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道长道:“纪门主武功天下第八,众所皆知。而袁先生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蓝焰盟就算想向他们下杀手,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时机。因此,纪门主主动提议,假装和袁先生不和,身受重伤。然后,尚、钟两位堂主假装为纪门主报仇,将袁先生引开……如此一来,纪门主落单,其他人又都去为袁先生和两位堂主劝架,蓝焰盟便有了痛下杀手的时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了纪无敌一眼道,“不过纪门主办法虽好,演得却太差。尤其是身受重伤时的呻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那里发笑呢。”
被他们这么一解说,众人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他们之前也有不少人听到纪无敌屋里传来陆陆续续痛苦又兴奋的笑声,如今想来,原来这就是纪无敌在演戏了。
见众人赞许地看向纪无敌,袁傲策等人相当无语。他们对凌云道长的钦佩也上升到了一个新台阶。
不愧是武当掌门,武林名宿,连这么乱七八糟的情况都可以被他用这么完美的故事落下帷幕,绝对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凌云道长道:“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从这个人口中撬出蓝焰盟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姜百里道:“这是我不懂,但是宫帮主是行家。”
众人转头看向宫肃,却见他沉着脸,眼中却露出嗜血的光芒。
连那被俘虏后,一直沉着冷静、保持缄默的伙计都冷不住打了个寒战。
队伍无敌(五)
一场风波过去,随之而来的是诡异的平静。
袁傲策、纪无敌、尚鹊和钟宇围着桌子做成一桌。
尚鹊道:“袁先生之前真的只是挠痒痒?”他问的是纪无敌。
纪无敌失落地点点头。
尚鹊松了口气,看到袁傲策讥讽的眼神,诚恳道:“是我鲁莽,错怪袁先生了。”
袁傲策冷哼。
钟宇道:“门主当时是如何遇袭的呢?”
纪无敌回想了一下道:“我当时看你们打起来,就想换好衣服跑下去看热闹……谁知就有人闯进来要杀我,然后凌云道长就冲进来把他制服了。”
……
换好衣服跑下去看热闹。
三个人同时将注意力放到了这句话上。
纪无敌叹气道:“不过可惜……”
他不说,其他人也知道他可惜的是没看成热闹。
袁傲策看着尚鹊,尚鹊看着钟宇,钟宇看着天。
他们究竟是为谁在打啊?!
尚鹊干咳一声道:“我们还是想想,为何凌云道长今天会帮我们周旋此事吧。”
纪无敌道:“也许,他是为了掩盖另一件事。”
其他人精神一振,都竖而倾听他的高见。
纪无敌缓缓道:“比如说,他刚刚其实和慈恩方丈一起在房间做些……嘿嘿嘿嘿。”他露出和那张圆圆嫩嫩的脸极为不符的猥琐笑容。
……
他们一定是打傻了,才会认为他能想出正常的原因。
尚鹊迟疑道:“或许门主说对了一半。凌云道长之前的确在做什么事情,却不想让大家知道,于是用此事来转移注意力。”
钟宇道:“什么事?”
尚鹊慢吞吞道:“一件,能够让凌云道长不惜说谎也要隐瞒的事……”
三人顿了顿,脑海中竟然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慈恩方丈和凌云道长两人在床上……
“咳咳咳。”
三人各自喝茶。
袁傲策放下茶杯,“会不会是他想用此事要要挟辉煌门?”
尚鹊和钟宇神色一凛。
随即袁傲策又自顾自地摇头道:“不过凌云道长当面说了谎,等于将自己和辉煌门系在一条船上,又怎么要挟呢?不可能。”
尚鹊松了口气,不由瞪着他。这种不成熟的想法想成熟了再说,害得他提心吊胆。
纪无敌道:“他只有一个人,辉煌门却是一个门派,还是合算啊。”
……
尚鹊那口气还没松开多久,又被强行提了起来。
袁傲策抬头看着门的方向,道:“来了。”
凌云道长的手刚抬起,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面对尚鹊一脸包含深意的微笑,凌云道长笑得心照不宣。
门关上。
凌云道长在唯一留出的位置上落座。
尚鹊和钟宇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边,纪无敌和袁傲策坐在他的对面。
凌云道长不等他们开口,便抢先道:“你们定然有很多话要问我,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句话要先问纪门主。”
尚鹊和钟宇的腰板微微一直。
凌云道长盯着纪无敌,一字一顿道:“纪门主是否武功尽失?”
……
纪无敌面不改色地摇头道:“没有。”
凌云道长道:“若是纪门主不能据实以告,那么你们要问贫道的问题,贫道也无法回答。”
“真的没有。”纪无敌依然不改答案。本来就是,他的武功从来都是这样,哪里有什么可失的?
凌云道长垂眸,“既然纪门主不愿意直言相告,那么贫道就只能告辞了。”说着,他慢吞吞地站起来。
“等等。”袁傲策道。
凌云道长噌得又坐回去,“袁先生请说。”
袁傲策道:“他的确没有武功尽失,只是……失了一部分。”
至于这一部分究竟是大是小,那么就见仁见智了。
凌云道长闻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纪无敌很久,才点头道:“不错,今日我来救纪门主时,他身上的确还有内功。”
……
他家门主身上居然有内功?
尚鹊又惊又喜。
钟宇虽然仍保持一张冰山脸,但是眼底也有了几分不可置信。
“只是……”凌云道长艰难地吐出,“很少。”
从他的脸色来看,袁傲策相信,如果可以不顾及面子的话,他一定更想说‘忽略不计’。
袁傲策道:“我们已经告诉你真相,你也可以告诉我们,今天为何如此维护他了吧?”
纪无敌捧着脸,忧郁道:“不过事先说好哦,我的心里只有阿策,你是没希望的。”自从纪无敌武功很烂的事实被揭穿之后,他在凌云道长面前的表现完全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
……
尚鹊差点要冲过去和钟宇一起抱头痛哭。
虽然说是真相,但也不必真相得如此彻底吧?
凌云道长面色不变道:“纪门主放心,其实贫道是另有目的的。”这次他不等纪无敌插话,直接说下去道,“贫道的目的,就是找出藏匿在白道武林中的蓝焰盟盟主。”
他说完,众人反应平平,只有尚鹊还算给面子,点头道:“原来如此。”
凌云道长对他们的性格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因此不以为意道:“其实,我之前怀疑的,是纪门主。”
……
这次尚鹊和钟宇总算露出吃惊的表情了。
袁傲策则是摇头。白道这群人武功差也就算了,没想到连脑子都没长好。
尚鹊道:“凌云道长为何会如此想?”
凌云道长捋须沉声道:“近几年,蓝焰盟的势力越来越庞大,贫道联合武林正义人士想出种种方法都不能查出他的蛛丝马迹,甚至经常早早地就被识破,所以贫道怀疑白道有蓝焰盟的内奸。”
袁傲策道:“黑白两道互相倾轧,各派奸细到对方门派,很正常。”
“但是有好几次行动,参与的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首脑,非一般人能参与。他们的年龄比蓝焰盟还要大,个个名扬天下,贫道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收买他们。直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蓝焰盟盟主是否正好就是某位掌门的另一面。”
这个想法尚鹊等人先前也有过,只是觉得自己猜测得太过荒谬而不了了之,如今听凌云道长提起,虽然思路不同,但结论竟然惊人的一致。
“贫道想了很久蓝焰盟盟主的藏身之地,想来想去,都只有大隐隐于市了。”凌云道长说到此处,顿了顿道,“贫道这番话绝非一时臆测,而是深思熟虑了很久。”
袁傲策挑眉道:“你不是怀疑纪无敌么?怎么又不怀疑了?”
纪无敌抗议道:“阿策,你怎么叫我名字?”
……
袁傲策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是当今皇帝,连名讳都提不得?”
纪无敌嘟嘴道:“可是我都叫你阿策的。”
“还是你真的想让我叫你纪敌敌?”
纪无敌殷勤地点头。
袁傲策道,“还是纪无敌吧。”
“……”
尚鹊干咳一声,“凌云道长请继续。”
凌云道长道:“贫道之所以怀疑纪门主,是因为他甚少出现在江湖,几乎可说是足不出户。他若是蓝焰盟盟主自然可以四处走动,而不怕惹人疑窦。因此头几年贫道发邀请帖是为了寿宴,后两年却是试探了。”
尚鹊道:“怪不得今年凌云道长竟然亲自上辉煌门想邀。”
凌云道长点头道:“不错,贫道上辉煌门的目的,就是为了亲自会一会纪门主。”
钟宇道:“道长又是何时打消怀疑?”
凌云道长道:“若说完全打消,便是刚刚。之前在辉煌门中,我以为纪门主真的如他所说,是武功路数不同,所以异于常人。想那蓝焰盟盟主的武功路数也是十分诡异,因此,我得知蓝焰盟总部的消息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请纪门主率领江湖同道前往。”
尚鹊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亏他还以为真是老门主的威望福泽绵长。
“纪门主的推脱在贫道意料之中。以贫道和纪门主这么多天的相处,知道不管是真盟主假盟主,纪门主遇到这种事,都不会一口应承的。贫道本来想另择他法,谁知就在这时,纪门主竟然在寿宴上收到蓝焰盟的帖子。贫道当时就想……”
袁傲策道:“活该?”
纪无敌郁闷道:“狗屎运?”
尚鹊道:“天赐良机?”
钟宇道:“嗯?”
凌云道长微微一笑,缓缓道:“露出狐疑尾巴了。”
……
“只要纪门主能够率领江湖同道打败蓝焰盟,那么他在江湖中的声望必定如日中天。到时候,纪门主就可以轻易地脱离蓝焰盟盟主的身份,成为真正的白道领袖。”
听凌云道长这么说,尚鹊心中懊恼得要死。早知道有这一招,他们就该在魔教退出去的时候,先搞个白焰盟黑焰盟,然后让自家门主挥挥衣袖,将他们灰飞烟灭,也省得现在兜得这么艰辛。
凌云道长道:“不过刚才纪门主遇袭,所表现出来的武功和内功都让贫道相信,呃……你是无辜的。”
……
好吧,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是很美妙的——纪无敌洗白了。
尚鹊动情道:“凌云道长辛苦。”
钟宇也难得地向他露出微笑。
“难道,”纪无敌两手托着下巴,缓缓地开口,“你们不觉得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个人在做白日梦吗?”
“……”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凌云道长脸上那仿佛永远温和的笑容终于凝结住了。
队伍无敌(六)
袁傲策道:“你刚才说因为很多行动是江湖各大门派掌门才能参与的,因此怀疑蓝焰盟盟主是某个掌门,但是纪、无敌他应该没参加过那些行动吧?”
纪无敌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阿策,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把脑袋移开,就会看到它飞出去。”
“阿策。我的眼睛也是长在脑袋上的,就算脑袋飞出去,眼睛也是看不见的。因为它也在飞。”纪无敌不等他发飙,就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道,“不过阿策对我真好,还给我一二三,留恋的时间。”
“……”袁傲策身影猛地闪到凌云道长的身后,“换位置。”
凌云道长看看纪无敌,又看看他,苦笑道:“那个位置,贫道是坐不起的。”
尚鹊和钟宇见袁傲策的目光看过来,立刻一个看上,一个看下。
纪无敌缩着身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阿策,我不碰你了。”
……
这对白听起来为什么这么像闺房私话?
尚鹊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缩在角落掩面哭泣的娇羞少女,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满脸淫 笑奸笑坏笑的花花大少,此刻他志得意满道:“我不碰你就是了,哭什么?”
……
他终于发现潜藏在内心很久的秘密。那就是,如果说真的有一天门主非要断袖分桃不可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己门主能够高高在上的。虽然……他不换对象的话,希望很渺茫。
袁傲策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去。
纪无敌果然把身子让得很远。
不过这样袁傲策又不爽了,“我身上有瘟疫么?”
纪无敌嗖得抱住他的手臂,“就算有瘟疫,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阿策。”
……
尚鹊对凌云道长抱拳道:“两小无猜,两小无猜。”
凌云道长笑道:“果然天真烂漫。”
袁傲策道:“……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凌云道长慢慢地捋了把胡须道:“尽管纪门主没有亲自与会,但是关于那些行动的方案,贫道每次都飞鸽传书于纪门主了。”
纪无敌很茫然,“我没吃过从武当来的鸽子肉。”
尚鹊用扇子在自己的手掌上敲了敲道:“与各派的来往事宜,向来都是左护法负责的。”
纪无敌恍然点头道:“原来在凌云道长的白日梦里,辉煌门就是蓝焰盟的大贼窝。”
凌云道长汗颜地拱手道:“贫道昔日多有得罪,还请纪门主谅解。”
“其实,做白日梦也没什么。”纪无敌道,“只要你不把荒诞的梦境告诉对方。”
凌云道长道:“贫道之所以坦诚相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