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安庆伯府与他们兰陵萧氏是姻亲,萧景泰还得喊荆氏一声母亲,喊荆世男一声舅舅,自然而然的,也得喊死者一声舅母。可实际上,萧景泰与安庆伯府的关系并不亲厚,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荆氏入门二十二载,萧景泰从未唤过她母亲。
并非荆氏的表面功夫做得不够好,相反的,在权贵后宅浸润下长大的荆氏,很是圆滑世故,在萧家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风评不错。只是对他而言,母亲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给了他生命,又为了他而付出生命代价的崔氏。
在其位,谋其事!
作为一个专业的朝廷官员,自然是不该受私人情感的影响。
萧景泰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尸体检验了么?”
“昨晚下官便已经让衙门司职的苗仵作检验了一遍尸表,确系溺水身亡无疑。”赵府尹神色肃然的回道。
萧景泰嗯了一声,端起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汤润了润嗓子,续道:“昨晚事发之时,在下因角度问题并未亲眼目睹安庆伯世子夫人跳河的整个过程,所以,当时现场目睹经过的几个证人口供便尤为重要。还有余氏身为内宅妇人,出门绝不可能只身一人,当晚随余氏外出的贴身侍婢是何人,以及事发前余氏的情绪细节当重点调查!请赵大人将所有证人证供整理妥当,并死者的尸检报告送到我府上来。”
“是,下官明白,下官回去调查整理完毕这就让聂捕头将所有卷宗移交过来!”赵府尹点头回道。
“在案子结案之前,世子夫人的尸体,暂且保存于停尸庄!”萧景泰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赵府尹有些犹疑的问了一句:“可若是安庆伯府过来将世子夫人的尸首领回去呢?”
昨晚上遣聂捕头去安庆伯府报信的时候,那老伯夫人可是当即就要让人来将余氏的尸首领回去呢,若不是他以案子还未禀报圣听为由,哪还能有机会让苗仵作检查余氏的尸表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权贵大阀内宅的妇人们,身子可都是金贵的很,别说让仵作检验尸身了,就是让人看了脚,那都是有失体面的事情。
“既然陛下下旨让刑部介入调查,那自然要遵循刑部的办案程序了!”萧景泰面无表情的应道。
“是,下官明白了!”赵府尹应了一声,顺势起身,抬肘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刚来的路上说什么来着?
这安庆伯府因余氏的死引起人们猜测无数,也被舆论瞬间推上了风口浪尖,为了降低影响,伯府自是要低调行事,争取将余氏早日入土安葬了事。
可偏偏萧侍郎是个认规矩办事的人,案子交接给了他处理,要想让他放水通融,那完全不可能。
所以,赵府尹得出的结论是:他这是要夹在中间做磨心的节奏啊。。。。。。
踏出堂屋的时候,赵府尹的内心,早已经是内流满面!
。。。。。。
时间倒退几个时辰。
萧沁昨晚上因担忧萧景泰的病,也没有睡好。
早起与丈夫沈修和一道用了早膳,眼眶内布满了红血丝,眼底的乌青,就是敷了粉,都盖不住。
沈修和有些吃惊的盯着萧沁看了许久,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乱说话’。
萧沁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自然也猜到了几分。
她抬手抚上脸颊,叹了口气问道:“夫君,妾身是不是又老了?”
沈修和果断摇头,语气坚定道:“夫人还是极美!”
“就知道睁着眼睛说瞎话!”萧沁冷哼一声,看着对面神采奕奕,面容俊逸非凡的丈夫,顿觉一阵心塞。
这女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再熬夜忧心,一晚上就能让你看上去老了十岁。
她本来就比沈修和大了足足七岁,再加上这视觉上十岁的距离感。。。。。。忽然有了种看儿子的错觉。。。。。。
萧沁不敢再想,郁闷的往嘴里塞了一块芙蓉糕。
沈修和见萧沁又是这幅模样,不得不再使出杀手锏。
他温柔的喊了一声:“沁娘!”
萧沁抬头,便看到丈夫温情脉脉的对自己道:“我稀罕你!”
萧沁差点儿噎住,呛了几声,接过大丫鬟弄月递上来的水杯喝了几口,拍了拍胸口瞪他。
沈修和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拉住萧沁的手,再次道:“不管是怎样的沁娘,在为夫心里,那都是极美的。。。。。”
弄月将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羡慕极了姑奶奶的。
做女人能做到像姑奶奶这般的,那得是前世修了多大的福报呢?
第二十四章上门
(ps:周五来了,周末还会远吗?哈哈,阅读愉快哦!)
萧沁红了脸,将手从沈修和的掌心里抽出来,半嗔半恼的骂道:“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当着丫头们的面儿,也没个正形的!”
弄月将头垂得更低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修和不以为意,见妻子情绪不再低迷,又恢复了原来那副泼辣的模样,心下安然,笑呵呵的受了她的训斥。
萧沁嘴上虽然骂着,心里却觉得别样小意温柔,起身理了理沈修和的袍服,催促他赶紧去衙署。
沈修和屁颠屁颠的出门了。
萧沁心情大好,胃口似乎也打开了些,摆手让弄月又盛了一碗百合莲子小米粥。
待用罢了早膳,桂嬷嬷送来了这个月府里头出纳明细的账册。
萧沁一手支在矮几上,一手翻看着账册,懒懒的问道:“前些日子让你挑些丫头进府,可办妥了?”
“回姑奶奶的话,老奴已经跟赵婆子说好了,下午便能安排人进来。”桂嬷嬷恭敬的看着萧沁,小声问道:“姑奶奶是要自己过目还是。。。。。。”
“你可是从兰陵跟过来的老人的,我还有信不过你的理儿?”萧沁眼皮不抬的应道。
“是,谢姑奶奶信任!”桂嬷嬷笑笑,道:“老奴会仔细点儿挑。”
“嗯!”萧沁应了一句,这才抬眸对桂嬷嬷道:“晗姐儿和旭哥儿后日便回来了。旭哥儿倒是不打紧,身边有几个小厮也够了,可晗姐儿再接下来就要行及笄礼,这伺候的丫鬟,更得精细些。”
桂嬷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姑奶奶打算为表娘子重新选贴身伺候的丫鬟呢。
说来也是,原来伺候表娘子沈如晗的几个丫头都已经到了配人的年纪,姑奶奶虽说对下人们要求高,挑剔又苛刻,可但凡尽心尽力忠心为主的,她都不会亏待了。
前些日子见她打听府里头几个得脸管事的儿子,想来就是为那几个大丫头寻找良人吧?
既然原先伺候的人要配出去,那现在若是不先把伺候的人手调。教好,到时候再用人便会觉得手生不方便。
桂嬷嬷偷偷瞥了萧沁一眼,心道姑奶奶果真是个有远见的人。
“是,老奴记下了。”桂嬷嬷点头应道。
“年龄最好是不小不大的,太小的粗心不好调。教,太大的没伺候几年又得放出去。。。。。。”萧沁叙叙的说道。
姑奶奶这话正好验证了桂嬷嬷的猜测,她心里便有了底儿。
桂嬷嬷认真听着,待姑奶奶说完,才敛衽起身,出了揽月阁。
萧沁在屋里看了一会儿账册,便开始打起了呵欠。
看来真是没休息好,才刚醒就开始犯困。。。。。。
她起身走至妆台前坐下,对镜自照。
精神状态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呢!
眼袋下垂得都快掉下巴了。
就这样子,也真亏得沈修和能说出‘极美’二字来。。。。。。
萧沁啧啧了两声,用两根手指轻轻的将眼角的皮肤往上抻了抻。
“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昧着多大的良心啊!”萧沁说着,嘴角不自觉有往上挑了挑。
弄月泡了参茶进屋,见状以为姑奶奶又在感叹容颜憔悴,便笑着安慰道:“姑奶奶这是昨晚没睡好,一会儿喝盏参茶再去补一补眠便能恢复过来了!”
“你当这参茶是灵丹妙药?!”萧沁说着,伸手接过弄月递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口,问道:“四郎怎么样了?起榻了没?”
弄月摇了摇头。
萧沁便道:“让竹笙院伺候的小厮都警醒些,别吵醒了四郎,让他多歇一歇!”
弄月含笑应了声是,抿嘴道:“姑奶奶可真疼郎君!”
萧沁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心道能不疼么?
这孩子可怜,一出生就没有了亲娘。
若当祖母的,当姑母的不护着他,疼着他,四郎的世子之位,怕早就该易主了。
那荆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表面上看着八面玲珑,其实野心大着呢。
萧沁就怕自个儿兄长被人枕头风吹多了,动摇了心思,毕竟荆氏是安庆伯府的嫡女,论出身,比起清河崔氏还要高贵。她生的儿子萧景泫也是嫡出,论文才武略,与四郎不相伯仲,深得兄长萧越喜爱。
四郎与他相较,也就是占了嫡长的‘长’字!
只不过这四郎早过了弱冠之年,却因凌若珂的意外耽误着不成亲。身为嫡系宗孙,传宗接代是最顶要的大事,这也是族中长辈一直担忧的问题。
他在这样拖着,难保族长不会为了大局着想改弦易张的,最后倒是称了荆氏的心意。。。。。。
萧沁哎了一声,劝自己不再多想,喝了一盏参茶后,便窝在榻上睡了个回笼觉。
待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过了午后。
她方起榻更衣梳头完毕,便听外头碧柔来报:“余老夫人来了。”
余老夫人?
萧沁在脑海里搜索了好几遍,都没有想起来平素往来的权贵里由头有这么号人物的存在。
碧柔见姑奶奶还有些愣怔,上前一步细说道:“姑奶奶,是安定府余家,余老太君!”
安定府?!
萧沁眼睛一亮,拍了一下大腿,想起来了。
余家是也是武将出身,在大周立朝那会儿,余家一门出了三个中郎将,不可谓不显赫。
只是后来与南境的一场战役中,余家军遭叛将暗算设计,余家损失了两个英勇善战的大将,当年仅存嫡系血脉的余老将军亦身受了重创,自此后,余氏一族便不复昔日辉煌。
但先人们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尊荣也阴萌了余家的下一代,先帝赐封余老将军为镇国公,世袭罔替。余家得力的副将也分封在各大军营任命要职,而余家唯一的嫡女余梦柔则赐婚于当年金陵四大俊彦之一的荆世男。
那时候这桩亲事可没少让金陵许多闺阁娘子们芳心破碎,那撕碎了的帕子,只怕是一箩筐都装不完。。。。。。
只不过这安定府余家跟他们萧家并无过多的往来,怎么这余老夫人不声不响的,就上府上来了呢?
“去,赶紧去请进来吧!就请到花厅去。”萧沁掩下心中狐疑,忙让碧柔去将人迎进来再说。
碧柔不敢耽误,脆声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萧沁理了理鬓发,又让弄月重新取了套新作的愅丝银红色团花纹的袄裙出来,换下了身上的家常棉裙。
整理妥当后,萧沁迈出房门,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此时,碧柔踩着木屐疾走而来,匆匆行了礼,禀报道:“姑奶奶,余老夫人去了竹笙院,她是来找郎君的!”
找四郎?
萧沁眨了眨眼,一头雾水。
“走,去竹笙院瞧瞧!”萧沁说完,迈着碎步径直出了院门。
第二十五章疑点
(ps:周末愉快!!)
午后阳光温暖澄亮。
金色的光线透过书房的楠木窗格照进来,地上光影斑驳,洒遍碎金。
萧景泰端然跽坐在案几后面,轮廓分明线条俊逸的面容沐浴在光晕里,看起来越发如塑像般立体俊朗。
他漆黑的双眼落在对面坐着的老妇人身上,微微弯起,显得格外澄湛透亮。
“余老太君,您先别激动,试着深呼吸,再慢慢说!”
萧景泰说完,抬眼看向冬阳,吩咐道:“给余老太君换一盏热茶!”
冬阳应了声是,径直去了耳房。
余老太君年过半百,身形微胖,穿着宝相蓝铜钱不断纹褙子,外面罩着一件灰鼠皮缎面长袄,鬓发霜白的头上戴着同色系镶嵌南珠的抹额。出身将门的余老太君年轻时也曾上过战场,观念思想,不同于一般深宅妇人般迂腐闭塞。
虽然岁月流逝,铅华不再,可却也凭添了几分沉淀的端庄华贵。
而此时此刻,余老太君还没有从丧女之痛中缓过来,神情显得十分激动,眼睛肿胀,鼻头微红,说话声音高亢:“萧侍郎,你一定要为我家阿柔做主,你要给我女儿报仇。。。。。。她怎么会自杀呢?她从来就没有自杀的迹象,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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