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确实是闪着光的。
至于王晴，妈妈说想把她收为媳妇，也不能说就是妈妈一厢情愿。
妈妈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心细的女人。她能从王晴每次看方天宝的眼神里，看得出来。这个闺女，对方天宝是有意思的。
“行了，别老是王晴王晴的了。老妈，我找女朋友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说不定，哪天我就把范冰冰带回家，让她叫你一声妈呢。再说了，王晴，她……”
“她怎么了？妈妈就是看着喜欢，你自己说，她哪点配不上你了？”妈妈固执的时候，真是固执。
“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儿。只是，儿子总感觉，王晴她，胸有点儿小……”
“喂，你个死孩子……”
妈妈从床底抽出一个大鞋垫子，拍黄瓜式地，给了方天宝一顿。
…………
妈妈走了之后，天色还早。
方天宝趁着没人，在家里，按照师傅的规定，做了一套功课。
每天，方天宝必须完成师傅交给他的功课，才能吃早饭。
师傅陆定坤，每个月，都会给方天宝，制定一个详细的练功计划。
上个月，每天早上，方天宝的主要任务，就是跑楼梯。师傅说，他的下盘还不够稳健。尤其是，他大腿的肌肉和韧带，需要加强。
跑楼梯，不是简单的跑楼梯。而是一步三格的那种跑法。
上个月，天气很热，方天宝每天早上六点不到，就会绕着环市路跑一圈。一圈是十公里。
十公里之后，方天宝会在市一中对面的影剧院停下。
影剧院旁边，是一座电信大楼，楼高三十六层。因为，电信大楼的保安，是师傅的老乡。所以，保安每天，都会给方天宝留门。
上个月，方天宝就是在电信大楼里，足足跑了一个月的楼梯。三十六楼，一步一步地往上跑。而且，还是一步三格的那种跑法。
刚开始，跑第一天的时候，方天宝跑到十五楼，就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停在十五楼，刚想作下来抽支烟。谁料，一个石子从身后飞来，将他的烟盒打火机给打掉了。方天宝猛一回头，原来是师傅。
师傅还真是牛逼。方天宝居然不知道，师傅是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方天宝一度怀疑，师傅是不是传说中走路看不见脚的僵尸啊？如果不是，自己怎么会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呢？
“臭小子，继续！”
师傅第二个石子，稳稳地击中方天宝的屁股。
没办法，不跑完三十六层楼，方天宝连早餐都没得吃。
跑，还得赶紧跑。
最后一层楼梯，方天宝几乎是双手双脚爬上去的，就像老蛇蜕皮，就像春蚕脱茧一样。
“就你这点腿力，人家一棍子，就能把你打成个傅红雪，你信不？”
师傅陆定一是个幽默的人。他一边抽着方天宝刚刚掉在地上的烟，一边眯着眼，不急不慢地给方天宝示范下盘建设的套路。
“师傅，你说得轻巧。有本事，你也跑一个试试？”
方天宝就那最后一支烟，居然还被师傅给抢走了，他心里有些埋怨。
“混小子，你师傅我现在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师傅我，就算头天晚上梦遗了。第二天，照样能徒手爬上东方明珠塔。”师傅虽然是在吹牛。但是，他吹得也不是很过分。方天宝知道，师傅的厉害，如深海一般，不可斗量。
“是是是，师傅牛逼，师傅威武，十秒钟就从十楼到楼顶了。”
方天宝这句话，其实是揶揄和讽刺师傅的。因为，他知道，师傅要不是坐电梯，他就根本不可能，这么早就在楼顶上等他。
但是，话说回来，师傅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很牛逼的。这一点，方天宝没有丝毫怀疑。在方天宝眼里，师傅就是个传奇。
方天宝之所以有一身的硬功夫，其实得益于两个人。确切的说，是得益于他的两个师傅。
第一个师傅，是方天宝五岁到十岁的时候，住在他家楼上的一个河北的佟叔叔。
佟叔叔，原本是一个马戏团的杂耍。
他的老家，在河北沧州。河北沧州，是天朝的功夫之乡。所以，佟叔叔虽然只是个表演杂技的。但是，从小到大，他练就了一身的硬功夫。
方天宝五岁那年，走南闯北的佟叔叔，作为一个租客，租进了方天宝家的对面破楼里。
一天早上，佟叔叔见小小年纪的方天宝，居然能玩鲤鱼打挺了。就觉得，这娃，资质过人。于是，热心的佟叔叔决定，收他为徒。
第019章：补胎师傅
从方天宝五岁开始，佟叔叔就一直教他功夫，并且一直教到十岁。
佟叔叔一边在马戏团上班，一边教方天宝功夫。马步、踢腿、梅花桩、铁砂掌、猴拳、虎拳、霹雳腿……佟叔叔教得杂，方天宝跟着学得也杂。
佟叔叔对进步飞快的方天宝也很满意。别的小朋友去杂技团，学一个后空翻，父母在旁边看着，硬是用了三个月。而方天宝，就在佟叔叔转身拉了泡尿的功夫，就瞬间领悟了。
佟叔叔教得开心，方天宝学得也开心。直到有一天，佟叔叔所在的马戏团出了事儿。
马戏团的出事儿，还得从他们的那个胖老板说起。
那个胖老板，外号老九，生性好色。佟叔叔说他，只要是身上长了洞的，他都喜欢。。马戏团里，一共三十几号人，里面一共有十七个女的。据说，除了给马戏团做饭的那个六十五岁的独眼老妇女，其他的，全都跟老九有一腿。
要说，老九是马戏团的老板，在马戏团里胡乱搞搞，也就可以了。谁料，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金针菇，后来，居然跟一个黑老大的妹子，胡搞在一起了。
老九是个混球。据说，他跟女人搞，从来不穿雨衣。一来二回，老九就把那个黑老大的妹子的肚子，给搞大了。
黑老大的妹子，口味重，被老九搞大了肚子后，竟然还真就爱上他了。佟叔叔说，能爱上老九的女人，就算把她丢进动物园，她照样也会跟大猩猩搞在一起的。
黑老大的妹妹，摸着肚子，见了老九就叫老公。她还甜甜地对大家说，她一定要给老九生个龙凤胎。
可是，老九是有女人的啊。他不但有女人，而且，他女人在陕北老家，还给他生了三男一女呢。对于龙凤胎，老九才不稀罕呢。
老九想让黑老大的妹妹，把肚子清干净。老九说，他是理想派诗人，他信奉的哲学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插入。
女人深爱老九，深爱自己肚里的娃。他咬着嘴唇，说打死都要把娃生下来。老九连哄带骗，她就是不上套。没办法，在一个天黑风高的夜晚，老九就偷偷地给她下了堕。胎药。
结果，堕。胎药的剂量，老九没有掌握好。直接就把黑老大的妹子，弄昏迷了。等到120的车子赶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尸两命了。没错，黑老大的妹子，因为难产，大出血，死掉了。
黑老大的妹子难产死了。于是，当天晚上，老九也让黑老大的手下，用一根钢管活活给戳死了。
据说，那根黑黑的钢管，从老九的菊花部位穿进去，从他的咽喉部出来。
老九的尸体，是第二天一大早被人发现的。
马戏团里，那个唯一没让老九近身过的独眼大妈，一大早，正从外面买完菜回来。她准备给大家伙熬大锅粥。当时，天还未亮。独眼大妈的眼神也不大好。
她来到厨房，看见角落里那个大灶边上，不知被谁支起了一个大铁架子。大铁架，是用十来根钢管支起来的。铁架子上面，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那东西，让一根两米长的钢管给穿透了。
独眼大妈以为，那天是寒食节，该不会是老九要给大家改善伙食，弄了一只烤全猪来吧。她走过去看了看，“烤全猪”的下面，还堆了些木炭条。
待到她再走近了一看，我的天呐，竟然是个人。那根钢管穿着的，竟然是老九。老九的身体被五花大绑，那根钢管，从下往上，把他穿了个透。钢管的下面，还有老九臭烘烘的屎。鲜血，把地上的干草，染成了一片红。。
“啊……”独眼大妈，眼睛一花，顿时晕了过去。
后来，据说，那个独眼大妈被人救醒后，就直接吓傻了。见人就只会说两个字——“钢管”。你要是再问，她就会说“老九，钢管。钢管，老九。”
因为老九在马戏团里，不但是老板。而且，他的拿手绝活，正是爬钢管。有些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会骂独眼大娘一句：“怎么老说‘老九钢管’啊？谁不知道，老九的绝活，就是爬钢管啊？”
马戏团的胖老板，老九同志，让人扒了衣服，做成了烤全猪。因此，马戏团自然就办不下去了。马戏团没了，佟叔叔也就下岗了。
在一个烟雨蒙蒙的傍晚，佟叔叔挥着泪，依依不舍地同小天宝告别。
那天，正好是方天宝的十岁生日。他拉拽着佟叔叔的手，不舍得放开，一直送他送到火车站。在站前广场，佟叔叔给他买了平时第一个生日蛋糕。
那个蛋糕，方天宝拿回家后，一直都没舍得吃一口。蛋糕里面的蜡烛，他只有特别想佟叔叔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点上一支。就仿佛，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方天宝只有用蜡烛，才能寄托自己对师傅的思念之情。
佟叔叔走了之后，因为实在喜欢方天宝这个徒弟，偶尔也会从沧州坐火车来看方天宝。
直到有一年，他家的房子，遭到暴力拆迁，佟叔叔因为打残了两个城管被抓进了监狱。。于是，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
值得庆幸的是，佟叔叔之后，方天宝又遇到了他现在的师傅，陆定坤。
说起来有点儿搞笑，师傅陆定坤，其实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武术教练，更谈不上什么体育特长老师。
他，只是一个修自行车的。他，来历不明，背景不详。
不过，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在修车这个行当里，方圆数十里，没有人不知道陆师傅的修车绝技。
一般的修车师傅，补个内胎，都要借助工具，要用铁凿子，才能把外胎撬出来。而，陆师傅，每次给别人补胎，都是徒手来。他徒手，就能把自行车的外胎扒掉。
光这一点，方天宝都建议过陆师傅好几次，让他去天朝电视台，上一回节目。天朝不是有档节目，叫个什么《挑战吉尼斯》吗？就凭师傅补胎的速度，肯定能拿吉尼斯。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车师傅，能有他师傅那么快的。补一个胎，就算是破了两个洞的胎。陆师傅从徒手扒外胎开始，到补内胎结束，连一分钟都不要。有时候快的话，二十秒搞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眼花缭乱。
所以，陆师傅的修车档，基本上生意都是很好的。有些人，甚至会端着破了胎的自行车，步行十几公里，跑到师傅这里来补胎。他们就想亲眼瞧瞧，传说中“秒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陆师傅不但修车技术精湛，其实也深通功夫。外硬功，内气功，方天宝都见陆师傅施展过。当然，方天宝资质浅，阅历薄，他并不知道，师傅是哪个门派，哪个路数。而，陆师傅也从来没有跟方天宝提及过。
但是，在方天宝心里，陆师傅就像一片深海，高深莫测。
…………
练完早功，吃过早餐，方天宝打了个饱嗝，揉了揉丹田，感觉神清气爽。
他顿了顿，想了想，决定把昨天公安局奖给他的五千块钱，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他塞进了妈妈的钱包。另一部分，他放进了自己的枕头里。
放在妈妈钱包里的那些钱，他怕妈妈误会，还留了张纸条——“这两千五，是你上周买彩票中的。我刚刚怕你小心脏承受不了，所以没跟你说。一共三千，我拿了五百，去孝敬陆师傅。”
每次，妈妈买的彩票，因为没空，都是让方天宝去开奖的。
方天宝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不想告诉妈妈，自己救了一个市长千金，而且还获得了五千块奖金。因为，方天宝怕妈妈会后怕和担心。
自从那次大战潘屠夫后，妈妈最担心的，就是方天宝在外面打架惹事。
还有两千五百块钱，方天宝放在自己的枕头里。他想用这两千五百块钱，办三件事。
第一件事，他得给妈妈买一件名牌的风衣和毛线衣。
方天宝对毛线衣的牌子不怎么了解。但是，他发现，妈妈每次看电视，看到恒源祥那个烦死人的“羊羊羊”的广告的时候，都会偷偷地流泪。
方天宝知道，妈妈曾经也有一件红色的毛衣。并且，那是一件很暖和，很修身的红毛衣。那件红毛衣，是当年爸爸跟她恋爱的时候，从新疆邮寄给她的。
一直以来，妈妈不怎么舍得穿那件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