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退下!”
“是!”
“先生如何看汉人按兵不动之事?”刘曜转首问着营中唯一的文官,正是那官复原职的张宾!
张宾被贬为庶民之后,刘曜唯恐其被各族派人所害,因此暗中派人保护,更是悄然带到了自己的府中。张宾本是准备躲避一阵子后去寻石勒,然刘曜如此热情照料,一时间也是推脱不开,可谓是骑虎难下。
张宾想了想道:“朝歌之重不言而喻,姜维不去救只能说明汉人后续人马已然抵达北岸。”
刘曜连连颔首,自己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从张宾口中说出后,让自己更加肯定这一点而已。
“西援之行已经晚了两日,朝歌之战未必获胜,将军可有办法?”张宾简单一句话便说明了刘曜大军的情况。本是早就应当西行的大军因为王弥的计划而在此耽搁两天时间,如今出征的日期晚了,而且朝歌一战怕也是难有结果,接下来是弥补西方的战事,还是试图选择其他的道路都是一个问题。
刘曜沉吟道:“继续西行怕是害了王弥一军……”
汉人如果有足够的底气不需要姜维出手,那么苦苦等待姜维来援的王弥便要吃亏。大军自此西去,王弥一军等若失去了接应,一旦有什么闪失再把荡阴城搭进去可谓是得不偿失了。
张宾道:“记得王弥曾经走小路奔袭汲县等地,将军不若分一军西进援助宇文部与张方将军,而分一军接应王弥将军,走此路恭喜汲县等三城,如此首尾攻之,汉人注意力皆在朝歌或可取胜!”
刘曜闻言大喜道:“先生此法甚妙!姜维大军在前,朝歌激战在后,分兵击其中必可有所收获!”
王弥跟随太子刘和时曾经分兵抄袭小路前往汲县意图护粮,如今战火集中在两端战场,中间这条小路虽是艰险,可一旦打通将让汉人措手不及!
“只是此路已被汉人知晓,必是有所防范,当须谨慎才是。”张宾略有几分顾虑说道,汉人北伐皆是精兵强将,那小路大军难以通行,偏师杀入难免中伏。
“战事凶险难以避免,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西线局势恢复平稳,否则父皇在东路心有旁骛,国家大势危矣!”刘曜手拍桌案一脸决然道。
“攻!”
短短一字,拉开大战序幕!
马背之上大汉护匈奴中郎将,行征北将军诸葛尚手搭凉棚观望朝歌。整座城池血迹斑斑,破碎处处,好似被鲜血染满,浸透一般。只是城头仍有汉军张望,大汉旌旗依然飘扬,总算是来得及,赶得上。
一步一喝,四五个千人方阵整整齐齐的向着胡军压迫而去,气势伴随着步伐与口号逐步提升,凝聚着众多意志形成的压迫感随着方阵以更快的速度压迫前方的一切。中路的方阵脚步略缓,左右两侧的四个方阵同时向着中路靠拢,单打独斗的方阵在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内竟是组合成为了一个灵活的阵势。
胡军屹立不动,可心中震撼无比!
就在汉军出战的瞬间,胡军阵内便着手准备迎战,可如今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原本准备的迎击策略便因此不得不有所改变。改变不是难事儿,难得在于汉军会不会再变,以及这看似永远无法让你准备充分的心计。
王弥不看阵前,只顾左右。
猛者眼中闪烁异常的光芒,挺胸昂首跃跃一试,这是塞外的好男儿!可也有人身板笔直,双脚微颤,这是久战之后的疲惫以及信心的缺失。
来者不善,诸葛尚家传渊源,而且时机正好。
久战力疲,虽然是轮流作战,可胡军也称不上是以逸待劳。
“退!”王弥转身下令,一挥手两名猛将各自率领精锐人马准备断后事宜。
有人失望,更多的人是松了口气,连续两日的猛攻让胡军伤亡颇多,尤其是外围的伪汉援军以及城中的罗宪几次出城突击,都让胡军坐卧难安心怀戒备。这点负担不算重,但也要看与谁比。
城内的汉人更加的疲累,但城外的汉人却是生力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殆,王弥看得出对手的火候,也深知自家人马的底细,这一战并非不能打,只是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一战并非不能拼,只是还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后汉人马竟是开始退兵!
“追!”诸葛尚略有诧异,可没打算放过对方。自己大军方才抵达士气正盛,对方久攻无果疲惫之师,如何不战!?
五个千人方阵在号角声响起的刹那开始加快速度,从阵中脱离出来的八百名弓弩手进入射程后边立即驻足,弯弓搭箭射向那不断后退的胡军!与此同时在汉军本阵出,两支万人的部队也兵分左右迅速的向前冲杀,随后才是诸葛尚指挥大军一拥而上。
王弥脸色微变,大军一退气势顿时弱了三分,而汉人紧追,乃是表示对方有足够的判断认为可以吃掉自己!纵横沙场多年,尚无人敢轻视自己!
将士们的杀戮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开,昂首前冲与怒目返身的两支人马短兵相接,正式开战!
胡军阵中突出一支人马,各个短小精悍,身形灵活,手中小盾,短斧杀得一片血肉翻飞犀利无比!管你长枪长戈长矛,小盾咚的一声格挡,随即身形如电般的顺势窜到你面前,抬手便是夺命一斧!
无论砍在哪里,都是一飙鲜血,一抹红绸!
汉军也不示弱,全身披甲,肃穆而立,密集的枪矛好似骤雨倾袭,任凭你如何遮拦总有不及之处。枪锋所指,锐矛所向是一个个遍体红洞,如沐血泉般摔倒的胡人。
两翼的汉军杀至,如同一双手臂要将敌人拥抱在怀中围拢,收缩,挤压,终成粉末!
在胡军阵中同样伸出两支手臂轰然撞上汉军的双手,二十根手指死死扣住,纠缠。臂膀上的青筋蹦起多高,互相绞杀起来!
战场的范围随着接战的双方兵力不断增多而扩大着,朝歌城上汉军看得心惊动魄。自家人马强横的实力着实让人一喜,可王弥这家伙的应变以及胡军的坚韧同样是不容他人小觑。
罗宪苦笑,城中尚有不足两千守军,其中大半都是勉强站立,哪有出城助战的能力?
离着战场约有二十里的小路上,绕路奔袭的汉军与抱有同样目的的胡军竟是不约而至,仓促之下开辟了另一处的战场。
听了回报诸葛尚面无表情,心中暗自震撼,王弥此人果然是个好对手!
“变阵!”
火红的大旗从中军阵中忽而竖起,而且不断的增多,四方作战的汉军得了讯息,或进或退,把胡军引入自己的包围中,同时自己也像是一颗颗锐利的牙齿嵌在了胡军的大阵上。
王弥见状冷笑,催动人马向前施压!两军顿现犬牙交错之状,一时间除非分出胜负,否则这一战先行退却的一方将蒙受无可估量的损失!
这是死战,亦是决战!
一队胡军崩溃,不是因为对方的攻势如何猛烈,而是自身的编制不足。折损了半数的人马在攻城战中还没有补充,用仅存的半数残兵肩负全队的责任,自然是力有未逮。接二连三的崩溃,表示战事进行了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本当是奋力相杀之时,可胡军已然有了支撑不住的趋势。
这般犬牙交错的厮杀,或是三面拒敌,或是三面围攻敌人,对于双方都是近乎平等的局势。决定胜负的是三面环敌时能够坚持的时间,或是三面围攻敌军时破敌的速度,完全是战斗力的体现。
如此激战,损耗成倍疯狂的增长着,汉军生力人马不觉如何大呼酣战,可胡人疲惫之师反是弊端尽显,一时难支!
小小的劣势不断累积将成为致命的缺陷,微弱的优势经过叠加将奠定最后的胜局。
汉军士气鼓舞,高歌猛进,胡军阵势摇晃,左右支绌,再难全盘抵挡,竟是开始止不住的倒退起来。
诸葛尚冷眼关注战局,面色微微一沉:“王弥有胆一战,何以如此不济?”
王弥捻须冷笑不语,狰狞初现,盯着气势如虹的汉军仿似看着一群死人。
……
某地军营,后汉数万人马聚集两日有余,等待前方捷报,忽而营外一骑马狂奔而至!
“你说什么!?姜伯约无分兵之意!”刘曜听着传回的情报脸色一变再变,双眼惊疑不定的思索着。
“宇文大人与张方将军几日来与伪汉人马连番交战,每战姜维皆亲自率军,兵力也未曾有所减少,因此传讯给将军,请将军火速救援!”那传令官大口喘着粗气,一口气说完话语又是胸膛剧烈起伏,一路奔波至此尚未有半刻的休息。
“两天时间足够传讯,朝歌城绝对难以撑过这一劫,姜维老儿连罗宪都不要了么!?”刘曜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不知那姜维心中如何打算的。
“你且退下!”
“是!”
“先生如何看汉人按兵不动之事?”刘曜转首问着营中唯一的文官,正是那官复原职的张宾!
张宾被贬为庶民之后,刘曜唯恐其被各族派人所害,因此暗中派人保护,更是悄然带到了自己的府中。张宾本是准备躲避一阵子后去寻石勒,然刘曜如此热情照料,一时间也是推脱不开,可谓是骑虎难下。
张宾想了想道:“朝歌之重不言而喻,姜维不去救只能说明汉人后续人马已然抵达北岸。”
刘曜连连颔首,自己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从张宾口中说出后,让自己更加肯定这一点而已。
“西援之行已经晚了两日,朝歌之战未必获胜,将军可有办法?”张宾简单一句话便说明了刘曜大军的情况。本是早就应当西行的大军因为王弥的计划而在此耽搁两天时间,如今出征的日期晚了,而且朝歌一战怕也是难有结果,接下来是弥补西方的战事,还是试图选择其他的道路都是一个问题。
刘曜沉吟道:“继续西行怕是害了王弥一军……”
汉人如果有足够的底气不需要姜维出手,那么苦苦等待姜维来援的王弥便要吃亏。大军自此西去,王弥一军等若失去了接应,一旦有什么闪失再把荡阴城搭进去可谓是得不偿失了。
张宾道:“记得王弥曾经走小路奔袭汲县等地,将军不若分一军西进援助宇文部与张方将军,而分一军接应王弥将军,走此路恭喜汲县等三城,如此首尾攻之,汉人注意力皆在朝歌或可取胜!”
刘曜闻言大喜道:“先生此法甚妙!姜维大军在前,朝歌激战在后,分兵击其中必可有所收获!”
王弥跟随太子刘和时曾经分兵抄袭小路前往汲县意图护粮,如今战火集中在两端战场,中间这条小路虽是艰险,可一旦打通将让汉人措手不及!
“只是此路已被汉人知晓,必是有所防范,当须谨慎才是。”张宾略有几分顾虑说道,汉人北伐皆是精兵强将,那小路大军难以通行,偏师杀入难免中伏。
“战事凶险难以避免,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西线局势恢复平稳,否则父皇在东路心有旁骛,国家大势危矣!”刘曜手拍桌案一脸决然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压境(下)
“想不到汉人耳目如此多,想来呼延翼一军转往乐陵之事是瞒不住了。”鲜卑族慕容部族长慕容廆略带几分遗憾的看着文武众人说着,便在半个时辰前有汉人的探子拼死摆脱了胡人的追捕。
首席谋士逄羡嘿嘿笑道:“幸有石世龙在清河中转消息,如此方知陛下被汉人阻于高唐西北,大人您只需要在此牵制平原的汉军主力,想来陛下破敌指日可待也!”
慕容廆颔首道:“呼延翼去乐陵国内救援,汉人就算此时不知,数日后也必然得讯,倘若刘动分兵,我等如何?”
逄羡抱拳道:“臣以为汉人士气正盛,倘若分兵则不需顾之,只将大军缓缓推向平原便可。”
在场的汉胡文武对于逄羡之话语各有理解,可总得说来都很是赞叹。平原汉军虽然多了刘动一部人马,但据悉刘动也在高唐布置了重兵。分兵去乐陵国内与呼延翼作战,想来要动用数万人马才是。
这逄羡并没有把话挑明,可那意思任谁都看得清楚,乃是准备趁着平原兵力薄弱不足以野战时施展诡计以求胜算。
慕容廆颔首道:“本军作战策略已无大碍,石勒向我军借兵,诸位以为如何?”
清河郡的石勒自忖兵力不足,因此派遣使者向慕容廆借兵,希望优先针对高唐的汉军实施作战。此事在场之人都已知晓,事实上若没有汉人的探子耳目突然发难,此事应当是最先被提起才对。
西方虔依旧扯着稀稀拉拉的胡须,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道:“高唐重重防御,石勒在清河少说也有两万人马,我等借得少了于战事无益,借的多了必将影响本军拟定好的战略,这借兵之议,怕是要慎重再三才是。”
武将中速达律眉头一挑,几分疑虑道:“这借兵之事乃名正言顺,先生何以有所怀疑?”
大袖一甩再甩,西方虔声音一沉答道:“我朝重兵聚于平原郡内,大战不时将起。清河郡兵足以自守,攻之不足,石勒有枭雄之姿,好谋多断,此乃试探我军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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