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个水球又慢慢流进了水杯。
“很不错嘛!”啊兽显然对我的进步非常高兴,他又问:“那条蛇在哪里?让我看看。”
我把那只装满福尔马林的瓶子拿到啊兽面前,他仔细看了看瓶子里的蛇,沉思了一会,对我说:“那蛇可以咬在人的背后控制人的行动,这足以说明这条蛇是某个人养的蛊虫,这个人不仅是驭蛇的高手,还是养蛊的高手。”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啊兽。
“首先,我们不能主动出击,因为我们没有正当的理由。难道你就因为孙孙淼的话和一条蛇去找曾远道吗?再者,曾远道的能力是未知数,只他控制的一个疯猫,就差点置你于死地,你现在虽然已小有成就,但以我的判断,远不是他的对手。”啊兽跟我这么分析。
我说:“不是还有你的十个厉害的魂魄吗?那些魂魄可以杀人于无形,再厉害的蛊虫都不是对手。”
啊兽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我以前跟你说过一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我能够控制这么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那些力量迟早会反噬到我身上。这是一个道义的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啊兽撇了我一眼:“你现在的功力只不过比原来更进一步而已,远远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样心浮气躁会送命的。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还是修炼,功力越高越有把握。第二就是想办法多了解对手的情况,才好早作准备。看来这个事情,我们又有求于邓晋了。”啊兽一边笑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被啊兽骂醒了。刚学会御水功,我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心想,邓晋见多识广,对医药和民间的一些偏方也多有研究,这条蛇有什么蹊跷,只有让他看看了。
第二天,啊兽带着瓶子又跑到了东邓村。自从帮助张大姐还了生前的心愿后,东邓村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我们不停地向它跑去。
啊兽才陪了我一晚,第二天就又要跑向东邓村。我送啊兽上了车,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内心不仅一阵感慨唏嘘。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正坐在奇玮的车上欣赏着乡间美景,今年却要天各一方。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些事情使我们迅速成熟,但不变的,还是三人的友谊。
此时正是北方小镇的春分季节,一个乍暖还寒的时候。虽然头顶有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但凉风还是一阵一阵吹得人冷飕飕地,路上的行人也被冻得红了鼻子,竖起风衣的领子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是我强拉着啊兽淌进了这个无休止的漩涡,起初我以为孙淼的事很简单,以出院为要挟非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等我迈进去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我想着,等曾叔叔把这件事办完了,我就给啊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娶妻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再也不要踏进这趟浑水里。
啊兽走了之后,我和曾叔叔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事情的导火索就是那个成天喊着自杀的雪暴,和我新收的另一个病人,刘德才。
我和曾叔叔与其说是有矛盾,倒不如说是我对他的猜忌和怀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疯猫闯入我家那次,差点让我把命丢了,这事虽然不能确定是曾叔叔干的,但种种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如果你有在阎王庙前走一遭的那种经历,你就会明白我那几天的心情是多么地抑郁、愤怒。但曾叔叔还是像以前一样,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呼,和蔼地对我嘘寒问暖,脸上看不出丝毫愧疚的迹象,这更加重了我的怀疑。“欲盖弥彰!”我这么想他。而使我本来就很坏的心情更加糟糕的,是同事对我的排挤。中国人都很“聪明”,他们不会正面和我起冲突,那样无异于给自己找不痛快,况且他们都很害怕我这一身健壮的肌肉。他们对付我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不和我说话,我主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表面上应承几句,我也就知趣地走开了。
我被大家孤立了,像荒郊野外的一座孤坟一样。
那段时间肯和我说话的,除了吴丽玺,就是疯猫。平心而论,疯猫这个人不坏,除了有点疯疯癫癫。如果他去跳大神,谁都不会说他装疯卖傻。他成天缠着我,让我教他两招,我心烦意乱,对他的请求一概拒绝。
我天天和曾叔叔争论、闹意见。表面上,是我们俩对病号的治疗方案有分歧,意见相左,实际上,是我内心的邪火无处发泄,只能找借口处处和曾叔叔顶嘴。其实,曾叔叔医术精湛,经验老道,他的治疗方案,要比我的有效。但我坚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甚至不惜当面和他翻脸。
“你为什么停了对雪暴的用药?”曾叔叔看了我给病人下的医嘱,跑到我的办公室,拿着我的医嘱问我。
“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再吃药了,这两天我再对他进行一些心理疏导就可以了。”我满不在乎地说。
“差不多是差多少?作为一个医生,要有严谨的态度,这些药对病人来说很关键,他现在虽然病情稳定,但不排除复发的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药停了,万一出现情况,那前期的治疗就白费了,这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要知道病人还只是一个孩子,待在精神病院时间长了,对他心理也有阴影。”
“正因为他是孩子,我才停了对他的用药。那些药对身体的生长发育都有副作用,吃太多的话如果也出现个万一情况,影响他的成长怎么办?人家还等着考大学呢。”
“我是院长,你得听我的,赶紧把人家的药恢复了。”
“我是他的主治,他用不用要我说了算,除非你把我开除了!”
……
诸如此类的情况,还有很多。曾叔叔也感觉到了我对他的敌意,有一天,我经过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把我叫了进去,我慢悠悠地走进去,关上门。他开始对我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么和蔼:“小陈,最近工作怎么样啊?父母亲身体还好吗?”
我说:“挺好的,他们身体还算硬朗。”
曾叔叔说:“你刚来医院的时候,办事精干,天资聪颖,又自学了许多心理方面的书籍,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才破格将没有学历的你提拔为医生。当了医生后你也一直勤勤恳恳,在病人中的口碑也不错,一些难治的病人也都被你治好了。本来我想着,等你再干几年,积累一些经验,我就亲手将我的从医经验全部传授于你,让你做我的封门弟子。然后再向上面打报告,把院长的位置给你。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退休,去享受清闲自在的生活。”
我承认,我可耻地被他的话打动了。我是一个心软的人,孙淼只是一个跟我关系一般的同事,但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我心软留了下来淌进了这趟浑水;疯猫差点置我于死地,只因他受伤求了我一句,我没有报警反而带着他去了医院,最后房顶还是我自己出钱补;今天,我明明知道曾叔叔极有可能是幕后的黑手,但还是心软被他的话打动了。
曾叔叔看我的表情有些变化,继续对我说道:“但最近我发现你情绪低落,还屡屡找借口和我争吵,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想开诚布公地问问你,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或者我无意间的一句话得罪了你,让你这么恨我?”
我心一热,差点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我是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老实、善良、心眼不多。我的嘴刚刚张开,但马上又闭上,到了嘴边的话被我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不能出卖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奇玮和啊兽,我如果说了,他们就危险了。
院长看见我的嘴一张一合,脸上显出一股失望之色,他从我的表情里读懂了一切。没等我说话,他就摆摆手对我说:“算了,从你刚才的表情,你是有隐情的,但今天不会和我说。我如果逼问你,也只会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你先走吧,等想好了再跟我说。”
我意味深长地对他说:“我想有天您会知道答案的。”
说完转身就出了他的办公室。
那次谈话之后,我知道了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年轻,就是容易冲动。况且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这些事都是曾叔叔干的,所以我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病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这份宁静没持续多久就又被打破了。事情的起因,是之后我又收的一个病号。这个病号的名字叫刘德才。因为刘德才,我和曾叔叔之间刚刚熄灭的战火又被重新点燃。
第七十八章 梦魇 '本章字数:203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4 23:34:47。0'
刘德才是一个年已七旬的老头,用现在人的话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流氓。
在刘德才七十岁的生涯中,二十年在监狱中度过,三十年在逃跑中度过,直到七十年后的今天,老得不像样的刘德才才走出监狱,呼吸到改革开放的新鲜空气,享受着一生中不多的宝贵自由。
但享受着享受着,刘德才就得了精神病,住进了医院,刚刚照进来的一丝曙光,就这样消失了。
相信大家都看过那个经典的影片《肖申克的救赎》吧!那里面一句经典的台词:这些高墙,你抗拒它、讨厌它、适应它,最后直到喜欢他。动物被囚禁在狭窄的空间里,神经就会出现问题——猴子放在笼子里太久,就会啃食自己的粪便;鱼养在缸里太久,就会无目的的乱窜。作为天地之灵的人类,如果被关在囚牢中很久,神经也会出问题,更何况与其他动物比起来,人的欲望更多。
刘德才到了晚年,他只想让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回到身边,陪他度过人生最后一段也是仅有的一段平静时光。
但缺失了几十年的父爱岂是一句话就能弥补的?他的儿子根本就不认他,嫌他丢人,见都不想见他一面。
于是他就躺床上,郁郁终日。刘德才每晚睡觉都做噩梦,终于在一天中午午睡的时候,梦游,光着屁股跑出了家门,被派出所送到了我们这里,曾叔叔把这个病号又收给了我。
通过一段时间的临床观察,刘德才在白天的时候很正常,只是有些想他的儿子,嘴里不停地在念叨,只是到了晚上,他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经常被梦到的情形吓得大喊大叫,甚至从睡梦中惊醒。患者还伴有梦游的症状。鉴于他所作的梦都是噩梦,所以患者的病房控制得十分严格:房间里不准开窗户,防止他梦游的时候跳下去,不准放尖锐的东西,怕他自杀或者伤到别人。
经初步诊断,刘德才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间歇性老年帕金森症。
这是一个无比麻烦的病号。刘德才年事已经高,很难再恢复到正常水平,以他目前的发展状况来看,最终结果只能是老年痴呆。
曾叔叔把他丢给我的初衷,是想继续锻炼我的能力,增长我的见识,而我却理解成了他是在故意整我。
这种老年病号,除了用药物减缓病魔对身体的侵蚀,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把他的儿子找过来,那一切的症状自然药到病除。但可惜的是,我们通过多种途径跟他的儿子联系,儿子的态度很坚决,就是永远不会认他,并扬言说如果再打他的电话,他就要向派出所告状说我们骚扰他。
事情发展到这步,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从这方面来说,刘德才的病永远也不可能治好了。但我作为主治,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病人。所以我还是经常会去找他聊天,试图疏导他走出心中的结。
但是每次我一进门,他都急切地站起来问我:“有我儿子的消息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我摇摇头,说没有。
他就急了:“我连电话号码都给你们了,你们怎么不去联系他呢?连我这一个糟老头子都知道他住在哪里,你们怎么不去找他呢?”
我不能告诉他,其实我们已经和你的儿子打过无数遍电话了,但他非但不来,还要投诉我们。如果告诉他这些,他衰弱的神经会立马崩溃,那样的话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只能骗他说:“电话我们打了,可别人告诉我你儿子搬到上海去做生意了,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没想到我儿子居然还出息了,跑到大城市去了,你们看着吧,他肯定会穿着西装,提着东西来看我的,到时候你们就不会以为我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我说是啊,你老得好好在这养病,精神恢复好后出去找你儿子去。说完我感到一阵内疚。我这到底是在救人呢,还是在骗人呢。
他听到我这句话,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