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蹲在地上似全不解技击之道的二十五郎那孤倦的身影,心里一种感动如水漫长堤似的漫了起来:而这怎么是我要的一个不快乐的你?她觉得一种什么在自己胸中爆裂开来。这一生中,她枉学武技,枉学易容,她既不及他入戏、也不及他的出戏,但无论能力如何,她都要——他戏梦人生总成——“欢”——的。
她要。
二十五郎疑惑似地抬起眼,魏青芜的脸上却有了一丝宁定的神色。戏台外的余阳照着这个几乎扮了一生男子的女孩儿和一个在戏台上总是出演旦角儿的男子,静静的,静静的,一丝微凉乍暖就这么在一片静默中浸润了开来。
好多人知道卜虎是最后见过二十五郎的人,所以他们老来问他,“二十五郎到哪儿去了?”
卜虎不答,最后被逼急了,就一笑:“他跟了一个男人去了。”
旁人大惊,惊罢却也相信了,他原是一个不在他们忖度范围内的人,他做什么他们也会貌似体谅的。不久,江湖中没了“脂砚斋”,却传出了一对“妖侣”的消息。再不久,卜虎也离了扬州城,最后见到他的人说,他走出扬州城外,看了这城墙一眼,拍了拍拍板,轻喟似的用他沙哑的嗓子只唱了一句:
〖叹、叹、叹,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这是一句苏词,苏东坡的词。时间就这么寂寂地在喧闹的扬州城与沉陷于生活的百姓日常的日子中溜走,他们解得那畸零的一叹吗?——这隙中之驹,石中之火与梦中之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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