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大了,对方两道浓眉立刻就沉了下来,“谁会对那种女人有兴趣?!”
那种女人?
我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半点想要发火的意思。
“那这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笑容满面地迎向他:“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炸毛魔王闻言,极深地望了我一眼,似是十分嫌弃地丢出了两个字:“无聊。”
“哦~~~~”我表示十分理解地应了一声,接着道:“真巧,纤阿也是个十分无聊的人。”
我只是从善如流,那厮却十分怀疑地盯着我又是一阵瞧,方才移开了视线,却开口说了一句让我整个人在瞬间就不好了的话:“纤阿似乎,是他的生母。”
嗯,纤阿是他的生母——
“啥?!!!!”
我方才听到了什么?!
你说我特么是谁的生母?!!!!
百眼魔王没有看我,锐利的视线直接落在了玄殇身上。
真的,我这次真的有感觉到那种被雷给劈中的感觉……
“你是说,他是纤阿的儿子?”我深深、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字一句问得十分谨慎,之后不忘又强调了一遍,“亲生儿子?”
“应该不错,他不会骗我。”真好,这话说得叫一个信任得兄弟情深啊!
所以卧槽!
卧槽所以我真的是他阿娘?
卧槽不要啊!!姑娘我开玩笑的!!不是当真想要当他的娘啊喂!!!
老天你特么别玩我啊!!
不带这样玩我的啊!
喂!!!
浑身一阵发冷,脸上也再挂不住笑容,甚至是头脑已经放弃了思考。
我以意志力最后憋出了一句:“纤阿,和谁生的……”就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好像是……和上任妖王……”炸毛魔王说得一本正经,那严肃的神情不似是在开玩笑。
卧槽,所以现在连生父都有了是吗?
你们,可以理解我如今的心情吗……
可以吗……以吗……吗……
我几乎是泪目凝视着前方那个在遥望着月亮的男人,就差直接留下两行清泪。
儿啊……我的儿啊……你阿娘我找得你好苦啊……
特么真是好苦啊有没有……
儿子你真有出息,看看,都长这么大了,还当上了魔界之主,阿娘我真是……
诶?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妖界和上界混出来的东西可以成为魔界之主?”
炸毛魔王沉眉瞪了我一眼,目光凌厉让我不由缩了缩脖子,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继而,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如往常一般忽视我之后,那厮竟淡淡道:“上界的长生君不顾亲情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上任妖王也从那之后便不知所踪,有传言是后来被长生君封印了,也有传说是殉情而去,众说纷坛。”
“你是说,长生君杀了纤阿?”这不可能,就算我承认自己确实是上了自己的儿子,但兄长杀了纤阿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因为我还好好站在这里就是铁一般的证明。
炸毛魔王在我匪夷所思的表情下,轻轻点了点头。
特么——居、然、点、头、了?!!
“那谁能作证?”
“什么作证?”
“就是谁看见了长生君亲手杀了纤阿?”
炸毛魔王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有百万仙众亲眼看着她魂飞魄散,此事如何作假的了?”
“不可能……”我伸出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却直接痛得“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这不是梦……
啊,是了……
我猛然想起了每每兄长看我时的眼神,那种仿佛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模样……
莫非,我并不是纤阿?
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跃入我的脑中。
其实,仔细想想,这并不匪夷所思,因为我除了兄长和维桢,月宫中再没有见过其他人。
维桢从前从未见过我,而我又失去了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兄长说的,兄长说我是纤阿,他的唯一的妹妹。
如果,他说谎了呢?
不,不会的……
我慌忙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是纤阿,那我还能是谁?
不会的……
“走吧。”脚步由远及近,直至停在了我的跟前。
“你怎么了?”
“……嗯?”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有些恍惚地抬头,发现熟悉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中似是有着担忧的情绪。
我方才回神,在一阵牛头不对马嘴的语气词之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啊,我在想,自己要是突然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儿子该多好,呃,呵呵,呵呵呵……”我便随口说着,便暗自打量眼前的男人。
嗯,剑眉皓目,英气中带着一丝狂妄,单凭这份气质,我就敢打赌,自己绝逼生不出这种让自己无比冲动地想拐回家当夫君疼的儿子!
嗯,不过话说,我如今也早就已经上了他,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凭白了却了一桩心事。
思及此处,我突然有些初为人母的心情复杂。
“呐,你介意母子乱。伦吗……我完全不介意的……真的……”说完,我不忘露出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
眼前人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注视了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你给她舔到的妖血不会有副作用的,对吧。”
身后传来炸毛魔王信誓旦旦的声音。
“对别人我敢确定,但是对这女人……”那声音突然收住了,似是有些为难。
“我不知道。”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玄殇垂目眈了我一眼,似是在认真考虑炸毛魔王的话,接着轻轻“嗯”了一声,直接越过我,道了声“出发。”
喂,你们莫要这样啊喂……
银白月儿高高挂,要挂就挂东南枝。
我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脑袋里乱哄哄一团,脚步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抬起放下,而自己的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玄殇的背影。
其实按说,如果说兄长杀我这般确定的事情都有可能是假的,那么眼前人也极可能不是我的儿子。
可是吧,倘若当真有这么一个儿子……
似乎也不错……
啊,所以这么恶劣的性格绝对不是遗传我的。
啧,那他阿爹……
咦……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在妖道大开杀戒?这里不该是你的地盘吗?!”
既然他的父亲是上界妖王,那这厮至少也是拥有半个妖界的人吧!
这样在自己的地盘上做这种事情,真的没问题吗?
我正疑惑着,前方的草丛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异动,不由驻足眯起眼,企图看清来人。那两个男人也停下了脚步,显然是在等待着。
维桢说过,妖道上什么都有。
前方似乎是个人形高的东西,正在朝我们缓缓移动,接着昏暗的光线只能看见一双在和暗中炯炯发亮的眼睛,和头上披散的毛发,依稀看得出是个妖怪而非猛兽。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的声音跳得很大,我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这股期待是因为什么。
终于,那人形妖怪从林中窜了出来,披散的毛发遮住脏兮兮的脸孔。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起码这才眼睛不用受荼毒,只是这妖怪的身形……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还不等我反应,那边炸毛魔王已经挥起了长刀——
就在刀上戾气快要击中那个人形妖怪时,对方却突然敏捷一闪——
就是那个动作,每次我追着扬手打下去都会被闪开的动作。
在那个瞬间,我几乎是不可自抑地低呼出声——
“维桢?!!!”
第九十章 长梦(二十九)
犹记得自己刚醒来的时候,月宫当真是个没有人气的地方,清冷的仿佛连魂魄都不愿停留。
不过想来也是,那么高的地方,空气稀薄,对身体不好。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那种“呀,这么大的地方都是老子的地盘”的感觉当真糟糕,因为无人可以炫耀。
后来某一天,大概是第三天,兄长带回来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神色是一贯的温柔疏离。
他说,这是维桢,昆仑山的小地仙,以后会在这里教我月宫中的事情。
我颇为不解,何以月宫中的事情要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来教。
眼前的少年又瘦又小,虽然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轮廓却十分青涩。
他说,他还有九百年的时间才能被编入仙籍,如今还不过是个下仙。
初听闻了这一茬儿我还感到颇为惊讶,这神仙竟还有所谓的仙籍?
是以我指着自己的鼻尖好奇道:“所以我是什么?”
他似是十分懒得搭理我般,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生为远古上神问这种问题,你是故意消遣我吗?”
我一时竟也凝噎了。
上界的神仙,大概可以理解为两种不同的物种——神和仙。
这是废话。
所谓神,一般皆是远古上神,自天地尚还混沌一片时便坐化于天地之间,统领万物,分乾坤,划六界。
而仙的品阶显然低于神不止一点点,几乎都是由其余五界的生物或修炼,或勾搭而来,品种杂陈,任君挑选。
维桢显然太过单纯,不知以男色加之辅助,是以作为一根不见阳光终于埋于土中的人参精,默默在昆仑山修炼了上万年,也不过就是个尚未位列仙籍的小地仙。
由此我便十分好奇,何以兄长单单看上了他来月宫陪我?
维桢摊摊手,表示也极不懂,单是眼中瞬间熠熠闪光地说着他自己初遇兄长时的情景,道是远远见得一仙风鹤骨清朗俊雅的男人踏祥云而来,单看那气质便可知必是地位高贵的远古上神。
每每提及兄长,维桢就会变得十分少女,让我颇受不了。
维桢说,或许是因为兄长知道他认真扎实地修炼了万年,见多识广,品味非凡。
这话总是接在他少女模样之后,让我从受不了直接变成了想伸手摸上他的脖子。
其实,维桢如此天真的模样让我好几次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变脱口而出,然而那双星星眼却总是在最后关头阻止了我汹涌澎湃的泼冷水的冲动。
在我看来,维桢就像是兄长特意为我而挑选的童养夫,因为他不可食用,除了童养夫之外再没有其他用处。
所谓上界一天,下界一年。
这种说法不知是不是真的,毕竟我没去过下界,而到了上界的维桢又没有概念。
先前我想必也说了,维桢不仅负责提醒我月亮的升起和落下,更要教我生活必要的常识,在我闯祸之后收拾烂摊子。
简单来说,就是除了暖床之外童养夫该做的所有事情。
我曾经问过维桢,为什么想要修炼成仙,做一个人参精想必也是非常美好的,修炼什么的,听上去就不是一件美差,更别提修炼了上万年。
他当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因为无聊”,接着似是又觉得花了万年来做的事情这么说太不严肃了,是以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恩,果然还是因为无聊。”
“……”
对于维桢,我习惯的政策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我眼中他的自我定位已经完全变成了童养夫,让我心情略有些复杂。
他总说,能够来到月宫是一件这般那般荣幸的事情,他很珍惜。这话总让我莫名产生对不起他的心虚,有一种他被兄长给卖了还为对方一路赞歌赴黄泉的错觉。
他说,兄长是六界之内除了天君外最了不起的上神,掌管生命的尺度。
生命的尺度,五个字依稀听上去十分高端,是以我颇怀敬畏之心地求解释。
维桢说,那是一种赋予生物无限之寿命的能力。
那时我就在盘算,倘若兄长以后不做上神,而是去人界开个果园弄个菜地什么的,一定会比现在容易笑些。
否则人界的那些有钱人又怎么会个个脑满肠肥,笑得脸上的横肉都抖个不停。
维桢总是很单纯,性格也直来直去,调戏起来很有趣。
尤其是在某一天我终于没忍住爆出了自己“童养夫”的理论之后,他突然就双颊绯红地“你你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竟一跺脚转身跑了!
转!身!跑!了!
留我怔愣在原地,继而抱着肚子蹲下笑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第二天我再见到他时,那双眼睛似是总是躲闪,我憋不住笑意,又是将他调戏了一番,再看着他憋屈地涨红脸落荒而逃。
如此反复了又两三天,终于,他再次站到我的面前时,那副“放心以后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表情才终于让我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那之后,维桢就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般,总是做出一些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