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觉得她担心琉蓝坏了,于是就开口安慰道:“没事,她会好好的。”
林析尹嗯了一声,直直的来到了洞门的前方,一挥衣袖洞内被照得通亮。景月盯着那地方一看,原来是这姑娘点燃了洞口放置的两根火把,她转过身,拿起一只火把递给景月,交代着:“里面黑,你们注意一些。”
景月狐疑着抬手接过,却被一旁的寂双顺手拈了过来。寂双朝她笑了下,声音极轻:“这种活计还是交给我吧。”她出奇的没有反驳,一摊手走在了前方。
有了火把前方的道路突然轻松了许多,林析尹急着步子挪到了一间屋子里,刚一踏进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害怕似的闪避到了一旁。
“怎么?”景月好奇的问她。她眼神慌张似乎看到了许多不好的东西,她思忖了一下,忙开口询问道,“难不成…”林析尹摇摇头,指着身前方的牢笼:“有看守的,怎么办,我走不去,爹爹明利禁止我接近那里的…”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景月发觉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正面色严肃的盯着前方,看起来格外精神,周围发散出来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已经是深夜,两人却丝毫不困,这让景月在心底由衷的佩服两人的忠诚度。
她把视线投向寂双,之间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微微的叹口气:这人总是处变不惊的,也许什么后果早早的就考虑到了吧。
果不其然,寂双一抬手指紫气萦绕至牢门前。景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提醒道:“方才你的催眠咒与这些人到没什么用处,为何还要重复试验。”照理说面前的人绝对不是几头牛拉不回头的倔脾气。她有些不耐烦的抬头看去,却在那人指尖看出了端倪。
那…绝非是催眠符咒,而正好是催眠符咒的解药。难不成…?
寂双点点头,收回手指解释道:“这些人八成被催眠了。”话一说完他轻执身旁人的衣袖,唤道,“我们要快些了,我撤去了催眠咒想不然府内的那些人就快要醒了。”
景月看着面前人自如的执起手,有些怄气也不好发作,只得陪着他走进去。
火把牵引着,林析尹一个转弯停在了一件牢笼的门口。轻轻抬手一绕火有些动容的抬脚而去,身后两人见状忙跟了上去。
面前女子的身形有些颤抖,努力了几下方才稳定情绪,开口道:“琉…琉蓝是你么?”她的目光紧紧的锁住牢笼之中的一处,牢笼内黑漆漆的一切都看的不真实,待到眼睛勉强适应了黑暗过后才从笼中看到一团漆黑的影子。
那影子挪动了一下,扑簌簌的声音传来,却是一个受伤的人。
“小…小姐么?”有虚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析尹一个动容几乎要扑上去砸掉铁门,寂双眉头一皱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喝道:“你还想她的罪孽不够么?”
这话果然有效,林析尹渐渐的平复了心里。也是,若是这个时候琉蓝还能破了牢笼而出,也就真是默认了这人妖物的可能。
她身子一软瘫倒在了牢笼之前,低声的抽噎了起来。
前方扑簌簌的声音,只见那团黑影缓慢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逼近。
林析尹一惊,忙将身子扒着牢笼往内探望,呼道:“琉蓝!莫要勉强自己。”话说完但是来人却不肯听,依旧持续着往牢笼外挪着的步子。
“琉蓝。。”林析尹呼了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景月心里一动,将手掌附在她的发丝上,安抚似的开口:“她,也许有什么想要告诉你的吧。”她把目光重新投到了牢笼之中,看着里面执着的黑影,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林析尹紧紧的咬住下唇,蓦地转身拽着寂双的衣袖,恳求道:“望神君将我打开牢笼。琉蓝…琉蓝她肯定有什么想要说的!”她的言辞恳切,眉眼之中闪烁着慌张。寂双有些无奈,将目光投向了景月,却发觉景月也被这情形动容,眼神中带着恳求的悲悯直视着他。他苦苦的笑了声,应了一句:“你莫要后悔。”话一说完他张了张手指,牢笼应声而开。
牢笼一开林析尹就忍不住踱步进去,一把环住了身下的琉蓝。
“琉蓝,你怎样。”有豆大的泪珠滑下,一滴滴的低落在华服上。
琉蓝动了一下,气若悬丝:“小姐,我无碍。”说完费力的想要抬起手,抹了一下她眼角的泪痕,念叨着,“小姐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林析尹一抽鼻子,瘪着嘴语气里慢慢的指责:“说什么傻话,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
琉蓝一低头,有些歉意的开口:“我对不住小姐,害的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说什么傻话!”她忍不住呵责起来,眼神中似有火厉声指责,“都是那女人的杰作!她。。她说你是妖物,诚心让我们都过不去!”
琉蓝顿了一下身子,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我真是妖物呢?”
林析尹猛地抬起头,眼光扫过面前的人,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眼神总挂着笑意,打趣的开口:“琉蓝你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可能。。”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睛瞪大了,讶然的打量着面前的人。琉蓝慢慢的抬起头,那张被各种刑具鞭打的面目全非的脸正在一点点的恢复起来,伤口慢慢愈合还隐约看出伤口下清秀的那张脸。
“我本打算带着墨澜回来,你们俩私奔到南湖后,你们幸福就好。”她一笑,脸上的痕迹消失,面容变得与以往无二样。
“没错,我却不是凡尘之中的人。你的眼睛,以及那次精彩的演出都是出自我之手。”
林析尹一怔,想起了几次奇怪的化险为夷琉蓝都正巧陪在自己身边,那样的好福气根本不是天命可以概括的。
她想起了面前相伴的人是一个妖物,是导致自己悲惨命运的始祖。她怎能不恨不怕。
“那次是我害了你,往后我一直想补偿与你。”琉蓝轻轻的开口,眼神中带着诚挚,“但,我绝非害你的。”
林析尹将手抚上了胸口,心脏跳得悸动让自己明显的感知,这不是梦。面前的这个人,一直是异类,和自己不同。究竟她相信了谁,信错了谁?
她猛地推开面前的琉蓝,呼喊着冲出了牢笼。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景月怔在了原地,一直到牢笼里少了林析尹的身影,她这才回过神来,一拽身边寂双的袖子,她急迫的开口:“怎么?不去追么?”
寂双缓缓的摇摇头,视线却未曾从林析尹奔走的方向收回。
一看那人的样子,景月也觉得有些无力。去追?追什么呢?追回又要解释什么?难不成说面前的人虽是异类但绝非有害人之心?怕是尘间的人一听妖物就与害人联系在一起了吧,怎么能听从我们的言语。
她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琉蓝,目光中带着悯惜。琉蓝始终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蓦地她抬起头,面色依旧沉静,这让景月有一阵的恍惚,怕是刚才的一幕仅仅是一个幻想。
琉蓝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欠了一个身子:“不知月神与辰君到来,有失远迎。”
景月讶然的看着她,一旁的寂双到面不改色手一抬,轻声道:“起吧。”
琉蓝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解释道:“月神怕不知我是谁吧。我暂命于南湖湾,是新生的一只花精。”她的语气淡漠但却软软的,很有湖水一般温润的样子。
哦却有这么一回事,在她在神殿内听宣的时候曾经听到过南湖周围新生了一只花精一直任劳任怨恪守本分,甘愿散去自己千年的法力化为尘人只为报答当年拯救自己那人。神君曾说她的性子软,又颇为善良,曾命司命君将花精的名字写在神录上,来年恩公转世之时便可来神殿报道,说的就是这位花精啊。
景月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琉蓝朝她一笑,不再言语。
她一动容,开口道:“你可有后悔。”
琉蓝身子一顿,很快就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声音柔软的开口解释道:“不,并无。”
“老爷和小姐与我的福泽已经够深了,我能报答的不过万分之一。”她笑着摇摇头,眼中却有泪水划过,“小姐一心念叨着我,又信我不是妖物,这般恩情我很是感动,怎会怪她。”
景月厉声打断她:“你不知么?她早已怀疑过你!”
琉蓝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好似早有料到。她目无焦点的直视着前方,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何必戳破呢,若是表象的事实该有多么完美。”
她一直在笑,面色却如纸张一般的惨白。
景月看不下去了,转头走出了牢笼外,临走之前背过身子似对身后的人交代着:“三日之内我带你回神殿,若有什么不可忘记的最好在这三日之内修整好。”
她顿了顿身子,又加了一句:“莫要被情所牵。”
身后迟钝了好一会,方才听到回音:“琉蓝听命。”
数月之后,天界神威的殿堂之上,景月恍然的看着面前走来的人,一样清冷的面庞,柔柔的嗓音,她跪拜在地上,朝神君恭敬的唤道:“花仙福泽恭请神君盛安。”
她的眼神冷寂了很多,看起来是强行蜕变了出来,眼中少了一些对凡尘的牵系与悲悯。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心已不在了。
第五十五章 灯烬垂金藕(壹)
洛城八月初,细雨雾一样蒙蒙纷纷下着。黄昏光景,街头如常人声喧哗,各形各色的百姓来来往往,细密的雨丝交织如烟。一个身着水绿色衣裙的女子,挽着一朵云髻,眉眼秀丽,高鼻薄唇,袅袅婷婷一路走来,引来路人目光无数。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长得真是好哇。。。。。。”有人小声议论。
〃看那水色,那眉眼,啧啧。。。。。。”路旁茶馆的店小二倚门感叹,随即被掌柜一掌拍醒了,忙去沏茶。
她慢慢地走着,对耳边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并不理会,走了很久很久来到城门外,不知疲倦的走到了城郊。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城郊有几间歪歪斜斜破烂不堪的茅屋,久已无人居住。前面连着杂草丛生的小院,后面是一个大湖。这湖名叫彤湖。湖水常年碧清,然而看不到底,可能是太深了。周围柳树如烟如雾,亭台楼阁历历在目,一片风光大好,据说许久之前这片地方是一位太守府邸的一部分,如今府邸早已荡然无存。
晴天朗日,偶有城中游玩的公子驾车来此,或携容貌清丽的歌女泛舟湖上,或与同行者饮酒看风景。
雨早已停了,起风了,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时间已是深夜。四野一片静悄悄。
她慢慢地走着,只身来到彤湖前破烂不堪的茅屋,径直推开其中的一间。古旧的破门“吱呀——”一声开了,有灰尘纷纷抖落。她在这间屋里找到半截红烛,向它轻轻吹口气,灯芯燃着了。烛光摇曳,堪堪照出一屋子的残破桌椅以及墙间的层层蛛网。破落的茅屋四下漏风,是残桌上的灯火更加飘忽不定,杂物黑影投在墙上,也摇摇晃晃。
她看了看周围,抬起纤细的手指向,茅屋便幻化成一座别致的住宅。前廊后院,左右厅堂一应俱全。
。。。。。。
黎明时分,残月渐渐消隐。不知从何方飘来厚厚的乌云笼罩着洛城,霎时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泻而下。雷声滚滚,树枝折断声不绝于耳。寻常百姓都在家中闭户不出,街上空无一人。大雨一连下了很多天,终于在一个清晨停歇下来。
雨后初晴的天气凉爽,在家中闷坏了的世族公子们纷纷出门游玩散心。这天午后,只见一辆装饰富丽的马车款款停在彤湖边上。车夫下来,掀起帘子,说道“到了,请爷和旋儿姑娘下车吧。”
下车的是位穿白袍的公子,手牵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姑娘。他们一路说笑,走到彤湖边一座石亭里坐下来。“叶公子,你可好久没带我来这里了,今天真是好兴致呢!”被唤作叶公子的人笑的斯文,“前段时间天天下雨,哪能出来,你看天一晴我就带你出来了不是?旁边又没别人,叫我景升吧。“旋儿不敢,一个歌妓怎么也叫不出口的。”叶景升无奈的笑笑说,我们去湖上走走吧。
旋儿望着远处一所房子,惊奇的对景升说,“公子你看,以前那不是有几间茅屋么,谁在那盖了好漂亮的屋子。〃“是有人住在这了吧。走,去看看。”说罢拉着旋儿走上前去。彤湖实在很大,他们走到对面的小院也花了不少时间。
走到那座房屋前面,高高的院墙是红褐色的,大门开着,院中路两侧花草茂盛,正门口一丛竹子青翠欲滴。青砖铺成的小路直通正门。“这么好看的宅子,叫人真想进去看看。“景升用手不轻不重拍了拍大门,朗声问道:”有人么?请问有人在吗?“拍了许久无人回答。旋儿道:”怕是不在家,公子我们走吧。“他们有点沮丧,走了这么远才到却见不到人,旋儿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