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居心叵测,为的只不过是绊倒太子。由此可见,那些盆栽是谁家种的。
要说是谁家种的,她李敏可能是第一个知道的。早在去参观百花宴的时候,卢氏院子里,除了栽种菊花,弄了一些其它的有毒植物。她看着奇怪,为什么皇后娘娘的娘家里要种夹竹桃。
说回来,菊花也是一种易于让人过敏的植物,究根到底,可能卢氏只是觉得夹竹桃种了好看,当背景很好。至于卢氏究竟知不知道夹竹桃有毒,值得推敲。
景阳宫里放的,据李敏推测,还不是夹竹桃,而是月季。月季让人过敏,那真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了。但是,月季确实是能让人过敏,一些体质比较敏感的,会容易过敏。
都说红颜薄命,但是,红颜为什么薄命,还真的与过敏症状有不少关系。像现代许多美女,年纪轻轻死了,死于免疫性疾病的很多。像淑妃娘娘这样美丽动人的,倾国倾城的美女,本来就体质虚弱让人我见犹怜的美人,像十九爷这样是小孩子免疫力比较低的,像禧王妃这种二门不迈,深居宅院里,都没有怎么锻炼外出容易犯免疫力低下的。都很容易中过敏的招数。
归根到最终,如果这事儿调查了出来,皇后娘娘能那么傻吗?在自己家里种毒草,送人毒草?这不是摆明给任何人看自己是凶手吗?
能坐到皇后这个位子上的女子,居然自摆自己是凶手?
八爷哪里是那样傻的人,推敲到这儿,都应该知道不太可能是皇后所为,硬要她李敏去说,去揭发,不就是自己也觉得不妥。想把她李敏放在风口浪尖上当尖兵,自己躲在幕后坐收渔利。
朱济不是个傻瓜,但是,他知道这是个绊倒太子的机会,虽然逻辑上值得推敲,但是终究是个机会,只要有人真的和他一样想推倒太子,这绝对是个机会。只是,一旦这个机会没有遭到众人响应,会适得其反,狗嘴咬到了自己身上。到时候,他诬陷太子,自己都不能自保了,所以必须找个人代替他去告状。
她李敏只能是傻了,才可能去答应去帮他这种对她自己一点都没有好处的事。
当时在十爷府上是没有办法,因为禧王妃的病她没有亲眼看到,还不能完全确定是怎么回事,需要套朱济的口,朱济比她清楚禧王妃的病是怎么回事。救人要紧,所以,佯作答应,朱济很快在她面前露出了底细。
想必,现在这个八爷要恨死她了,要怨死她了,这个机会白白没了。更恨的大概是,她李敏怎么可以这样聪明,全看穿他了,不上他这条贼船。
她李敏又不是他八爷的人,凭什么要为他八爷牺牲?只能说这男人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以为自己人见人爱,以为,她李敏能为十一爷那两句话为他朱济动心?
真是可笑至极了。
尤氏心里同样是和朱济等人那样想的,自己儿媳妇真算是个怪人了。要是论普通女子,嫁过来当寡妇,不都得怨死了夫家,赶紧红杏一支出墙去。可是,李敏没有。
想到自己小儿子从李敏进门那晚起就和她说过,李敏绝对不是那种人。
不是,为什么不是?
李敏陪婆婆在婆婆的房里吃过了白粥,接着请婆婆休息,自己回到房间里也小憩一刻。
念夏帮她换衣服时,发现了她胳膊上的刀伤,果然喋喋不休地骂街了:“混球,给姐儿抓到,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不想想我们大少奶奶如今是谁家的媳妇谁的老婆了,这个混账东西,死都别想瞑目!”
李敏虽然知道自己丫鬟那张嘴骂起人来很恐怖,但是,也没有想到小丫鬟竟然不埋怨她那个死去的老公了。
“你们姑爷,不在府里。”李敏稍微提醒下骂的正得意的丫鬟,不要忘了死人是不能从棺材里爬起来的。
念夏闭住了嘴巴,垂下头,恭顺地应道:“是,大少奶奶。请大少奶奶休息吧。”
李敏躺在了床上,由于这两日事情多,在脑子里拥挤着,反而让她有点睡不着。自从结婚以后,她这里是犹如兵荒马乱,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没完没了的。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太多人都瞄准护国公府了。只要想想,八皇子朱济谁都不找,偏要找她李敏当同伙,除去她杰出的医术不会让他八皇子失望不说,更重要的,肯定是看中她背后的护国公府。得军权者得天下。对于掌握着精兵良将的护国公府而言,到哪儿,都是热饽饽,也都是人家的心头大患。
太后今日在宫里说的话,怕是能让尤氏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这些人,真是不让护国公府断子绝孙,心头恐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踏实。
李敏眯了眼,想到景阳宫挨着锦宁宫与秀慧宫。锦宁宫没出事,秀慧宫没出事,偏偏,景阳宫出事了。
容妃娘娘有一手。静妃等,也都不是好惹的。
盆栽谁故意放的,谁料定淑妃一定会过敏。这人,必定是要懂点医术的。否则,怎么会连小病拖成大病这样的要诀都一清二楚。
十九爷年幼不会说,淑妃顾虑重重不会和她明说的,只剩下禧王妃了,或许是个突破口。
*
徐氏药堂
公孙良生拿了支毛笔,坐在徐掌柜的办公间。他其实这不叫坐堂大夫,因为他都不可以抛头露面给百姓看病,他这叫做审方子,只负责送到这里抓药的方子进行审核,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审了半日许久,小李子遵从徐掌柜指示,给他上了杯茶。公孙良生喝了一口以后,问:“方子只余这些了吗?”
“是的,先生。”小李子答。
公孙良生凝神想了会儿,歇了毛笔,把审完的方子揣进自己怀里后,回到朱隶的院子报告情况。
朱隶在屋里打坐,伏燕在院子里洒水。秋季天干物燥,不撒点水,尘埃飞扬,人都要咳嗽。
公孙良生自己掀了竹帘进了屋子,道:“主子,我回来了。”
“今日据闻十爷府上又出了事。”朱隶睁开眼睛,目光澄亮,好比锐星。
公孙良生点着头:“刚才我听伏燕都说过了。十爷府上这事儿,貌似与淑妃娘娘的事儿,有关。王妃,八成是要到十爷府上再探一探的。”
朱隶跳下床榻,在桌子上摆的沙盘上望了几眼。近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死了的消息传出去的缘故,东胡人反而没有了动静。真是奇怪了。
如果两军对峙,一方敌人将帅死了,不是正好是敌方军心大乱可以趁机攻打捣毁大部队的机会。可是,东胡人却完全安静了。好像把他朱隶弄死了的话,目的也就达到了。不需要击败大明军队这样的磅礴野心。
这完全不像是打仗。
害的他潜回京师装死,让驻守边疆的队伍守株待兔,只等东胡人趁他死了的时候攻过来一把包围了东胡大部队打个落花流水,到时候,看他东胡人还敢不敢再踏进北燕一寸土地。结果,东胡人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其实没死了,连动都不敢动,攻打的气势全没了。
白死了,他这是。
也不能说完全白死。他刚死那会儿,好像还是唬到了一些东胡人。一部分东胡的部队趁机挺进了边界线。他的部队随之围剿,逐一消灭。
这是前几天的军报,那会儿,他和他部下都认为这事儿该完美结束了。没想到,才过几天,风向又变了。东胡人认定他没有死。
按理说,这个消息应该是不会走漏的,毕竟他连皇宫里的人都蒙到了。
魏老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进来,报了个喜忧参半的消息:“王爷,东胡的大部队撤了,撤回离边境百里。”
撤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撤了?
朱隶眯起的黑深的眸子,扫过沙盘里的两军交战线。这么说,对方真的猜中他朱隶没有死?不,没有确定,所以不是全撤,是只撤了百里。
“主子,此刻要看谁更能沉得住气。”公孙良生和魏老一致的意见。
朱隶缓慢地点了头:“把这个决定发回前线,不要急,急了会坏事儿。”
“是。”两人应答,同时开始起笔军报。
公孙良生帮魏老摊开宣纸,回头,见朱隶立在窗户边上眺望隔壁的小院。
朱隶的神情悠远,像是望到很远的地方,不知追逐什么。在见到两只蝴蝶竟然不畏秋风飞进她的小院子时,朱隶不禁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嘴角飞扬着,几分愉悦。待心情一过,沉了声对公孙良生说:“怎么,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这正是我想回主子说的,暂时没有查出什么。”公孙良生说的是徐氏药堂。
“耐心点吧。”朱隶这话不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伏燕提着一桶热水进来给朱隶泡脚。
对朱隶的脚伤,才是魏老一直挂心的,靠在公孙良生肩头上问:“主子的腿治好了吗?”
“王妃说主子的腿是寒疾,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
魏老眼里闪过一抹忧愁。不管怎样,朱隶这条命能保住,对他们来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朱隶一条伤腿放进热水桶里,一股热气沿着经络爬升,不会儿,他浑身毛孔都出了汗,爽透了。可这不是全部,伤腿隐隐作痛。
想完全好,怕是要些时日的了。
伏燕贴在他耳边说着另外一些消息,包括杨洛宁装死从顺天府里逃了出去,还有,王氏让人在瑞祥轩里准备布的事情。朱隶听着,一一点着头:“你们王妃心里都有数,这些小事儿,她想怎么做都好,记得在她后面护着她安全。”
尚书府里的事是像小事了,尤其出了尚书府进到皇宫以后,李敏早就知道自己继母和那几个姐妹子,不过都是小儿科,论勾心斗角的本事怎能及皇宫里。有空陪继母玩玩就是了。
晚上,十爷府上来请她过去看病人。李敏坐了轿子到十爷府。
据说八爷他们刚来探望过,在皇帝那儿罚站了一天之后,马上赶过来看十爷,听说而且是被十爷甩了冷脸之后,只能说,这个八爷真能够忍的,不是普通人能忍的份上。
貌似十爷心情好了不少,今晚陪着媳妇喝了药。由于禧王妃咳血,暂时李敏吩咐禁食。太医院里,另外派了个大夫过来。十爷不让对方看了,对方只好干坐在十爷院子里的石凳上,见到李敏经过时,露出那双充满同行之间竞争的幽怨眼神。
只是个不是像刘御医那样沉得住气的大夫,李敏只要一扫眼,都知道鲁大人再派人过来也不过是敷衍。
皇宫上上下下今日都像是很紧张禧王妃的病,但是,这哪里是担心禧王妃的病,是担心禧王妃的病会不会关系到自己的人头。
太医院里其实今天得知她李敏在万历爷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八成都赶着拍鲁大人的马屁了。因为那只老狐狸早就怕有这样一天发现,赶紧先扔了个淑妃娘娘给她李敏提醒提醒。
对这些老狐狸,李敏会很容易联想起当年自己医院里遇到的那些院长科长,一个个都是领导来查岗时,与对待下面的人时,完全两个样。
四个字来形容这些人的心态:明哲保身。
李敏走进了禧王妃的厢房。曹氏与十爷在屏风内说话。这里的小丫鬟也真怪,来客人了,也不先提醒主人。
曹氏说:“臣妾女儿这个病,还请十爷多体谅。”曹氏心里认为女儿这个病是怎么回事,就是很多大夫说的那回事。
朱禧也知道曹氏话里的意思,答应等过一段日子,再答复宫里立侧妃的事。
李敏进来后,朱禧避嫌退了出去,曹氏一并在屏风外面候着,反正知道这会儿女儿死不了了,那就必须担心其它事儿了。
禧王妃躺在床上,虽然米粒未进,精神却由于进了人参汤,大有提升。
李敏想着给她再开个人参养荣丸,。
禧王妃自己却是迫不及待的,私下与她要求了:“都说隶王妃是妙手回春的神医,能不能救我出来这个泥潭,全靠隶王妃了。”
“王妃不要急。”李敏说,“要孩子的事,身子没有调好之前,哪怕有了孩子,都是很容易掉的。倘若信得过我,等上半个月。”
“半个月?”禧王妃愁着脸,“半个月后,侧妃就进这个府里了。”
宫里的庄妃,一边向太后哭诉自己儿媳妇快死了,另一方面,紧凑给儿子再安排侧妃进府,这不是逼着儿媳妇早点死吗?
可想而知,禧王妃不得婆婆的喜爱。理由,禧王妃自己都想不懂,李敏只得挑拨她两声:“没有婆婆喜欢整天呆在儿媳妇屋里的儿子。儿子养来,是要挣面子的,不是陪媳妇的。”
禧王妃怔怔的,真是比曹氏还傻,张口说:“可是,她夸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