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轻蔑的眼神射向这个将浏海缠在手指头上把玩的温文男子。
「你以为春日会接受吗?那家伙才不管是真是假,她可是真心想得奖呢。现在你要告诉她那是一场梦?我想她再怎么白痴也不会拍出一部蠢到极点的电影。」
「这是没有不把她的想法考虑在内,纯粹为了我们的方便所想出来的结局。让她在作品当中提到电影的内容全都是一场梦、是谎言。也是错误的,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对你而言或许是吧?对我而言,那或许也是不错的方法。但是春日会怎么想,搞不好那家伙的脑海里已经设定好骇人听闻、她得意不已的结局了呢!
再说,我也不想再去碰触梦之类的事情。顺便再告诉你,我也不想再听你做这种一点都不好玩又专断独行的说明了。
回家的路上,我顺便前往量贩店去。我买了最便宜的猫用餐盘和特价的猫罐头,还索取了收据之后才来到店外。三味线一边用前脚洗着脸一边等着我。我往前走,猫也跟了上来。
「你听好,在家里一句话都不能说,像一只猫该有的样子。」
「我不懂什么叫猫该有的样子,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照做就是。」
「不要说话,答话时一律用喵叫声代替。」
「喵。」
看到我带回家的野猫,妹妹和母亲都瞪大了眼睛。我搬出预先想好的说词「这只猫的主人要外出旅行,委托我照顾一个星期」,于是她们就欣然接受了。尤其是妹妹还喜孜孜地抚摸着三味线的身体,那只妖怪猫只是乖乖地「喵喵」叫着,这样不是太没有猫的样子了吗?
一夜平安无事到天明,今天我还是得到学校去。我不放心把三味线放在家里,便带着它一块上学去了。我催它躲进我的运动背袋里,三味线便自以为了不起似的说「唉,好吧」才乖乖地进袋子里。到了校门附近再放它出来吧!
距离我们学校的校庆还有几天,但是校内的纷乱气氛彷彿与春日的步调产生连动的明显扩大开来了,甚至让人不禁要问昨天之前的死气沉沉到底算什么?
一大早四处就响起乐器声和歌声,也到处都看得到正在制作招牌和告示牌之类的人,甚至看得到不知道打算做什么表演,却穿着莫名其妙的衣服四处闲晃的人们。照这种情况来看,我觉得就算有一两个异世界的人混在当中,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干劲等于零的大概只有一年五班的人吧,也许是春日把这个班级的所有干劲都吸走了。
我一走进教室时,发现春日已经坐在座位上振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你终于想要写剧本了吗?」
我一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问道。春日的鼻子哼哼地响着,下巴拾得老高。
「才不是咧,这是电影的宣传文案!」
「让我瞧瞧!」
她拿起笔记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朝比奈实玖瑠的完全珍藏极机密影像满载!没看的人绝对会后悔哦!SOS团敬献今年最广大的话题之作!请大家踊跃捧场!」
上面写满了煽情的文句及今年只剩两个月之类的耸动词章,这是无所谓啦,可是这种文案不是会让人解读成只有朝比奈会出现吗?要是有人在看了这个文案之后可以想像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的话,我会用另一种观点对他表示敬意。老实说,连我这个负责拍摄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拍的是什么样的电影,而且也没办法多表示一点意见。我想春日大概也不知道吧?话又说回来,她竟然可以写出这么多拗口的字?
「我要去印传单,在校庆当天在校门前分发。嗯,效果一定超好!如果在校庆当天穿着兔女郎装的话,冈部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我想他还是会有意见的,这可是一所校规严谨的县立高中耶,你就别做一些会让班导胃痛的事情吧!
「再说朝比奈还要忙他们班的模拟商店吧?古泉和长门的班级大概也会有活动,当天有空的就只有你跟我了。」
春日带着可疑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说由你来扮兔女郎吗?」
怎么可能,你扮不就好了,至于我,我会站在后面帮你拿宣传看板的。
「对了,你知道吗?距离校庆没几天了耶,这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就要举办校庆了。」
「我知道啊。」
「是吗?看你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搞错日子了。」
「我哪里悠哉了?你没看我正用力地想一些煽情的句子吗?」
「比起宣传的事,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吧?电影什么时候完成啊?」
「就快了。现在只要补拍一些画面,然后剪辑在一起,再加进后制作业和音乐及VFX就可以了。」
真是是让我惊讶。站在摄影师的立场来看,我觉得需要补拍的画面可能还比已经拍好的还要多,这个导演到底要拍出什么样的电影啊?再说拍完之后的后制作业可能得花更久的时间耶,真希望这只是我个人的误解。
现在是第三堂和第四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
「阿虚!」
她的音量大得足以让教室里的同学们都飞跳到半空中,我出于反射往出声的方向一看,只见鹤屋站在门口窥探着。旁边隐约可以看到朝比奈那柔软的头发。
「过来一下。」
我仿彿被鹤屋的笑容给吸引过去似的飞快窜了过去。春日依然维持一到休息时间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习惯,所以人不在教室里。大概是在校园的某个地方蹓躂吧?太好了。
我来到走廊上,鹤屋拉住我的袖子。
「实玖瑠说有话跟你说!」
她用着几乎可以传到对面校舍的巨大声音大叫,然后砰砰砰地拍拍朝比奈的背。
「哪,实玖瑠,把那个拿给阿虚!」
朝比奈以战战兢兢的动作递给我一张纸条。
「这个……。那个,是、是优待券。」
「就是我们班卖的炒面饮料券啦!」鹤屋追加说明着。
我满心欢喜地收了下来,大概是折价券之类的东西吧?根据盖了章的印刷文字看来,拿这张券去吃炒面可以打七折。
「请你带朋友一起过来捧场。」
朝比奈深深地低垂着头,鹤屋则像漫画中的人物一样咧着嘴猛笑。
鹤屋说完大步就要离开,朝比奈作势要跟上去,但是随即又一个人跑回我身边。鹤屋见状咯咯咯地笑着,停下脚步等着。
朝比奈紧扣着两手,瞄着我说。
「……阿虚。」
「什么事?」
「关于古泉所说的话,我想,还是不要太相信得好……。我这样说你或许会以为我对古泉有所误解……那个,我也不喜欢这样,但是……」
「你是指他说春日是神的事吗?」
如果是这件事,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那个……我有不同的想法,也就是说,那个……跟古泉的解释是不一样的。」
朝比奈吐了一口气,扬着眼睛看着我。
「凉宫同学确实是具有改变『现在』的能力。但是,我不认为她的能力足以改变世界的架构,这个世界打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不是凉宫同学创造出来的。」
这么说来……。她的想法是和古泉背道而驰的罗?
「我想长门同学的想法也不一样。」
朝比奈用手指头卷着制服的前襟。
「那个……。我这样说,外人听来或许有点不太好,但是……」
鹤屋在不远处盈盈地笑着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就像敦促幼鸟离巢的母燕一样。她会不会是误会了啊?
朝比奈说起话来非常木讷。
「古泉所说的话跟我们所想的是不一样的。要是我说……那个……不要太相信古泉说的话,或许会有些语病,我是说——」
她惊慌失措地摇摇手。
「对不起,我不太会说明,而且又言不及义……。我是说——」
她时而低下头时而看着我。
「古泉有他们那边的立场和理论,我们这边也一样。我想长门同学大概也一样,所以——」
朝比奈带着仿彿以全身力气下定决心似的表情凝视着我。她连这么正经八百的时候都这么可爱。能够这么近距离欣赏她的脸庞,让我感动得不停颤抖着,我充满自信地回答:
「我明白,春日怎么可能是神呢?」
与其要捐香油钱给那种家伙,不如奉朝比奈为教祖并成立宗教法人,一定能招收到更多信徒。我可以同时盖上正式的印章来保证这件事。
「对我来説,朝比奈说的话比古泉更容易让我理解。」
朝比奈似有若无地嫣然一笑。我想要是甜豆会笑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嗯,谢谢你,但是我本身并不包含古泉在内。这一点也请你理解。」
她说出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话之后,抬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即就逃也似的转身离去。我又没有打算抱住你。
朝比奈轻轻地挥挥手之后,就像跟在母鸟后头走着的黑雏鸭一样,追着鹤屋而去了。
应该把作业速度加快一点才行吧?我一边怀疑自己干嘛正经八百地想着这种事,一边前往社团教室。我打算使用一下电脑,没想到里面已经有客人在了,尖顶帽搭配黑色斗篷正坐在里面看着书。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话。
「我想朝比奈实玖瑠的主张是这样的,」
长门彷彿读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似的打开了话匣子。
「凉宫春日并不是造物主,她并没有创造世界。这个世界以前就以这种形态存在着。超能力或时间异动、宇宙生物体等超自然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凉宫春日的愿望而产生的,是本来就在那里的。凉宫春日的任务就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发现这些存在,她的能力是从三年前开始被发挥出来的,但是她的发现尚未到达自我认知的程度。她可以探知世界的异常,但是这跟她对异常世界的认识是两码子事,因为这边还存在妨碍她认知的要素。」
笑也不笑的嘴淡淡地说着话。长门定定地窥探着我的眼睛,最后这样说道,然后闭上了嘴巴。
「那就是我们。」
「朝比奈有跟古泉不一样的理由,如果让春日目睹不可思议的现象会造成不便吗?」
「是的。」
长门又把眼光望向打开的书本上,那种态度就好像跟我之间的会话不算一回事一样。
「她是为了保护她所属的未来时空而来到这个时空的。」
我有种感觉,她好像轻描淡写地说着某件重大的事情似地。
「对朝比奈实玖瑠的时空而言,凉宫春日是一个变数,为了稳定未来,必须输入正确的数值。朝比奈实玖瑠的任务就是调整那个数值。」
长门静静地翻着书本,没有发出任何纸张的声音。那不带感情的黑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古泉一树和朝比奈实玖瑠针对凉宫春日所采取的任务是不一样的,他们是绝对不会认同对方的解释的。对他们而言,彼此的理论只会动摇他们存在的根本。」
等等,古泉说他是在三年前才有超能力的。
长门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
「没人能保证古泉一树所说的话是真的。」
那张英俊的笑脸在我脑海里掠过,确实是没人可以保证。只是古泉说的话刚好能为我遭遇的事情提出一个像样的解释而已。谁知道那是不是正确的答案,而且朝比奈也说不要相信他,但是,朝比奈也一样。有谁能为我保证朝比奈版的解答是正确的呢?
我看着长门,古泉所说的话或许是假的,朝比奈也或许并没有发现到自己的意见是不正确的,只有这个冷静的外星人应该不会说谎。
「你怎么想?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之前你说过所谓的自律进化的可能性,会出现什么结局?」
一身黑衣的爱书人完全没有感情。
「我再怎么据实以告,你都没办法得到明确的证明。」
「为什么?」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鲜少看到的东西。长门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我有点惊讶。
「因为没有人能保证我所说的话是真的。」
长门最后丢下这句话就放下书本,离开社团教室了。
「至少对你而言是如此。」
上课铃响了。
不懂。
平常人哪能懂啊?
不管是古泉还是长门,你们好歹也用人家比较容易明了的方式解说嘛!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讲得这么难涩难懂的啊?你们应该多下一番功夫,简单地整合一下的。否则这些话只会让人左耳进右耳出,谁听得进去啊?
当我交抱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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