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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京,司马繇,袁通帅率厉三军,督促军卒守御城池,一次次的打退胡人的攻击。最先发现敌人踪迹的许孙,李麻子等人早已不知何时战死,唯有从聊城而来的军侯曲长风,仍是持刀在第一线奋战,身上几处伤口包扎过又是挣破,鲜血似乎已经流干的样子。
“狗/娘养的胡狗真是顽强,竟然还要进攻!”袁通看远方早已列好许久的阵势中又是推出了四个二三百人的方阵向着城墙移动而来,忍不住怒骂道。
司马繇嗓音此刻喊得嘶哑,正指挥者十余名军卒向城下泼倒滚烫的油水。呛鼻子的气味,刺耳的惨呼声再次响起,虽然这一锅油水杀伤有限,但对于攻击一方的士气有着其独特的打击与震撼。
“那个姓崔的多半是清河郡之人,攻杀如此狠辣,兵力调配方面又是如此沉稳,这样的人物真实罕见。可惜只有这六口锅……”说到这里司马繇身旁的一名亲兵忽得猛推司马繇,那司马繇淬不及防,又被吓到,一个趔趄把另一侧伸手来扶自己的亲兵一同撞倒在地。
“胡狗!给我射!”袁通见那亲兵竟是推开司马繇替其中了一箭,双眼喷火怒骂不停。十几名弓箭手强忍手臂酸疼,纷纷赶来奋力射击城下的胡人弓弩手。
司马繇看了看那救命的亲兵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狠狠跺脚道:“快去给我烧水,烧得越快越好!”
铁锅只有六口,想要烧的滚烫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有两面城墙要守护,因此打击面与频率都是极其可怜。
远端一侧一阵慌乱,数名强悍的军卒被攀上城头的胡人砍翻。司马繇拔出随身佩剑,带着亲兵便冲了过去。远远望去只见胡人的刀斧乱飞,汉人则是奋不顾身的蜂拥而上,一阵厮杀,一片倒地,汉人终于是守住了这一段的城墙,只是付出了更多的伤亡。
如此的景象不断重复着,数量以及体力有限的弓弩手不足以应付胡人狂烈的攻势。胡人则在崔京的指挥下或是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或是披坚执锐攻击城墙,又或是在远方的简易军营中呼呼大睡养足精神,等待被叫醒。
胡军各部井然有序的调动着,崔京不会浪费麾下将士一点滴的体力,也不会浪费军卒一秒钟的休息时间。有条不紊的调配,勇猛彪悍的士卒,拖着满身疲惫的汉军处境危险,与屡屡登上城头的胡人做着殊死搏斗,却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
“大人,胡人开始拆除西门与南门的防御工事!”曲长风歇息片刻,忽而接到西墙,南墙的传讯,连忙通知诸葛京道。
诸葛京面色阴沉,身形禁不住一晃,只见四周汉军脸色惨淡,显然都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本以为敌军是放弃这两处,从而对自己造成压力。可不想如此仍是低估了那崔京,选择在汉军筋疲力尽,焦头烂额之刻开辟城西,城南的战场,无疑对汉军的心理是致命的打击!
如今兵力拼掉了半数,剩下的部分伤兵休息,余下都在第一线奋战,哪有多余的兵力,精神,心力去顾及两外两处战场?
正在束手无策之时,忽而城南一阵尘土大作,竟是后汉大将石勒率领三四千胡骑好似一阵风的与胡军汇合。
“这……难道我等要玉石俱焚!?”司马繇见状两眼一黑,坚持了一夜的精神气儿此刻竟是再也提不起来了。
“不对,胡骑军容不整,兵力有损!”袁通定睛观看胡骑队伍,不由得大喜道。曲长风此刻也是看清楚了那胡骑刀枪铠甲战马人身皆有血迹,在旁也是兴奋的呼喊。
诸葛京精神为之一振道:“能击退胡骑必是我方大军,诸位坚持片刻,胡人必定退兵!”
袁通沉吟道:“让百姓也上来助战,长风你率领伤兵去南门,我带亲兵去西门,那两边尚有防御工事要拆除,胡人不会如此之快!”
曲长风满脸兴奋道:“弟兄们跟我来!”但见坐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汉族,只要是能够站起来的都是拿着刀枪跟着曲长风而行。有些许伤势沉重的几次尝试也没有起身,反而因此加重了伤势,倒在地上一时也没有多余人的问津。
司马繇的心情刚刚跌落谷底,此刻反而更加振奋道:“弟兄们听好了,胡狗势必进行最后一轮攻击,咬牙坚持住大家都可活命!不然被胡狗杀进来,我等尽为胡狗所戮!”
汉军振奋,胡人此刻却是震骇。听罢石勒所言,崔京皱眉道:“汉人已经筋疲力尽,你看那头仅有数百人奔赴西,南两处,将军若能争取半个时辰,末将定可打破此城!”
在崔京的精打细算下,尚有八千胡军仍然保持生力军的姿态,一旦投入战斗攻破博平并非是什么难事儿。只是需要时间拆除外围的防御工事罢了,相信没了这些硬壳,单单是城头上那些老弱病残根本是不堪一击的。
石勒也是皱眉道:“祖逖等人目标乃是清河,如此行事怕是平原真的丢了。如今郡内兵力薄弱,若平原汉军分偏师入境,桃豹怕是难以抵挡。博平小城即便破了也无价值,先行退守再说!”
花费好大心力,如今只差最后一击,崔京心有不甘的还要争辩。可转念一想石勒所言,终究还是以大局为重道:“既如此当迅速收兵,保我清河郡不失,待观察形势后再说!”
石勒也好,崔京也罢,都不是贪图一时之功的人,二人一拍即合,那张敬更是没有话说,近乎两万的胡军竟是一股脑的尽数撤走。那攻城军械扔了一地,甚至连战死的将士尸首都来不及收拾了……
……
阴沉的天色,好似刘渊的心情一般,而在汉军的眼里,胡人便这样阴沉沉的压过来了。
刘渊亲自统军来战,这让汉军上下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当年汉帝刘禅都未曾战胜的对手,如今在均势之下,汉将自是兴奋。那刘渊纵横塞外河北鲜有敌手,就算是大将军姜维对其也是十分推崇,与这样的人物作战如何能够不紧张呢?
“刘渊来了这里,便去不了平原。”脩则淡淡的说着,心中却是欣慰。监国太子刘动是陛下唯一的血脉,若能不与刘渊直接交手乃是最好的结果了。
关彝听得懂脩则的弦外之音,哑然笑道:“你我皆不如陛下,亦非大将军,刘渊舍平原而奔我等,此战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脩则略加品味仍是一贯的从容平淡道:“诸葛尚等人在西路接应大将军,你我身后半月之内再无援军,此战不可求胜,唯求不败!”
若是后汉皇帝刘渊听得脩则之话,必是大加赞叹。身为三军统帅脩则有击败刘渊这不可一世的强大对手的机会,可面对这样的挑战脩则反而想得更多的是一旦此战成为了两军的决战,而结果又不如人意的话,一时间后方再没有可以匹敌刘渊的战斗力存在,对于远在平原的太子刘动来说,便是绝对的险境了。
关彝也早已不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十几年的征战早把这深藏西川宫中的刀磨砺成为了军中的一把宝刀。
“你我如此,怕是中原朝中一片喧哗,搬弄唇舌之人绝不会少。”关彝对脩则的想法了然于胸,自己也是同样的看法,想一想杀气十足的刘渊若是知道二人存有这样的打算,怕是要气炸了肺吧。
脩则目光闪烁,望着远方缓缓移动的胡人大阵仍是以平淡的口气说道:“哪管得了那么多,殿下的安危才是最主要的。陛下暗中传令你我护卫殿下的安危,怎能不顾呢?况且刘渊这老小子肯定有些手段,这样普普通通的杀过来,内中若是没有杀招我才不信!”
汉帝刘禅心系爱子,出于自己早晚要离开人世的打算,自是不打算对刘动的战略指手画脚。大汉王朝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够守御疆土的皇帝,而且要有扩展江山土地的能力!因此刘禅只是修书两封交给关彝与脩则,着其在关键时刻可以便宜行事,以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为首要。
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唯一的血脉如何能够不担忧呢……
关彝点了点头道:“我也没能看出刘渊这布阵有何特殊,越是如此越要小心谨慎。没有把握,刘元海可不会奔着你我前来的。”
脩则与关彝相视一笑,于是便传下军令……
不远处胡人大将刘恂率领铁骑疾驰前来茌平与刘渊大军汇合,一路上刘恂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折损了呼延敦并数千骑兵,又把祖逖追得跑掉了,而驻足聊城更是显示了自己缺乏战略的判断以及勇气,这都让陛下很是不满。
好在还有茌平这一战表现的机会,只要在骑兵的协助下大破汉军,相信陛下必然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踏入茌平境内,并无杀声传来,待战场进入视线,更是让人惊愕不知所措。后汉大军陈师四野,并无战斗的痕迹,茌平城头竟已插上了后汉的大旗。
“陛下……末将来迟……”来到城下刘渊的中军驾前,撇了一眼刘渊那充满愤怒的面容,刘恂吓得双腿一软跪地思索如何躲过一劫。
却听刘渊咬牙切齿的骂道:“脩则,关彝,不战而退的懦夫!”
第三百七十二章 书生之论(上)
放弃茌平县,汉军大将脩则与关彝率领八万余名汉军一路南下,早有汉朝水师部分舰船沿岸停靠。当下数万汉军一一登岸,只是此间战船不过部分而已,能登船者有限。脩则率领三万余人乘船前往黄河下游近平原处登岸,而关彝率领骑兵六千,步兵四万七千人沿岸而行,派出斥候时刻侦查胡人动态。
那刘渊占据了茌平,不费一兵一卒,对于军力没有丝毫的损耗。若是奔赴平原仍是太子殿下之劲敌,若是南下追杀,汉军水陆两军大可灵活应变,把刘渊的后汉主力人马牵制在沿岸一带,与之缠战,而非决战!
胡人亟需一战击溃汉军逆转形势,脩则也好,关彝也罢,却是丝毫没有这个心思。若说是有,也是在观察刘渊大军之前,在见到刘渊大军的阵势后脩则,关彝都是毫无把握战胜对方,甚至猜不出这刘渊有何杀招。
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如今的形势下汉军是没有必要冒险的。
只要在平原站稳脚跟,与乐陵国连成一片,有水军从水路运输兵力补给而不用畏惧胡骑骚扰,此乃汉人最佳的防御态势!河北这荒芜的大地,已经禁不起战火的再次燃烧,胡人的钱粮也不会多到可以无限的与汉军年复一年的征战。
中原的经济发展肯定受到波及与影响,但有整个大汉朝作为支撑,拼着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策略,也足以把胡人拖垮!胡人无粮,河北无粮,只能退出塞外就食,这个时候才是汉军彻底反击,夺回河北的大好时机!
……
平原外后汉各路兵马竟是齐聚!
呼延明率领两万骑兵正面列阵,呼延翼率领步骑四万在侧翼相随,仅是这六万步骑已然雄壮威武,声势浩大,但这仍不是后汉北路援军的全部。便在呼延氏六万大军二十里之外,另有四五万胡兵排出五个阵势,与呼延氏的大军互为犄角之援。
汉军大将垣延想不到北路后汉人马竟是超过十万之众,其中骑兵更有三四万的样子,倒吸一口冷气道:“有此声势,若刘渊再至,我等危矣!!”
汉军方面只有七万人马,清一色的步兵,面对后汉的三四万骑兵都感到吃力,更何况对方的步卒数量绝对不少于自己呢?一时间王堪,薄盛,李恽,王育,刘暾,宋配,阎沙等将皆是心惊肉跳,口干舌燥,紧张的情绪迅速弥漫军中。肃立许久的汉军大阵竟是因此躁动起来,一时间人心浮躁,军心不稳。
。平原城上谯登瞭望许久也是心下发凉,胡人援军竟是如此大队,怕是整个后方的兵力都尽数返回了。深深几个呼吸,谯登侧头对几名校尉道:“都记下了么?”那几名校尉纷纷点头,更有数名文吏手拿竹简满满的记录此间的敌人动态。
“嗯……快马传给殿下,同时把殿下方面的情况传回。”谯登大袖一挥,一行人急匆匆下了城墙飞身上马出城而去。
“告诉垣延,高唐方面尚无军情传来,小心拖延战事,此战关于大汉社稷安危,不可惧敌!”见汉军阵势的气氛有了变化,谯登心中暗自担忧,连忙吩咐几名亲信出城去见垣延。这垣延在军中也算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但比起脩则,关彝等人仍是不如。
奈何汉军兵分七路,一时能够调动的将领都分别担任各军的统帅。太子刘动麾下精兵强将也是不少,被祖逖分去一部分,戴渊留守高唐又是一部分,太子麾下也有一部分,如今能够有资历指挥大军作战的便只有垣延了。
垣延是够资历,可能力够不够,还要现实来考验。谯登可不想城下的汉军一触即溃,见形势不妙。立即以亲信传话让垣延死活都要坚持住。
“慕容氏竟也调动至此,实是出乎意料,观其军阵最为深奥,看来慕容廆名不虚传也!”邵续此刻见军心浮躁,连忙传令各军将领负责安抚军心,振奋士气。恰是此刻谯登亲信也来传话,待打发走后垣延不觉有种被人小觑的感觉。
慕容部首领慕容廆素来仰慕汉风,因此族内之人多受汉人文化熏陶,重视