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不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多学点儿总是好的,免得将来被婆家嫌弃。”旭哥儿慢条斯理的说道。
沈修和嘿嘿一笑,儿子这副模样,比他这当爹的更像个老子。
“旭哥儿说的没错!”萧沁嘴角含笑,对儿子道:“鹤山书院来信了,他们看了你的文章,赞不绝口,二月开春就让你过去。只是你年纪到底还小,娘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上那么远的书院读书!”
鹤山书院是金陵城最有名的书院,能被鹤山书院收录入读的,多半都是学富五车,极具盛名的人才,还有就是地方保送要参加科举的学子。当然还有一些权贵大阀每年都会从自家家族里选拔人才,然后由族长亲笔写推荐信,送到鹤山书院求学。
鹤山书院的学位一向紧张,小小年纪的沈泓旭能凭借一纸文章谋得入学的机会,不可谓不震撼。若是开春后真的确定入读,那么他便是这数十年来年纪最小的一个鹤山学子了,这让萧沁不得不心生自豪!
旭哥儿清亮透彻的瞳仁里闪过笑意,眉眼弯起的模样让他瞧着更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娘你不必担心,儿子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了!”旭哥儿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再说男儿应该志在四方,若一直拘在宅门里,只会养得目光短浅,见识浅薄!”
沈修和哈哈笑了笑,赞道:“这才是我的儿子,多有男儿气概!”
萧沁扬起倨傲的下巴,白了丈夫一眼,儿子这勇气和魄力,分明就是像她好不好?
这厢父慈子孝和乐融融,外院的竹笙院却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疾风骤雨。
自郎君踏入这院子开始,院内的花草树木便像是被霜打过似,恹恹的,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萧景泰一袭深紫色朝服,面色沉郁地走进书房,楠木雕花木门在他身后狠狠地甩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第四十章执着
摔门声的巨响,似乎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愤怒和烦闷。
然而这样的宣泄,并不能让他憋在心口的那股浊气得以缓和。
余氏的这个案子,让萧景泰第一次尝到了挫败、无力的滋味。
昨天晚上让冬阳找出了金娘子编纂的那本《尸检守则》后,他带病花了一个时辰读完,并且对照了苗仵作的尸检报告进行分析,最后找到了余氏极有可能并非自杀的几个疑点。
他本以为韦大人将这个案子交给他调查,必是全然信任他的,谁知道今晨,他才将尸检疑点分析递交上去,韦尚书便对他说:“这案子之所以让刑部介入是为了表示重视,但余氏的死要低调处理,就这样结案了事。”
萧景泰几乎不能置信这样的话竟是出自刑部尚书韦大人的口中。
身为刑部的领军人物,所执掌着的是整个大周朝的刑狱案典,他如此行事方式,犯得可是渎职之罪。
余氏虽然是溺亡,但《尸检守则》里非常清楚地指出:一般在水中溺亡的人通常会挣扎,因而在经历死亡的过程会双拳紧握,拳头里拽有泥沙水草亦或者自身的衣料纤维等杂物。
萧景泰清楚地记得,当初将余氏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她的手是自然松开的,而且手指甲非常的干净,没有抓着任何的异物。
这样的异常情况让整个案子变得扑朔迷离,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正常的推理,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因而对于余氏尸身的进一步解剖便非常的有必要。
奈何顶头上司一口将他的请求驳回,只说这个案子的影响非同小可,安庆伯府的意思是低调处理,不要扩大影响,也不要在上流权贵圈子流出不负责任的舆论,尽快了结对各方面都好。
这让萧景泰觉得使出的力气尽数打在了棉花上,郁闷得不能自己。
其实在官场上浸润了这么些年,萧景泰自认为是圆滑世故的,他的个性如何他自己非常的清楚,绝不是那种为了真理而执着不懈一条道上走到黑的人,为民请命奋不顾身在鱼龙混杂的官场上表现得太过于清高高调,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更惨。
官场潜规则他不是不明白,为官者,没有绝对的白与黑。
但余氏这个案子对他来说不一样。
秦淮河埋藏着他心中最深切的伤痛。
凌若珂的死是他心口的一道久治不愈的伤疤。
她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其他,萧景泰不得而知。当年的他因各种外在的原因没能对心爱女人的死深究到底,这是他一生的遗憾,在其后六年漫长的岁月里,每每看到在么梦中凝噎不语,神色痛苦的人儿,他就越发的愧疚和自责,也越发的对她当年的真正死因产生怀疑。
余氏的这个案子对他有所触动,是而他才会如此执拗,想要一探究竟。
萧景泰感觉有些口感舌燥,顺手抄起矮几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
茶水已经变得冰凉,顺着食道往下滑,心口的灼热感终于得到了缓解,人也跟着冷静了一些。
这个案子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但顶着这样的压力,又该如何继续?
萧景泰一个人愣愣的跽坐在案几后面,冷肃的面容掩映在阴影里,整个人透出阴郁而冰冷的气息。
郎君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半天没有动静,冬阳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却又因晓得自家主子的脾气,愣是忍着不敢上前去打搅。
他想起主子中午在衙署的时候就没有用午膳,现下已经是申正,再不补充点儿食物,只怕胃要饿坏了。。。。。。
冬阳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自作主张的拿了主意,打发院中伺候的一名小厮同福去大厨房传了几道点心。
同福咚咚跑出竹笙院,正看到迎面走来的崔荣绍,忙让道打了个千,笑道:“小的给崔郎君问安了!”
“免礼,你家郎君可在?”崔荣绍笑意朗朗问道。
同福忙不迭的点头,心中感叹崔郎君来得真是太及时了。郎君也不知道是遇着了什么糟心事儿,整个人就像是沉浸在冰水里,冷得吓死人,那张寒冰脸更是阴郁得能拧出水来。有崔郎君做伴开导,郎君的心情说不定会好一些。
“郎君一个人在书房里呢!”同福说道。
“行,你自忙去。”崔荣绍含笑摆手,信步走进院子。
同福回头看他,崔荣绍一袭湛蓝色的杭绸直缀,合体挺括,修长的背影在日光照耀下泛着几许金黄的流光,灼灼炫目。
崔家郎君跟自家郎君当真是不一样的!同福心中感慨道。
他识字不多,不晓得如何形容他们的气质,但他们二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好分辨的。
崔家郎君说话时常常带着三分笑,让人毫无压力,又觉得十分自在,不像自家主子那般,有时候那股气势一出来,就能让人觉得两股战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那股无名火给点着了。。。。。。
同福愣怔着看着崔荣绍上了长廊,这才醒过神来,急忙忙小跑起来,直奔大厨房。
崔荣绍在这个时候过来,自然而然便成为了萧景泰倾诉排泄苦闷的对象。
冬阳为他们新煮了一壶热茶,斟上茶汤后,便识趣的退出书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按景泰你的说法,余氏的死因的确有些可疑,只是当时你也在现场附近,又有几名证人证实亲眼看到余氏投河的全过程,他们与余氏并不相识,跟安庆伯府更加没有交集,没有做伪证的可能和必要。”崔荣绍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表兄,不疾不徐的分析道。
“是,我没有说那些证人做了伪证,但现在的情况是余氏的尸检跟正常投河寻死的人存在差异。我刚刚翻找了一些资料,在刑部收录的百来个溺水案件里,几乎每个溺水之人都有金娘子《尸检守则》上所说的特点,若觉得单凭这些案例还有些武断的话,进一步解剖应该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萧景泰沉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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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得了王爷,创得了业
生包子?切,王爷,赶紧的洗白白了,赶明儿生了包子给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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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送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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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荣绍嗯了一声,伸手将冬阳适才斟好的茶汤送到萧景泰面前,道:“先喝杯茶。”
萧景泰还真觉得口有点儿干,修长的手指捏起绘着红梅彩釉的茶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茶汤温度正好合适,下喉回甘,是他珍藏的云雾。
冬阳这厮倒真会拿他的好东西做人情。
他挑眉看了表弟一眼,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请你喝珍藏的云雾可不是白喝的,这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崔荣绍哈哈一笑,“这就是萧侍郎的待客之道?见过小气的,可没见过你这般小气的,不就是一杯茶嘛。。。。。。”
“你脑袋瓜子好用,但不常使,也会坏掉!”萧景泰一副‘我这是为你着想’的表情。
崔荣绍又笑,放下茶杯道:“这案子你若是坚持己见一查到底,只怕最后是得罪人不落好!”
“你也认为不该查下去?”萧景泰剑眉微扬,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表弟崔荣绍极喜欢前朝冠有神探之称的辰郎君,他府中的书房珍藏着此人的生平以及全部的案例手札,对他不可谓不敬畏,更将此人标版为学习的榜样。
崔荣绍对于真理真相有着执着的追求,看着平和温润的个性,其实骨子里却是个倔强的,萧景泰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对这样一个难剃头的案子竟是端着这样的态度。
难道不应该是激愤的么?
然后倾尽热情的帮自己一把,找出真相?
“不!”崔荣绍摇摇头,迎着萧景泰灼灼的目光道:“自然是要查的,只是你也说了,上头有了命令下来,你不得不遵从。你若是一意孤行与韦大人唱反调,明白的人知道你是为了案子负责,糊涂的只以为你野心太大,不尊重上司,所以强硬的结果是你取不到真相的结果反而适得其反!”
的确如此!
萧景泰点了点头,抿着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哑声道:“只是这案子若是就此了结,安庆伯府必是第一时间领回余氏的尸体,再想从尸身上寻找线索,就是难上加难了。”
“你不是说过余老太君已经跟你签署了解剖协议么?”崔荣绍笑问道。
萧景泰狐疑的看着他,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大周朝要找个像金娘子那般拥有神乎其技的解剖技术的仵作,难啊!”萧景泰感慨道。
有余老太君的同意,又有职责在身的便利,要偷偷解剖余氏的尸身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拥有高超解剖技术的仵作不好找。余氏怎么说也是安庆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尸体处理不妥当出现什么披露或者明显的瑕疵,他身为案子负责人难辞其咎。
萧景泰皱着眉,神色苦恼。
“这个我就不能帮你了,你人脉甚广,找个好一些的有经验的仵作,应该不难吧?前朝金娘子还开过法医学院,收了不少弟子,她那套尸检手艺应该也是得以流传下来的,虽说本朝并不兴起对尸体动刀子,但并不代表就没有,有看过金娘子尸检守则的仵作,只怕是守着那套家伙每天磨刀霍霍的。。。。。。”崔荣绍语气平和的笑道。
萧景泰哈哈一笑,这表弟对前朝的那对神探夫妇,还真是推崇至深啊。
。。。。。。
外面院子里,冬阳一脸惊愕的看着一袭婢女服饰,提溜着黑底描金漆质食盒的晨曦,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晨曦笑得眉眼弯弯:“怎么,冬阳小哥不认识我了?”
“辰。。。。。。辰娘子您怎么。。。。。。?”冬阳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不会是闹着玩的吧?”
“嗯,闹着玩的,我吃饱了没事干闲着,跑来当牛做马来了!”晨曦黑嗔嗔的眸子盈盈一转,笑意从眼睛里流泻出来,让冬阳看怔了神。
这事情来得有些突然,冬阳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模样,张了张嘴,问道:“辰娘子是有什么苦衷么?怎会想着自降。。。。。当婢女不是委屈了么?”
“我不觉得当婢女就得很自卑啊,人活得就是个心态,再说我是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身份什么的,能当饭吃么?”晨曦毫不在意的说道。
在地球混了这么些岁月,她什么样的生活没经历过?
难不成她换个口味当婢女,还得一直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才符合逻辑么?
真不明白地球人这都什么思想。。。。。。
冬阳没想到辰娘子竟然这么看得开,不过因着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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