该死,她看上去仍然很漂亮。
看着她的脸,心中潜藏已久的什么东西苏醒过来,开始搅动我的心扉。我现在不需要这个。我的生活已经够复杂了,我不想让那钱旧情感重新浮现出来。我读着她的简短简介,什么也没了解到。现在的学生要给教授和课程评定等级。你总是能在网上发现那样的信息。我也找到了。露西显然很受学生欢迎。她的等级高得不可思议。我读了几个学生的评语。他们说露西的课可以对生活起到警示作用。我笑了,感受到一种奇怪的自卑感。
二十分钟过去了。
我又等了五分钟,想象着她和学生告别,与留在后面的几个学生聊了几句,把教本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一个破旧的人造革提包中。
我拿起办公室里的电话,呼叫乔斯琳。
“什么事?”
“不接电话,”我说,“不许任何人打扰。”
“好的。”
我接通外线,拨通露西的手机号。铃响第三声时,我听到一个声音说:“哈啰?”
我的心一下子眺到嗓子眼里,但我尽量镇静地说:“露西,是我。”几秒钟之后,我听到她哭起来。
21
“露西?”我对着话筒说,“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
“啊,我知道。”
“真不敢相信我会哭。”
“你从来就爱哭。”我说,说完就后悔了。但她破涕为笑。
“现在不了。”
沉默。
然后我说:“你在哪里?”
“我在瑞斯顿大学上班。现在正穿过校园。”
“哦。”我说,因为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给你留下那么神秘的留言。我现在不姓西尔弗斯坦了。”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个了。但我也不想撒谎。因此,我又不置可否地说了声“哦。”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她先开口。
“天哪,这有点难为情。”
我笑了:“我知道。”
“我感觉像个大笨蛋,”她说,“好像又回到十六岁,在为一颗新长出的青春痘烦恼。”
“我也是。”我说。
“我们根本没变,是吗?我的意思是说,在心里,我们永远是个惊惶的孩子,不知道自己长大后会怎样。”
我仍然在笑,但想到了她从未结过婚,还醉酒驾车。我猜,我们没变,但我们的生活道路显然不一样了。
“露西,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
“我也是。”
沉默。
“我打电话来是因为……”露西顿了顿,然后说,“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说。因此,我还是先问个问题吧。最近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到什么程度?”
“奇怪到和那个晚上一样奇怪。”
我应该预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我早知道会是这样,但我脸上的笑容仍然一下子不见了,仿佛被人突然击了一拳似的:“是的。”
沉默。
“保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
“我想,我们需要把这事弄清楚。”
“同意。”
“你想见面吗?”
“想。”
“这可能很奇怪。”她说。
“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它这样。我打电话不是因为想见你。但我觉得我们应该碰个面,商量一下,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应该见个面。”
“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我一紧张就胡言乱语。”
“我记得我说,说完,我又后悔了,因此急忙补充道,”我们在哪里见面?“
“你知道瑞斯顿大学在哪里吗?”
“知道。”
“我还有一节课,然后是学生辅导时间,直到七点半,”露西说,“可以在我办公室见面吗?在阿姆斯特朗楼里。八点怎么样?”
“我会准时来。”
回到家时,我惊讶地发现,我家外面围满了记者。你经常听到这样的事情一记者会做那样的事一但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地方警察也在,显然很兴奋,想做点什么大事。他们站在车道两旁,以便让我把车开进去。那些记者们没有试图去阻止他们。实际上,我的车开过去时,他们好像根本没注意到。
格蕾塔像迎接得意扬扬的英雄一般迎接我,又是亲吻,又是拥抱,还热情祝贺。我爱格蕾塔。你知道的,有些人好得无可挑剔,总是在你身边。尽管这样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些。如果有子弹向我射过来,格蕾塔也会跳过来为我挡住。她也让我想保护她。
这让我想起了妹妹。
“卡拉呢?”我问。
“鲍勃带卡拉和麦迪逊去Baumers吃晚饭了。”
埃丝特尔在厨房里,正在洗衣服。“我晚上要出去。”我对她说。
“没问题。”
格蕾塔说:“卡拉可以在我们那边睡。”
“我想最好还是让她在家里睡。谢谢。”
她跟在我后面走进书房。大门开了。鲍勃和两个女孩子走进来。我又一次臆想着女儿跑过来扑进我怀里,同时尖声高喊着“爸爸!你回来啦!”只不过,这并没有发生。她的确笑了,的确走到我面前。我一把抱起她,用力亲吻她。她脸上的笑容没变,但却用手擦着脸颊。嘿,我会介意的。
鲍勃拍拍我的背。“祝贺你在审判中获胜。”他说。
“还没结束呢。”
“媒体可不是这样说的。不管怎么说,这都可以让我们摆脱詹雷特了。”
“或者,让他更不顾一切。”
他的脸白了一会儿。如果你让鲍勃去演电影,他可以扮演有钱的共和党坏人。他脸色红润,下颌垂肉肥厚,手指粗短。这是另一个足以说明面相不可靠的例子。其实,鲍勃出生在纯粹的蓝领家庭。他努力学习,卖力工作。他的一切都是劳动所得,生活得不容易。
卡拉拿着一张影碟回到房间。她像供奉祭品一样举起影碟。我闭上眼睛,想起今天是星期几,在心里咒骂自己。然后,我对女儿说:“今晚是电影夜。”
她仍然举着那张影碟,睁大眼睛,笑着。影碟封面上有活生生的或电脑绘制的什么东西,可能是会说话的汽车,或者农场上的动物,或者动物园的动物,总之是皮克斯或迪斯尼动画片中的什么东西,我已经看过上百次。
“对。你会做爆米花吗?”
我单膝跪下,以便与她位于同样的螅取N野蚜街皇址直鸱旁谒绨蛏稀!氨Ρ矗蔽宜担鞍职纸裢肀匦氤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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