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
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等到了明天我恢复纤阿的身份,再换个其他方式外出行动,妖宫大成这般,能遇上也真要算是孽缘了。
思及此处,我压下不住上弯的唇角,正经道:“那一言为定。”
对方也没有犹豫,蹙眉轻轻点了下头。
说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一件事来。
眼前这少年衣着不俗,倒不像是个卫兵,又何以会在宫殿门口卫兵换班时将自己逮个正着?
眼睛一转,我轻咳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道:“这,恩人既然救了我,不知高姓大名,如今我无以为报,然它日恩人有求于我,我必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说完我还不忘双手作辑,十分豪迈地行了个礼。然而行完礼后却见得对方神色古怪地看着我。
我这才警觉自己方才又受君无殇的脑残小说影响,这且都怪眼前这厮长得着实太像君无殇。
心中正懊恼,却听见头顶冷冷响起的一声“不必。”
我悻悻“呵呵”了两声,不气馁地再次堆出了满脸笑容,道:“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不喜欢欠人情。这一欠人情便觉得浑身起疹子般得坐立难安。你看我这又有伤在身,你今日若是不告诉我,我必会日夜惦念,寝食难安,就连睡梦中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你看,这名字又不是什么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如今不说,等于是不想我的伤早日恢复,更不消说还有可能让伤势恶化,如此以来你又何必救我,我——”
“梵音。”
“……诶?”我方才碎碎念至一半,耳边似乎隐约掠过什么声音。
我当即闭上了嘴,疑惑地看向床前人,却见对方阴郁着脸色,两道眉拧成了川字。
“你方才,说什么?”我讪讪地又问了一句。
对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半晌才憋出了一句。
“梵音,我的名字。”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眉梢微微挑起了些,眼中闪烁起我看不懂的光彩。
“说起来,你我该是同僚。”
“诶?”他此言中似是颇含深意,只是我这一时没有听懂,心中却泛起不妙的预感。
他唇角抿出一个冷笑,沉声道:“在下不才,官拜咸池,大王的右参谋,正是在下。”
咦……
——咦?!!!!!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取向
有的时候,嘴贱是没有理由的,而其造成的后果也可大可小,比如自己如今这般,便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最佳反面教材。
“呃我、真是幸会,呵呵,幸会幸会。”我边打着哈哈边看着梵音眼中缓缓浮现的复杂眸光,那种眼神十分古怪,我一时之间竟也揣测不出对方当下大约是在想些什么。
啧,原本自己以为这人不过就一一面之缘的路人,见过也就算了,这才壮着胆子瞎掰了几句,谁知反倒是冲着最作死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还从此一去不复返,连改口的机会都没有。
轻轻咳了一声,我正色道:“你救过我一命,我自然不能让你为难,想来那玉牌明日此刻我定能带与你,那么明日便约好于我们初遇之地之时相见,不见不散。”说罢我不忘十分豪迈地抱拳行礼,礼毕之后看他,却发现对方正神情古怪地看着我,我这才惊觉自己方才那台词不知不觉间又岔到君无殇那厮以前给我看的武侠小说上面去了。
暗暗咬牙,我扯出灿烂的笑容打哈哈。
啧,都要怪梵音长得太像君无殇。
我在心里碎碎念了句,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笑眯眯道:“我,我太激动了。”
为今之计便是一要加深此人对我的信任,二便是要想方设法减少他与眠夜面基的机会!
思及此处,我偷偷瞄了对方一眼,他眼神木讷似乎竟是在走神?
然我这一瞄,却瞄到了更加惊悚的场景——窗外斜阳向晚,浅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撒在梵音的白袍上,衬得他整个人更加俊朗,也告诉我——特么要死都这么晚了?!
自己岂不是已经偷溜出来一整天?倘若眠夜在这段时间里跑去我的寝殿看我却发现我不在,一直不在,一直不在,一直不在……
光是想象我背后的已经爬满了不妙的预感。
一个激灵“嚯”地从床上爬起来,却疼得我龇牙咧嘴,“今日我还有事,我们明日再见。”说完我几乎是滚下床提起裙子就跑,脚刚欲踏出房门又觉不大放心,是以又倒着跑了回来,一把拉起梵音的手朝那修长的小指够了过去。
“你看,拉钩!不许忘记明日之约。”说罢我也没再多想,留下一脸错愕的眠夜扬长而去。
这妖宫本就大得丧心病狂,我又不清楚梵音在我昏迷期间究竟是将我带到了哪里,于是待我找到自己寝殿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暖黄的星子缀满夜空,而银色的月华又像是不甘寂寞般添了些凄清的调子。
其实我一直不懂,即使自己不在,这月亮依旧升落如常,从前维桢交与我的那些掌控月亮升起落下的法术或许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天道轮回,万物早就有了灵性,千年万年循着自己的规律运动,自己的存在,压根就没有意义。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在异乡身边又没有相识,我最近变得分外矫情,动不动就想过去,念故人,生活心态日趋老龄化发展。
啊是了,自己身边还就有这么个老年人。
思及此处,我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又理了理自己身上换好的华服锦袍,以手轻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确认了怀中的羊皮纸没有露出半点端倪,我这才深呼一口气,抬脚踏进寝殿。
殿中侍女分两侧而立,雕花圆凳上正坐着一华服男子,浅浅品着茶,见我归来一双凤眼笑得眼角稍挑,分外温柔。
“怎么,外出一整天,对本王的宫殿可还满意?”这话不知是他本就问得有深意还是我自己心虚,缓缓吞了下口水,我按照自己原先准备的台词,做出了兴致缺缺的模样方凉凉开口:“无非花是花,草是草,树是树,妖是妖,美则美矣,就是毫无特色缺乏新意。”
“哦?”那边的语气似乎倒是兴起了兴趣,“如此宫殿还能让本王的王妃流连整整一日不归?本王还真是有些荣宠若惊。”
我眼角一抽,着实没想到这厮会来顺水推舟,顿了顿方硬起声音道:“我早些时候说过,我要有婚前适应期。巡查宫殿也是王妃的本分。”
眠夜又呷了口茶,长袖一挥屏退左右。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怔愣着看着宫女们依次有序地从我的身侧离开,偌大寝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顿时慌得手心冒汗。
喂,所以这是打算怎么展开?
然而就在我惊疑不定的当下,那边眠夜方才茶杯,竟缓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几乎是两脚黏在原地看着对方脸上谦恭温润的笑意。不得不说,从前自己只是只狐狸的时候便觉得这人笑得让人心头发毛,如今见过他狰狞的模样再看到他的这种笑容,我只能说自己是由内而外浑身发毛。
然而其实我对老人家的怪癖一直都是很体谅的,我与眠夜也着实没什么深仇大恨,都是活了几千几万岁的人,一个个记仇压根是记不住的。只是这个男人杀了无鸾的母亲,斩断了无鸾的希望。光是如此,我便千年万年不能放过他。
然而再讨厌,现在也不是露出厌恶的好时机,只有他信任自己,自己办事才方便。
“你看你,身上分明有伤还出去那么久,都出汗了。”我还没消化他话中意思,那厮已经欺身上来,动作温柔地以袖拭了拭我的额头。
我眼神警惕地盯着眼前那只不规矩的手,深怕对方再向上次一样弄个“突然袭击”。这宫殿里四下无人,谁知这变态会不会乱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虽是轻笑,然而我却在对方幽蓝的眼瞳里看出了逐渐深浓的欲。望,带着幽暗的火星。记起和玄殇之间的种种之后,我决计不会认错这种眼神。
心头一跳,我急急往后退了一步,猛然拍胸口道:“我有伤在身。咳。”后面一声可不是我装的,而是真心手下没控制好力道拍得自己呛了一下。如今自己该尽量举动粗野一点,这般才不会让他生出什么绮想。
可不料眠夜只是愣了一下,继而又笑着凑了上来,作势又要伸手。
“等一下!”这声呵斥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我自己也愣住了。眠夜脸上依旧是笑,只是似乎冷了几分,看得我心底发虚。
先前与他谈条件,这厮不是对无鸾——糟糕他似乎是喜欢男人的来着,自己这样岂不是投其所好?
可他后宫的妃妾皆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啊?
卧槽!
一个惊雷在我脑中炸开——莫、莫非这货男女皆可?这么重口?!
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要淡定,然而眼前看着眠夜那张斯文的脸——“唔。”我赶忙捂住嘴深怕露出什么不礼貌的声音。
不行,不行这落差有些过于颠覆着实超过自己的最大心理承受能力……
“怎么了?伤口不舒服。”眠夜上前一步,又缩回了我们之前一个肩膀的距离,关切地凑了上来。
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我终于没忍住“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哈、哈对不、对不起、哈哈哈哈。”
眼前人被我喷的一脸水光锃亮分外惹眼,我想笑小腹的伤口却又痛得紧,着实辛苦。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屏退左右,否则明天这妖宫之内他真是要威严扫地了。
***
大概是被我弄得有些崩溃,眠夜那张总是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总算出现了裂痕,后来他交代了几句,便悻悻离开了房间。
目送他离开我觉得很疑惑,其实以他对付无鸾的手段以及千年前在妖界的时候对我所做的事情,他全然可以不用这般受气。然而不知为何,他似乎还是尽量耐着性子顺着我的意思,让我颇有些受宠若惊也极度理解不能。
自然,人嘛,总是容易犯贱的,是以请让我们无视我上面的那段话。
第二天清晨,我便再次悄悄摸出了寝殿,按着与昨日不同的路线先去探查另一边的宫殿,谁知似是才走到一般便发觉身后又异响,惊异之下转身,却发现身后烈日炎炎,空当一片,压根不见半个人影。
怪了。
我皱了皱眉,觉着许是自己错觉也没当回事儿。
然而身后的异响却又传了过来。
反复几次之后,我总算是确定了有人在跟着自己。想来自己没有灵力,此刻就算是被人施了什么障眼法跟着也是极有可能的。再说,眠夜那种笑里藏刀的男人心思不好捉摸,谁知道他会不会昨天回去便加强警惕私下吩咐了人跟着我监视行踪。
不成,我今天还要与梵音见面,倘若迟到,他指不定真的会怀疑我,要是他下定决心告状告到眠夜那里,我的计划绝对是要难产的。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阿娘,我当即开始动起了心思。对方会御风,自己铁定跑不过它,对方会法术,自己又打不过它,这确实郁闷。
而就在我蹲在灌木丛中蹙眉思索着办法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嗓音却在头顶响起,那般熟悉,还是那句:“你是什么人?”
我当即心头一喜,转头见到来人更是雀跃得几乎跳起来——
“梵音!!!”
对方今天依旧穿着昨日那件绣金样式的白袍,眉间拧得可以夹死苍蝇,却让我觉得可爱得几乎想要扑上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遇上这个男人,但是既然有了他,自己便有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联想
我看着梵音拧眉的表情,一把将其拽至身边蹲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喜欢蹲草丛里?”我可没有忽略耳边嗓音中讥诮的味道。
撇了撇唇,我方压低声音道:“嘘,有人跟着我。”说完我又神色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一定是准王妃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想要监视我的行动。”说罢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前面的空旷一片。
梵音的眉间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然而目光却随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诶我——”我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道疾风刮得我蒙了眼,再次看见的时候只见梵音正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色严厉。
“如今没有人了。”我看着他冷冷的视线,心中愕然,又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方才站起来,十分豪爽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可以啊,这身手。”眼前人看我的神情又古怪了几分。我讪讪一笑,悻悻地缩回了手,这才想起来问他:“咦,怎么在这里遇上你?”我可不是和所有人都能有这份孽缘啊!
心中感慨万分,回答我的却是冷冷的三个字。
“玉牌呢?”
“诶?啊!在这里。”我从怀中掏了掏,很快便掏出了藕荷色的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