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韶光艳 作者:欣欣向荣》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画堂韶光艳 作者:欣欣向荣-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货郎在边上打量半日了,要说从年纪看,这位穿着府绸褶子的爷,瞧着得有二十八九年纪了,身后跟着的贴身小厮,衣帽打点的也甚体面,想来是位富贵人家的老爷,上山来求子嗣香火的,旁边这位姑娘……
货郎瞧了半日,也没瞧出个底细来,自然不是正经夫人,若说是得宠的侍妾,倒有几分模样儿,却这打扮……
货郎的目光在徐苒身上溜了一圈,一身青衣布裙,虽生的模样不差,却半点钗环花钿皆无,头发梳了两个圆圆的抓髻,用头绳系了了事,两耳光秃秃,连个坠子都没有,倒似那贫家的乡下丫头,跟这位富贵爷却不大相配。
他说不相配,可这位爷举手投足眉梢眼角那情态,轻易便可瞧出,上心着紧着呢,宠着的劲头,似宠妾,又似个大闺女,说不上怎样稀罕了,瞧了个明白,货郎便知今儿自己造化了,遇上这两位,不定就能赚一笔。
想到此,便堆起一个笑道:“这位爷真真好眼光,不瞒爷说,可着我这儿一担物件,都比不得这支蝴蝶簪,这蝴蝶簪真不是寻常物件,里头有个缘故呢。”
顾程一听,来了兴致:“哦,你且说说,怎生个缘故。”这货郎两眼放光地道:“说来话长,还得从上月里,我去真定府上庙说起,真定府有个月老祠,跟咱们这观音堂不同,都是去求姻缘的,却也灵验非常,只那日小的运气不好,摆了足一日摊子,一件买卖没成,眼瞅着石头偏西,便想收拾了挑子家去,刚收了一半呢,却从月老祠中走出一位小姐来。”
徐苒却笑着插嘴道:“想必这位小姐定然身段袅娜,貌似天仙了?”
货郎一愣:“姑娘怎生知道?”
徐苒撇撇嘴,心道,这货郎定是戏文看多了,胡诌出来的故事,都一个路子,糊弄谁呢,今儿遇上自己,算他没做好梦,便眨眨眼道:“待我来猜猜,定是那位小姐瞧中了你挑子里什么物件,不想却忘了带钱,便把她头上的蝴蝶簪典给了你,可是,这些不过哄人的罢了,不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才诌出这些有的没的故事来,你当我们是那等蠢人不曾,少废旁的话,直接说来,到底多少钱?”
那货郎哪曾想遇上这么一位,被大姐儿噎的一句话说不出了,一张脸胀地通红都快发紫了,顾程却笑了一声道:“我这丫头自来是个嘴上厉害的,在家时,爷都要让着她几分,你也莫恼,只说多少钱便可。”
那货郎缓了缓脸色道:“姑娘好生伶俐的话头,倒让小的应对不出了,只这件东西却真是件好的,小的也不打虚言,说个实在价儿。”说着,竖起两只手指头道:“需得二两银子之数。”
顾程瞧了眼旺儿,旺儿刚要掏钱,却不想徐苒抬手拔下头上蝴蝶簪,仍在他的挑子里:“什么破东西,值这些银钱,不要了。”说完,扯着顾程便要走,那货郎一瞧便急道:“姑娘好急的性儿,我出个价,你若觉不合,来还便是了,怎恼了要走。”
徐苒这才回头问道:“能还价?”“能还。能还。”那货郎一叠声应她,徐苒这才转回身来道:“那好,我还你个价来。”说着竖起一个指头。
那货郎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一般,忙道:“一两连本钱都回不来了,小的岂不要哭了,不然,折个中,一两五钱银子,再不能少了。”
徐苒哼一声道:“多一钱也不要。”又要走,那货郎忙跺着脚道:“成了成了。”
徐苒接过簪子笑道:“这样轻,能用多少银子,不过是个工钱罢了,便是给你一两,算着你也能赚对半呢。”
那货郎听了,却笑了起来,摇头叹道:“姑娘好精明,小的这买卖合该着姑娘来做。”徐苒却没再搭理他,拿着簪子走了,却不想日后这簪子却惹出一场事来,自然这是后话,先不提。
再说两人从山上下来,到了庄子上,顾程想到刚头那些,还乐的不行,掐了大姐儿粉嫩的脸蛋一把道:“也不知怎生得你这个丫头,竟有这些鬼心思,若赶明儿生个小子似你这般,不定要把多少人都算计了进去。”
徐苒却哼了一声道:“论心眼儿,你府里的三娘才是个拔尖的,腔子里的那颗心,都跟藕眼儿似的了,依着我,不如你寻她给你生一个儿子,定是个百伶百俐的。”
顾程一听脸色微沉:“爷就让你生,怎么,你不乐意吗?”
徐苒见这厮又要恼,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忙声音一软道:“说笑的罢了,怎就恼上了。”
顾程深深瞧了她半晌儿道:“大姐儿,爷的话翻来去,不知说了多少遍,只盼着进了你的心才好,今儿爷不妨再说给你一回,这辈子你都是爷的人,可记得了?”
徐苒暗暗叹口气,这厮又威胁她,便是她不记得能怎样,卖身契在他手里呢,只他不放手,恐自己这辈子都难有出路,不过事事难料,说不准自己还有机会,这之前想让自己给他生孩子却是万万不可的。
顾程见她嘟着嘴不答话,脸色又沉了一分:“爷问你话呢,可记得了?”“记得了,记得了,干嘛总说这个……”徐苒抬头看着他道:“自打上回我舅舅说要赎我出去,你便疑心起来,一句半句的玩笑都说不得了,愈发没意思起来。”
顾程愣了愣,忽想起,刚头她在观音堂的柳树下,十指相合潜心祝祷的样儿,心里不禁温软下来,暗思自己却有些草木皆兵,以前何曾在意过哪个妇人,偏这丫头不知不觉就上了心,留了意,一听她要赎身出去,便觉刺心,倒真有些小题大做了,也怪不得她恼。
想到此,便搂她在怀,柔着声儿哄她道:“是爷的不是了,倒把大姐儿的玩笑话当了真,爷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说到底,还不是爷稀罕你,稀罕你都不知怎样好了,你可知,爷这一走半个多月,连京城青云阁那色艺双全的头牌粉头都撇了,一心就想着我家大姐儿呢。”说着便低下头要亲嘴儿。
不想徐苒却不吃他这一套,推开他,嗖一下跑到对面,一叉腰道:“这才是心里话,撇了那头牌粉头,这会儿不定心里头多后悔呢。”话里倒仿似有几分酸意。
顾程不禁吃吃笑了起来:“你莫用这话来刺爷,爷自来不打谎,勾起了爷的火来,还想跑,想得美,过来,让爷好生亲亲,真爷起了性子,按住你便没个轻重了,不定要掰折了你的膀子,到时莫叫疼……”

☆、48

因时近夏至,暑热将至;庄子上虽有温泉;却不适宜避暑,再者,顾程这离家半月;也着实该家去的,便是内宅无事;还有铺子里呢;况,赶上麦收;也要亲下地去瞧瞧收成;免得那些佃户头子一味又说年景不好;拖着田租不交。故此,两人在庄子上只住了两日,便回了信都县。
进了城,顾程要去县前的当铺里瞅瞅,留下丰儿在身边使唤,让旺儿李婆子跟着大姐儿先行家去了。
到了府门前,喝住牲口,李婆子扶着大姐儿刚下车,便瞧见门前墙边上立着的老徐头,李婆子是见过老徐头的,当年大姐儿刚卖进府来的时候,就是她这个亲爹送来的,那时李婆子就暗叹,瞧着穿衣打扮不像那贫的揭不开锅,非要靠着卖儿卖女度日的人家,怎舍得把亲闺女给典卖了,
后才隐约得知,娶了后面的婆娘,前窝里的丫头就死活瞧不上了,恨不得卖了了事,真真是个没人心的,也不想想,赶明儿死了,到那阴曹地府里见着大姐儿的亲娘,可有甚脸面,卖了闺女,十年不见来瞧上一回,这会儿倒巴巴的凑了上来,不用说,定是听见大姐儿如今混出了体面,赶着上来打秋风占便宜来了,却真让人瞧不起。
李婆子认识老徐头,徐苒可不认识,眼都没往那边扫就要进去,她爹是想着盼着能见到大姐儿。
那日虽扑了个空,好在从后院三娘哪里得了一两银子,就这么着,家去见了他那婆娘,还挨了好一顿数落。
石氏哪想他连大姐儿的面儿都没见着,手里掂了惦银子,尖酸的道:“可见你白养活这丫头一场,往日她不出息也还罢了,如今有了此等体面,亲爹巴巴的上门一趟,却只给了一两银子就打发出来,真真没见过这么抠门儿的,依着我,你就当着她的面,丢还给她,跟她说,这一两银子,便是养她一年都不够使的,更何况还养她到这么大,你倒好脾性,这么颠颠儿的拿回来了,不定让她还笑话你眼皮子浅,没什么深打算呢……”絮叨了一车话,末了倒把老徐头絮叨的恼了。
老徐头一甩脸子,道:“我何曾见着她了,今儿不巧,正赶上顾老爷出远门,大姐儿也不在府中,这一两银子还是后院三娘让婆子送与我的,言道先支应几日,待大姐儿回来再去,累了我这半日,腿脚儿都快跑断了,你还嫌少,再若嫌少,给了我便是。”说着要去抢过来。
他婆娘哪里舍得,一下袖在袋中道:“给你怎么成,这可是咱家大宝的救命银子,明儿我去请郎中家来,这几剂药吃下,倒见了些好了。”
老徐头不禁长叹一口气道:“这个儿子生来竟是讨债的。”
她婆娘听了,不乐意道:“讨债的,也是你徐家的根苗儿,你当爹的难道不该养活着,你那丫头倒不是讨债的,这会儿家里难成这样,她哪里吃香喝辣的,哪管你的死活,说什么在外头,那丫头还能去哪儿,不定往她舅舅家去了,那日,我瞧着她舅舅穿着打扮很是过的去眼儿,想她舅不过就是乡下种地的汉子,有甚本事钻营银钱,还不是靠着外甥女贴补着,才过上了从容日子,舅舅能比的过亲爹吗,她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尽去贴那歪三路亲戚,正经的亲爹,连个面儿都见不着,依着我说,你不如去她舅舅家跑一趟,她手里定有体己银子,再要些来,把寿材铺收拾着开起来,也好有个进项。”
老徐头哪里敢去,当年大姐儿亲娘死的时候,陈大郎来了,哭了一顿丧,不知听见了什么闲话儿,举着那顶门杠子,追着自己满院子跑了三圈,虽后来他来要大姐儿,被自己骂了出去,那乡野汉子粗蛮非常,老徐头心里着实有些杵他呢,这会儿哪敢寻上门去,只闷着头不说话。
被他婆娘啐了几口道:“既不敢去,便在顾家宅门外头守着吧,上回那郎中言道,咱大宝这个病须当用参,莫说那好的,就是参须子,这一两银子也支应不了几日,那顾府可是大户,还不有的是银子,你见了大姐儿也莫提要钱,只管她要一颗好参来,比什么都强,好歹的,大宝也是她亲弟弟,没的眼睁睁见死不救的理儿。”
老徐头听了他婆娘的话儿,便每日里在顾家大门外头守着,带了干粮清水,一早来,到日落方回,等了这足有半月光景,终是这日让他等到了。
远远便瞧见顾家马车驶了过来,后头旺管事骑马跟着,先开头他还道这是顾家老爷,不想马车停住,先下来个婆子,接着那婆子便从里头小心的扶下个人儿来。
老徐头心里疑着,难不成这就是大姐儿?忙揉揉眼仔细瞅了瞅,只见上身穿着一件月白衫子,下头系一条鹅黄裙儿,瞧得出料子都是不差的。
再瞧头上,梳着两只圆抓髻,发鬓边上一支银光瓦亮的蝴蝶样儿簪子,在日头下颤颤巍巍,仿似活了一般,瞧着就是件好东西,再往下,一张粉嫩小脸儿甚为白净,真是出息成个漂亮丫头了,眉眼儿间却还能瞧出些旧年的影儿,可不正是大姐儿。
身边有婆子伺候,后头旺管事还小心翼翼的跟着,瞧这行动做派,便知是个得宠的,却不妨这丫头有这样的本事。
眼见着大姐儿瞄都不瞄自己这边,就要进去,老徐头还能不着急,忙着紧赶几步,上去唤了一声:“大姐儿……”
徐苒这才停住脚步,一侧头,就瞧见了立在门边墙根处的老徐头,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瞧着得有五六十的年纪,一头灰白交杂的头发,戴着旧不拉几的皂布巾,身上穿着坏领磨襟的硬浆青布衫儿裤,肩头手肘都打着补丁,脚下踩一双破了边儿的皂布鞋,鞋帮都飞了花,鞋头也打了个补丁,目光闪烁,脊背佝偻,看上去颇有几分猥琐之态,这人是谁?徐苒在自己脑子里搜了个遍也没想出来。
旺儿一见她那脸色,便知她记不得老徐头这个亲爹了,忙上前提醒了一句道:“这是城南寿材铺的徐老爹。”
徐苒这才想起来,大姐儿可不还有个混蛋亲爹呢,当初卖了亲闺女,这会儿还有脸找上来,真真无耻之极。
徐苒的脾气,哪会稀的搭理他,只瞟了老徐头一眼,便迈脚要往里走,旺儿心说,猜着这位姑奶奶就是这样,如今的大姐儿什么脾气,那是丁点亏儿都不吃的主儿,有心计,有手段,把爷哄在手里,把她当成了心肝儿宝贝儿一般,真有点儿含着捧着都不顺意的劲头,又最是记仇,便是不记得有这么个亲爹,可怎么来怎么去,还能不知道吗。
当初老徐头卖了闺女的时候,哪有半分父女之情,如今找来,指望着大姐儿看在父女的情份上,顾坦他家里那个痨病儿子,想的倒好,若之前大姐儿那个性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