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可能把她的每一句胡言乱语都记得一清二楚?
「去了就会想起来了,请前往神社内部。」古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早上好像就变成这个状态了。」
我们爬上用方块石堆积砌成的阶梯,这也是昨天来的时候走过的路。从这里爬上去会有一座牌坊,然后有一条通往本殿的沙石路,路上会有成群的家鸽……。
「……」我沉默不语了。
散布一地的确实是鸽子没错,是一群像活动地毯似地一边啄着地面一边四处闲晃的鸟类,但是我不敢肯定这些鸽子就是昨天那一群。
因为,散布在地上的鸽群每一只的羽毛都变成纯白色的。
「……是被谁涂上油漆吗?」
而且是一夕之间。
「这些白色的羽毛如假包换是长自它们体内的。不是染色的,也不是脱色造成的。」
「是因为春日昨天的枪击造成它们极度的恐慌吗?」
或者是谁带着大量的白鸽来跟先前住在这里的家鸽们调包?
「怎么可能,有谁会做这种事?」
我只是试着去猜想而已,其实结论已经在我心中了,我实在不想说出口。
昨天春日说过这样的话──
「可以的话,我希望全部都是白色的鸽子,不过现在没办法多做要求了。」
看来她根本就有要求嘛!
「就是这么回事,这大概也是凉宫同学无意识做出来的好事。只有一天的误差是不幸中之大幸。」
大概是以为我们会喂它们吧?骚动不已的鸽群靠到我们脚边来。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的参拜者。
「凉宫同学的失控行为就像这样一步一步地在进行当中,制作电影所产生的弊端影响到现实世界了。」
从朝比奈的眼中发射出光线或光束之类的东西还不够吗?
「用麻醉枪射击春日,让她昏睡到校庆结束不就好了?」
古泉带着苦笑回应我的建议。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愿意负起她醒过来之后的善后工作吗?」
「谢了。」
我的业务当中并没有列入这一项。古泉耸耸肩。
「那怎么办?」
「那家伙不是神吗?你们这些信徒想想办法呀!」
古泉故意露出很惊讶的样子。
「你说凉宫同学是神?谁说过这种话呀?」
「不就是你吗?」
「是这样吗?」
真想揍这家伙一拳。
古泉笑着用他一贯的台词说了一声「我是开玩笑的」,然后又说:
「事实上,我觉得把凉宫同学定义为『神』应该不是问题吧?『机关』内的意见有大半都将她视为『神』。当然也有反对意见,就个人而言,我也是怀疑论的一派。因为我觉得,要是她真的是神的话,就不可能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住在这个世界。因为说穿了,所谓的造物主应该是在某个遥远的上方俯瞰着我们,自在地实现一些奇迹,冷静地观察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才对。」
我蹲下来捡起鸽子掉落的羽毛,并保持这个姿势用指尖绕转着。鸽子的动作变大了。对不起,我没有准备面包屑。
「我是这样想的,」
古泉迳自喋喋不休地讲着:
「有人赐与凉宫同学足以与神媲美的能力,但是她并没有获赐那种自觉。如果说真有神的存在,那么凉宫同学正是由神所遴选出来的人。她彻头彻尾是个凡人。」
那家伙究竟是不是个凡人,我根本不想思考。但是春日为什么会有那种无意识的神力和足以让鸽子变成白色的能力呢?因为什么?因为谁?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你知道吗?」
这家伙分明是在找碴。
「真是抱歉。」古泉一边微笑一边继续说道:
「凉宫同学是构筑世界的人,同时也是破坏世界的人。目前的现实状态也许是一个失败的作品,或许凉宫同学就是负有修正这个失败世界的使命。」
你说说看吧!
「果真如此,那么错的就是我们了。正常的是凉宫同学,而阻碍她的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份子,不但如此。除了凉宫同学之外,全人类都是错误的。」
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问题是出在错误的我们。当世界再度被架构成正常的世界时,我们究竟能不能成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呢?我们会被视为瑕疵品而遭到排除吗?这是谁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无法理解就别扯那么多,而且还一副自己很了的语气。
「但是就某种意义来看,到目前为止,她无法构筑起一个美好的世界,这是不争的事实。那是因为她的意识是偏向创造的方向进行的。凉宫同学是一个非常积极乐观的人,但是,如果她朝着反方向发展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来现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我放弃了。
「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破坏都比创造容易。因为不相信,所以就让它消失吧!如果春日是抱着这种态度的话,所有的东西大概都会化为『无』了吧?而且所有的事物都会被消除掉。譬如不管出现多么强大的敌人,只要凉宫同学否定那些人,就足以把他们消灭了。不管是魔法或者是高度的科学技术都一样,她面对任何事物都是一样的。」
但是春日并没有否定一切啊?是因为那家伙还抱着某些期盼吗?
「那就是伤脑筋的地方。」
古泉用一点也不像伤脑筋的语气喃喃说道。
「我觉得凉宫同学是神或者是类似神之类的存在是无从得知的,但是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如果她随意行使自己的力量,结果导致世界产生变化,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到世界有任何变化。这是有点骇人的地方,因为连凉宫同学本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变化。」
「为什么?」
「因为凉宫同学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这就是她并非造物主的佐证之一。如果她是创造世界的神,理当会置身于世界之外才对,但是她跟我们生存于同样的世界。结论是,她只能做到半调子的改变,这是很不自然,而且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我看来,你比较奇怪。」
古泉不理我,继续说道:
「但是我却很喜欢目前生存着的这个世界。虽然潜藏有各种社会性的矛盾,但是人类早晚总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吧?问题出在太阳是绕着地球转之类的天动说理论。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凉宫同学不相信这类的事情,你不就是因为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从闭锁空间回来的吗?」
这个要怎么说呢?我已经忘了,我决定将不想回想起来的过去加以封印。
古泉的嘴角笑了笑,看起来是一个自嘲式的笑容。
「我尽说些没有建树的事,说的就像误以为自己是守护世界的正义人士一样,真是失礼了。」
02卷 凉宫春日的叹息 第五章
星期一早上,距离校庆已经不到一个星期了,但是校园里的气氛依然是那么地松散。这所学校到底有没有举办校庆的打算啊?不是应该更热闹一点吗?再怎么说,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过悠闲了。就因为这样,连我都觉得慵懒无比。而且在前往教室途中,还有更让人觉得慵懒的事情等着我。
古泉靠在我的教室前面站着。昨天都讲了那么多话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九班一大早就在舞台排练表演节目了,我只是偶然经过这里。」
我实在不想一大早就看到你那张娘娘腔的脸。
「怎么了,你不会是来告诉我,那个愚蠢的空间果然发生了吧?」
「不是,昨天一直没有出现。看来凉宫同学好像忙着沮丧而没空焦躁呢。」
为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啊……。既然你不懂,那我就说明给你听吧!凉宫同学一直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你是她的伙伴。就是你有所抱怨,但是你还是会支持她。不管她想做什么,也只有你能接受她。」
你在说什么呀?能够接受那家伙所有行为的,只有早就殉教的历史圣人耶。我可要言明在先,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伟人,只是一个具有常识的凡人。
「你跟凉宫同学之间怎么样了?」
哪有怎么样?就是那样啊。
「能不能劝她打起精神来?白鸽也是很可爱的啊,如果凉宫同学再这样消沉下去,神社的鸽子或许会变成完全不像鸽子的东西了。」
「譬如什么东西?」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要是有一群用好几只触手在地上爬行的黏糊糊生物在神社境内蠢动的话,那肯定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吧?」
「撒些盐就可以了。」
「这是没办法治本的。凉宫同学现在就好像悬在半空中一样。之前她借由拍电影积极地改变现实状况,但是因为昨天和你发生了争执,使得向量一口气往反方向进行,也就是从正面转向负面。如果可以这样收场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变得更棘手。」
「所以,你是要我去安慰那家伙吗?」
「其实也没有这么复杂吧?你只要跟她言归于好就没事了。」
什么好不好的?我可从来没有跟她好过。
「咦?我本来以为你的个性很冷静,难道我错了?」
我不说话了。
昨天我之所以勃然大怒,是因为我那看不惯她对朝比奈施暴的同情心使然——也不尽然啦。或许只是缺少钙质而已。因为昨天晚上我喝了一公升的牛奶,今天起床时竟然很不可思议地就消气了。虽然牛奶可能只是一种安慰剂。
话虽如此,为什么要我委曲自己讨好她?不管找谁来做公正的评断,一定都会觉得那家伙太过份了吧?
古泉像只开始吃饲料的小猫一样咯咯咯地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一切就拜托你了。因为就距离而言,你是站在最靠近的地方。」
只要我不回头,我是不会跟坐在我正后方的春日对望的。今天春日彷彿特别在意天空的状况似的,几乎都望着窗外,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午休时间。
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传染病,连谷口都一肚子大便。
「拍什么电影嘛!昨天真是亏大了。」
午休时间,谷口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狠狠地咒骂着。这种时间春日鲜少会留在教室里,今天也一样。要是她在的话,这家伙大概就不敢说这些话了吧,这个没种的家伙只有在安全范围之内才敢大声说话。
「都是凉宫干的好事,那一定是部垃圾电影,铁定的。」
谁想发表什么意见都无所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伟人,也不想在历史上留名,我只是一个站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的小人物。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对母亲做出来的食物百般挑剔,即使自己根本下会下厨。
但是唯有这件事我要说清楚,所以我说话了。
「我唯一不想听的就是你的批评。」
谷口,你又做了什么?至少春日参加了校庆,并努力想完成些什么东西。虽然结果只会造成大家许多困扰,但是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而只会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家伙好上千百倍。你这个大笨蛋!你最好跟全国所有姓谷口的人道歉。对其他谷口们而言,跟你同姓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不爽!
「算了,阿虚。」
国木田赶紧缓颊。
「他只是在闹脾气啦。其实我们也想多跟凉宫同学他们相处一下,我们很羡慕阿虚呢。」
「才不是咧。」谷口瞪着国木田。「我才不想加入那种笨蛋集团。」
「人家一开口邀约就迫不及待跑去的人还敢大言不惭讲这种话?昨天你不是还喜孜孜的样子吗?甚至把原本要出游的计划都取消了。」
「少吐我槽啦。笨蛋!」
原来谷口是不爽这件事啊?因为他特地把原本的计划取消,兴冲冲地跑来助阵,没想到在几乎完全没有入镜的状况下就被宣告退场,甚至还落水了。原来如此,的确值得同情,但是我根本不想同情他。因为我也很生气。
我比谁都清楚,春日的电影无聊到让人看不下去。因为她老是没有思前顾后,只知道埋首往前冲,所以我们只能拍摄她在那个时间想拍的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剧情。如果这样还能完成一部好作品的话,那简直就是天才的成就了,而就我所见,春日根本就没有导演的天份。但是如果别人只因为这样就出言不逊的话——咦?我为什么要生气……。
「阿虚啊,今天凉宫同学的心情看起来好像比平常更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一边听着国木田发问一边想着。
我跟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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