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惨叫,几个唯一敢反抗的小伙都挨了刀。曹军平时的纪律很严,不下令杀人是不会拿普通百姓开刀的。可是现在情况非常特殊,再加上有张锋的特别强调,“不惜一切手段”,再加上他们现在是冒认的荆州乱军——自从曹*入军荆州后,这样的乱军不少,曹军不收,又没有别的办法谋生,于是成了劫道抢掠的山大王。
“嘿嘿,本王此次下山,乃是因为山中粮食不多,兄弟们有意见了,这才下山找乡亲们借一点口粮活命。合作的,本王不会轻易杀人。不过要是敢反抗的——哼哼,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连柴桑城都关了大门,分明是怕了本王。你们的脑袋难道比城门还结实嘛?”
这个明显连毛都没长齐的“鸟大王”,若不是一身披挂还有几分看象,这群*着荆州口音的士兵又是如此凶神恶煞,这些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百姓还不是很害怕的。可是几条人命在前,又亲眼看见倚为生命屏障的柴桑城都关了大门——这分明就是没了活路,只有听这位“大王”的。
夏侯称把这些人往城门下一拉,每个人身后都站了一个荆州士兵,刀都架在百姓们的脖子上。城上的守军也有亲戚朋友就住在这些小村之中,看见乡亲父老被人拿刀胁持,弓箭又不敢放,不知如何是好。
“城上的守军听了,本王只想借点余粮,快快开了城门让本王取了粮食就走,绝不害了一条人命。”夏侯称双手叉腰扯起嗓门喊,若是被自家兄弟见了这付如同泼皮无赖的样子,还不知丢人到了什么分上,“给你们一息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我就要杀人了。你们不会亲眼看见自己的父老因为你们白白送命吧。”
城上一片哗然。
自古以来拿百姓威胁对方要求开门的还真不多。除了春秋时的越王用自己的死囚在敌军阵前自杀外,还没听说过有谁极度恶劣的干出这么个事。一下子守军就变得群情汹涌起来。
本来他们自知兵力空虚,奉了上命死守城池。可是对方来这么无耻的一出,却让只要是男儿就会热血上涌,一个个纷纷叫嚣着要开门救出自己的乡亲父老,只等着柴桑的守军将领下令。
夏侯称赌的也正是这个!
他抢粮抢财有用吗?只不过为了激怒守军,不得已而听从下属想出的办法。明知守军人数不多,而江东军马上又要回军,不抢上这么点时间还真是怕无所作为。
他赌对了!
周瑜亲自上阵,柴桑的力量一扫而空,而现在坐镇柴桑的却是程普的儿子程咨!
程普作为江东的副都督,见识当然不凡,他儿子自然也不会太差。可是当这些人一副破衣料衫明显是流寇样子,又加上他知道周都督带军横扫曹军去了——曹军中计已经铁板钉钉的事,根本没想到曹军还有如此手段。
程咨下令开门迎战,他不相信区区流寇自己无法打赢。而当他的人马终于发现这只虽然是确确实实的荆州人,却有着曹军才有的精良武器,他才知道上当了。
可是城门已经不可能关上了。
夏侯称当城门打开的时候就下令驱赶着百姓朝城里冲,百姓们自是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的行为会让柴桑大乱,他们只是想活命而已,而守军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关上城门,活活把刚得到一丝希望的百姓关在门外,明知道有所不对,也无可奈何。
荆州士兵随着百姓一起冲向城门,程咨带领的人马根本不能跟他们正面抗衡。
流寇之所以是流寇而不叫悍匪,就是因为他们从不去啃硬骨头。
因为程咨很自大的下令开了城门,下令士兵们出城作战,他以为对方最多倚着那些百姓,不敢跟自己硬撼。
而当夏侯称一身标准的曹军制式盔甲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曹军出现在这里,那赤壁岂不是输了!
震惊和疑惑之下程咨不过两招就被立功心切的夏侯称生擒。
守军本来就大乱,程咨也被生擒,现在城中虽然还有不少江东官员,却不是什么上阵搏杀的主——能打的都上前线了,谁还会在后方呆着!
夏侯称轻易进了城,二话不说就令人四处放火,烧房、烧粮,能烧的都烧,唯一抢了几十匹马就急急出城了——这个时候江东的回军也应该不远了。再留下来就是找死。
夏侯称和几十个有了马的亲兵远远的观察柴桑的动静,其余人都远远的带着他们可怜劫掠的一点财物远遁。
事实上这些人已经是开始就准备被放弃了的,在江东这片土地上,在曹军还没打过来之前,他们根本只有躲起来,无处可去。
当夏侯称看见江东回军的船只终于靠了岸,并且大部分都进了柴桑准备救火时,他也摸出一只信号弹,高高的冲天而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又是什么信号?
第三百九十七节
更新时间2010…8…14 19:24:22 字数:3495
在树林中留守看着船只的数百士兵,看到了信号之号,与回军的吴军做着相反的事。
他们把船拖下水,上船;吴军上岸,锁船。
这数百人才是曹军嫡系,否则用荆州人来守船,说不定看见周瑜就直接把夏侯称给卖了。
这里,整个将计就针的全过程才浮出水面:先是牺牲造好的大船,然后让夏侯称突袭柴桑,趁着柴桑大乱时回江夏,再用这批船接应曹军大队过江——否则船都烧完了,总不能集体久泳过江吧?
而且柴桑起火,江东军至少也要分一部分兵力灭火,安民,又要警戒放火之人有没有在附近,这样一来,就算周瑜懂了张锋的计策,也不太可能还有许多人手去防御曹军接下来的反攻。
江东这仗基本上已经输了。
就在曹军在江边顶着凛冽的寒风望眼欲穿时,曹*这个时候终于知道张锋的计策了。
暴跳如雷的曹*下的唯一一个命令就是:“把大将军给孤缚来!”
曹洪不敢劝,他身边的程昱等人也不敢劝。
张锋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他得宠,擅动兵权这种事也是可大可小的。再说这种未伤人,先伤己的计策居然连曹*本人也不告诉——难道聪明如斯的张锋不懂得什么叫作底线?
兵权。
再就是不听号令。
多少人暗暗在算,曹*会不会在盛怒之下砍了张锋的脑袋,然后在清醒之后追悔莫及,高调举行个葬礼完事。
依曹*的性格和现在的脾气,他女儿守不守寡根本不作考虑。
一刻钟之后,五花大绑的张锋被押到了曹*面前。
绑他的正是前一刻并肩作战的典韦和许褚,两个汉子长叹一声才动手,他们事先也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你们都退下!”曹*满脸的狼狈,一半是先前惊惶撤退的,另一半是知道这么大事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给气的。
所有人知趣的退得远远的,不时的回过头来瞄一眼。
曹*脸上尽是愤怒,和张锋脸上的平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老一少互相看了半晌,曹*终于忍不住厉声说道:“孤尽管曾对你有些戒心,但始终未曾忘记你——张锋是我曹某人的半个儿子。老实说,你如果是我亲生的,我会毫不犹豫将我半生打下的江山送给你。可是你!”
曹*的大胡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指着张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道:“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如此大事居然不与孤商量就擅自行动?不但如此,孤身边可信之人居然全都听命于你。没有孤的兵符,你也敢调动大军!”
“今天你不给孤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你看能不能保住你的项上人头!”
曹*最后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四野,不少人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
张锋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微微了叹了口气。
“岳父大人。”
“不要叫孤岳父!在说清楚你的用意之间,你就是一名囚犯!”
“好吧。”张锋的脸上终于有了动静,那是一丝无奈。
“还记魏王殿下刚刚起兵时,罪将带兵相投时的情景。”张锋的声音不疾不徐,象是诉说着一个不关自己的故事一般。
“那时殿下兵微将寡,将止有夏侯兄弟,乐进于禁几位将军。记得当时我和仲德一起同行,殿下见我们相投,很是开心,拉着我们说了一天一夜的话。”
看过朱军的《艺术人生》,张锋知道要将一个经历丰富的人心底的情绪发掘出来,就要大打感情牌。虽然没有老照片、老日记,也没有一些当年用过的东西一一呈现在老曹面前,可是就凭张锋的口才,就有把握说服曹*,不丢自己这条性命。
再说,做这件事之前最坏的打算也有了。还怕什么。
果然,曹*狰狞的脸色和缓了许多,虽然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却并没有打断张锋娓娓而谈。
“先开始的时候,我们力量还是很小,可是当时董贼乱政,把持朝纲,为祸天下,天下群雄纷纷起兵。”
“知道罪将是什么时候决心死心塌地的效忠于殿下吗?那是董贼西逃之后进了洛阳城之后。”
随着张锋催眠般的声音和低沉的语气,曹*的思绪不由得随之回到过去那难忘的日子。
“洛阳城在我们去之前已经被董贼洗劫过了,满城已经烧成了废墟,满地都是尸体,没有穿衣服的女人遍地都是,还有被开膛破肚的婴孩。地上全是黑红色,那是烧焦的土壤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的原因。地上泥泞的不能下脚,一踏下去,就象被粘住了一般提不起来。花白的内脏和鲜血混在一起,厚达两寸!”
曹*已经记不得当年那许多细节,被张锋这么一说还有些印象。
“我记得当时,面对洛阳如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殿下象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指天划地的发誓要亲手杀了董卓。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不准备休整,马上要追击董卓。哪怕是明知董卓会有伏兵的情况下。”
“我被殿下那份忧国忧民的胸襟感动,被殿下胸中的正气感动。我相信,这样一位为了百姓掉泪的曹孟德,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从那时起,我便暗下决心,一心一意辅佐殿下。记得随后的谷城之战,明明董军退了,我仍不肯放弃,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冲入敌阵中生擒了徐将军。”
说道这里,张锋自己都哽咽了。
“起来吧。”曹*虽然心肠不是一般的硬,也要看对什么人。张锋从起兵之时就一直追随自己,又屡次相救,说没有感情那是自己骗自己。
或者曹*肯听张锋解释,本身就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或者说想给自己一个放了他的理由。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草地上。
“来人。来人啊!”曹*发现其余人离得太远,不得不大声唤道,这才飞奔而来两个亲兵,迟疑的看了眼张锋,又看看曹*。
要是魏王下令把大将军拉下去砍了,怎么办?
还好曹*只是咬咬牙,指着张锋道:“给大将军去了绳子。”
张锋心里一松,这算是暂时没事了吧。
两个亲兵也是面上一喜,喜滋滋的一刀割断了张锋身上的绳子,抱了抱拳,飞快的又跑远了。
张锋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曹*喝问道:“孤知道你功劳大,但是你也是平步青云,你看看整个大汉朝,最年青的大将军是多少岁,你又是多少岁,你现在扯这些没用的干嘛?说正事。”
“喏。”
但是张锋还是象个说书先生一样慢慢道来。听得曹*好不着急。
“随着胜仗越打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先是打下整个兖州,又轻易拿下了混乱的青州。接下来打败袁绍,拿下司州、河北、幽州。殿下您……也慢慢的变了。”
曹*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恫吓道:“胡说,孤不就是孤,何曾变过?”
“张邈之乱殿下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依张邈当时的势力,怎么敢公然反叛殿下?而且他还是殿下的挚友。”
曹*强辩道:“不过是他眼红孤崛起之速而已。”
张锋摇摇头道:“这不过是一部分原因。最关键的是,当时他看到了,殿下还有不少人不满。”
曹*无言了,当曹*拿下兖州之时,确实起了得意好胜之心,一些有名的名士只要不对曹*恭敬的,曹*就往往找机会羞辱他,因而一部分人联合起来,反对曹*,并为张邈的叛军大开城门。
“虽说随着地位的上升而也同样会将殿下的雄心刺激过大,但是殿下……有些事……还是要克制点好……”
张锋鬼头鬼脑的看看四周,确信没人在附近才小声说道:“比如宛城之事完全可以避免……”
曹*的老脸红了。
其实这个爱好并不是老曹一个人才有,袁绍两兄弟当年这方面也不亚于曹*啊。只不过别人都是暗地的,手脚做得比较干净。而曹*偏偏在自大的情绪下,搞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