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红莲……”楚玄歌大声叫喊。
“小姐!”岳红莲擦着泪奔了进来。
楚玄歌侧过身子,想去看岳红莲,可视线无法从那冰块上的人儿身上挪开,“这……红莲,这不是娇儿是不是?那……那小混蛋在哪里?她……她刚才不还在骗了我耍了我吗?这孩子……这孩子真淘气,没法没天的,连我也骗!捉弄她老娘很好玩是不是?你……你把她叫来,把她叫来,我……我今天非得打她的屁股不可……”楚玄歌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珠子却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
“小姐——哇——”岳红莲再一次扑在楚玄歌的脚下,恸声痛哭!
楚玄歌僵直地立在那里,全身都在颤抖。她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她命不该绝的,她还要夺那天下,她还要当女帝的!她只是在今年有一劫,她的命不该绝的!”她哭着叫道,“她是我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红莲,你起来,你告诉我,娇儿没死,她没死。她是我的孩子了,她是我的孩子,她不能死,她不能死……”楚玄歌终于抑制不住漰溃了。“我只是气她恼她,她怎么这么傻……娇儿……”楚玄歌冲上前,抱住她的身子,“起来啊,起来啊,娘亲来了,你起来啊,娘亲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啊,娇儿,娘错了,娘亲来了,你看看娘啊……”悲恸的哭声撕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我的徒孙呢?拓跋娇在哪里?赶紧出来,你师外公来了。拓跋娇,我的酒呢!奶奶的,喝你的酒,让我从天也城追到望城,你非得多给我三千坛不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师傅?”楚玄歌一下子抬起了头,脸上仍挂着泪水,“师傅!”犹如黑暗中见到一丝光亮,她大声喊道,“师傅!”
“咦,玄歌徒儿?不可能不可能,她在天山呢!拓跋娇——拓跋娇——”
“师傅——我是玄歌——”楚玄歌大声叫道,全神贯注地倾听这老酒鬼的方位。
“真是玄歌?没骗我吧?我看看!”门口突然刮进一阵冷风,跟着便见到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子出现在楚玄歌,他的手中还拧着一个巨大的酒葫芦。“咦,真是玄歌啊!怎么哭得梨花带雨的?这可不像你啊,谁欺负你了?啊——哈哈哈哈,你也有被人欺负到哭的时候啊?”某人非常欠扁的兴灾乐祸。
楚玄歌顾不得跟他计较,她抹去脸上的泪,说,“我女儿刚断气,你看看能不能救?”
“呀,你女儿死了啊?恭喜恭喜啊,白发人送黑发你,你慢慢哭啊,是该好好哭!哈哈哈哈”某个讨人恨家伙捂着嘴拼命大笑。笑了几声,突然觉查出不对劲,“唉,不对呀,你女儿不就是我的徒外孙?拓跋娇?她要是死了谁给我酒喝啊?”老酒鬼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凑上前去,把脸贴到拓跋娇的脸上,发现隔太近了,看不清楚,又拉远点距离,这一看清那还得了,“哇哇”地大叫起来,“我老头子找了她十天,酒都没有捞到一坛,怎么就死了呢?哇,不行,不能死。”
“十万坛酒!只要你救活她,我给你收罗十万坛百年老酒!五百年的酒都成!”楚玄歌抱着拓跋娇坐在那里。这时候她也稳下心神来,发现拓跋娇的身子在慢慢地变暖。
她拓跋家的人因为修练的功夫的关系,在临死之前会把全身的热量收拢护住心脉含住那最后一口气进入假死状态,身子是冰冷的,只有在死后的三到五个时辰里身子才会慢慢地变暖,待到全身的热量都散发出来了,才算是真的死透。
“百万!”一听到有酒,某人马上狮子开大口。
“十万!”楚玄歌咬牙叫道。
“八十万!”
“十万!”楚玄歌死都不让步。
“七十万!”
“十万!”
“小姐,先救人吧?”岳红莲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有救,可……不管有没有救,也得先救人再谈别的。只要能救回主子,别说一百万坛,一千万也成啊。
第七十章
“六十万!”
“我去买棺材!”楚玄歌吼着要抱人走了。
“唉,十万就十万!不许赖。”老酒鬼说话间已经把人抢到手了,抢到手后,探了探拓跋娇的心脉,查看了一下伤口,顿时笑得得诡计得逞的孙猴子,“哈哈哈哈,一下子赚到十万坛酒。”
“你倒是救人啊!”楚玄歌绷紧了脸,“你要是不能救就别抱着我女儿,我等着埋人。”先还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儿见女儿有救,马上换了副德性。
“唉唉唉,没死没死呢!”老酒鬼赶紧伸出手臂把人挡住,“这小丫头虽然流了很多血,可是她把心脉护住了,而且这一剑捅下去刚好捅在胸前的唯一的一个活位里,这地方进去没伤着穴位也没伤着内脏!不管她是往哪边偏一点都没救了,可刚好在这位置上还有救。”
“有救你就救啊,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楚玄歌冷着脸说,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女儿现在的伤势是怎么样的,用得着他废话!她的手背在身后,紧张得手批不断地动。她跟这老头子学了N多本事,就这起死回生的本事没学到,要不然也用不着求他!
“那……那也得有血让她补回来啊!没血我怎么救?”老头子瞪眼。
楚玄歌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叫道,“我这不还在这里吗?她是我肚子里面出来的,用我的血就行了。”说完,起身让岳红莲轰人,把屋子里不相干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割你的血啊?好啊好啊!”又有人乐得拍掌了。“你看你,缺德事做多了报应来了吧?哈哈哈哈。”
面对着老酒鬼的兴灾乐祸,楚玄歌差点气得要爆走!可不能爆走啊,女儿还等着她救呢。
终于,天亮了,门开了。老酒鬼乐呵呵地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大声叫道,“来人啊,拿酒来。”
楚玄歌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煞白,满身虚弱地坐在椅子上。
守在外面的岳红莲赶紧奔了进来,紧张地来到楚玄歌的身边,“小姐!”
“先去给糟老头子拿酒吧,我没事。”楚玄歌虚弱得连说话都没力气。
老酒鬼笑眯了,“记得哦,是十万坛!”
楚玄歌说道,“你先去酒窖看看,有多少你只管拿多少。”说罢,她喘了口气,说道,“红莲,你……你看看娇儿怎么样了?”
“岳红莲点了点头,跑过去叹了叹拓跋娇的鼻息,又再摸摸脉,“身子是暖的,脉也平稳。”当下松了口气,合什念了句“阿咪陀佛”她虽不是念佛的人,可在这时候也忍不住想感谢下佛主。
楚玄歌 点头,“那就好。”窝在椅子里,看了眼旁边椅子里的赵腾,闭上眼睛。
“小姐!”岳红莲被楚玄歌那一眼弄得心慌,可别刚救回来小主子,小姐又去了啊。她在楚玄歌的身边弯下身子,去探她的脉。
“我没事,只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你去弄点补血药来就好。先给我找间屋子休息吧,这赵……赵腾也替他把后事办了。”楚玄歌喘了口气,“把那封他留给我的信给我。”
“唉!”岳红莲应了声,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信,交到楚玄歌的手中,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往侧院走去。
这边也来人小心翼翼地要把拓跋娇抬走。
楚玄歌看见了,赶紧制止,“别动她,让她在冰上躺三天再挪动,这三天好好守着,别让任何人动她,不管她的身体有什么变法都别管。”交待好,召来云海琼天的护士守好拓跋娇,再闭上眼睛窝在岳红莲的身上休息,任由岳红莲把她抱走。
楚玄歌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才醒来,醒来后问了下拓跋娇的情况,到那边看了她一下,这丫头正处在休眠状态,伤势复原得挺好,而且裴幻烟也来了,赵子奕这混小子也守在外面。看到裴幻烟在,她也就放心了。
“姑姑。”裴幻烟扶虚弱的楚玄歌到椅子上坐下。
“烟儿!”楚玄歌轻轻唤了句,拍拍裴幻烟的手背,“娇儿算是死过两回的人了。”说这话时,她的心都揪着的。
“她的命大福厚,姑姑就不用操这个心。”
“她命大福薄,天煞孤星命。”楚玄歌看了眼蹲在外面的赵子奕,再把目光落在裴幻烟身上,“也幸好有你。”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烟儿,能替我照看她一辈子吗?”
裴幻烟垂下头,“姑姑,只怕……只怕我不是那个能照看她一生的人。”前面走了个段十四,后面又来一个赵子奕,何时能轮得到她裴幻烟的份?
楚玄歌摇了摇头,“除了你没有别人。”她缓了一会儿,说,“还记得上回你来找我,问过我的话吗?”
“记得!”裴幻烟点头,“姑姑当时说没有答案。”
“可现在有了。”楚玄歌低低地叹了口气,垂下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睡在那里的拓跋娇。路,现在大家都替她铺平了,等着的只是她来走。可真正的命里那道劫,那个人,还正开始朝她走来。
裴幻烟看着拓跋娇许久,扭头对楚玄歌说,“我答应姑姑便是,照顾她一生一世。”
楚玄歌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把她从冰上挪下来吧!估计再睡个三五天就醒了。”
“姑姑,你……你能否等娇儿醒了再走?”裴幻烟请求。
楚玄歌点了点头,“我会等到她醒。”她打了个呵欠,有些犯困,便召来岳红莲扶她回房休息。
回到房里,楚玄歌想起赵腾写给她的遗书,便找了来。
信上先是说自知命不久,不知能否再见到她的话,然后又是一翻诉衷情,楚玄歌直接跳过,很不想看完,但想着毕竟这是人家给她的遗言,也就忍着性子读下去。“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易水云,由始至终都是她。我的私心里放不开也放不下,可我没有想到一己私心竟害得你这么苦,害得你和易水云这么苦。易水云是爱你的,当年她嫁给楚玄飞并不是因为爱楚玄飞,而是我使了手段,我把从苗疆寻来的情蛊下在了她和楚玄飞身上,她被蛊迷了心智,误把楚玄飞当作你来爱。后来楚玄飞的癫狂也是因为情蛊的反作用所致,我想现在易水云也正遭受情蛊的反作用的害。玄歌,我们的偶遇不是偶遇,是我故意的排。我们的初遇是在东海的祭海大会上,还记得你在祭海大典上跳的那曲舞吗?你还记得祭海大典上围着你转的鬼头蒙面人吗?你还记得你当时掉落的那枝发钗吗?……今生我最大的欣慰就是与你有了娇儿这孩子,最遗憾的就是当时没有明白有一种爱叫做成全,如果有来生,还能再遇见你,我一定帮你牵到心爱的人的手,不让你再过得这么苦……”
楚玄歌握着纸,愣愣地呆了许久,过了很久很久,才喃喃地喊出一个名字,“赵腾——”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愿意再遇见他!他害死了她最亲的哥哥,他害得她和易水云错过了二十三年!楚玄歌伏下头,埋在被子里,吃吃的笑了,笑得满脸是泪,笑得若痴若狂。这个混蛋就这么死了,害了她和易水云二十三年,害她亲手杀了他哥哥,就这么死了。临死前还差点让她连娇儿也害死!赵腾啊赵腾,你到底是在爱我还是在害我?
呵呵,易水云最爱的人居然是她,而不是她哥哥!那她哥哥呢?最爱的人是谁?是易水云吗?
“小姐。”岳红莲抱住楚玄歌,“怎么了?”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像人的小姐了,只是,为什么让她想哭!信上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红莲,我没事,你让我笑,让我笑。”楚玄歌把头埋得更深,笑得更加痴。她只是想笑,真的只想笑,笑自己居然被一个混帐瞒了眼、骗了二十三年,笑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易水云和哥哥中了情蛊,笑自己居然没有觉察出他们中蛊的前后变化!楚玄歌啊楚玄歌,枉你自负了一辈子,到头来居然被两只小小的情蛊给耍了!哈哈哈哈,她阴沟里翻船也翻得太狠了!
楚玄歌笑够了,她坐了起来,可脸上仍带关笑意。
“小姐。”岳红莲忧心地望着她。
“红莲,我没事。”楚玄歌说道。
这还叫还没事!都笑成这样子了!岳红莲在心里想,小姐该不会是像主子一样疯了吧?
楚玄歌坐起来,眼中都带着笑意,只是这回笑得心里发颤,半天,她从牙缝里面蹦出一句恨恨的话,“赵腾,我楚玄歌不操你的祖坟我以后名字倒着写!”腾腾杀气冒了出来,“如果娇儿不是你的种,我还让你断子绝孙!”
岳红莲觉得那个汗啊,她家小姐又要发狠整人了!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么乐呢,哈哈,她们家的恶魔小姐又回来了!唉呀,小主子这回骗得好啊,嗯,伤也伤得好!
“姑姑,你找我?”裴幻烟来到楚玄歌的房里,一踏进门就觉得屋子里有点诡异。她怎么感觉到姑姑有点不一样了。
“嗯,我找你。”楚玄歌点了点头,“我要为你借点天冥禁地的人去一趟京城,云海琼天的人也要带走一些。”
“姑姑去京城?不回天山了?”裴幻烟觉得有些意外。
“不回了,以后都不回了。”楚玄歌说到这里,嘴角又勾起一抹妩媚之极的笑。这笑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