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她所指的路,向东楚方向走去。大难不死,他们都还惊魂未定。一时之间,没人说话了,只是咬紧牙关向上爬着。这时,林嫣才想起,他们肯定饿慌了。她在自己宽大的袍子里乱摸几下,然后从手镯里掏出个包裹,里面是一些干粮,递给杨路说:“你们吃点东西吧。”
少年们一拥而上,把东西分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些人确实是饿极了,不然的话,这些干粮哪里吃得下肚?
林嫣说:“我们到东楚去吧。我的兄长在那里,到时大家好一起回去。”
她想,众人都是北唐人,应该都认识吧。兄长是北唐的国君,这些少年个个是贵人子弟,彼此之间绝对是相识的。少年们都没有说话,对林嫣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几人攀上山崖,又走了一些路,见天有些暗了,才停下来准备露营。林嫣估计,按目前的行路速度,到东楚国应该要三天左右。到时,兄长的事估计也办得差不多了,这岂不是正好?
众人的行李都丢得差不多了,身上除了一些钱,就什么也不剩了。没了帐篷,众少年有点不知所措。林嫣架起火堆,把地面烤热,做成简易的睡觉场所,把他们安置好。他们对敌半日,早就觉得疲惫不堪,见林嫣弄好,躺下去就睡着了。林嫣纵身跃到最高的树上,平睡在树枝上。
闪烁的火光中,众少年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传到了她的耳里,四野一片寂静,只有阵阵虫鸣。她低头看了看众人的睡脸,见到他们虽经血战,却还是不知愁苦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现在也不大,才二十出头,却有一种久经沧桑的感觉。那几日与兄长相处,是她最放松最愉快的日子。但她也明白,那种日子是—去不复返了。兄长有自己的统一大业要忙,而自己,也有自己的大好人生要度过,以后的路得自己来走了。
想起小何的一路防备,她就好笑,忍不住笑了两声,听到下面传来—个少年的呓语,她才止住了笑,望着天上一闪—闪的星辰,她想,这个小何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怎么一看到两个男人处得好,他就会想到短袖呢?如果他知道我是女的,是不是会长长吁一口气?想到那个小古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沉入无梦的睡眠中,一觉到天亮。
少年们睡了—个懒觉,等林嫣都练了一遍功夫时,他们才打着哈欠爬起来。见到他们醒来,她便把干粮袋丢过去。
小孙姑娘嘴一扁,说:“人家要吃野味。”林嫣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小孙姑娘又来到杨路面前,对着正在水旁净面的他说:“杨大哥,我要吃野味,我不吃干粮。”
杨路笑道:“好啊,待会儿就去打点猎物来烧了吃,我也想吃野味了。”
几个少年出去打猎了,林嫣还是坐在高高的树上没有下来。她早看到树下几个姑娘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知道她们想知道什么,可她实在是不想撒谎,于是,便索性避开她们。
小孙姑娘嘴一扁,抱住树就准备爬,她的姐姐一把把她扯了回来,说:“别闹了!你没有看到李大哥不想多说吗?别让他为难。”
小孙姑娘气恼地坐在地上,说:“人家就是想知道嘛!”
她姐姐说:“李大哥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别说报答,连这点不为难也做不到吗?”打猎回来的少年们正好也听到了这话,众人沉默—下,之后一直没有向林嫣追问太多。
食物弄好之后,一众人围在火堆旁吃了起来。林嫣现在打定主意以后,关于自己的来历和武功,谁问也不答。
众人吃过饭之后,已经到中午了。才走了十多里路,又得准备晚餐。九人在树林里走走停停,花了两天,眼看就要出树林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快,逮住他!”
众人看去,见山下面一个少年在前面跑着,五六个士兵在后面追赶。
那少年身手极其灵活,如同猴子一样,轻快地在树林里跳来跳去。士兵们与他隔得不远,可就是抓不住他。
少年正朝他们几个这里跑来。不一会儿在喘息声和喊杀声中,那少年来到了众人面前。看到这些青年男女,他先是一愣,然后居然跑到林嫣身后,躲了起来。
这少年只有八九岁,生得唇红齿白,很是可爱。他往林嫣身后一躲,就牵着林嫣的衣摆,跪在众人中间哭道:“各位大哥哥,求求你们救救我吧。他们要把我捉了去烹了吃!”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连林嫣也向他看去。
这时那五六个兵士冲了过来,看到这么多人,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一个军士走出来说:“各位,你们是过路的吧?我劝你们把这个少年交出来,不要多管闲事。”
林嫣冷声道:“你们为什么抓他?”
她气质高华,那士兵一愣,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我们国君看他细皮嫩肉的,一定很香,要我们逮了去!”
林嫣的手都在颤抖,说:“是东楚国君王虎吗?”
一个士兵惊恐地叫道:“你好大胆,敢直呼国君的名字?”
那个当头的说:“小公子,我看你们都是尊贵人,你们改一下道吧。我们国君这阵子迷上了人肉。你们去了;怕也讨不到好。”
杨路几人都惊呆了,他们听过这样的事,却没有想到这不是传言, 而是事实。
林嫣看这个士兵的语气还算诚恳,便说:“如此国君,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那士兵苦笑道:“我们能到哪里去?而且,我们的亲人都在国都, 只要我们有个动作,亲人们马上就会成为他锅子里的食物。”
林嫣问道:“他老是把人煮了吃吗?”说出这话,她都想吐了。另外一个士兵叹了一口气,说:“谁说不是呢?连大臣妻女都是,只要他看不惯,就抓了他们活埋,或者煮了吃,何况是我们?”
林嫣点了点头,说:“这几日,你们国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吧?”
当头的士兵说:“大事?大事天天都有发生。听说后天,国君要当众烹了一个太师。”
听他这么说来,李长鹏还没有动作?林嫣又看看这些士兵兔死狐悲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们回去,把家人带好,跟亲朋好友联系一下。等我几天,我有办法让你们全部迁到北唐去!”
她想,兄长这几日应该会有动作,东楚肯定会落入早有准备的兄长之手到时,自己的话要实现就很简单了。
不止是几位士兵,连少年们也吃惊地看着她。士兵们大喜,说:“此话当真?!”林嫣点了点头。士兵们相互看了一眼,居然抱在一起欢呼起来。
林嫣心里想,连自己的士兵都怕到这个地步;这个国君,真是畜生不如。她不会骂人,想了半天才想到这四个字。她看向忘记了哭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男孩,对他笑了笑。小男孩也回了她一个笑容。她又转头对士兵们说:你们回去吧,且耐心等候个三五天。”
那些士兵相互看了—眼,说:“是!”说罢转身就走。
林嫣对含泪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小男孩说:“过来,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说:“我叫欧阳楚,不是小弟弟,我已经九岁了。”
林嫣想笑,摸了摸他的头,说:“好,你不是小男孩,你是少年。”欧阳楚欢喜之极地看着她,显然对这句话大为得意。
林嫣对少年们说:“看来我们要暂时分开一下了。”你们这几日就待在这里,听到了有利的消息再出来。如果没有,就改道而行。”
她又低头对欧阳楚说:“楚楚,你跟他们一起待在这儿吧。这里这么危险,不是你这个小男孩子可以到处乱走的地方。”
欧阳楚说:“我叫欧阳楚,不要叫我楚楚,难听!还有,我不是小男孩子,你刚才都承认了,我是个少年。”
林嫣没有想到他围着这小事纠缠,不由一笑,摸着他的头说:“好好,你是少年,总行了吧?欧阳楚公子,请你一定要和几位大哥哥、大姐姐待在一起。不然的话,到时被人抓去煮了吃,可别后悔。”说到这里,只见欧阳楚身子一缩,大眼睛里露出恐慌的样子,她心里—悔,不该跟他提起此事。
她转过头,对杨路说:“这里的事,该怎么处理,还是由你们见机行事吧。”
杨路点头道:“我们知道的,李言大哥放心。”
林嫣分开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欧阳楚的手,可他又马上重新抓住,她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好气,不过见到他的大眼睛满是恋恋不舍,不免也有些感动。这个小家伙,才认识呢,他就如此黏人。
林嫣微蹲身子,平视着他,说:“欧阳楚,你可是个大男人了。大男人不会怕,流了血都吞得下去的。来,让大哥哥走,大哥哥还要办正事呢。”
欧阳楚紧紧咬住嘴唇,过了好半天,才松开她的衣袖。见到林嫣起身走动,他眼睛一红,就要哭了出来。
林嫣笑了笑,挥了挥手,便施展轻功,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第三十七章 烹人暴君
欧阳楚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直到再也看不到林嫣了,还不肯动弹。众少年也是如此,一直目送着她的人影在视野里消失,才回过神来,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浮上心头。
林嫣对于东楚国君极为厌恶,有心想看一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可能的话,就一刀把他杀了,也算为民除害。她轻功出众;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前面的五个兵士。她落地无声,本想如风一般消失在兵士之前,忽然听到一个兵士说:“大哥,怎么办?大王指名要的人肉给丢了,我们还要不要回去?”
林嫣听到这话,不由一停,悄没声息地跟上去继续听着。那个大哥说:“回,当然要回。兄弟们,这一次,我可要立大功了。”
一个兵士问道:“大哥,这话怎么讲?”
那大哥说:“笨,你们没有听出来吗?有人混人了国都,要做什么事,而且就在这三五天。你想一想,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国君,会不会赏我一个大官做?”
士兵高兴地说:“还是大哥聪明!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要是国君赏你个几百两金子,再给你分一大块土地,那这辈子可就好过了。”
那大哥吞了吞口水,说:“哈哈,到时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们。反正咱们哥几个,要发财一起发,要当官也一起过好日子。”
听到他的承诺,士兵们都开心地向他庆祝起来。那大哥更是飘然欲飞,兴奋之极。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的吗?”那大哥只觉得一阵极度的惊恐传遍自己全身,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知觉都变得不再敏感。他的脚步一停,整个人便生生地摔倒在地,还滚了两滚。
另外四个士兵也是一惊,看到林嫣,双脚再也站不住,跪了下来。
林嫣慢慢地走到一个士兵面前,说:“你们不是说王虎喜欢吃人吗?为什么还要赶回去?还是,这一切都是你们骗我的?”
那士兵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爷爷,求爷爷开恩,饶过小的。爷爷开恩,饶过小的。”
“住嘴!”林嫣一声厉喝,求饶声止住了,她冷冷地说:“我的问题,谁来回答?”
一个士兵说:“我,我说。我们国君,不,那王虎,他虽然好杀残忍,可是他也大方,赏银很重。还,还有,他战无不胜,没有人打得过他。想杀他的人,最后都会败在他的手里。”
林嫣指着另一个士兵说:“你来说。”
那士兵说:“事情是这样没错。我们回去报信,还可以求个富贵,要是不回去,定是死路一条。在东楚,王虎可以让一只苍蝇也飞不走。我们还有家人妻儿啊!”
林嫣皱起眉头沉思起来:如此说来,兄长的大事,那也是危险得紧啊!
那个当头的士兵见林嫣沉思,马上站了起来。他刚才还软成一摊泥,现在便如没事人一样,他朝另外几人使了一个眼色,拿刀便向林嫣砍来,还一边说:“兄弟们,我们有五人,他一个小白睑,怕他作甚!”
他那个“甚”字刚刚说完,砍出来的刀便给林嫣双指夹住。他两只手的力道,还抵不住林嫣两根手指!
旁边的一个士兵大叫一声,抡刀便向林嫣冲来。林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手指一弹,刀横飞而出,正好插在那当头的胸口上,他当场毙命。
然后,她手指连弹,只听得“扑——扑——扑——扑——”四声,四个士兵倒在地上;每人的太阳穴上都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流了一地,不一会儿,就把草都染红了。
林嫣一阵呕吐。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蹲伏在路旁吐了好一会,她才好过一点。她看也不敢看那五具尸体一眼,便闪电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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